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五十六章 溫柔纏綿
雲淺月還要再說話,容景的唇已經落下來,將她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雲淺月瞪著容景無語,怎麼也想不到她帶著他正巧落在了他院子的房簷上。都說狡兔三窟,他有幾窟?
「乖,閉上眼睛。」容景看著雲淺月柔聲誘哄。
「我餓著呢!」雲淺月睜大眼睛,因為離得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容景清透白皙的面色和眼裡細微的血絲。昨日一夜,他到底怎麼折騰自己了?這個混蛋!
「我也餓著呢!我先吃。」容景低頭含住她的唇瓣。他的唇瓣溫熱,雲淺月的唇瓣清涼,一熱一涼相碰,兩個人的身子齊齊一顫。
雲淺月伸手推開容景,紅著臉憤憤地道:「怎麼不讓我先吃?」
「唔,那我們一起吃。」容景握住她的手,將她唇瓣重重吻住,不留一絲縫隙。
雲淺月再不能開口,她清涼的唇瓣頃刻間便被他的溫熱覆蓋,只能閉上眼睛。眼睛譜一閉上,所有感官空前敏感。如雪似蓮的氣息將她包裹,神智剎那飄飛。
絲帶滑落,紫衣阮煙羅被層層挑開,容景放開雲淺月的手,如玉溫涼的手在她肌膚上遊走,激起層層顫慄。雲淺月忍不住呻一吟出聲。
聲音嬌柔綿軟,她剛一出聲,容景瞬間狂熱起來。
雲淺月承受不住地睜開眼睛,見容景錦袍玉帶,衣冠楚楚,而她衣衫凌亂,裙帶盡解,她瞬間羞憤地閉上眼睛,剛一閉上又有些不甘,伸手一把扯落了容景腰間的玉帶,她扯得太急,沒有掌控住力道,只聽「卡」的一聲脆響,將他玉帶上的玉扣頃刻間被她扯碎,她攥著玉帶一驚。
容景狂熱的吻頓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扯開的外袍和雲淺月手裡的玉帶以及碎裂的玉扣一怔,隨即抬起頭,看著她微驚的神色一笑,「我竟然不知道你也如此急迫想吃了我。」
雲淺月的小臉剎那紅透,立即扔了手中的腰帶,羞憤地道,「誰說的!是你的這個破東西硌得我疼,我才給你扯掉了。」
「哦!」容景恍然大悟,拉長音點點頭。
雲淺月羞得無地自容,有一種說謊話被當面拆穿的感覺,憤道:「哦什麼哦!」
容景笑看著她,一雙似慾火翻騰的眸子笑意深深,他忽然伸手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胸前,柔聲詢問,「你不覺得這件裡袍也硌嗎?」
裡面的錦袍極是單薄,雲淺月的手隔著單薄的裡衣似乎就觸到了他的肌膚,有些燙手,她猛地一縮,容景拽住她的手不讓她動。雲淺月看著容景,容景對她挑挑眉,「不敢?」
「誰說我不敢!」雲淺月擲開他的手,伸手一扯,他裡衣被她剝落,露出他玉色的肌膚。她看了一眼立即閉上了眼睛。
容景忽然輕笑。
雲淺月羞紅著臉不語。裸裎相對在這一刻似乎自然而然。
容景笑罷,俯下身,將他肌膚與雲淺月溫滑的肌膚相貼。兩人的身子又是齊齊一顫。雲淺月這一刻忽然停止了呼吸,容景的呼吸也忽然不聞。
容景並未再有動作,身子緊緊貼著雲淺月的,須臾,如玉的手從她身上離開,一路流連來到她緊閉著眼睛的小臉,靜靜凝視著她,聲音低啞,「雲淺月,你看著我!」
雲淺月睜開眼睛,觸目是容景溫柔似水的眸子,裡面映著她的容顏。
「我是誰?」容景低聲詢問。
「容景!」雲淺月看著容景的眸子,那雙清泉般的眸子清澈不在,此時是如火似水又似雲霧,但無論是什麼顏色,瞳仁裡面都清晰地映著她熏紅的臉,她看著他在他眼中,一時間有些癡然。
「容景是你的誰?」容景又問。
雲淺月想著容景是她的誰呢!不是家人,不是敵人,不是朋友,不是夥伴,她眸光有一瞬間飄忽,輕聲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容景聲音忽然低了一分。
「重要到願傾盡十五年的記憶,換你我一個機會。」雲淺月想起火燒望春樓那日夜晚。她就是如此想的。兜兜轉轉,若即若離,十年牽扯,剪不斷,理還亂。割捨不去,不如重生。若是永遠恢復不了記憶,她也不悔。
「我願意傾盡所有,傾盡生命,來換你生生世世情。你可信?」容景聲音又低了一分。
「信!」雲淺月點頭。
容景眸光瞬間被雲霧籠罩,低頭,狠狠吻上雲淺月的唇瓣,伸手將她的纖腰拉向他。雲淺月一驚,只聽容景道:「沒有花燭,我今日也想洞房。」
「不行!」雲淺月驚醒,連忙攔住容景。
容景一雙眸子已經染上黑色,抬眼看著她,「你不願意?」
「先把你這副破身子養好了再說!我怕你精盡而亡。」雲淺月剛剛就覺得哪裡不對,此時才看清他胸前白玉的肌膚一大片青色,這樣的青色可以斷定內腹傷重成何等程度?還跟她發情,他想死是不是?
「不會的。」容景搖搖頭,語氣有一種壓抑的溫柔纏綿。
「我數一二三,你立即給我起來。要是不起來,以後別想真有洞房。」雲淺月強迫自己硬下心,忍住身體被挑起的情潮。板著臉看著容景。
容景有些委屈地看著雲淺月,低聲道:「你真狠心,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也忍著!你受這麼重的傷怎麼忍到現在不治的?」雲淺月用力推開他,容景被推翻仰倒在她身邊,她看也不看他,扯過衣服將自己利索地包裹住。
容景看著雲淺月,有些鬱鬱地道:「會死人的。」
雲淺月當沒聽見,低著頭紅著臉穿戴。
「真的會死人的。」容景又鬱鬱地道。
雲淺月仿若未聞。想著似乎這樣對男人的身體不好,但是受這麼重的傷還運動豈不是更不好?普善大師和老道當時何等的功力,可想而知他內腹此時估計糟粕不堪。再折騰的話,直接就廢了!還混個屁。
「雲淺月,你耳朵何時聾了?我說會死人的!」容景又重複了一遍。
雲淺月穿戴妥當,轉頭看著他,目光繞過他錦裳半解的身體,落在他如詩似畫的臉上,他此時一臉慾求不滿的鬱鬱。她紅著臉斥了一句,「是會死人的!一個人全身虛脫,精盡而亡,就是你。還有一個人是餓死的,就是我。」
容景鬱鬱散去,忽然笑了,「那正好生不同時,死能同時了。」
「少沒羞!快起來!」雲淺月將他衣服往身上攏了攏,紅著臉道:「餓著呢!」
「我也餓!沒見過你這麼心狠的女人!」容景躺在床上不動,像是小孩子一般在鬧脾氣,「你給我脫的衣服,你負責給我穿。」
「不管!」雲淺月起身就要下床。
容景伸手抱住她的腰,如玉的手攥住她絲帶,一雙眸子火苗在竄,「管不管?」
雲淺月瞪著容景,哼了一聲,打掉他的手,沒好氣地道:「管!」
容景低笑。
雲淺月白了他一眼,伸手將他拽起來,給他仔細穿戴。最後看著他那根被扯壞的玉帶道,「不能用了,怎麼辦?」
「絃歌!給我取一條腰帶來。」容景對外面吩咐。
「是,世子!」絃歌立即應聲,語氣裡說不出的輕快。
雲淺月剛恢復了幾分的臉色又染上紅霞。
容景湊近在雲淺月臉頰輕輕一吻,「以後這種事情他會做得很多,先讓他熟練熟練。」
「沒羞!」雲淺月紅著臉憤了一句,給他將身上所有衣扣都繫上,忽然想起他是要去軍機大營的,如今卻和她在這裡,問道:「你不是去軍機大營了?怎麼又返回來了?」
「什麼事情也不如你重要,軍機大營又沒你。」容景伸手抱住雲淺月。
「我跟你說正經的呢!」雲淺月推開他。
「我說的也是正經的!」容景無辜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懶得再問。愛去不去,反正也不是她的事兒!
容景低笑,溫聲道:「軍機大營這兩日所有士兵都被夜輕染拉出來訓練,已經訓練了兩日,此時一個個累得爬不起來了在呼呼大睡。我還視察什麼?」
雲淺月想起她昨夜去軍機大營時的確如此,前營一直在操練,除了巡邏士兵和看管後營房的鐵老外,無人休息。夜輕染熬得通紅的眼圈和疲憊得不成樣子,顯然是一直沒休息。她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夜輕染也算是一個識時務的!」容景收起笑意,哼了一聲。
「比你識時務!」雲淺月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
容景低笑,低頭去吻雲淺月唇瓣。雲淺月伸手擋住,對他低聲道:「絃歌來了!」
果然她話落,絃歌聲音在外面響起,「世子,您的腰帶!」
「扔進來!」容景只能放開雲淺月。他話落,窗子無聲打開,腰帶順著窗子飛了進來,窗子又無聲無息關上,他伸手接過腰帶,對絃歌吩咐,「去吩咐將午膳端進房間來。」
「是!」絃歌退了下去。
容景將腰帶塞進雲淺月手裡,雲淺月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手臂環在他腰間,將腰帶穿過他月牙白的錦袍輕輕扣上,又給她撫平了錦袍壓褶的痕跡。做好一切,對她挑眉,「容公子,奴婢伺候的您還滿意否?」
容景笑著點頭,「甚好!」
雲淺月滿意地跳下了床,敢說不好以後這事兒老娘打死都不做!她腳步輕快地走到窗前,伸手挑開簾幕,外面金色的陽光射進來,她打開窗戶,一陣草藥的香味撲鼻而來,只見滿院種植著草藥。都是珍奇品種,她回頭看著容景,「這裡怎麼是你的院子?」
「當初我救了一位身患舊疾的老人,老人的兒子打仗死在了戰場上,孤身一人,無所依傍,後來我給老人置辦了這所院子。」容景道:「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他了。他有一門手藝極好。」
「什麼手藝?」雲淺月問。
「老人會做陽春麵。」容景笑道。
「你和著就看上人家的陽春麵了才救的人家?」雲淺月想著這個混蛋果然是無利不圖。她就想著他還有這好心去救一位老人。
「我救他時不知道他會做陽春麵。」容景一歎,伸手揉揉額頭,似乎十分苦惱,「我在你心中就那麼壞?」
「你從來對我沒做過好事!」雲淺月哼了一聲,轉過頭,繼續看著院外。第一次見面才七歲就對五歲的她非禮的人,不是壞是什麼?黑心黑肺沒說錯他。
「看來我以後要對你多做些好事兒,你才能對我改觀。否則以後我們的孩子也會被你影響,覺得我是壞人。」容景從後面抱住雲淺月纖細的身子,將頭枕在她脖頸上,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歎道。
雲淺月小臉又羞紅,「你才幾歲就想要孩子?豆芽子還沒長齊呢!小豆芽也長不好。」
「長得好!」容景語氣篤定,「我快及冠了,你快及笄了,我們已經成人了,可以要孩子了!」
雲淺月失語。她及笄才十五而已,他及冠才十八。這個令人憂傷的古代啊!她剛想說話,見一個滿頭華髮的老頭佝僂著腰腳步蹣跚地向著房門走來,手裡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面。她看向容景,這老頭已經有八十了吧?是他所說的老人?
「他叫張老,今年八十二。」容景道。
雲淺月唏噓一聲,見那老頭端著兩碗麵顫顫巍巍地走來,隨時就要摔倒的樣子,她推開容景想去迎接,容景抱著她不動,低聲道:「張老別看年紀大,骨氣最硬。只要是自己能幹得動的活計從來不假手於人。你去了也無用,只會讓他覺得你小瞧了他。」
雲淺月立即停住了腳步。
「這滿院子的草藥都是張老種植的,每日都給這些草藥鋤草驅蟲。有一種草藥連藥老都種植不來,他卻種植得很好。」容景又低聲道。
雲淺月想著容景手底下何時見過無能的人?八十老人也不能小看。
「公子,小老兒聽說您來了,特意做了兩碗陽春麵給您送來。」這時張老走到門口,看著裡面激動地道:「聽說您將媳婦也帶來了,我小老兒今日有眼福了,可以看看您的媳婦。我還以為這一輩子等我入骨也見不到您媳婦呢!」
雲淺月本來恢復幾分的臉色又是一紅。他想著這老頭聽誰說容景的媳婦?難道絃歌?
容景輕笑,放開雲淺月,對外面笑道:「是我想您老人家的陽春麵味了,帶媳婦過來吃一回。端進來吧!」
雲淺月紅著臉瞪了容景一眼,低叱道:「別亂叫!」
「那叫什麼?」容景柔聲問。
雲淺月紅著臉不語。
容景笑看著她,欣賞她紅如煙霞的小臉,早先慾求不滿的鬱鬱在她紅透的臉色中消散了去。他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柔聲道:「既然你注定是我的,那麼我就要提前行駛權利。」
雲淺月耳朵傳來的敏感讓她身子一顫,她還是做不到容景的厚臉皮!推開他,紅著臉低聲道:「別鬧,人進來了!」
容景不捨地放開她。
「公子是好長時間沒來了!」張老笑呵呵地端著陽春麵走了進來,將陽春麵先放在桌子上,佝僂的身子直起,睜大看著雲淺月,看了半響讚道:「這姑娘真好!水靈靈的。公子能娶到這樣的媳婦,真有福氣。」
雲淺月垂下頭,頭一次被一個老人誇得害羞。
「張老,我內腹受了些傷,你給我熬一碗藥,你不用親自送過來了,一會兒讓絃歌端來就好。」容景笑看著老人道。
「好,小老兒這就去。公子這副身子骨實在太差。要好好調養。將來才能生個大胖小子。」長老立即轉頭,一邊說著一邊笑呵呵地走了下去。
「一定調養好!」容景笑容綻開。
雲淺月用胳膊肘子猛地撞了他一下腰,聽到他悶哼一聲,她才紅著臉抬頭,警告道:「我如今還姓雲呢!別敗壞本姑娘名聲。」
「今日你險些就不姓雲了。」容景目光在雲淺月身上掃了一圈,有些幽幽地道。
「吃麵!」雲淺月紅著臉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撲鼻一陣面香,她吃了一口,麵條不軟不硬,筋骨正好,她讚了一句,「果然做得好!比北疆那家出名的陽春麵館做的味道還要好。」
容景正向桌前走來,聞言腳步一頓,又若無其事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也吃了一口面,慢悠悠地道:「有張老在,北疆的那間陽春麵館只能排第二。」
「嗯!」雲淺月認同地點點頭。
「所以,以後想吃陽春麵別再去北疆了!找張老給你做!」容景又道。
「張老都這麼大歲數了,也不能做一輩子。」雲淺月低著頭不抬起,不是她餓了,是這陽春麵做得的確很好吃。不過張老都八十二了,能做幾年?
「張老不能做一輩子我能!我知道某些人愛吃,所以,早就學會了。」容景笑著道。
雲淺月忽然抬眼去看容景,見他含笑看著她,她眨了眨眼睛,垂下頭,壓制住心中的感動,哼道:「少用小恩小惠賄賂我。不管用。」
「我沒有賄賂你,想著你愛吃的東西將來我們的孩子都會愛吃。所以就學了。」容景目光落在雲淺月微微輕顫的睫毛上,笑意深了幾分。
雲淺月無語,感動霎時而飛。她不再說話,想著有一種人就是有這個本事,前一刻能讓你感動得淚流滿面,下一刻就想拿磚頭拍死他。容景就是這種人。
容景見雲淺月不再說話,也笑著吃麵,不再說話。
絃歌端了一個托盤走過來,托盤裡盛著幾盤菜,就見雖然桌子很大,能容納下好幾個人,但容景和雲淺月緊挨著坐在一起,兩人吃麵的動作一致,雖然沒說話,但屋中繚繞著面香,兩人中間安靜靜謐,雖然看不見情意流轉,但讓人覺得他們似乎一直就是如此生活,從來未曾有世子大病十年,也從來未有淺月小姐追在太子殿下偽裝那十年。
雲淺月見絃歌進來,抬眼看了他一眼,繼續吃麵。
絃歌輕輕將菜放下,轉身走了下去。不多時,他又端了一碗藥進來,放在容景面前,容景皺了皺眉,他看了雲淺月一眼,見雲淺月頭也沒抬,他又走了下去。走到門口,才忍不住開口道:「淺月小姐,我家世子不愛喝藥,您一定讓他將藥喝了。他往往喝一半倒一半。」
「嗯,我知道。」雲淺月點頭,容景喝一半倒一半的這個臭毛病她自然知道,那是容王爺和榮王妃去的那一年,她眼見他遭的那一場大難,後來他纏綿病榻,每日要喝草藥。有一日她偷偷溜進他府裡去看看他在做什麼,就發現他喝了一半藥,將另一半藥倒進了床前的花盆裡。想起那一場大難,她臉色忽然沉了下來。手中的筷子不自覺被她用力,「卡」的一聲一碎兩斷。
容景一怔,抬頭看向雲淺月,「怎麼了?」
雲淺月扔了手中斷裂的筷子,重新拿起一雙筷子道:「想起了一樁事!」
容景看著她,「什麼事兒?」
「想起那年你中了催情引後被人暗殺,我當時看到了暗殺你的那個人。」雲淺月抿了抿唇,聲音低暗。
容景神色一動,手中的筷子不由攥緊,「那一日原來竟是你躲在了暗處使了動靜?」
「嗯!」雲淺月點頭,「我畢竟五歲,還是一個孩子。知道不是他的對手,便使了動靜。他第二掌沒打下便立即逃開了,但我也沒有走出去,因為我知道那個人雖然走了,但一定會沒走太遠,在暗中窺視著動靜,想看看是被誰察覺了。我一出去,必死無疑。」
容景不說話,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看著眼前的陽春麵忽然沒了滋味。那一年,那個人,是容景飽受十年的創傷的開始。那一年,也讓她感受到了渺小和無能為力。那是從眼睜睜看著娘親離去後第二次無能為力。回去後她讓爺爺給容景送去了一顆大還丹後,就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閉門練功,三日沒出房門一步。她抬眼,見容景看著她,她扔開筷子,伸手將脖頸上的項圈解下,輕輕在項圈的末端一按,項圈「啪」地彈開一個小縫,從裡面掉出一個小小的竹筒,她將竹筒遞給容景,「這是那個人留下的,當時你那副樣子,自保都難,何談報仇,我就沒將它交給你。」
容景放下筷子,伸手接過竹筒,仔細地看著。
「你發現了什麼嗎?」雲淺月看著他。
「這是南疆的東西。」容景道。
「不錯!是南疆用來施咒的木竹。我後來特意去了南疆一趟,這種木竹尋常百姓不會用來施咒,用它的人只有南疆王室。而且還是南疆王嫡系一脈。」雲淺月道。
「嗯!」容景點點頭。
「可是,你再看,你還發現了什麼?」雲淺月看著那支竹筒,又問。
「墨香。」容景道。
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是墨香。你的鼻子果然靈敏。這種墨特別,你我都知道,是因為裡面摻加了一種黑色的地根草。這種草只產在北疆,用來調製出的墨極好。但是這種草極少,每年產量不多,所以珍貴,調製出來的墨也是極貴,尋常百姓用不起。銷往的是宮廷,成為皇帝御用。皇帝偶爾也會賞給大臣。」
「嗯!」容景點頭。
「可是這種墨從來不出現在南疆。南疆王從來不讓它進宮廷。只有一個原因,因為咒術怕除了紫草外的這種草。只要沾染了這種草,咒術便不會靈驗了。」雲淺月道。
「嗯!」容景再次點頭。
「當時那人黑衣蒙面,而且是夜晚,我躲在暗處,看不甚清。只知他武功極高。」雲淺月低聲道:「後來我暗中觀察,去了一趟南疆,又去了一趟北疆。但總是想不通一件事情。如今我終於想通了,也知道了那個人是誰了。」
容景沉默不語。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雲淺月詢問。
容景看著竹筒,眉眼昏暗,依然沉默。
雲淺月不再說話。她雖然暗中查探,從未與他攤牌此事,但一直覺得以容景的聰明,當時那人對他出手,他即便看不見他的臉,但總會有感覺的。何況他的鼻子如此靈敏。人的樣貌、衣著、哪怕會縮骨功讓身形改變,等等都可以改變,但獨獨改變不了的是氣息。一個人的氣息再怎麼隱藏也會有跡可尋。
「若是早知道那日是你在暗處救了我,我怎麼也不會等十年。」片刻,容景放下竹筒,忽然對雲淺月淺淺一笑。
雲淺月一怔,什麼意思。
「我定然一早就將你娶進榮王府了。」容景伸手抱住雲淺月,「當時我就想著我要死了,這個小丫頭將來飛上枝頭變鳳凰。我娶不到她了,真不甘心啊!」
「那時候你才七歲!」雲淺月心中的難受忽然退去了幾分,提醒他。
「七歲也不小了,當時我就怪自己長得太慢。」容景低笑,輕吻了吻雲淺月臉頰,似有些無奈地道:「後來想想我長得再快你不長得快也沒用。所以就忍著吧!」
雲淺月無語。
「後來我知道那顆大還丹竟然是你給我的,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惱恨?」容景又道。
「我給你大還丹救了你的命。你還惱恨?」雲淺月想著這人什麼腦子。不都是知恩圖報嗎?到他這裡怎麼就變了?
「自然是惱恨的!為何你不親自給我?說成是雲爺爺給我的。這件事情雲爺爺若不說。我一直都是不知道的。」容景將雲淺月的身子抱緊,語氣不善地道:「我一直都以為你對別人都好,捨不得對我好,原來竟然不是。可是你做每一件對我好的事情都不讓我知道,我如何知道你的心?你可知五年前得知你答應夜天逸說五年後喜歡他時我是什麼心情?我險些就放棄了!」
「你竟然知道那件事情?」雲淺月一怔,「你也做了不少事情,也沒告訴我不是?我們扯平了!」
「嗯!當時我是追隨著你們去的。你眼裡心裡只有他,自然發現不了我。」容景低頭,在雲淺月脖頸上輕輕咬了一口。
雲淺月一疼,推開他,氣道:「你能怪我發現不了你?你的武功比我的武功高!」
「也是!」容景一愣,隨即點點頭,「我那時候哪裡記得什麼武功!只知道你答應他說五年後喜歡他!我當時心很疼。後來我回去想想我那麼一副殘敗的身子,又如何擁有你?所以,放棄吧!」
雲淺月看著他。
「後來我用了一年時間,也放棄不了。想著怎麼辦呢!不如到時候拉著你跟我一起死?」容景聲音忽然極低,眸光有著回憶往昔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的無奈痛苦之色,「可是我又不忍。後來想想就那樣看著你也好!你若是喜歡夜天逸,想嫁給夜天逸的話便嫁了吧!這一輩子我沒有希望,只能想著下一輩子,下一輩子一定保護好這副身子!」
雲淺月挑眉,「既然如此,那我失憶了,你為何又拉住我?」
「你都失憶了,我再不出手,便不是我了。」容景笑著道:「當時我在鴛鴦池看見你迷迷糊糊地醒來想從那個小丫頭嘴裡套消息,又被夜天煜拉走,滿眼警惕。我就想著上天待我不薄,我若不抓住這次機會,便對不起上天的厚愛。哪怕是大夢一場,等醒來你棄我而去,我也甘願。可是哪裡想到竟然陰差陽錯讓你治好了我的頑疾和寒毒,又哪裡想到原來失憶是你為了我而心甘情願的?」
雲淺月撇開眼,不說話。
「吃麵吧!張老若是看到我們剩下一根麵條也會不高興的。」容景放開雲淺月笑道。
雲淺月點點頭,拿起筷子,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絃歌的聲音,急迫地道:「世子,宮中傳來消息,七皇子剛剛去宮中請旨了,請皇上給他和淺月小姐賜婚。皇上答應了!這就要下聖旨了。」
容景面色一變,雲淺月一驚,二人齊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