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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絝世子妃》第68章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七章 情何以堪

 容景偏頭看雲淺月,目光落在她極為難看的小臉上,須臾,眸光移開,又看向她緊攥著他胳膊的手,清泉般的鳳眸微凝,她剛剛也是這般拽住容楓的,不過拽住他的是整個胳膊,而拽住容楓的只是一片衣袖……

 「喂,你說話啊!快點兒!」雲淺月催促容景。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好不容易看到一個順眼的。怎麼就成了容景的侄子?她想拿塊豆腐去撞牆。

 容景從雲淺月拽住他胳膊的手上移開視線,淡淡道:「你確定要在這裡說?」

 「就在這裡說!」雲淺月點頭。她下定決心要嫁人的,如何允許出了差錯?這讓她剛剛還信誓旦旦的非容楓不嫁的人情何以堪?

 容景蹙眉,問道:「如今都響午了,你難道不餓?」

 「不餓!餓也不餓。」雲淺月搖頭。

 「可是我餓了。你知道的,餓了的人就沒力氣,沒力氣就說不動,外加我本來就染了涼氣,身子不大舒服。」容景慢聲慢語地道:「想要聽我說明白,那就請我吃飯吧!否則我是不說的。」

 雲淺月臉一黑,「不請!」

 「那你去找別人問吧!不過文伯候府的事情除了我怕是無人敢說。你是知道的,當年文伯候府被人滅了滿門。對了,就在我父王母妃死後不久,我被人下了催情引中了寒毒丸又受了致命一擊之後,文伯候府也出了事情。都是同一年。」容景聲音清淡,彷彿說的是別人的事情,繼續道:「容楓的存在以前一直無人知道,所以,他和我的關係只有我和他知道。就算夜輕染也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他是文伯候府唯一倖存的後人。你確定你去問容楓?讓他再難受想起自己家被滅門的慘案?」

 雲淺月皺眉,這種傷害人摧殘人痛苦的事兒她才不做。自然不能去問容楓。

 「所以,只有我能告訴你了。你確定不請我吃飯?」容景挑眉。

 「你不是染了涼氣身子不舒服嗎?」雲淺月瞪眼,身子不舒服還吃什麼飯啊?

 「身子不舒服才要吃飯。」容景道:「不吃飯身體更會不舒服,我還想多活幾年,等著看你嫁給容楓,也好等著你每日去給我晨昏定省請安問好喊叔叔。」

 「別做夢了!」雲淺月惱恨。每聽到這晨昏定省四個字她就有種抓狂的衝動。

 「請我吃飯。」容景繼續強調。

 「好,那走吧!先餵飽你這個餓死鬼!」雲淺月沒好氣地拖著容景就走。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身子懶洋洋地被她拖著,自己不用半分力氣跟著走。眸光瞥見容楓轉身走了,夜輕染皺著眉頭等在那裡。收回視線,容顏淡淡沉靜。

 「上你家吃還是上我家吃?」雲淺月心裡雖然氣,但有求於人,也沒有辦法。只能冷著臉問。她想著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霉?上一世沒人敢要,這一世她厚臉皮自己送上門了還攤上了這事兒,她就不能順順利利將自己嫁出去嗎?

 「上你家吃的話估計會看到一幕雲爺爺拿著枴杖打你的戲碼,嗯,似乎很不錯,就上你家吃吧!」容景想了想道。

 「不要!我不回府去吃,上你家吃。」雲淺月立即搖頭。她準備最近一段時間都不去見那個糟老頭子了,免得挨打。

 「上我家吃還叫請我?不成!哪裡有請人吃飯跑人家吃的道理?」容景否決。

 「那你說去哪裡?」雲淺月橫了容景一眼。

 「就去京城最著名的醉香樓吧!」容景思索了一下,給出建議。

 「聽著像是煙花柳巷之地。」雲淺月懷疑地看著容景,「你那裡有相好的?」

 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眸光微黑,「那裡是酒樓,有一味荷葉熏雞不錯。」

 「那好吧!就那裡了。」雲淺月立即同意。

 二人下了亭子,雲淺月覺得手被壓得很重很酸,她皺眉,這才發現容景將全身重量都給他了,被他拖著走,能不累嗎?她小臉一黑,立即鬆了手。

 容景看她一眼,沒理會被她抓出的褶皺,繼續向前走。步履輕緩,不緊不慢。

 「小丫頭,怎麼回事兒?你和這個弱美人在磨嘰什麼?」夜輕染迎了上來。

 「沒什麼!他病得要昏倒,我拉了他一把。」雲淺月睜著眼睛說瞎話,也是臉不紅氣不喘。

 容景也不點破,還配合地腳步更慢了,看起來很是虛弱蒼白的樣子。

 「弱美人,你這是怎麼了?早先不是還好好的嗎?」夜輕染看向容景,皺眉,明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估計是昨日染了涼氣。早上沒發作,如今發作了。」容景道。

 夜輕染上前一步,伸手去按容景脈搏。

 容景沒躲,他身後卻瞬間現出絃歌的身影,絃歌擋開了夜輕染,警告道:「染小王爺,我家世子不喜歡別人碰他。請您保持三尺距離。」

 雲淺月眨眨眼睛,她又成貴賓待遇了?她可是不止一次碰了容景啊!

 「臭毛病!」夜輕染哼了一聲,還是縮回了手。

 雲淺月見夜輕染這小魔王都守規矩地躲開,看來是真的了。她用心尋思了一下,果然從見到容景之日起到如今除了她和絃歌外,真沒人距離他太近過,就連老皇帝也是不曾,今日容景坐得和夜輕染雖近,也是有三尺距離的。她這樣一想,伸手指著容景,你了兩聲,無語看天。怪人!

 「小丫頭,他對你倒是不同的。每次都有例外。剛剛你居然拉了他胳膊,還那麼長時間,若是換成別人,你那一隻手怕是早就被這個傢伙砍斷了。」夜輕染怪異地眼神一閃,對抬眼看天的雲淺月道。「在他眼裡估計沒將我當人。」雲淺月可不覺得被容景抬高自我感覺良好。這個黑心的傢伙指不定根本就沒將她當人看呢!

 「淺月小姐真神了,居然知道世子心中所想。」絃歌頓時讚歎。當初在靈台寺的南山上他家世子的確是這樣對南梁太子說的。那時候淺月小姐醉死一般,自然是聽不到的,不過能知道世子心思,也夠讓他佩服的了。

 「呃……哈哈哈……」夜輕染一愣,隨即大笑了起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容景也笑了笑。

 雲淺月哼了一聲,跟容景相處這麼長時間她再不清楚他黑心黑肺就白活了。沒好氣地回頭瞪了容景笑著的臉一眼,「快點兒,走了!」

 容景點點頭,腳步果然快了些。

 絃歌見夜輕染再不接近容景,身形隱了下去。

 「小丫頭,你和我騎馬吧?怎麼樣?我將你送回府去。」夜輕染問道。

 「不要,我有事情找容景。你自己走吧!明天你還要和……要和容楓比試,趕緊回去休息。」雲淺月提起容楓腦瓜仁就疼了起來。果然衝動是魔鬼啊!她怎麼也想不到容景居然是容楓的叔叔。天!打雷劈死她得了。

 「我不累。」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神情不對,搖搖頭,皺眉問,「你有什麼事情要找這個弱美人?」

 「大事!」雲淺月很想說是婚姻大事。

 「什麼大事這麼重要?你找我也一樣,這個弱美人能辦的事情我也能辦。」夜輕染看看雲淺月,又看看容景,前者一副想撞牆的樣子,後者笑得極其欠扁。他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這件大事你辦不了。要是能辦的了的話我早找你了。」雲淺月想著容景早先那句夜輕染也不知道不瞭解的話她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是流年不利啊!

 「小丫頭,你可別被這個弱美人給黑了!他黑著呢!吃人不吐骨頭。」夜輕染強調,以他對容景的瞭解,這個小丫頭怕是被他威脅了。

 「我知道,行了,你快回府休息吧!這件事情你真辦不了。」雲淺月不想再說,伸手推了推夜輕染,見夜輕染臉色不好,她立即哄道:「改日我沒事兒找你賽馬,作為補償,好不好?」

 夜輕染臉色頓時好了很多,「好,那就答應你吧!不過你這腦袋也機靈點,千萬別被這個弱美人給糊弄了。」

 「我知道了。放心吧!他敢糊弄我的話,我就讓他斷子絕孫。」雲淺月橫了容景一眼,對夜輕染保證。

 夜輕染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警告地瞥了容景一眼,「不准欺負小丫頭!若是讓本小王知道你欺負小丫頭,我就攪得你榮王府不得安寧。」

 容景淡淡看了夜輕染一眼,充耳不聞。

 夜輕染轉身走了,很快就出了較場的大門,不出片刻一陣馬蹄聲走遠。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夜輕染真要跟去的話,她還真當著他的面問不出口,還是夜輕染這孩子可愛些,知道給她留點兒臉。她回頭惡狠狠地看著容景慢悠悠踱步,怒道:「你不是餓了嗎?還不快點兒!」

 「走不動!」容景看了她一眼,溫吞吞地道。

 「別想著我背你,不可能!」雲淺月哼了一聲。他從來也沒走得動過,都是那副用一百個人也將他拉不快的架勢。

 「今日是真走不動了。」容景歎了口氣,停住腳步,聲音及虛弱。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著容景,剛要冷嘲熱諷,怒目而視,見他額頭上有細密的汗溢出,臉色較之剛剛又白了幾分,似乎真的病了的樣子。她皺眉,轉身回走幾步,來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脈上。

 容景站著不動,任她把脈。

 絃歌這回沒出現。

 「你當真病了?脈象怎麼這麼虛?你這些日子做什麼去了?怎麼將身子搞成了這副德行?難道真像我說的沒去幹好事兒?尋花問柳了?你堂堂榮王府的世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至於出去找嗎?」雲淺月一邊皺眉,一邊訓斥。

 「我沒去尋花問柳!」容景本來白著的臉泛起黑色,這四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那做什麼壞事兒去了?」雲淺月挑眉。

 容景沉默不語,清泉般的眸光仔細看的話似乎裡面多了絲幽怨。

 雲淺月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忿忿道:「果然被我才對了,你果然沒去做好事兒,才將自己弄成了這副德行。」

 「是,我的確沒做好事兒,你那藏起來的十二座金山我不幫你運走藏起來的話,難道真等著被皇上……」容景反問。

 雲淺月一驚,立即出手去摀住容景的嘴,眼睛不忘四下看去。見這較場不知何時早已經走得空無一人,她才鬆了口氣,低聲斥道:「小心隔牆有耳,你怎麼隨便就拿出來說?若是被皇上知道,我們都玩完了,那老皇帝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老東西。」

 「是你非要逼著我說的。」容景很是無辜,聲音依然溫吞吞的。半絲怕意也無。

 「好,祖宗,我怕了你了成不?」雲淺月想著那十二座金佛像啊,眼前頓時冒起十二座金山,哈哈,以後不愁沒錢花了,她連忙低聲問:「喂,聽說香泉山一直都是重兵把守,你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那些佛像弄走的藏起來的?」

 容景臉一黑,「你若是嫁給容楓,叫我叔叔是應該的,但我家沒有重重孫子給你嫁,讓你以後天天叫我祖宗,晨昏定省,請安問好。」

 「你……」雲淺月氣得無語。小臉頓時爬滿無數黑線,惱怒地瞪著容景,「幽默,我說的是幽默,懂不?你個古董!」

 容景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搖搖頭,很是乾脆,「不懂!」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覺得距離氣死估計快不遠了。若是嫁給容楓,每日晨昏定省請安問好還會被他氣,她估計活不了兩年就一名嗚呼哀哉了。她垮臉,有氣無力地道:「不懂就不懂吧!沒有人懂我的……」

 她覺得遇到容景何止是流年不利,簡直就是此生不利。

 容景看著雲淺月垮下的小臉,嘴角微微勾出一抹極淺的弧度,眸光也綻出一抹笑意。他從十年前遭了大難之後,連爺爺也不親近了,那老頭曾經無數次對他無可奈何地喊祖宗,大約就是她如今這個意思吧……

 「喂,我問你,你是怎麼將那十二個金山神不知鬼不覺弄出去的?」雲淺月壓下心中的鬱悶,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這個才是她最關心的。

 「你確定要在這裡說?」容景也壓低聲音反問。

 雲淺月默了一下,拉著他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道:「去醉香樓吃飯!就點你說的荷葉熏雞。」

 「好!」容景緩緩抬步,被雲淺月拽著走。

 二人終於走到門口,絃歌已經坐在車前,看二人像是擰成了麻花一般拖拉著出來,他嘴角抽了抽,他家好好的世子啊,從遇到淺月小姐之後半絲形象都沒了。歎息歸歎息,扼腕歸扼腕,但他還是趕緊給二人挑開車簾。

 雲淺月先上了車,見容景站在車邊看著她,她無奈,又伸手將他拉上車。

 容景靠著車壁坐穩,雲淺月才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她這些日子廢寢忘食看書同樣體力虛脫。而且都是拜這個傢伙所賜。她瞪了容景一眼,從懷中掏出帕子去抹額頭上的汗。

 容景掃了一眼雲淺月手中還是用的他那塊帕子,如詩似畫的容顏綻出一抹暖意,也伸手入懷,掏出帕子抹了抹臉上的汗,對絃歌溫聲吩咐,「去醉香樓!」

 「是!」絃歌一揮馬鞭,馬車穩穩地走了起來。

 雲淺月抹完汗,將帕子又揣進了懷裡。

 容景瞥了她一眼,淡淡提醒,「那是我的帕子,你不打算還給我了?」

 雲淺月手一頓,又將帕子往懷裡塞了塞,半絲不客氣地據為己有道:「你不是有老皇帝給了你一匹雪蠶絲錦的緞子嗎?能做多少帕子?我覺得這布料好用,柔軟又吸汗,我要了。」

 「你可真不客氣!」容景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哼唧了一聲,算是認同。這些日子她算是明白了,跟誰客氣也不能跟他客氣。這人不值得人家客氣。因為他黑起人來從來都不客氣。她黑了他一塊帕子算什麼?比起他黑心差遠了。

 容景不再開口,疲憊地閉上眼睛。

 雲淺月見這會兒上了車,除了絃歌外再無人聽到他們說話了,她還惦記著那佛像被他怎麼弄出香泉山的藏到哪裡去了,但見容景氣色的確不好,他所說的染了涼氣本來她認為他是胡謅的,但給他把了脈之後知道其實的確是真的,她扁了扁嘴角,終是沒問出口。覺得這人病著,她不能太不人道再問東問西。

 雲淺月在較場亭子內睡了一覺,如今半絲困意也無,她挑開車簾看向外面。

 容景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閉上眼睛,並沒阻止她挑簾子向外看的動作。

 今日的大街上人流依然如往日一般繁華鼎盛,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各種古玩、玉器、字畫、食物、雜耍、玩物等等都擺出來賣,入目處都是在現代沒有的真正手工藝品。隨著馬車走動,這一條街道兩旁熱鬧非凡。

 雲淺月從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在馬車中睡覺度過就是在雲王府和榮王府被人管著識字,還沒有真正地逛過街。她頗有興致地看著人們或買或賣,前世今生逛街的次數有限,如今方覺得最下層人的生活才叫做生活。

 「聽說了嗎?淺月小姐要嫁給文伯候府的公子,今日居然在武狀元大會上向皇上請旨賜婚。文伯候府十年前被人滿門殺害,聽說就留下這麼一個後人。」一個聲音忽然傳入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雲淺月耳中。

 雲淺月一怔,順著聲音轉過頭去,只見在街道拐角聚了一群人,其中說話的人是一個男子,大約三十多歲,一臉絡腮鬍子,其餘那些人則是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是一臉吃驚的八卦像。

 「我也聽說了,那文伯候府倖存留下的唯一公子叫做容楓!」又一男子道。

 「是,是,就是叫做容楓的。文伯候府是榮王府的旁支,這容楓公子昨日剛剛進京,如今就住在榮王府呢!」又一個年歲小一些的男子連連點頭,「我家昨日在榮王府二夫人院子侍候的一個姑姑回家探親說的。說這容楓公子很得景世子照顧呢!」

 「這淺月小姐莫不是和那容楓公子早就認識?要不她怎麼今日就向皇上請旨賜婚呢!據說還非卿不嫁?將太子殿下給氣壞了,聽說剛剛回府後將書房內的東西全砸了。我一個表親剛剛從太子府傳出來的話。」又一男子疑惑地道。

 「應該是以前就認識。不過這也說不準。淺月小姐做事向來都不顧忌,為所欲為,想到就做,快人快語,大概是覺得太子殿下不好了,又看上容楓公子了。」又一男子也點頭附和,「誰叫太子殿下那日在皇宮要拿淺月小姐關押入天牢傷了淺月小姐的心呢!」

 「嗯,聽說今日在武狀元大會上,容楓公子武功無人能及,要連戰千人。還是淺月小姐替他覺得不公平,請示了皇上,說怕累壞了容楓公子,咱們天聖就少了一個人才了。染小王爺也看不過,才向皇上請旨下場,與容楓公子平分了參加武狀元大會的人,皇上准許了呢!最後是染小王爺和容楓公子一起勝出,明日再決一勝負。」又一男子又道。

 「據說這容楓公子不僅武功好,且長得也好。不遜於景世子的容貌呢!既然是文伯候的後人,那定也是個有才華的。據說淺月小姐怕明日他奪得了武狀元大會之後被別的女人搶走,就捷足先登非要嫁了他不可。不過淺月小姐身份非比常人,皇上沒同意,淺月小姐險些以死明志……」又一男子道。

 ……

 雲淺月聽得嘴角抽搐,沒想到男人也如此八卦,且八卦起來比女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那時候是真想讓老皇帝指婚嫁給容楓的,但什麼時候以死明志了?極其無語地看著那些人。

 「這容楓公子若是明日得了武狀元,前途不可限量!淺月小姐有眼光!」一個中年大嬸,胳膊上掛了一筐雞蛋,對雲淺月表示讚揚。

 「是啊,容楓公子的畫像如今在墨寶齋有賣呢!我剛剛從墨寶齋出來,看到了容楓公子的畫像了呢!當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呢!我也覺得淺月小姐有眼光。」一個嬌小的女子擠在人群中,有些羞澀地道。

 「淺月小姐的畫像也是在墨寶齋有得賣的。我也看到了,那兩幅畫像放在一起,當真是一對璧人呢!」令一個女子羨慕地道。

 「男子有才,女子有貌,若是真能結成連理,也是千古佳話一樁。」一個大約六旬的老太太,手裡抓了一隻雞,聲音蒼老,但阻擋不住一顆年輕的心,「說書的都是這麼說的,才子佳人嘛!戲本子也都是這麼演的。」

 雲淺月看著那個老太太手中的雞,小臉扭曲,這容楓不是昨日才進京今日才轟動嗎?他的畫像出來的也未免太快了。沒想過古代也有聰明人知道抓住商機啊!

 「可惜,淺月小姐是榮王府的嫡女,要想嫁給容楓公子恐怕真不容易。」其中一個女子蒙著面紗,嬌嬌柔柔,站在人群最後面,由婢女扶著,穿得衣服極好,顯然是路過,聽到人們說便停下來聽了,看起來像是大家閨秀。

 「是啊,容楓公子雖然是榮王府的旁支,但據說也是百年前的旁支了,和榮王府的血緣早就淡了不少。從二十年前文伯候被封了侯爺,也算是另立門戶了。這文伯候府如今就剩下容楓公子一人,孤立無援。與淺月小姐門不當戶不對,就算皇上不顧及始祖爺的祖訓同意了的話,雲老王爺和雲王爺怕是也不會同意的。」又一個人道。

 「那可不一定,淺月小姐是什麼性子?那是無法無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要真是下了狠心非容楓公子不嫁的話,連皇上和雲老王爺也是拿她沒轍,恐怕這事兒沒準就真成了。」另一人又道。

 「是啊,淺月小姐那執著勁,若是認準了一件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呢!還記得前年淺月小姐出去打獵嗎?據說追一隻雪狐,追了三天三夜,終於將那只雪狐給累得跑不動抓了回來。」另一人附和道。

 「對,對,我記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兒,當時茶館酒樓都說這件事兒呢!所有人都贊淺月小姐英勇不輸於男兒。」另一人也附和。

 「今日這事兒茶館如今有說書先生也正在說,我們大家不如去聽聽?」一人詢問。

 「好,走,去聽聽!」眾人立即同意。

 說走就走,轉眼間一群人嘩啦啦向著對面的茶館沖了去。就連那抱著小孩的婦人,掛著雞蛋籃子的大嬸,抓著雞的老太太都跟了去,那站在人群最後面的蒙著面紗聽眾人談論的小姐和她的婢女猶豫了一下也跟了去。

 雲淺月看著那一群人浩浩湯湯進了茶館,盯著那茶館看了半晌,才無語地收回視線。今日一不小心她又轟動了一把,怕是嘩然天下也不為過。她為古代廣大人民貢獻了茶餘飯後的輿論談資。最重要的是她為那家茶館增加了生意,為那墨寶齋拿出她畫像賺了商機。

 雲淺月抬眼望天,只見上午還好好的天晴日朗,這麼片刻就籠罩上了烏雲,一如她如今那顆顫顫巍巍的心。收回視線,她又盯著那茶館看,只見那處人聲鼎沸,只有人進去,沒有人出來,透過窗子可見人頭擠人頭,生意火爆得不行。她有心也想去聽聽,不過想著以如今自己武功盡失的小身板也擠不進去,只能打消了念頭。

 但她還是有些不甘心,目光移向茶館門面上方的牌匾上,只見一方大牌子上面寫著「一縷茶香」四個大字。她默記下了名字,才收回視線,剛要落下簾子,發現絃歌似乎忘記了趕車一般,手中攥著馬韁也看著那間茶館,臉色怪異,馬車停滯不前,怪不得她能聽了這麼久呢!原來剛剛那些人的話這傢伙也聽到了。

 「咳咳,絃歌,你想你家世子真變成餓死鬼嗎?還不快走!」雲淺月狠狠咳嗽了兩聲。想著八卦無處不在啊!

 絃歌一驚,連忙收回視線,回頭看向雲淺月,冷峻的臉色無比怪異,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還是回過頭,一揮馬鞭,馬車快而穩地走了起來。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想著今日這地雷踩大發了!怎麼收場啊!

 再沒有看外面大街熱鬧的心情,她落下簾幕,身子縮回來繼續靠著車壁,見容景依然靠著車壁閉著眼睛,呼吸均勻,似乎睡著了。即便睡著,即便如此虛弱,他看起來還是那麼欠扁的溫吞樣子,她瞪了容景一眼,想著若不是知道他是容楓叔叔,她聽到這些人的話大約是很高興的。都是這個黑心的傢伙。

 這樣一想,她恨不得掐死他。想到就做到,雲淺月立即伸出手去掐容景脖子,手還沒到,惡狠狠地聲音就傳出,「你說,說你不是容楓的叔叔,我就不掐死你!否則我就掐死你。」

 容景恍若未聞,依然閉著眼睛睡著,一動不動。

 雲淺月的手到了容景的脖子上,他脖頸的肌膚溫涼潤骨,她剛碰到手立即縮了回來,改為抓住他的衣領,依然惡狠狠地道:「不准睡了,快說!」

 「你掐死我也好,我的牌位會供奉進榮王府祠堂。等你以後嫁給容楓,也是每年要去給我叩頭上香的。這樣也不錯,能每年得你三個響頭,與日日得你晨昏定省請安問好喊叔叔相差無幾。我就勉為其難受著吧!」容景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雲淺月惡狠狠的表情,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聞言只感覺一口鮮血突然從她胸腔湧出來,看著容景溫潤如畫的臉險些噴到他臉上,一雙眸子惱怒地盯著他,你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嗯?還看著我做什麼?快掐啊?」容景反過來催促雲淺月。

 雲淺月死死瞪著他,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幾乎要瞪出來。她盯著容景,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她懷疑這一口牙怕是都要碎了。

 「哎,如今你這副樣子真醜!容楓若是見了,估計打死也不會想娶你的。」容景移開眼睛,歎了口氣,那如畫的眉眼閃過一抹嫌棄。

 雲淺月感覺喉嚨剎那鹹絲絲的,她感覺血真要噴出來了。實在難以忍受,忽然將他領子鬆開,改為掐住他脖子,惡狠狠如母夜叉,「好,我今日就掐死你了。大不了以後嫁給容楓每年都去給你磕頭上香。」

 雲淺月話落,白皙的小手按住容景喉結,手心溫涼溫滑的觸感也難以打消她一顆被怒火燃燒的心。今日非掐死他不可!她豁出去了!

 「嗯!到時候我雖然死了,也會附身到牌位上看著你給我磕頭的。我不看也不打緊,榮王府祠堂專門有看管祠堂的暗人,你磕不夠三個頭是不會讓你起來的。」容景偏著頭不看他,雖然被雲淺月掐著脖子,呼吸困難,但一句話還是說得極為完整。

 「你還說!」雲淺月手下用力,「真想死是不是?」

 容景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啞著嗓子道:「生無可戀,不如死了好!」

 「你還生無可戀?我看你活得有滋有味的!」雲淺月嗤笑。臉上神情還是惡狠狠的。她覺得今日必須要一定要掐死這混蛋。

 「如今真是日日沒滋味,除非你真嫁給容楓……每日晨昏定省見到你還有點兒滋味……但是這些比起來也不如你將我掐死了每逢年過節都去榮王府祠堂來給我磕頭覺得有滋味……」容景這回說話不完整了,但還是讓雲淺月聽得清清楚楚。

 雲淺月氣沖腦門,容景的話如一根巨刺從她耳中直直刺入腦海,剎那那根巨刺在腦海中翻滾攪拌,她幾乎都不能呼吸了。咬牙啟齒、磨碎一口牙也不夠表示她此時的怒氣,她本來一隻手掐住容景的脖子,又將另一隻手也掐在他脖子上,聲音如地獄來的魔鬼,陰森森的,「你再給我說一句,你就死定了!」

 容景眸光瞥了她一眼,極是幽黑深邃,裡面似乎還含了一絲控訴無辜。似乎在說我很想再說一句,但是你掐著我說不出來了。

 雲淺月讀懂了容景眼中的神色,更是恨得要死。明明是她威脅他,要掐死他,而且他臉色由虛弱的蒼白轉向潮紅,呼吸被哽住,出氣多進氣少,卻偏偏還是一副溫潤雅致的樣子,沒有半絲惶恐緊張,她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他,手鬆了松,「再給你個機會,你說你不是容楓的叔叔,我就饒了你。」

 雲淺月此時像個小孩子一般叫真起來。

 「咳咳……」容景的脖頸被解脫,呼吸不暢地咳嗽起來。

 「快說!」雲淺月又將手鬆了一分,看著容景咳嗽的難受的樣子別開臉。

 「容楓雖然是榮王府的旁支,但血脈裡也是留著榮王府先祖的血液,我是他叔叔的事實恐怕更改不了。你總不能將榮王府已經死去百年的先祖給從底下挖出來更改了血液,也總不能將容楓的先祖塞回他娘親的肚子裡去,更不能將容楓塞回他娘親肚子不讓他出來吧?所以,這輩子,我就是他叔叔。斷乳更改的道理了。」容景舒緩了呼吸,看著雲淺月別開的臉,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

 「你怎麼不說將你塞回你娘親肚子裡去?」雲淺月轉過頭,她前世自詡的冷沉自製灰飛煙滅,覺得這個男人怎麼就這麼……讓人真想掐死他!

 容景點頭,聲音溫溫,「嗯,你若是有辦法將我塞回我娘親的肚子裡也行。」

 雲淺月眼前一黑,感覺片刻眩暈。她再看著容景,黑著臉已經無語了。她早就在被雲暮寒逼迫著識字用這個黑心的傢伙來威脅她的時候就想將他塞回他媽肚子裡去,若是能完成早完成了。還用他說?

 「哎,你看看你現在真是半絲女子樣子都沒有,幸好容楓不在。否則他看到你這副難看的樣子,是真的不會想娶你的。」容景歎息一聲。

 「別再提他!」雲淺月低吼一聲。她此時恨不得將容楓也塞回他媽肚子裡去。

 「好,不提。」容景從善如流,眸光破碎出一抹光芒轉瞬即逝。看著她黑著的小臉,連額頭都泛著青黑色,顯然是氣得不輕,本來粉紅的唇瓣此時都微微泛著白色,他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低聲提醒,「你還掐死我了不?要掐的話就快點兒,不掐的話就鬆手吧!你這樣僵著手臂是很累的。」

 雲淺月手下不由自主地用力,森森然地道:「自然要掐死你。」

 容景不再開口,微低這頭,一副等死的樣子。

 雲淺月盯著容景,車廂內因為簾幕遮掩了日光而微顯昏暗,又因為她用力掐他脖頸,呼吸不暢而染了幾分血色,白雪玉顏上血色微微熏紅,如畫的眉眼似乎海天一色間鋪了那麼一道雲霞,而他安安靜靜在雲霞中靜坐,這一刻她居然覺得他華灩而美好。一時間不由得有幾分癡然。

 容景感覺雲淺月異樣的眸光,他垂下眼睫,蓋住眼中的神色。

 「世子,醉香樓到了!」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有些僵硬緊張。

 雲淺月驚醒,瞬間鬆了掐著容景脖頸的手,嫌惡地看了容景一眼,恨聲恨語地道:「掐死你我還嫌髒了我的手呢!這次就先饒過你了。」

 「嗯!」容景低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雲淺月沉著臉揉胳膊,這麼一番折騰她胳膊的確僵硬酸麻。她揉了半天見容景一動不動,復又抬眼看他,只見他依然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倚著車壁坐著,微微敞開的衣領可以清晰地看著脖頸處被掐出的紅痕,因為他肌膚過分的白而瑩潤,那紅痕便愈發的現眼,她蹙了蹙眉,沒好臉色地道:「還不快點兒收拾你自己一番,好下車吃飯。」

 容景抬起眼皮看了雲淺月一眼,靜靜的眸光幽幽,往日溫潤的聲音含著一抹低啞,語氣說出來似乎賭氣一般,「不吃了!」

 「不吃了?」雲淺月挑眉,「你不是餓了嗎?」

 容景幽幽的眸光蒙上一層惱意和幽怨,「我這副樣子如何去吃飯?若是被人看見還以為你將我怎麼了呢!」

 「嗯?」雲淺月一愣,看著他一副被揉虐了的虛弱樣子此時尤為解恨,胸中的滿腔怒意和鬱悶也霎時散去,哼道:「我本來就是想掐死你,如今算你命大。就是要讓人看看你這副樣子。」

 「那好吧!我就下去吃,就如了你的願吧!」容景忽然起身,也不理會敞開的衣領和被雲淺月又掐又壓褶皺的錦袍,伸手挑開簾幕,微微探頭,緩步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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