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三
相伴而行的路上多了一個人,日間同桌而食,夜間同房而眠,他自然沒有什麼親近那人的機會。葉律葉公子生就一副桃花相,彎彎的眼睛下一點勾人的美人痣,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又極為善談,開闔的薄唇妙語連珠,幾天下來,那人倒似和他更為親密些。
他極為鬱悶,說出口的話少了,在肚子裡嚼的話卻多了,切,你不是最討厭旁門左道的麼,當初我就應為頂了個唐門三公子的名頭被迫遮遮掩掩,現下卻對一個耍蛇的青眼有加。不就是他那一支破棍子使得好麼,值得你這個武癡這麼巴巴地跟了人家去西山,我手上胯下的功夫也好得很,怎麼就不見你過來跟我切磋?
如此悶頭行了兩日,那個人終是覺出了不妥,晚飯時隔著個葉公子探了手去觸他的額頭,關切地問:
「可是哪裡不舒服?」
他心裡受用得很,當著個外人的面卻不好小雞肚腸,只淡淡地道:
「不妨,只是此地有些濕滯之氣,一時不適應罷了。」
葉律搖搖扇子,殷勤地跟著湊過來:
「唐公子不是本地人,水土不服也不奇怪。青竹幫傳有一道方子,專治濕滯之症的,不如……」
他眼睛一瞪,硬生生地打斷:
「不勞葉兄,這點小病,唐某自有辦法,不礙事的。」
這個挨千刀的葉綠花紅,好端端的瞎湊什麼熱鬧,沒見他一上前,那個人的手就從他額上撤了麼。笑,讓你再這麼狗腿兮兮的笑,又不是服了唐門的「含笑半癲」。
晚飯過後葉律出門會友,他留在客棧裡歇息,那個人下了樓片刻,又端了碗濃濃的藥汁推門進來,他被濃烈的味道熏得皺起了眉頭。
那人把碗端到他身邊,道:
「我知道你不屑葉兄那條方子,但身體總歸是自己的,要好好保重才行。就當是買個安心,把他喝了吧。」
他定定地盯著那個人,問:
「這方子是你向他討的?」
那個人微微轉開臉,「嗯」了一聲。
心裡滋滋地甜,臉上卻仍然作出一副嫌棄的樣子,湊過去細細地聞了聞那碗藥,確定只是幾味尋常的草藥,才耍賴道:
「那你喂我喝。」
那人皺起眉頭看他:
「唐黎初,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麼還這麼……」
話說道半道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裝可憐的目光多少起了作用,那人是軟了心。果然就看到那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手慢慢端著碗遞到他嘴邊,臉卻慢慢紅了起來,結結巴巴道:
「喝……喝。」
他伸出舌頭來舔舔嘴唇,眼光不錯地望著那人浮起一層桃紅的俊秀臉龐,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