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三國 第三章36~40節
第三章亂世降臨第三十六節劉備借城
第二天清晨,龔靖派來接應的官員帶著五千兵丁,戰戰兢兢的來到大寨,我仔細詢問了臨淄的情況,原來領軍接應的這名軍官竟然是龔靖的一名家丁頭目,黃巾亂起後,靈帝規定凡是新任和調職的郡守等官都要先到西園繳納助軍修宮前,然後才准到任,其中,有些比較清廉的官,寧願不去上任,也不肯出錢,可是朝廷不答應,硬逼著去上任。
當時有位新任命為鉅鹿太守的名士司馬直,「素有清名,減價三百萬」,鉅鹿是張角的老窩,現在激戰正酣,盜賊四起,如何能到任,於是司馬直忿慨的說:「為民父母,而反割剝百姓,以適應時代的需求,吾不忍也」,終於吞藥自殺,龔靖沒有司馬直的清名,所以沒有獲得減價的待遇;龔靖沒有司馬直的勇氣,所以也沒有自殺,青州之亂不亞於鉅鹿,龔靖上任前徵集屬官,竟無人應聘,本想到了青州在當地征辟屬官,可沒想到當地的有才之士比他聰明,黃巾亂起前,管寧等人逃往遼西,黃巾亂起後,諸葛家人逃往荊州南陽避禍,郡縣豪強為之一空,人都找不到,別說人才了。
我聽了介紹,尤其感興趣他這句話:郡縣豪強為之一空,好啊,我所實行的政策,最擔心的就是起步階段受到頑固勢力的阻撓,沒人好啊,舊勢力一掃而空,正好讓我趁虛而入,等到我的政策見了成效,想反對的人只能在所謂的大義上找毛病,而得到實惠的民眾卻不會理睬這大義,有了堅守的民眾基礎,我害怕誰?
我欣然起兵,直奔臨淄城,龔靖聞訊出城迎接,果然,龔靖現在真是形影相吊啊,常常刺史身邊居然沒有一個屬官,一群原來的家人圍繞在身後,而面色蒼白的龔靖一付惶恐不安的表情,一點都沒有大難不死的欣喜,也許在他看來,這一次雖然逃過大難,還不知道能活幾天,下一次大難不知何時來臨,故此,一付聽天由命的表情,我忍了又忍,沒有把袁譚的介紹信拿出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找到好機會再說吧,於是,我們一行在沉悶的氣氛中走入了臨淄城。
臨淄城,這個昔日的齊國故都現在已經破敗了,在遭受黃巾圍攻前,它已經失去了昔日「渾汗如雨,揮袖蔽日」的人流,與襄平、江夏、武陵、零陵、桂陽、桂林一般,淪為漢朝的四等都市,遭受了黃巾軍近一個月的圍城,更加顯得沒有人氣,在心灰意懶的刺史領導下,擊退黃巾圍城的守卒也顯得有氣無力,不過話又說回來,臨淄作為齊國故都,周圍的大樹已砍伐殆盡,黃巾軍又沒有規劃,周圍沒有可供利用的樹木做攻城器材,想依靠人力攻克堅城,根本是笑話,最終,他們只能在城下謾罵,謾罵沒有罵倒城牆,所以他們沒有攻克臨淄城,臨淄城沒有失守,其實並不是守座的功勞。
我們在龔靖的招呼下來到青州大堂,等到大家落座後,堂上的情景讓人更加感覺到龔靖的孤獨無助,在我身後,站著一堆屬下的文官武將,即使鄒靖身旁,也站著幾個身著軍服的官佐,只有龔靖,兩三個家丁打扮的人寥寥的站在他身後,讓大堂顯得格外空曠。
青州的人才都在此了嗎?我一個個打量著堂上的人,聽著龔靖有口無心的對我們表示感謝,整個讚揚過程中,雖然龔靖的言詞說得很動人心魄,但他的面部表情卻死死的,沒有一點變化,讓人感覺到格外。
鄒靖首先忍不住站了起來:「刺史大人,我等奉命來救援,如今青州之圍已解,我等已完成任務,還望刺史大人給我們補充完糧草,我打算即可上路。」
龔靖爽快的點點頭,命令從屬給鄒靖添辦糧草,等龔靖剛吩咐完手下,鄒靖立刻起身,衝我稍一拱手,虛情假意的說:「玄德公一路辛苦,可在此稍作安歇,我安排完軍隊,再來與諸位敘談。」說完,揚長而去。
一絲怒意湧上我心頭,我猛的站起來,這個鄒靖,一路上對我畢恭畢敬,等仗打完,馬上就擺起譜來,一幅官員的姿態,對我們指手畫腳,而這次龔靖劃撥的糧草,他竟然要獨自接收,豈有此理,見到我滿臉怒氣準備發火,沮授暗暗的拉拉我的衣襟,我立刻驚醒了,看了看四周,田疇瞪視著鄒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也在衝我微微搖頭;國淵滿臉的無奈;關羽瞇起了臥蠶眉,眼中寒光閃現;太史慈微微歎息,還好,喜歡惹事的張飛懵然無知,正快樂的四處打量。
我緩緩的坐了下來,掩飾的說:「臨淄城外一戰,鄒校尉所部傷亡很大,看來,他現在還在傷心呢。」轉過頭來,我對關羽張飛說:「兩位賢弟,你們代我巡視軍營,安撫傷者。」
等關羽帶著張飛這個惹禍精走後,我轉過臉看著龔靖,發現他正若有所悟的看著鄒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微笑浮現在他臉上,為他那呆板的臉帶來了一點點生氣。
龔靖面帶疑慮的表情凝視著我,不等我開口,搶先說:「玄德公,我聞你大名已久,今日你來援青州,真是龔靖之幸、青州之幸,不過,玄德公昔日曾為幽州兵曹從事,今日弟來的官牒,玄德公卻不過是幽州屬下涿郡的校尉,看情形,你與鄒校尉還不相統屬,這是為何?」
我淡然一笑,沒有回答,田疇此前一直伴在我身邊,故此,以最有資格回答就問題的表情走出隊列,高聲答道:「我主當日棄職,悠遊於林下,等黃巾亂起,來犯我郡,我主毅然而起,徵召鄉勇保家衛國,若沒有我主擊退黃巾,涿郡已成廢墟了,明公來涿郡求援之時,我主正打算前往師長盧植公手下效力,然,太守以鄒校尉兵少力弱,求我主同往,故授予我主『校尉』虛銜,以便統領部眾,我主又豈會計較官職大小,如今戰事已了,校尉之銜,不提也罷。」
龔靖聞言大喜,興致勃勃的追問道:「原來玄德公與涿郡不想統屬,如今我青州之圍已解,不知玄德公下一步如何打算?」
唉,看來這個龔靖沒有陶謙的魄力,歷史上,徐州牧陶謙一看到來救援的劉備,立即撥四千最精銳的丹陽兵給他,把劉備從青州刺史田楷手下壓了過來,這個龔靖做事猶猶豫豫,真不是幹大事的人,看來,我還得再加把勁暗示一下。
「青州之戰,我們士卒傷亡不小,尚有不少老弱黃巾投降與我,唉,我本打算隨後去冀州,到吾師盧植門下效力,奈何兵士久戰力疲,傷兵需要歇養,亡者需要安葬,奈何奈何。」我一臉苦惱的說。
龔靖眨巴著眼睛,不知心中在盤算著什麼,我一橫心,冒昧的開口說道:「刺史大人,備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與刺史大人商議。」
龔靖饒有興趣而又疑惑的問:「玄德公有何事與我商議?請講。」
我猶豫了一下,懇切的說:「我手下鄉勇都是應我劉備之召從軍,隨我轉戰各處,如今他們傷重垂死,我不忍棄之,還望明公幫忙,借一塊地方讓我休養士卒,等他們傷癒後,我再帶他們到吾師門下效力。」
說完,我目視田疇,田疇馬上接過話題,略一盤算,誠心誠意的說:「將養士卒,與盧公聯繫,我看一個月時間足夠了,在此期間,還望大人給供應一個月糧草,這一個月內,青州但有所命,我等願效死力。」
龔靖立刻很上路的說:「玄德公當世豪傑,又有救援我青州之恩,這點小事我豈能讓玄德公為難,青州地界亂賊橫行,官員逃散,朝廷雖沒給我州牧之職,但郡縣官員任命,均出自我之手,臨淄附近各縣郡,我打個招呼,隨玄德公養兵。」
說完,龔靖上前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的說:「我意朝夕得見玄德公,與玄德公相談時政,玄德公所選養軍之地,不要離臨淄太遠啊。」
好吧,既然離臨淄不能太遠,我們就選廣繞作為安置傷兵與黃巾降卒的地方,廣繞據說是孫子的故鄉,漢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置廣饒縣,此廣饒縣名之始,漢武帝元狩元年後,廣繞為候國,設廣繞候一位,至東漢末年,廣饒、鉅定、琅槐三縣俱廢,將其地分為利、益、博昌三縣,隸屬樂安國,站在此地,我可以守定臨淄城,遏制泰山賊寇的南下,向東,我還可以看住山東大油田,等待時機利用,我心中竊喜,真是一塊風水寶地。
等到鄒靖回到大堂後,我和龔靖言笑正歡,我們已經商定了在廣饒駐軍的事宜,廣繞現在沒有城牆,龔靖同意發一萬兵丁,為我在此建立一個土城,防備敵人襲擾,當然,為了答謝他的厚意,我同意為他訓練這一萬兵丁,等我走後,這一萬兵丁將駐紮在此地,與臨淄城成犄角之勢,共同敵兵,至於我所俘獲的萬餘黃巾兵,他們也將在廣饒安置,與原來的七萬郡民一起,在我建城期間接受我的管轄。
鄒靖不知這一切變化,見到我們,微微拱手:「感謝刺史大人的糧草,玄德公,軍士們已經歇息好了,我們明日動身回涿郡。」
我一邊和龔靖談話,一邊不置可否的點頭:「如此,鄒校尉一路走好,我打算在臨淄歇兵幾日,先不走了,明日一早,我必來為鄒校尉送行。」
鄒靖一愣,他所說的這個「我們」,當然是包括我了,看到我一臉不以為然的神情,突然之間,他想起了我們彼此不相統屬,嚴格的說來,一路上卻是我在指揮他,想到要孤軍穿過戰線再回涿郡,他那股由於我不分給他出雲物資引起的怒火,頓時熄滅了。
「玄德公,我軍連戰,也損傷過半,可涿郡軍情不明,若是黃巾再犯涿郡,我等都不在郡中,如何是好?」鄒靖有些慌亂。
「無妨。」我無動於衷的安慰他說:「我師盧植公家鄉就有涿郡,現在盧師奉命前往冀州剿賊,必然留心涿郡動靜,我走時曾與公孫伯圭將軍溝通過,若涿郡有敵來犯,他必然會救援,還有,我在去過渤海郡後,曾派管亥將軍與左軍師田豐回軍涿郡,現在涿郡必安如泰山。」
鄒靖露出有些哀求的表情,說:「玄德公,我軍連戰,士卒傷亡過半,獨自回軍涿郡,怕有不妥,玄德公可否相伴一路,讓鄒某得回故里。」
我猶豫了一下,也罷,太史慈的狼軍現在已把物資運送到我手中,按規定,我要派他回去,輪換張郃來此,就讓太史慈陪他一路吧。
「鄒校尉。」我順水推舟的說:「太史子義自幽州來此,如今戰罷他也要返回幽州,既然如此,我就派子義將軍陪你走一段路,如何?」
有狼軍這威猛的軍隊陪伴,鄒靖喜不自禁,感激的連說:「可以可以,多謝玄德公美意。」
我馬上打斷他的感謝,簡單的說:「不過,子義將軍將在碣石補充完飲水後,直接前往遼西登岸。」
看著他失望的表情,我於心不忍的補充道:「鄒校尉,雖然他不能陪你走完全程,但我給你指一條路,可以安全避開沿路黃巾。」
站起身來,我在虛空比劃著地圖,豁達大度的說:「你在碣石登陸後,別走我們走過的路,沿章武到東平,在方城進入幽州,雖然路遠了點,但一路上,西面區域都是我們戰鬥過的地方,黃巾必然不敢深入,若你覺得軍力不足,我給你一條手令,你可在碣石,向陳郡要二千人馬,補充戰力,如何?」
鄒靖大喜,急忙說:「多謝玄德公。」略一沉吟,他意猶未盡的說:「玄德公在碣石俘獲的黃巾盜匪不過三到五萬,這麼短時間,能訓練出什麼來,不如給我三千人馬,以一路訓練過去,等到了涿郡,必然恢復軍力,如何?」
我一臉難色,碣石抽走三千人馬,防衛的只剩下我出雲兵丁,怎麼能行?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龔靖一拍手,嚇了我一跳。
「看我,老糊塗了,鄒校尉來救援青州,所受損失怎麼能由玄德公補償,這三千人馬我出了。」龔靖大包大攬道。
嚇了一跳的何止是我,看到龔靖突然之間彷彿活過來的表情,鄒靖也一驚,面有愧色的回復說:「不敢勞動刺史大人,此地黃巾未除,我怎敢要刺史大人的軍隊。」
龔靖意味深長的道:「只要玄德公願意在此多留一陣,這三千軍隊算什麼,玄德公不是還帶有三千人嗎,以三千疲憊之卒換玄德公一人,我不吃虧。」
這可是一份大人情啊,各地豪強軍招募鄉勇自保,青壯男子為之一空,也正因為如此,三國時期對經濟破壞很大,沒有人耕種,沒有人生產,物質極度匱乏,等到了後期,三國各自以兵籍把軍隊束縛住,有兵籍的人家男子世代當兵。
鄒靖虧損了二千士卒,補充起來一定很困難,這年頭,青壯男子寧願當鄉勇,也不願從軍,因為鄉勇既不離本鄉本土,又拿錢多;而當政府軍,待遇就差多了,龔靖願意拿出三千訓練好的兵丁,就是想有所圖啊。
我馬上站了起來,慨然表態:「我與鄒校尉一路行來,百戰餘生,鄒校尉與我的交情,血肉相聯,刺史大人抬受,願意幫助鄒校尉,我豈不願給刺史大人盡力。」
得到我的承諾,龔靖馬上站了起來,大笑道:「我今日就等玄德公這話了。」
我老師盧植當了北中郎將,我此前口口聲聲要去見老師,在北中郎將手下效力,前途不可限量,故此嚇得龔靖不敢強留我,現在看我鬆口,龔靖怎能不喜:「玄德公之才,不是一縣一郡所能限制,我以州事托你,如何?」
我長鞠一禮,答:「敢不遵命。」
龔靖長笑:「青州之地,禍亂叢生,我為此焦頭爛額,無計可循,若有玄德幫我,青州可定,郡縣官員出自朝廷任命,我不敢擅專,刺史屬吏由我而出,我以青州別駕安置玄德,刺史佐官均由玄德任命,我借給玄德養兵之地,賦稅全免,如何?」
好啊,看來龔靖要做甩手大掌櫃,給我這麼優惠的條件,真好,看來,不用袁譚的介紹信,也能成事,這「別駕」官職是屬於刺史佐官中的從事類,佐官中還有治中、主簿、兵曹從事、功曹等都稱為從事,雖然這些從事類官員都是同級,但別駕是從事中的領官,在榮譽上它是從事類最大的官員,龔靖給我這個職位,意思是比以往的幽州兵曹從事升了一點,對此,我只能恭恭敬敬的表示感謝。
第二天,鄒靖如期動身,臨走時,他也對自己這段時間的態度感到了羞愧,拉住我的手依依惜別,而太史慈的走,讓關張兩位也很不捨,這段時間他們學到了不少領軍的知識,而太史慈的武藝,為人的穩重,又讓他們惺惺相惜。
不過,太史慈必須走,一方面張郃必須在戰場上成長,另一方面,我要在青州站穩腳跟,必須依靠出雲城熟練的工匠,臨淄地區的紡織業可追溯到四千年以前的春秋戰國時期,齊紈魯縞馳名遐邇,以臨淄為中心的齊魯地區,是當時全國最大的紡織中心,漢時在臨淄設齊三服官,「各有織工數千人,歲費巨萬」,織物是進貢的珍品。
而興盛於漢唐時代的「絲綢之路」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進行東西方經濟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據考證,臨淄地區是當時絲綢產品的主要供應地,是「絲綢之路」的起點之一,我在廣繞建城,臨淄地區熟練的織工可以運用,再加上黃河下游正是大力發展棉花種植的好地方,我要把它建成全國的紡織中心,以商業帶動臨淄的發展。
還有,臨淄地區資源豐富,有五十多種礦藏,其中鋁釩土、耐火粘土、化工石灰岩、陶瓷土、煤、鐵等儲量大、品位高,而臨淄最後發展成全國著名的陶瓷中心,比景德鎮出口量還巨,與當地豐富的陶土資源有關,琉璃還是臨淄的又一傳統產品,這種琉璃已接近玻璃的質地,憑借紡織、陶瓷、玻璃,我要把此地變成人間天堂,徹底消除動亂之源。
不過,考慮到再富足的地方也經不起貪官折騰,太史慈回去後,除了招鄭渾或者鄭渾的弟子來此,還要招王烈來此主事,國淵還太嫩,不適合在這貪官橫行的青州當政,而王烈在此素有名聲,據說他在此地居住時,常為人排解糾紛,曾有兩戶居民找王烈評理,看到王烈的房子,兩人卻不願走了,怕王烈責備,他們私下裡和解了,讓這樣一個素有名望的人來此管理官吏,必然是群邪束手。
等送走鄒靖太史慈,我馬上帶軍隊來到廣繞,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盧植到了冀州後,編組軍隊,整理士卒,準備糧草,等這些準備工作完成,大約也需要一個月,歷史上張角死於七月,到11月張角三兄弟全部陣亡,我利用這一個月設定廣繞建城規劃,巡視青州各地,等五月底,六月初到冀州盧植門下聽令,時間正好。
廣繞,現有居民四萬餘人,可惜都是些跑不動路的老弱病殘,年輕力壯的都不在了,我所俘獲的一萬多名黃巾盜賊,裡面年輕力壯的也不多,好在當地已沒有了豪強、地主、士子、官紳,一張白紙,正好作畫。
我們一到廣繞,馬上派遣手下分赴四方,清點田畝與人口,好在沒有了豪強作梗,我順便把樂安、北海兩郡看得上眼的民眾攜裹到廣繞,編入廣繞戶籍,不等兩郡太守反應,我借龔靖的印綬,下達了樂安郡北海郡統計人口田畝的命令,動亂時期,這麼做有一定風險,但此時陰力也最少,很少人有膽子在此時出頭向下放挑戰。
人口田畝一統計完,我命令,將現余居民(加上歸來的拐來的人口)和黃巾俘虜共六萬人,分為八部,按軍事化編組,分別安排在廣繞東南西北方向,其中,有聲望、有手藝、會一技之長的居民,賦予其「功民」(公民)資格,負責管理各小組平民,廣繞西面靠近臨淄,安排兩部不善農活、不善紡織的居民,在那建窯,燒磚燒瓷燒玻璃,這兩部居民分為兩鄉,稱為左兩鄉,建立鄉級機構管理,讓軍中傷殘士兵退役,擔任鄉級幹部。
精擅農活的農夫,安排在北方,靠近樂安與黃河,稱為前兩鄉,按左兩鄉同樣的管理方法設鄉級政府,現在他們主要種糧食、養蠶,等到出雲工匠來到後,他們將開始在空地上種植棉花,南方靠近清水河、淄河,這地方主要安置紡織工匠,稱為後兩鄉,養殖馬匹、驢、牛、豬等,建造車輛為其餘各鄉提供運輸及畜動力,以後,他們還是我們主要的肉食基地。
四方安置妥當後,我開始規劃城池設計,以前我見到的城牆都是四方形,但這種城牆不利於防守,故此我建立了一種類似出雲城的設計,城牆每面都是凹字形設計,城門就在凹面底部,突出的兩節城牆可以加強城門的防守,還可以讓士兵在城門列陣,與敵對峙時得到保護,一旦擴建,在突出的兩節城牆邊橫向修一堵牆,再建一個城門,它與凹下去的部分就形成了一個翁城,即使敵人攻破外城門,我也可在翁城中三面攻擊進城的敵兵。
這種古怪的六花城出來後,除田疇外,眾人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只有沮授讀的書多,隱隱約約記得這種城池設計,似乎在管仲的著作中有記錄,他試探的問:「此種城池設計似乎出自管仲之手,但如此複雜的城,建起來必然費工夫,昔日管仲也不曾建出這樣的城,戰亂時期,我們這樣做,能行嗎?」
我誇獎道:「子正大才,竟然記得這麼冷僻的典籍,此種設計正出自管仲之手,不過,管仲卻沒有掌握建城的方法,故此建不成這種城池。」
沮授詢問:「莫非主公掌握了建城之法?」
田疇欣然答道:「我們出雲城正是依此建立。」
沮授斷然否定說:「出雲城富饒之地,以它的財力可以建此城,但我們初在此地立足,不可花費太多。」
我微笑著解釋:「不需花費太多,我已經有了一次建城的經驗,第二次建城決不會花費太巨。」
沮授猶豫的說:「主公先講講如何建城,我姑且聽聽。」
我指著圖紙向他解釋:「建此城的要旨,不是先建城牆,而是先建四城守,第一年,在此城四周建立四座大兵營,中心地帶再建立一個大營,由於有四方兵營守衛,我們先不需建城牆,這四座大兵營只留一個門,以向心方式向中央兵營開口,到了第二年,把四座大兵營從中間一連,開四個城門,此城就建成了,剩下的時間就是逐年完善,逐年改造,中央兵營此後騰空,就成政府辦公地,如此,既不傷民,又不費工,如何?」
沮授盯著圖紙,思考了半天,心悅誠服的承認道:「如此一來,第一年建五座大兵營,第二年連接城牆,倒是不勞民傷財,就依主公所言吧。」
「好。」我長笑一聲:「既然各位再沒有異議,我們就依此建城,諸位,這是我們自己的城池,讓我們把它建成輝煌之城。」
諸將聞言大喜,精神為之一振,我欣然詢問:「可有酒,廣繞諸事已定,我們慶祝一下。」
張飛立即大嚷:「大哥說得有理,拿酒來。」
門外衝進了一名士卒,大聲稟報:「城主,樂安民變,張郃將軍在樂安遇襲。」
樂安民變,我經過樂安,那民風很樸實,黃巾還沒騷擾到這海邊小郡,怎麼民變了?哦,看來必是統計田畝人口,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這不是民變,而是大豪強大地主帶頭鬧事。
我看了看大堂中諸人的表情,奇怪的是,眾人都沒有驚訝的神色,尤其是沮授,反而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以手指國淵向我示意,瞬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從我命令統計田畝人口開始,沮授早在等這天了。
我長身而起,探問沮授:「那麼,子正就留此看家?」
沮授連連點頭:「正該如此,不過,還請主公留一大將在此。」
我再次探問:「雲長如何?」
沮授答:「甚好。」
第三章亂世降臨第三十七節青州攻略
大堂之上,眾人看到我與沮授打啞迷,都面面相覷,迷惑不解,我接下來的命令,揭開了迷底:「如此,翼德整軍隨我前往樂安,雲長與本部軍隊、中軍士兵留守此地,配合軍師守好廣繞,子尼(國淵)隨我同行,子泰隨軍參戰軍務,葉天(左侍衛長),去臨淄報告樂安軍情,拿到龔靖令符後,我們動身。」
田疇遲疑的說:「樂安民變,局勢不清,主公只帶翼德所部與侍從前往,會不會兵少難以行事。」
看著眾人也露出擔擾的神情,我輕鬆的解釋說:「俊義(本為俊乂,不過『乂』字太冷僻,我此處取其同音字『義』)此來,帶著六百餘名工匠和大量農具、機械,我讓他帶齊三千鐵甲步儈(重裝步兵)護送……」
噢,田疇馬上露出恍然的神情,但仍有些不解的問:「有這三千鐵甲步卒,三萬人也奈何不得俊義,若不是擔心工匠、物資有失,主公可以不必接應張將軍,不過,以張將軍的統兵能力,怎麼會突然遇襲呢?」
我意味深長的答:「若有當地官府包庇縱容,甚至參與其中,俊義初來,如何能避免。」
田疇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看著我,又有些顧慮的看了一眼國淵,慢慢的說:「啊,我明白了,怪不得主公要求子尼隨行,不過,如此重擔,子尼能擔得起嗎?」
國淵此時還一頭霧水,茫然的問:「主公,你要國淵幹什麼?」
我與沮授田疇仰天大笑,沮授邊笑邊真誠的說:「子尼,你到現在尚沒聽出來,主公此去,必要整頓樂安郡,軍中諸事尚離不開我與子泰,所以,現在主公身邊,只有你可以挑起此重任,子泰前去為你做好前期籌劃,以後樂安諸事,全靠你了。」
國淵慌亂的回答:「不可,不可,郡守之職出自朝廷任命,我怎可擅任此職,再說,這是個兩千石的職位,國淵追隨主公,不過月餘,諸賢在前,尚沒有官職,我怎敢越位,就任此職。」
沮授安慰道:「無妨,郡守之職雖出自朝廷,但現在各州牧均可自己任命,龔刺史雖無州牧之職,但黃巾肆虐青州,各郡官員逃散,他所任命的官員代領郡事,朝廷也不會反對,至於轉為正職,這不需你操心,我們來辦,至於你說的越位就職一事……」
說到這,沮授傲然而起,揮舞著拳頭大聲說:「主公之志,又豈在一郡一縣,我等追隨主公,現在不過是剛剛起步,又豈能以一郡一縣為滿足。」
過了,過了,沮授這話已隱隱露出割據稱王之意,傳到外面去那是個叛逆的罪名,雖然他這話鼓舞了大家,給大家一個長遠目標為之奮鬥,但此時說這話不合適,我連忙大聲呵斥沮授:「子正,禁聲,休得胡言。」
沮授毫不介意我的呵斥,反而自顧自的說:「張將軍遇襲,不知工匠可有損失,這些工匠是我們發展的根本,主公還是快去看看,此地有我與雲長,主公放心。」
國淵平靜下來,看來他也接受了沮授的主張,馬上進入了角色,略一思索,有些猶豫的提醒我說:「主公,夫子曾云:君子何必言利,我看主公設定的治理廣饒的計劃,處處言利,恐怕會讓天下君子不齒,樂安治理,是否也要照此計劃實行?」
看來,我到三國第一場論戰開始了,雖然國淵是我的手下,但經過儒家思想熏陶的他,對這些新思想很有牴觸,說服不了他,就說服不了天下眾口,我這個異端會被人架到火刑架上。
「夫子微言大意,後世人如何能盡知。」我淡淡的說:「我常與管幼安討論這個問題,幼安認為(當然是在我的引導下),夫子此言本意是說:君子何必言利於己,有利於家國,有利於萬民則可,想當年,周室衰,禮義廢,知識學問都是由王公貴族所掌握的,孔子聚門徒千人,將知識傳授與平民,從此百姓才得以識字讀書,我等今日才得以知三代之道,其所為,大利於天下百姓也,感念聖人之德,我等今日豈能不言聖人之德,廣利於天下,聖人之於天下百姓也,其猶赤子乎?饑者則食之,寒者則衣之;將之養之,育之長之;惟恐其不至於大也,仁人之德教也,誠惻隱於中,至誠於內,不能已於其心;故其治天下也,如救溺人。
今天下百姓窮困,生活如溺於水中,苦這堪言,我觀之流淚,常常想,若能使天下百姓富足,饑者得以食,寒者得以衣,耕得得其田,居者得其屋,民何以能反?聖人說:夫仁者,必絮然後行,孟子說:義之所在,雖千萬人,我往已,我反思自己,我此番作為,又豈是利於己者,我不敢自比與聖人,但願能做一個仁人,苟能利於天下百姓,使天下百姓生活安定富足,我願日日替百姓言利,雖千萬罵名,我願一力擔之。」
沮授兩眼放光,激動得語不成句:「苟能利於天下百姓,使天下百姓生活富足,我願日日替百姓言利,雖千萬罵名,我願一力擔之,如此名傳千古的罵名,主公豈能一人擔之,我身為主公手下,願與主公分憂解難,讓我的後人提起此事,也能光耀門庭。」
國淵深深施禮:「淵癡長多年,白讀了聖賢之書,今日才知道在仁與小仁的區別,夫大仁者,恩及四海;小仁者,止於妻子,主公行事,不計毀惡,但求無愧於心,這真是當時大仁者,淵淺見拙識,今日既聞道,死了也值,千萬罵名,願與主公分擔之。」
眾人聽到這番話,也站起身來,同說:「願與主公(兄長)共分擔之。」
我激昂的揚聲說:「你我眾人同心,天下何事不可為,我看天下百姓造反,不過是出於兩個原因:其一是官吏吏治不清,貪瀆受賄,盤剝百姓,百姓有怨無處申,不能不反,其二是民不得食,疾苦無奈,不得不反,吏出自聖上,我等不可為,但青州地界官員任命,我等或者可以說上話,各位建設青州,望吏治清明,讓百姓安樂,至於其二,孟子言: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意思是一個人若有權擁有自己固定的財產,則會具有一定的道德規範和行為準則,反之則無,我等上下努力,藏富於民,讓百姓對我大漢有堅定的熱愛之心,有奉行終生的良好德行,居於青州就像居於樂土,諸公,備在此為百姓拜託諸位了。」
說完,我恭恭敬敬的跪下,向諸位叩首,眾人皆慌,七手八腳的拉我起來,這個張飛,生拉活拽的,拉得我生疼。
就在我呲牙咧嘴時,諸人跪倒了一片,沮授國淵痛哭流涕的代替眾人說:「主公為天下萬民跪我,我等豈能不知恥也,無他,唯效死力已。」
我悠悠的說:「苟利國家生死矣,千古艱難唯一死,諸位死都不怕,還怕些許罵名嗎?願諸位牢記今日之誓,我等同心,再造一個人間樂土。」
眾人刻骨銘心的齊聲大呼:「若違此誓,天人共誅之。」
形勢一片大好,借這次辯論,我將這些智者勇者的人心掌握在手中,今後,我可以將一些新政策經過包裝,逐步的實施,這些人將把我的主張認真的貫徹下去,攻擊謾罵不再會動搖他們,他們是我的堅定支持者,此後,這次「廣饒之誓」私下裡在我們內部流傳,陳群張郃聞之,默然良久,憤然道:「如此名傳千古的『罵名』,豈能獨漏了我,待我見到主公,也要與主公說一下。」於是,當時不在廣繞的諸將紛紛向我再次宣誓。
此後,國淵常常揚言:「小仁者,營營利利,只為妻女,其恥於談利者,無他,好名也,主公,天下大仁者,其言必稱利,利於家國,利於百姓,恩及四海,小人慼慼,豈知大仁者之志,我追隨主公左右,高之仰之,得主公片言之智而喜,不敢行小仁之事,以污主公之名,聖人云:『朝聞首,夕死足已』,我就是今晚上死了,這輩子也足了。」
國淵的話傳揚到外面,自重身份的名士不甘自比小人,雖然對我的治民之法多有腹誹,卻不能公然指責,偶爾有兩三人跳出來反對,他們的名字大不過管寧、王烈、邴原、國淵等人,誰會在意他們所說的呢?
自從來到這三國,直到此刻我才長舒了一口氣,即使我們有機會來到這過去,我們能為時代帶來什麼?產品、知識、觀念、規則?
先進的武器、先進的科技、先進的商品就能使我們民族真正強盛了嗎?縱觀歷史,我們哪次被異族打敗時,不是擁有比異族更先進的武器、先進的科技、先進的商品,晉朝之於五胡,宋朝之於遼、金、西夏、元,明朝之於滿族,不都是這樣嗎?
還有,明朝朱元璋打敗了蒙古族,在元朝的統治下,幾家人共用一把菜刀,他們的武器就比蒙古人先進嗎?先進的武器和科技,真能帶給我們民族天翻地覆的變化嗎?
不是,是我們的思想生了病,而且病得不輕,我可以讓他們忽然之間擁有火器,但如果思想不變,他們可以短暫領先,但最終還是要被冷兵器打敗,一如擁有火器的宋朝被草原遊牧民族打敗,我可以給他們先進的科技,但思想不變,懦弱怕事、輕工鄙商繼續下去,落後是遲早的事情,一如近代,我們中央之國的科技、武器、商品遠遠落後於列強,要讓我們的民族永遠是強者,科技、社會永遠保持活力,就必須形成對真理多元的看法,承認不同的利益和思想;就必須不承認思想的絕對權威,也不拜倒在領視的權威之下;就必須使儒家思想恢復本來的地位,讓它只是多種學說的一種,百家爭鳴才能取其精華棄其糟粕,一種思想獨大只能對它囫圇吞棗,就像是朝鮮只准人講「主題思想」,連精華和糟粕吃下,然後逐漸走向衰敗。
征戰三國,又豈能只在戰場上爭雄鬥勝,為了民族的崛起,我們必須改造我們民族的靈魂,要讓這靈魂體現出對外勇於侵略、敢於掠奪、善於征服的民族鬥志;讓這民族敢挑戰、敢競爭、敢咄咄逼人,這才是我們民族的力量,而對於民族內部,要讓百姓知道遵循法律,習慣於在法律的框架下合法改革而不是暴亂和內戰,只能擁有了這理性和奮進的思考,我們才能保證今後永遠先進,永世不受異族欺凌。
為了民族大業,即使後世有人對這種民族精神叫囂,我們也要理直氣壯的說:「各國都有民族主義,憑什麼中國就不許民族主義,沒有民族主義的民族,那還叫民族嗎?說這話的人居心何在,他還是中國人嗎?」
直到我們上路,大家還沉浸在思想的震盪中,這次思想的交鋒似乎觸及到了每個人的靈魂,這樣很好,他們現在或許還理解不了這幾千年後的先進思想,但我只要他們認真的執行就行了,如何把我的想法包裝成這時代人能接受的思想,循序漸進的引導他們,我還沒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們的騎兵小隊快速的在樂安行進,如雷的蹄聲響徹在春後乾旱的土地上,身後揚起了高高的煙塵,多日操練,張飛的小隊把狼騎的行軍氣勢學了個三分像,我們一行,像一隻咆哮的惡虎,狠狠的撲向樂安縣。
張郃正在樂安大堂門口等我們,一見到他,我劈頭就問:「彥方(王烈)可曾受傷?」
王烈的頭從張郃背後冒出來,感激的說:「多謝主公掛念,烈尚安好。」
我欣慰的跑上前,恭敬的拉著王烈的手說:「彥方,我可把你盼來了,青州是你家鄉,我正想以你的正氣,掃除青州群邪,彥方啊,今後青州大司刑一職交給你了,這一職位進行沒有設立,我想要你仿出雲城,建立一套司法體制,監察青州官員,主管民間訴訟,暫任你為督郵之職,以便跟朝廷交待,如何?」
王烈皺著眉頭答:「出雲律法與朝廷律法多有不合,出雲律法嚴苛,遼西蠻荒之地,子民多數是主公救下的流民,其性命出自於主公,律法森嚴民不以為苦,青州動亂之地,實行如此律法,怕是朝廷、百姓都不會願意。」
我微微一笑:「秦之法失其嚴苛,我大漢取代暴秦以來,矯枉過正,正克上者屢屢發生,漢之政敗壞至今,律法過寬也是一方面原因,夫子曾言:治亂世用重典,故此我打算用重典約束暴民,至於與朝廷律例不合之事,彥方不用擔心,樂安亂起,我打算在樂安實行軍事管制,以軍法管理百姓。」
王烈馬上別有用心的笑著說:「如此說來,我們在樂安實行的是『軍法』,與朝廷律例並不相違背。」
我馬上強調說:「對,是『軍法』。」最後兩個字,我特別說得格外清晰。
王烈有點不悅:「如此說來,這樂安民變,來得正是時候,主公,這其中可有你的插手,如此行事,豈是導人向善的王道。」
我正色回答:「彥方,你隨我多年,豈不知我?樂安民變事出突然,張郃也受到襲擊,今後你主持刑法,民變之事,你可慢慢的調查,看看我是否操縱了民變,如果我參與其事,彥方兄可依律法處置我。」
王烈仔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馬上愧然的向我拱手道歉:「烈無狀,冒犯主公了。」
我拉著他的手,信任的看著他,誠摯的說:「法律面前眾生平等才是律法真諦,彥方兄導人向善,連我也敢責問,青州刑律交給彥方,我怎能不放心呢?」
王烈恭敬的答道:「主公所命,敢不盡力。」
我招手叫過張郃,接著關切的問:「鄭渾可曾來了,工匠可受到損失?」
張郃欣慰的答:「工匠們不曾受到損失,鄭工部(尚書)沒來,不過其大弟子巨安率了五名徒眾隨行。」這個鄭渾真膽小,青州雖然動亂,有我在此,誰能動他半根毫毛,哼,指派他大弟子隨行,也罷。
我再問:「士卒們可有傷亡?」
張郃有些慚愧的答:「不足百人。」
混蛋,以我鐵甲步卒的戰力竟然傷亡了近百人,「民亂由何處而起,誰人主事?」我接著憤怒的問。
「樂安縣近郊,我們眼看快到了縣城,軍士們都鬆了口氣,這時,盜匪們彷彿從地下冒了出來,突然向我們攻擊,盜匪們都穿著整齊的服裝,我還以為他們是樂安官軍,於是向他們解釋我們是遼西出雲國來救援青州的部隊,等他們開始哄搶物資,我才明白他們是盜匪,等我下令格殺後,我們已經有了傷亡。」張郃有點羞愧的回答。
唉,看來這個張郃還是有點單純,初次掌軍、剛到樂安不敢悍然行事,竟然和盜匪解釋起來。
「俊義,你熟讀兵書,可還記得『細柳』的故事。」我循循善誘的說。
張郃急忙回答:「記得,昔日周亞夫將軍在細柳駐軍,天黑時分,皇帝前來犒軍,周亞夫阻止皇帝車駕入營,要求皇帝車駕明日天亮再來,御者欲強行駕車駕入營,周亞夫言:『敢衝撞軍營者,斬,』皇帝讚歎而歸。」
「我今日就想告訴你這話:『敢衝撞軍營者,斬,』」
我站起來,深摯的看著張飛和國淵等人,義正辭嚴的大聲叮囑道:「你們也記住這句話,軍中軍法當先,『敢衝撞軍營者,斬,』,這是皇帝也不例外,今後,不管是誰,敢不加通告,擅自衝撞軍營隊列者,立斬以正軍法。」
眾人齊聲答應,張郃又嚅嚅諾諾的說:「只是,眾賊逃散,我們軍械物資有所損失。」
「眾賊逃散好啊,我正擔心你把眾賊斬殺殆盡,軍械物資有所損失不怕,只要工匠沒有損失,我可以再生產物資;士兵們沒有損失,我可以再奪回這些物資,餘賊逃到哪裡去了,你可派人跟蹤?」
張郃嘴張了半天,不知所措的答:「天色太黑,敵情不明,我不敢深入,打退敵兵我們就進入了樂安城。」
「沒關係,俊義這樣所為也是出於穩妥考慮,樂安城近郊突然集結了大股士兵,我不信郡守一點不知情。」我緩和的說,我馬上傳令:「傳郡守以及樂安官員進來。」
隨著侍從的一聲聲召喚,樂安官員魚貫走入大堂,大多數人禮節上還是較為恭敬,只有郡守等主要官員漫不經心的拱手,不等我回禮,自己就找座位坐下,我一個個打量著這些官員,心中默默念著他們的名字,都是些無名之輩,可見青州人才缺失,他們當中是誰在暗地裡幫助叛軍,沒有權勢的支持不會有黑社會的存在,沒有當地官員的包庇縱容,不會有大豪強大惡霸魚肉鄉里,古今同理,現在,我的問題是從誰下手呢?
我拿出龔靖的印符和公文,傲慢的遞給郡守:「我來樂安時,龔刺史則我印符,准予我全權處理此事,還有,這是刺史大人任命我為青州別駕的公文,請太守大人查驗印符與公文。」
太守稍稍做了做樣子,表示查驗完公文,漫不經心的遞還給我,我無心再回堂上落座等待他們的行禮拜見,站在大堂中央正言厲色的宣佈:「樂安民亂,奉刺史所名,我現在宣佈樂安處於軍事管制。」
說完,我看著堂中諸位不安的表情,不悅的詢問:「郡中校尉何人?」
座中一個胖子站了起來,假惺惺的施禮道:「樂安校尉武桐參見大人。」
我一擺手,示意他免禮,面沉如水的詢問:「你可知道,亂民賊首是誰?」
武桐得意的乾笑了一聲,不屑的答道:「亂民賊首是誰,應該問你的部下,受到襲擊的人是他們,不是嗎?」
好,有膽量,敢質問我,我威嚴的問:「郡中賊起時,你在何處?」
武桐振振有詞的答著:「正在城中檢點人馬。」
我氣憤的追問:「戰事在城下打響,此時你在何處?」
武桐一臉無辜的答道:「還在城中。」
我不耐煩的問:「在幹什麼?」
武桐客氣的說:「正在檢點人馬。」
我沒好氣的盯著他,惡狠狠的說:「可曾關閉城門?」
武桐有些慌亂的說:「不曾。」
我厲聲說:「可曾準備出城助戰?」
吳桐不甘示弱的說:「郡中軍械物資上次被你搜刮一空,我等出城用何作戰?」
我淡淡的笑著問:「戰事就在城下,為什麼不關閉城門?關閉城門需要什麼軍械,城中沒有嗎?」
吳桐馬上噎住了,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話:「這些亂民不過是不滿你清點田畝的命令,冒死相抗而已,只要廢除清點田畝令,亂民自散,我不需要關城門。」
聽到這話,我意味深長的看著吳桐,冷冷的笑道:「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黃巾亂黨?你見過他們,問過他們話?他們都是誰?」
太守死命的給武桐擠眼睛,武桐咬著牙,拚命的憋氣,我冷哼一聲:「哼,看不出,在這天下大亂之時,你居然私通黃巾亂黨。」
武桐忍不住了,驚恐的大呼:「他們不是黃巾亂黨,是郡縣大戶李明、劉布,他們家大業大,不會私通黃巾亂黨的,災荒之年,土地荒蕪,他們怕清點田畝後加稅,所以想……」
在太守的瞪視下,武桐的話音越來越低,終於無聲。
「噢,我倒要問問你,州刺史是否有權清點自己治下田畝,人口?」我毫不理會太守的目光,接著不客氣的問武桐。
「以朝廷律例,刺史有此權利。」太守誠惶誠恐的站起來,擋住了我的視線,替武桐回答,我冷冷的看著太守,半晌不說話,在這劍拔弩張的對峙下,太守的冷汗越冒越多,堂中鴉雀無聲,在座諸位大氣也不敢出,靜靜的等待我開口。
「太守大人,你唐突了,請歸座。」王烈淡淡的提醒太守,我再次厲聲喝問:「武桐,我在問你,回答?」
武桐嚇得立即跪在地上,怯懦的答道:「或有權。」
我聲色俱厲的接著問:「我再問你,刺史出自朝廷任命,在所轄州內,依據朝廷律法頒布政令,鄉民結黨以刀劍襲擊朝廷官軍,以朝廷律例,該怎麼稱呼這些暴民?」
王烈高聲回答:「叛匪。」
武桐面無人色,可憐巴巴的看著太守。
我咄咄逼人的再問:「你與叛匪私下溝通,叛匪亂起時你居然不關閉城門,依律法這是何罪?」
「死罪。」武桐低聲回答,這個字眼才一出口,武桐馬上明白過來,鬼哭狼嚎的跳起來大叫:「我的任命出自朝廷,也應該由朝廷來定罪,你不能擅殺大臣。」
大臣,就你還大臣嗎?現在青州大亂,有門路有靠山的官員誰到青州來,我不殺你誰殺你?
「武桐,現在樂安已軍事管制,非常時期依軍法處置,哼哼,若是等到請示完朝廷再處理你,恐怕樂安的城門也不保了。」
說完,我轉身走向大堂正中的几案,邊走邊命令:「拉出去,斬。」
武桐大聲哀求:「不要啊,饒命啊,太守,救命啊。」
侍從毫不理會他的哀告,迅速的把他拖了下去,不一會,在一個木盤中托著他的頭顱,傳進大堂,坐在几案後,我無動於衷的一擺手:「給太守看看,讓他驗刑。」
太守慌亂的搖頭:「不用不用,玄德大人看過就好。」
我故作沉吟:「嗚,武桐拉下去時,為何會大叫太守救命?」
太守一頭冷汗,倉惶失措的說:「啊,是故舊情深,我等共同在樂安任職,故舊情深。」
「現在,我命令,樂安校尉之職,由武桐副手接替,傳令,自明日起關閉城門,徹查城內奸細,沒有我和太守的親筆書信,禁止任何人外出。」我陰沉的宣佈,快速的在兩張空白紙上蓋上龔靖的大印,然後把蓋了大印的紙遞給國淵,書寫公文是他的事。
「翼德,你帶本部人馬負責樂安防禦,清剿盜匪一事由我和俊義擔當,等我們走後三日,城門再解禁,還有,徹查奸細一事,不許擾民,叛匪在樂安城下集結,守軍居然不知,必定有人與他們勾結,等我剿滅了他們後,搜查他們來往信件,就知誰是奸細,現在不要驚動他們。」我沉著的命令道。
說完這話,我冷冷掃了一眼堂中各位官員,看著武桐那顆血淋淋的,讓人毛骨悚然的頭顱,堂中不少人驚恐不安的縮著脖子,隱隱的,太守似乎也在哆嗦。
當晚,我叫來國淵,詢問樂安的情況,他是樂安本地人,認識當地大豪強李明、劉布,據說這兩人擁有的土地,佔了樂安總土地面積的六成多,當然,國淵家族擁有的土地也佔了一成多(他們三人已經擁有了樂安的八成土地),但在縣登記冊上,李明、劉布兩人登記的土地,卻不足實際量的三成,看來,他們是想藉著青州混亂的局面,以武裝家丁示威,逼迫軟弱的政府屈服,默許他們瞞報田畝人口,估計這會兒他們已經商量得差不多了,只是沒想到我半路殺出。
哼哼,樂安的六成土地,我若取之,正好安置流民,對不起了,李明、劉布,你們運氣不好,撞到我槍口上來了。
第三章亂世降臨第三十八節雷霆出擊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中翻騰著厚厚的烏雲,很快太陽被吞噬得無影無蹤,望著湧動的烏雲,我的心情也陰沉沉的,樂安關閉城門,只准進不許出,城門守卒來報,昨夜,郡太守與郡中多名官員攜家眷出城,說是怕多日閉城,生活不便,欲在城外安置家眷,自出城後,他們至今未歸。
哦,這倒是個好消息,我心中輕鬆了一些,這正是我要的結果,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既然你們出了城,想再回來就得問問我答不答應了,下一步,我必須搶先到達李明、劉布處,堵住他們,讓這些官員別想取回來往的書信證據。
想到這,我果斷的宣佈:「命令,郡守不在時,由國子尼代理郡事,張郃將軍,把物資全部移交翼德看管,鐵甲師立即開拔,子尼,你派幾個家人給軍隊帶路,頒發佈告,宣佈全郡進入軍事管制,自佈告頒發日起,不得有百人以上聚集,凡在三日內解散家丁,回歸鄉里的居民,不問來歷,不問緣由,一律由各縣各鄉安排務農。」
「子泰。」我轉過身來特意叮囑道:「我軍只是短途奔襲,料無大事,子尼新近主事,你在此幫他制定政策,編組各鄉各縣鄉民警衛隊,實行軍管,彥方,你先在樂安待一會,等樂安各縣建立鄉警與軍事巡迴法庭後,再到廣繞城上任,那裡現在有子正管理,暫時不會有大事。」
王烈、田疇、國淵領命,張飛尚躍躍欲試,我期待的看著他,安慰的說:「翼德,我走後樂安防衛交給你了,兄長我要看看你能否獨當一面,凡事多與部下商量,少用暴力。」
張飛聞言大喜,拍著胸脯,信心十足的大吼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守好樂安。」
「好,如此我就放心了,子泰,廣繞軍民尚等這批農具、工匠來安排生產,若有空餘兵力,你派人護送他們到廣繞。」我最後交待道。
田疇慨然回答:」主公放心,主公大軍在外,不會有人敢攻擊樂安的,我把樂安原有士卒整編完後,就派人護送他們去廣繞,不過,子尼在此主事,我們是否也留下部分工匠、器物。」
我考慮了一下,用一幅無限嚮往的表情看著眾人,仔細的描述道:「子泰,樂安一面靠近黃河,雨水豐富,從防禦上來說,黃河天險阻擋敵兵騷擾,黃河那邊有陳郡的碣石防禦圈,敵軍想從黃河來騷擾很難。」
看著大家贊同的表情,接著勾畫著遠景:「另一面靠近大海,但在黃河泥沙的衝擊下,卻沒有深水港口,它的西南方,齊國郡擋住了泰山賊寇;東南方,北海郡擋住了外敵,如此一個理想的戰略大後方,真該種糧,它沒有了大港口,發展不出大商業,你如果打算留下些人手,那麼留下建設水利的工匠,在樂安修建水網,種樹種糧,讓樂安成為我們的糧食基地。」
看著一部分人陶醉的神情,另一部分人懷疑的表情,我又想起一個問題,田疇善意的提醒我:「稅收上是否有些優惠?」
正和我意,我微笑著點點頭。
「至於農具嗎——通知商人,樂安需要大量鐵製先進農具,他們來此做買賣稅收八折,告訴樂安鄉民,一個月內購買農具,政府補償一部分錢,這補償政策一個月後取消。」我用徵詢的目光看著大伙說。
看到並無疑義,我有點不好意思的繼續說:「樂安府庫被我搬運一空,官府也拿不出多少錢,購買農具需要補償多少錢,子泰,你根據稅收而定,盡量別讓政府再額外出錢。」
王烈田疇國淵欣欣點頭答應:「主公,還有什麼吩咐嗎?」
「哦,暫時就這些。」我晃了晃腦袋,想不起還有其他事了。
我看著郡情激昂的眾人,心中釋然,心情也晴朗起來,面對即將來臨的風暴,只要眾人一心,一定能雨過天晴,於是情緒高漲的大聲吩咐張郃:「俊義,軍隊集合好了,我們就出發。」
隨著樂安城門打開,三千鐵甲軍還有一千名隨軍民壯像滾滾江水湧出了樂安城,目標:當地最大地主劉布,從最強大的敵人下手,使用鐵腕手段將他們擊潰,餘者就會恐懼,不敢舉兵相抗,這是殺戮最少的做法,樂安,我以後還要靠它種植的糧食養活軍隊,人殺光了,誰來給我種地。
一路上,遇上我們這支氣勢洶洶的隊伍,行路者皆避居路邊,在那躲避在路邊的隊伍裡,我隱隱約約的看到了太守的車馬,好,我正是需要這種效果,現在他前行去劉布處不能,後退去樂安是等死,勾結盜匪,罪名不小,天高地闊,逃命去吧。
我們一路暢通無阻,惡狠狠的撲向劉布的土寨,是時,盜賊紛起,各地豪強均結寨聚集家丁自保,劉布的小寨就是其中一個,站在寨下,我不禁感歎豪強們的勢力強大,這哪裡是個小寨,分明是個小城。
堅固的城牆用整齊的石塊砌成,整個寨子估計能住下兩萬到三萬人,其前後各開有兩個大門,大門用一根根從中一刨兩半的巨木釘在一起,組成厚實的大木門,看著那粗大的門軸,我惡意的想,這一定是我們出雲鋼所做的,這種粗重的大木門,只有出雲城所產的鋼鐵,才能支撐起來運轉自如,別的鋼用不了多久就會變形,出雲城鋼材出口正在管制,這門軸一定花了他不少的錢。
在我發呆的時間裡,張郃已經命令步卒下車列隊,由於是攻城戰,一千名重裝鐵甲步兵被列在陣前,兩千名步兵脫去了重鎧,拿起弓箭準備作戰,運送步兵的馬車已被排列在陣兩側,護衛兩翼。
正午剛過,五百名全副武裝的重鎧槍兵開始舉槍,這些重鎧槍兵都身著板式甲,這種板式甲,歷史上在中國從沒大規模用於戰場,板式甲是整張鐵板,由沖壓機依據胸部的輪廊一次性沖壓做成,它護住了胸腹,板式胸甲下是腰裙,用牛皮外綴魚鱗般的鐵片做成,腿部,臂部也是板式硬鎧,放下面部的面甲,士兵們站立在陽光下,彷彿一個活動的鐵甲機器,列隊起來,像是銅牆鐵壁,不經意之間,散發著金屬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慄,在這陰悶的夏日,更讓人感覺到地獄的陰風。
槍兵陣後,是250名半甲的戰斧兵、250名朴刀兵,這些半甲士兵身穿的鎧甲與槍兵大致相同,但由於他們需要揮擊巨斧、長刀,又在全副重裝的槍兵保護下,故此他們的胸甲下沒有腰裙,關節處不像槍兵一樣有連接不斷的甲片保護,也沒有面甲,所以稱為半甲,而朴刀是在宋代出現的兵器,大刀上接一短把,比三國時剛出現的偃月刀刀把短,但比手刀,環刀長,它配合戰斧,在槍兵後方負責格鬥,這種半長不長的刀,讓重鎧士兵揮擊起來格外方便。
破陣時,槍兵負責衝撞,斧兵破開對方陣型,朴刀兵負責格鬥,三層混合進攻,破陣時真可算得上是有進無退,城牆上的家丁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們列陣,閃亮的鐵甲,槍尖上晃動的寒光,讓他們失去了出寨與我們對陣相搏的勇氣,再加上對城牆的信心,他們更不會輕易出城。
一陣軍號響過,一小隊弓兵手持五色的標尺箭出陣,開始射出五色箭只,標定標尺,這番情景清楚的表明我們不打算與敵人談判,進攻準備開始了。
「傳令,五百弓兵與五百民壯到後門,用馬車堵死後門,葉天,你領一百侍從,從後門主持防守,不許放走一人。」我威嚴的發出號令。
「步兵上前,擺出威脅姿態,掩護葉天的行動。」我堅決的傳令。
步兵聞令,驚天動地的發出一聲大吼:「雄(熊)!」,豎立的長槍整齊的放平,尉官們在陣前橫向奔跑,一個個檢查士兵們挺立的長槍,邊跑邊喊:「有進無退。」
士兵們用如雷般的吼聲群相應和:「有進無退。」
槍兵身後,斧兵刀兵用武器敲擊著自己臂盾,「鐺鐺鐺、鐺鐺鐺」,他們從嗓中沉悶的吼出:「雄(熊)」,為這威武的軍勢加上了一個註腳。
鼓聲響起,車陣開始移動,右側車陣隨葉天快速移動,自敵寨側方掠過,左側車陣,三輛大車成品字形緩緩向中軍移動,正中的指揮觀察車慢慢升起了高台,三名觀察兵,一名司號,一名揮旗用旗語向下方領軍將領傳達軍情,一名指揮後方的兩輛鼓車。
寨牆上的守兵看到我們這樣,不知所措,葉天的五百弓兵一看就不是攻城的主力,可葉天環城而走,讓他們不知該如何提防,一陣慌亂之後,寨牆上一支軍旗開始隨著葉天移動,看來,他們是想提防葉天偷襲。
在如此威嚴的軍勢下,對方敢分兵提防葉天,看來領軍之人很有膽識啊,看得出我們攻城器械不多,對這石頭城造成不了威脅,如此人物,怎麼為豪強所用,我氣惱的想。
「傳令,重裝甲兵上前20步,在敵軍射程外擺出進攻姿態。」我舉起千里眼,仔細觀察著敵軍動態後,慎重的發出命令。
張郃聞令威猛的大喊:「有我無敵。」
重裝甲兵豎起長槍,以踮步上前,用讓人聞風喪膽的聲音應和道:「有我無敵。」斧兵朴刀隨後,敲擊著盾牌,氣勢洶洶的逼近寨牆,寨牆上,旗腳閃現,稍作停頓後,迅速消失在視野中,哦,還騙不過去。
「傳令,陣型從中裂開,弩兵上前,壓制射擊。」我敏捷的大聲傳令。
軍號再響,鐵甲陣勢向兩邊裂開,一千弩兵手持踏弩走到陣前,隨著一聲號令,整齊的坐在地上,這種踏弩弓力強勁,張開這樣的弓弦進要會在地上,兩腳踏弓臂,兩手拉弓弦,用全身之力長弓,這種弓箭可射到五百步(四百米)的距離,有效射程在三百米左右,力可穿甲。
「上弦,標尺三。」號令傳下,一陣撕心裂肺的咯吱吱聲傳來,弓弦拉開,箭安放在滑糟中,這種隨身攜帶的踏弩不可能做得太大,滑糟只有一個,安放一隻箭。
我與張郃堅定的對望了一下,張郃緩緩舉起了長槍,等手臂舉到最高點後,他用力一揮:「射。」隨著「崩」的一聲弓弦響,一千隻羽箭雨點般的灑落在寨牆上,戰場上寂靜無聲,我似乎聽見箭落地時發出的?偽埡n、穿透甲冑的金屬音、鑽入人體時的悶響,隨箭而起的是一片慘呼聲,哀叫聲,四處躲避的奔逃聲。
我舉起千里眼觀察寨牆上的情景:一隻射到寨牆石板上的箭穿石而入,箭尾發出一陣陣顫音,一名中箭的家丁出現在視野中,那長箭半截穿入他胸膛,這名家丁手下意識的撓著箭桿,踉踉蹌蹌撲倒在寨牆上,無力控制身體,從寨牆上摔了下來,屍體落地發出一聲悶響,揚起了一片土塵。
「傳令,抬高射角仰射,讓箭只從他們頭頂落下,五輪速射,準備。」我放下望遠鏡,惡狠狠的傳令,「標尺七,五輪速射,準備,放。」
「標尺七,四輪速射,準備,放。」
一排排箭放了出去,寨牆上鬼哭狼嚎響成一片,等五輪箭放完,寨牆上毫無動靜,看來他們都已經躲了起來,那支走了的軍旗還不見蹤影,難道真要我攻城。
漢代等級制度森嚴,只有諸侯國可以建城,諸侯的城牆多高都有規定,這個小的堡寨雖然沒有超過候爵城不得高於四米的規定,也沒有護城河,但三米高的城牆全用石塊建造,即使是真正的候爺也沒有這麼奢侈,建這樣一個堡寨至少需要三年,看來劉布手下有聰明人啊。
「命令,槍兵掩護斧兵上前,敵人若是攻擊,立即撤回,敵人不動就直撲寨門,用斧砍擊,爭取破門。」我怒不可遏的下令,「弓兵,壓制射擊,五輪急射。」
軍號聲雄壯激昂的響起,軍鼓則寂靜無聲,大地上充滿著鐵甲兵移動時發出的嘩嘩的甲葉聲,在弓弦崩崩聲的伴奏下,甲兵撲到了大門口,壯碩的斧兵掄起戰斧,瘋狂的砍擊大門。
「起鼓。」震耳欲聾的鼓聲響起,掩護著斧兵的砍擊聲,軍號吹響了嘹亮的衝擊號聲,那是一連串模仿馬蹄音的顫音,五音一節,讓人熱血沸騰,寨牆上旗幟亂搖,一陣慌亂過後,軍旗穩定下來,看來經過最初的驚恐之後,寨牆上的人已穩定了軍心。
「覆蓋射擊,十輪速射。」我大聲冷靜的傳令。
隨著我的命令,一輪輪箭灑在寨牆上,舉起望遠鏡觀察,斧兵們的行動很不順利,那巨大的半截原木很難砍伐,沒有盾牌掩護,一旦敵軍傾瀉滾木擂石,我的鐵甲軍難免傷亡,我憂心忡忡的想著。
「傳令,鐵甲軍撤退。」我猶豫再三,心不甘情不願的下達了這個命令。
「主公,我軍在外,利在速勝,樂安民情滔滔,今日若不能攻下此城,恐怕明日會有變故,敵軍已經膽寒,讓斧兵繼續攻吧。」張郃急忙拉著我的手,焦急的勸阻道。
「如此小寨,若以我軍一人性命換取,我也不願,命令鐵甲軍退後,我們再計議攻城之術。」我若有所思的搖頭制止了張郃的繼續勸解。
軍號響起,在弓兵的壓制射擊中,鐵甲軍整齊的撤了下來,寨牆上響起了一片哄笑,隱隱中,一隻旗腳從遠處出現,看來雖然我軍「狼狽的」撤了下來,但寨牆上的最高指揮還是召回了這支軍隊。
「傳令,根據軍事管理條例,禁止百人以上聚集,寨內人員必須在三柱香的時間裡打開寨門,承諾解散鄉勇,接受我軍管理,向我軍投降,既往不咎,否則,格殺勿論。」我咄咄逼人的下達了最後通牒。
張郃疑惑的問:「主公,我軍攜帶攻城器械不多,對此小城束手無策,主公又不願意犧牲士卒,擺出強硬姿態刺激他們,是否合適?」
我胸有成竹的回復:「無妨,我已有了破城之計,在這三柱香的時間裡,傳令民壯,一人去挖兩袋土,等我的號令。」
我舉起望遠鏡觀察著寨牆,這石頭砌成的大寨真是個好東東,此地離樂安城不遠,騎兵速馳半日即到,作為樂安的衛城蠻合適,一個建設好的城,能省我多少人力物力,我默默盤算著此戰的花費,二十幾輪箭,每隻羽箭值四十銅錢,我已經射出了二萬隻箭,花費了我八十萬銅錢,合八千銀幣,這樣一個城大約值十六萬銀幣,周圍的土地,俘虜的農夫也值這個數,看來再射十個二十輪箭,這仗打得也值了。
我軍的箭只分為三類,成本最低的是現在射的羽箭,尾翼用羽毛製成,最初這種羽毛選用雕羽、雁羽,這種羽毛成本較為昂貴,經過再三衡量,最終選擇了雞翅膀上的羽毛,雖然這種羽毛不是盡如人意,但為了保證它的尾翼平衡,我們把尾翼設計成三稜尾翼,這種尾翼比通用的兩稜尾翼穩定性更好,但卻有個缺點,比兩稜尾翼不便運輸保存。
其後,為了便於運輸保存,羽箭被設計成三段結構——三稜流線型箭頭、圓形箭桿、三稜尾翼,這三個部分分別保管運輸,等到戰前,再由隨軍後勤人員組裝成完整的箭只,等弓兵射完隨身攜帶的箭只後,再到後勤部門領取補充。
這種三段式設計還有一個好處,戰場上射出的箭可以回收,在由後勤部門整理,把損壞的部分去除,用新部件替代,重新組裝成完好的箭,這樣一來,大大降低了我軍作戰成本。
至於另外兩種箭只,一種是雞身上較大的尾羽做成的雕瓴箭(主要分配給將領和軍中神射手);最後一種是床弩中使用的鐵製尾翼長箭——狼牙箭,狼牙箭長度在150厘米左右,是我軍城池防守的利器,但從現在的戰事來看,今後有必要在機動部隊中,也配置這種大型殺人武器。
剛剛撤退的我軍,才撤下陣居然就發出最後通牒,聽到我軍士卒大聲宣佈出的最後通牒,寨牆上傳出了一陣譏諷的哄笑,我冷冷的笑著,誰勝誰負還沒定呢,在我連番的壓制攻擊下,他們還能笑得出來,真是些天生樂觀的人,那哄笑忽然之間消失,彷彿有人卡住了他們的脖子,寨牆上,那只返回的軍旗還沒有離開,不過現在他走不走毫無意義了,堡寨後方傳來軍號聲,葉天已經帶人成功的阻塞了後門,好,我要開始關門打狗了。
「傳令,撤回後門五百民壯,讓葉天在後門加緊防守,寨牆不高,要他注意防止敵人翻牆而過突襲他,還有,返回的民壯全部隨身帶兩袋土。」我眼睛沒有離開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寨牆,大聲提醒道。
起風了,風從我身後刮過,吹得軍旗獵獵作響,大風刮過春季乾旱的土地,揚起了一片灰塵,等著風初起時的揚塵漸漸過去,我們的士兵從塵土中顯露出來,他們個個筆直的站立在煙塵中,蒙上灰土的甲葉已經顯得有些灰暗。
「傳令,最後時間一到,派一個人上前,詢問對方是否投降。」我斬釘截鐵的命令道。
張郃懷疑的問:「三柱香的時間哪有這麼快,主公燒的是什麼香?」
我耐心的向張郃解釋說:「如今敵軍被我們圍困在寨中,或攻或守皆由我們,我說時間到了,就是時間到了,何必那麼認真。」
身後,發散的民壯逐漸回來,這個步兵師是個整編師,三千多戰鬥人員,一千多名負責後勤的隨軍民壯,但這些民壯都有軍籍,不是受過簡單的訓練等待進入作戰部隊的准士兵,就是各項訓練淘汰下來的士卒,雖然戰鬥力不怎麼樣,但拿起弓來都會射箭,在嚴格的軍事條令約束下,他們比一般的民壯有紀律,行動迅速。
幾名士兵上前喊話,寨牆上這次再沒有傳出哄笑,隨著號令,寨牆邊冒出了無數的弓兵,一排排箭尖閃動著寒光,在牆邊忽隱忽現,隨即,一個個巨大的看牌也出現在牆邊,林立的盾牌把弓兵掩護起來,牆頭上到處是亂紛紛跑動的人頭,看來是搬運木石,準備誓死抵抗。
「傳令,鐵甲槍兵上前佯攻,測算出對方弓弩射程。」我揮手斷然發令道。
鐵甲槍兵聞令,發出一聲大叫:「雄(熊)。」那聲音從面甲中鑽出,顯得甕聲甕氣,又顯得殺氣騰騰。
「前進。」負責指揮的尉官發令,隨著號令,槍兵豎起長槍,邁步上前,他們每走一步便一頓,用長槍頓地大呼:「雄(熊)。」再走一步,又一頓,大呼:「雄(熊)。」如此步步上前,步步逼近寨牆。
寨牆上毫無動靜,看來誘惑還不夠,「命令,弓兵踏步上前,準備壓制射擊。」
「風。」長弓兵聞令大呼,隨即開始原地踏步,當然,也不能說是完全原地踏步,他們也在利用踏步,緩緩的向陣前移動,不過,以他們的速度,等移動到陣前,恐怕要到下個月了。
還不夠,「命令,斧兵開始踏步。」
戰斧兵聽到命令,怒吼著:「破。」跟著槍兵的節奏,他們也開始用斧柄頓擊地面,「破」,他們大吼著。
「弩兵,45度角,準備五輪壓制射擊。」我再次施加著壓力,當弩兵坐下張弓時,寨牆上的士兵再也耐不住寂寞了,第一輪箭匆匆忙忙的射出,牆邊上的士兵慌亂的退下,尋找躲避箭雨的機會。
第二輪箭也稀稀疏疏的射了出來,從射箭的方向看,有些弓兵甚至沒有到寨牆邊,就匆忙射出了手中的箭,第三輪,這次箭似乎停頓了一下,有很多弓揚起了射角,我一手舉起,等他這輪箭一射完,馬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夠了,我已經知道對方弓箭的最大射程。
「傳令,所有民壯在那只箭後面,開始堆土成山。」我手指著其中一隻45度角射出的箭發令。
一千多民壯開始輪番上前,兩千多袋土扔在了那附近,不一會,一個小小的土山堆積而成,土山正對寨門,高度與寨牆相仿。
「命令250名長弓兵登上土山,對準城頭壓制射擊,命令民壯準備三輛大車,車上堆積草料、木柴和行軍用的火把。」我鎮定自若的連續發令。
壓制射擊和覆蓋射擊不同,壓制射擊採用三段式射擊方式,將射擊的弓兵分為三部分,輪番射擊敵軍,起射速快,射擊間隔小,主要用於對付快速移動的目標,雖然每次射出的箭少,但連綿不斷的箭卻壓制了對方的移動。
覆蓋射擊要求一次性把所有箭射出去,其一次性射出的箭量大,但射擊間隔長,主要對付移動緩慢的目標,如步兵的攻擊,現在我採用壓制射擊,就是為了減緩寨牆上抵禦攻城的準備。
弓弦的響動聲接連不斷,箭落在城牆上,一聲聲慘呼也連也一片,不時的有三兩個中箭的家丁從城牆上掉落下來,血跡從寨牆上濺出,沿著大自然的規律從寨牆上往下流淌,在這種強勁長弓的壓制下,對方訓練不足的家丁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柴車準備完畢。」民壯前來回復,「命令,將油澆在柴車上,把柴車抬到小山頂,點燃柴草,順坡放下柴車,火燒木門。」我勝卷在握的傳令。
張郃聽到這,露出恍然的神情,讚賞的點著頭。
稍一猶豫,我馬上惡意的補充道:「等等,選全軍最臭的裹腳布,等火點燃後,扔在柴草最上面,還有選擇一些稍乾燥的馬糞,也扔在柴草上面。」
火燒加煙熏,我讓他們立腳不住,柴草車順坡放下,風借火勢,火助風威,大火騰騰的燒了起來。
不過,在我看來,這還不夠,我凶狠的命令道:「命令,在周圍採集濕草,用繩索捆紮成大圓球,澆上油料,點燃後順坡放下。」據說燻肉就是這樣做成的,你們敢頑抗到底,我就敢把你們變成燻肉。
接連不斷的草捆放下去,煙熏火燎之下,寨牆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寨門燒起來了,城上扔下的木石反而增加了火勢,大火越燒越旺,土山上的弓兵再次開始了壓制射擊,嚎嘯的風聲、咆哮的火聲、呼嘯的箭聲、撕心的慘叫聲、狂亂的奔跑聲、淒慘的哭喊聲響成一片。
我們的士座在煙氣蒸騰中遠遠旁觀這觸目驚心的場面,個個臉上都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風中,隱隱傳來焦糊難聞的惡臭,以此揣測那寨牆上,必定是一副人間地獄的場景。
寨牆上白旗飄揚起來,一個聲嘶力竭的嗓門大喊:「別燒了,我們願意解散家丁,請既往不咎。」
土山上,弓兵停止了射擊,我冷著臉,一言不發,張郃本想詢問我,看到我的臉色,突然明白了一切。
「混蛋,誰讓你們停止射擊了,投降時間已過,頑抗者格殺勿論,射擊。」
無數利箭撲向寨牆邊舉白旗的人,頃刻間,那人身上插滿了箭只,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晃了晃身體,一頭栽下了寨牆。
大勢已去,在烈火蒸騰中,只等木門燒燬後,我軍就會破城而入,在鐵甲士兵面前,一切抵抗都徒勞無益,剩下的只是單方面的屠殺,最好的防守是進攻,固守這種小寨也想抵抗我軍的攻擊,真是智障人士,來自現代的我,雖然攻城器材欠缺,但還是有上百種方法折騰這種小寨。
青州大亂才起,看我用霹靂手段收拾這些叛匪吧,今後誰再想反抗,想想劉布的下場,寨牆上開始亂起來,恐慌像瘟疫一樣傳播,看到我拒絕投降,面對突如其來的惡運,很多人放棄反抗,絕望的在城牆上奔跑,拚命的尋找生路。
稍遠處,烈火燒不到的地方開始有人翻城而出,漸漸的,寨牆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扔下兵器,湧身自寨牆上跳下,幸運的人沒有大的損傷,爬起來迅速消失在原野上;不幸的人摔斷了腿腳,兀自躺在牆下哀號。
差不多了,「傳令,民壯準備土袋,上前把土袋扔柴草上,等火滅後,槍兵上前清理門前通道,斧兵準備破開城門,全體注意,山字陣排列。」
隨著我一連串號令,鐵甲兵開始準備破門而入,張郃指著逃竄的家丁詢問:「主公,是否派出遊騎,把這些人都抓回來。」
我注視著寨牆上不斷跳下的家丁,遠處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的背影,一陣陣心痛,都是勞動力啊,跑一個損失一筆錢,跑了這麼多,損失大了。
如今青州之亂才起,人口損失不大,但三國後期,曹操從袁紹手中奪過冀州,看到戶藉冊上冀州有人口三十萬,興奮得睡不著覺,連呼「大州」,可冀州戰前有人口九百萬,接連的戰亂,讓漢族人口損失竟到了這種地步,能不讓我心痛嗎?
霹靂手段,霹靂手段——我暗暗克制住自己的惻隱之心,接連的提醒自己不能有婦人之仁,青州戰亂才起,如果不用鐵腕扼殺各縣動亂的苗頭,青州只怕真如歷史上一樣,戰亂連綿,後果不堪設想。
況且,如果堵住他們,不讓他們出逃,寨牆上的兵士看到沒有活路就會拚死戰鬥,我這些訓練已久的士兵可是我的家底啊,不能為了眼前小利讓他們遇到殊死抵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我擺手示意,看到張郃毫無異議,我明白,他也不贊成追擊逃兵,不過是站在他的立場上好意提醒罷了。
「準備破城。」我威風凜凜的傳令。
張郃聞言,拍馬衝到陣前,立馬回身,興奮在大呼:「山字陣,有我無敵。」
士兵們隨著號令,十人一組擺出了攻擊隊形,大聲應和:「有我無敵。」
列陣完畢,張郃揮舞著長槍,槍尖指向寨門,大吼:「有進無退。」
張郃再呼:「舉槍,緩步,前進。」隨即,一馬當先奔跑在陣前。
近了,張郃揮舞著長槍,發出指令:「快步,前進。」
馬匹開始小跑,士兵們也從走步變為小跑,軍號聲響起,張郃舉槍大喊:「豎長槍,舉刀斧,有進無退,士兵們,衝鋒。」
「雄(熊)。」士兵們怒吼著,開始奔跑,沉重的腳步踏在地上,大地開始微微震顫,天地間充滿著士兵們的吼聲、鐵甲發出的嘩嘩聲,還有粗重的喘息聲,不至於吧,何必呢,太誇張了吧,對付一個小小寨門,張郃居然擺出了平原上鐵甲衝鋒的氣勢,上天啊,可憐可憐那些家丁吧。
第三章亂世降臨第三十九節
在張郃的指揮下,武裝到牙齒的鐵甲軍冒著稀疏的箭只,氣勢洶洶地撲向寨門,寨牆邊,剛剛被泥土壓滅火勢的柴草仍顯得熱氣逼人,忍受著高溫的烘烤,幾名長槍兵一聲呼喝,將長槍扎入木柴中,隨著一聲「起」,通紅的,尚有餘燼的木柴在空中飛舞著,落到遠處,隨即,刀兵上前撥開泥土,將尚沒燃燒盡的柴草撥拉到路邊,用水和土將余火熄滅,斧兵們吶喊著衝近寨門,幾斧劈開了燒朽的木門。
城破,滾滾的鐵流湧入寨中,寨牆上,最後的抵抗徹底消失,稍不留神,頃刻間寨牆上已空無一人,真厲害,跑得比我還快,我拍馬隨人流衝向寨門,走過寨門時,揮舞著馬鞭下達命令:「剷平土山,重新安裝寨門,弓兵登上寨牆,接管防守。」
劉布府院,尚存的死硬分子集結在一起,做最後的掙扎,張郃指揮士卒,扒毀府門邊旁邊一座屋子,找出一根粗大的樑柱,緊接著,二十名士兵抬著樑柱準備撞擊府門。
「等等,等等。」我一邊風風火火的大喊,一邊快馬奔至府門,「幹什麼,撞門嗎?」我喘著粗氣,急促地詢問張郃,不等他回答,馬上緊急下令:「撞牆,撞什麼門?把牆給我撞塌。」
這麼好的大木門,撞壞了多可惜,這門現在已經是我們的了,撞壞了我要另找木料修理,一棵樹長大容易嗎,伐下來做門多不環保啊,節約一根木材就為預防沙漠化,為中國的環保做了一份貢獻啊,這個道理我慢慢再灌輸給他們。
牆,磚石所作,即使被撞毀,再拿些磚石修理一下就行,省錢啊,還有,那根用來撞牆的梁木也別用壞了,事後用來做傢俱很不錯,我心痛的看著梁木一下下撞擊在牆壁上,幸好,這種薄薄的院牆,經不起幾個大漢掄著粗大的梁木折騰,沒幾下就跨了,順著坍塌的豁口,士兵們蜂擁而入。
沒有抵抗,當鐵甲軍湧入時,院內的家丁面色蒼白,絕望地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現在,徒勞的抵抗已沒有意義,不過,跪在地上的家丁讓士兵們很不爽,在我的教育下,這些出雲城士兵都有了一個概念——除了逝者、皇帝和神靈,誰都不跪,家丁向他們跪下,以他們的身份,被當作皇帝和神靈來跪,那是大不敬和大冒犯,當作死者來跪——剛下戰場的他們很忌諱這點。
首先進入院中的一名斧兵惱火地上前,用斧柄抽打著他們:「混蛋,不許跪,盤腿坐下。」斧兵的這個主意迅速地引起了共鳴,院中「盤腿坐下」的呵斥聲響成一片。
在一片呵斥聲中,張郃翻身下馬,當機立斷傳令道:「四處散開,嚴密搜索,把所有的人都帶到主公這裡。」
我緊跟著翻身下馬,張郃一指院中的一棵大柳樹,興趣盎然地說:「主公,此樹正好遮蔭,在樹下與主公設立座位可好。」
我仰頭看看,好大一棵柳樹,只見三兩個大樹杈伸向空中,長絲低垂,鬱鬱蔥蔥,清風徐來,樹絲漫天飛揚,會當此時,坐於樹下,必然心境清涼,披襟當風,也是人間樂事。
「把凳子擺到樹下去,劉布抓到了嗎?給我帶到樹下。」我興致勃勃的命令。
樹下,和風颯颯、蟲鳴啾啾、鳥啼唧唧……我正在愜意的享受著春風,歡呼聲起,士兵們抓到了主犯劉布,看著跪在面前的劉布,五十餘歲,肥厚的雙唇帶給他一臉憨厚的表情,真是人不可貌相,這樣一個老實相的人居然敢聚集士兵,攻擊鐵甲軍,我摸著下巴,心中暗暗的考慮著怎樣處置他,才能殺一儆百。
人群中衝出一個清瘦的漢子,拚命地掙扎到我的面前,在我的腳下被侍衛打翻在地,躺在地上,他仰臉上下打量著我的面容,扭頭對劉布欣喜的說:「劉公,你看,我說這大柳樹下必然會坐著一個君王,如今果然應驗了。」
然後諂媚地看著我,諂諛的恭維道:「今日見到將軍,果然是君王之相,可惜,我才疏學淺,今日方知這君王之相,並沒有應驗在劉公身上,斗膽請問,樹下這位將軍可是姓劉?」
廢話,我不姓劉,誰姓劉?劉備來剿滅民亂,樂安還有誰不知道的,明知故問嗎?
看來,我遇到了一名古代騙子,不過,這時候還有誰比我更瞭解騙術,多年從商,我看過和經歷過的,是歷經幾千年積累的中西方的騙術,例如:把魔術當作特異功能來蒙騙百姓;用科學原理裝神鬧鬼胡鬧無知百姓的法術;包治百病的假藥;天花亂墜的假廣告;還有,維護社會治安的人組織黑社會;執法人員徇私舞弊,知法犯法;權力階層的錢權交易;慷慨激昂發表反腐宣言的貪官等等;招標、招生、招聘、招兵、招股中的暗箱操作。
與那些現代人相比,這騙子的騙術還嫩了點,靠這樣兩句話就想活命,太幼稚了吧,這樣的馬屁太小兒科了,像這樣水平的馬屁,我口袋裡裝著大把大把的,比他更先進,「樹下坐著君王」,這一說法嚇了張郃一跳,他馬上閃身走出樹蔭立在陽光下,一臉敬仰的觀察著我,附近的士兵聞言,也都站直了身體,握緊了手中的刀斧,用充滿了敬畏的目光注視著我。
我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滿不在乎的掃了他一眼,有些生氣的厲聲詢問:「你是何人,敢出此狂言,你可知這是叛逆之言嗎?」
那漢子以為我會吃他那一套,竟然不知畏懼的對侍從吆喝道:「鬆開我鬆開我,我跟你家主公說話,沒見嘛。」
我頗感興趣的看著他,然後頷首示意,衛士們立即放開了手,那漢子一臉得意的整了整衣冠,準備站起來,厲尉在旁一腳踢在他膝彎,呵斥道:「誰讓你站起來的,盤腿坐下說話。」
那漢子一臉怒氣,抬起頭來想抗辯幾句,可看到我臉色已變,一臉不善的表情,忍了忍,嚥下了這口氣,臉一緊,那漢子驕傲的大聲說:「我乃冀州術士襄楷,君可聽過這個名字。」
襄楷,果然,我真有運氣,遇到了三國第一大騙子,據說,他是當時代最著名的術士,光和六年,也就是去年、黃巾亂起的前一年,這人在冀州刺史王芬的座席上說:「最近的天象對宦官極不利,那些黃門、常侍恐怕要滅族了。」
名士王芬聽了,對此深信不疑,不辨真偽就說:「如果真是那樣,我願意做這樣的事。」隨即,他以黑山賊寇劫掠境內為名,召集軍隊準備藉機起兵。
漢靈帝原是河間國的解瀆亭候,因桓帝無子,被迎入為帝,當時,正好漢靈帝準備巡視他河間的舊居,王芬打算藉機劫持靈帝,殺死黃門,常侍,然後將漢靈帝廢黜,另外擁立合肥候為帝,王芬把他的打算告訴曹操,和他商議,曹操意味深長地說:「廢立皇帝的事,伊尹和霍光幹過,這是件危險的事。」言外之意,以王芬的名望和官位,幹這件事恐怕難以成功。
王芬隨即邀請平原名士華歆,陶丘洪一起謀劃,陶丘洪準備相應,華歆不遺餘力地勸阻說:「廢立皇帝是大事,王芬性格粗疏,這次一定不能成功。」陶丘洪於是止步。
果然,靈帝很快知道了這一消息,怒不可遏地命令王芬解散軍隊,惱怒的徵召王芬到洛陽,王芬驚恐萬分,倉皇逃命,最後在平原郡自殺,當然,華歆,陶丘洪也沒有逃脫懲罰,背上了叛逆罪,獨獨曹操事後被徵召,升任了議郎的官銜。
當時,聽到這消息,以我現代人的智商,我曾懷疑這裡有貓膩,可惜查無實證,從這件事情看,華歆對世俗事務、官場規則瞭如指掌,其料事之才果然在管寧之上,只從王芬的性格上就可以推斷事情的結局,成為東漢一龍的龍頭當之無愧,真不知道現在的他逃到何處,歷史上,事後多年,他突然出現在曹操府上,看來,曹操果然是這次事件的最大獲益者。
王芬棄職而逃後,韓馥接替了冀州刺史的職位,並升任為冀州牧,隨即,他征辟的兩個大賢——沮、田兩位,還有一員大將——張郃,現在這三人都到了我的手心,這就是襄楷逃亡前的來龍去脈。
據說,劉焉前往益州,就是聽了這人說的「益州有天子氣」的胡話,張純叛亂也是聽了此人的胡言亂語,從他剛說的話看,此人逃亡期間仍不忘行騙,這次必定又把劉布騙了。
我說劉布怎麼這麼膽大,聚集一萬家丁,以一個樂安郡的實力就想反叛,愚昧啊,想當年陳勝吳廣起義,也是以偈語之說愚弄百姓,東漢時代,圖讖偈語大興其首,看來,這也是愚弄老百姓的代價——用來統治的神話工具也被用來煽動叛亂。
我輕蔑地一笑,答:「我劉備生平只與正人君子打交道,來往皆為名士,襄楷是什麼東西,也配讓我知道嗎?」
襄楷聞言,氣得臉紅脖子粗,大嚷道:「公卿聞我襄楷之名,皆引之上座;王侯聞我襄楷之名,皆倒履相迎,劉備何人也,涿縣一販履織席之徒,冒認皇親,擅自招搖,不聞我襄楷之名也是當然的。」
我擺手制止憤怒的士兵,淡然道:「我劉備是不是皇親,你說了不算,皇上說了算,你襄楷今日能不能活,你也說了不算,我劉備說了算,對了,你不是說大柳樹下必然會坐著一個君王,你不是說我有君王之相嘛,怎麼這麼一會,我又是個販履織席之徒了,你的話怎麼變得這麼快?」
我語重心長地提醒襄楷:「說話一定要有信用,做人貴在堅持,照你所說,你也是名人了,可不能早晨說的話,晚上就不算數了,何況你剛才說話的時候還不是早晨,更何況現在也沒有天黑,說話不算話,啥人嗎?」
襄楷聽了我的話,哭笑不得,我冷若冰霜的轉身打量著面無人色的劉布,氣沖沖的詢問:「你這個寨子何時建立?」
劉布渾身顫抖,失魂落魄的回答道:「五年前,我聽襄術士說此樹下將坐著一個君王,故此,在此地修建了這個寨子。」
我冷哼一聲,譏諷地說:「這種江湖騙子的話,你也信,我真是佩服你的智力水平。」
站起身來,我繞著大樹慢慢地轉了幾圈,然後在劉布面前站定,冷笑道問:「這棵大樹看樣子有二百年左右的壽命了,你把它圈起來建寨之前,它必定屹立在曠野或者大路邊,是不是?」
劉布忐忑不安的低下頭,六神無主的點頭稱是,我伸手撫摸著大樹,感慨萬千地說:「這棵大樹我看還能再活三百年,前後一算有五百年的壽命,來來往往其下,一日沒有百人,也有幾十人,一年恐怕有幾萬人路經其下,五百年的歲月,怕有千萬人路過這棵大樹,五百年了,幾千萬人走過大樹,其中有個皇帝有什麼了不起?說這棵大樹下必定會坐著一個皇帝、君王,這個概率,跟說中國必定有個皇帝有什麼兩樣?照這種說法,我且問你,哪棵百年、千年的大樹下,必定不會坐著一個皇帝?」
劉布聽了這話,抬起頭,誠惶誠恐的看著我,拚命地翻著眼睛,在這個迷信的時代,這番話如晨鐘暮鼓,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襄楷面色蒼白,不甘心的強詞奪理:「我才疏學淺,只算到樹下將坐著一位君王,可沒算到這君王是否出自劉布之家,天地之間,自有神靈,玄奧之學,豈是愚人所能掌握的?」
我用饒用興趣的目光看著襄楷,幸災樂禍地問:「閣下既然自稱術士,可否算出今日是否是你的死期?」
襄楷滿頭大汗,驚恐萬狀,小眼睛亂轉,氣急敗壞地說:「術算之道,只能幫別人推算,不能算自己,我才疏學淺,算不出自己的命運。」
我冷冷的一笑,今天偏要出個難題,於是挑釁的說:「你今日便破個例,算算自己如何?」
襄楷盤坐在地下,擺弄著龜殼、銅錢、卜草,汗珠不斷的從頭上往下流,我故意抽出刀來,不時的在他頭上、脖子上,肚腹上比量,借此機會打亂他的思考,他要是說出今日死,我就讓他明日亡;他要說出明日死,我讓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他要說出那句著名的「我比你早死一天」的話,我現在就把他掛在大柳樹上,看看我明天是否能死。
受到我那咄咄逼人的刀的威脅,襄楷心驚肉跳,實在想不出對策,把龜殼銅錢一丟,破罐子破摔的說:「今日我到了君的手裡,生殺皆由君一言以決,這命算來何用。」
「好。」我輕蔑地點點頭,面有慍色的說:「來人,拿個布條來,把他的嘴堵上。」我可不能再讓他胡言亂語。
我接著輕描淡寫的命令道:「這棵大樹風光很好,把他給我吊在樹上,雖然他沒算出來,我已經決定了——他今日死。」
指著掛在樹上的襄楷,我疾嚴厲色的對劉布說:「你妄信這個騙子謠言惑眾,看到天下亂起,感覺我統計田畝會影響你今後的生活,竟然襲擊我軍械軍隊,趁機作亂,這個騙子今日已經掛在樹上,你也去陪陪他吧。」
「來人。」我接著咬牙切齒的傳令,「把他也掛在樹上,與那個騙子一路同行。」
士兵們對這件事稍有恐懼,戰戰兢兢地執行了我的命令,在我國古代,獲取知識不易,那些僥倖獲得傳授的人都喜歡把知識神秘化、神聖化,以此來獲得百姓的敬畏和君王的重用,比如,早期的幾個數學家利用其專享的數字、建築知識(相當於我國現代的數學預算師和建築師),成為了房屋勘輿家,也就是所謂的算命風水「數士」,早期的化學家利用其掌握的化學知識,煉製金丹愚弄百姓,是所謂的煉金「術士」,說到底這些愚民花招不過是求職賺錢的技巧罷了,我來自現代,豈能上他們的當。
當然,也不能說術士們一無用處,畢竟研究了幾千年,總能研究出點有用的東西,比如我們房屋的建築,風水上講求面南相北,這其實是暗合地球磁力線的走向,這種朝向當然對人體有利,所以術士對科技的進步也是有貢獻的,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打破百姓的愚鈍,讓術士們騙百姓錢的難度再高點,讓他們對技術的研究再深入一點,西方的煉金術最後發展產生了化學,中國煉金術一直仍停留在初級的騙術上,與中國煉金術士太容易騙到錢,不思進取不無關係。
術士們一思考,科技就進步。
現在,有襄楷的屍體掛在樹上,誰想到我這騙錢,不把騙術研究透徹,行嗎?
「傳令,這兩人的屍首示眾一天,明天取下屍首後,伐倒這棵大樹,防止再有人謠言惑眾。」我深惡痛絕的看著兩人的屍首,大聲說道。
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士兵,我站起身,和顏悅色的環視著大家,得調節一下氣氛,說點高興事,我微笑著宣佈:「俊義,你留在此處打掃戰場,劉布既然敢反,必然貯存了大批的錢糧,青州大亂,正好用這些錢糧安撫百姓,我給你留一千人,剩下的人我帶去追擊李明。」
眾人歡欣鼓舞,張郃指著俘虜請示:「主公,這些人如何處理。」
我考慮了一下,平心靜氣的回復:「樂安既然已實行軍管,自有律法約束他們,你把他們交給田疇,讓他處理,還有,此地與樂安距離剛好,正好可以做樂安的衛城,你把這清理一下,就讓這一千兵丁駐防此地,等樂安鄉勇訓練完後,你再逐步撤出此地。」
張郃四處打量著這城,不經意的撇了撇嘴,似乎很看不上這個石頭城,我翻身上馬,沉吟著問:「俊義,你看我們攻取此城如此迅捷,是否覺得這小城不好守。」
張郃懊喪地點頭說:「正是,主公,若是有人也像主公一般攻打此城,我們該如何應對。」
「此城雖小猶堅,劉布失去此城,錯在防守失誤,首先,他被我們堵住了後門,失去了以機動力量打擊攻城部隊的機會,其次,他的弓兵都是家丁組成,射的箭既不准又不遠,被我們逼近城門建立土山,就束手無策了,再次,劉布這仗打得猶豫不決,若是一開始,他就橫下一條心全力阻止我們靠近,估計我們得相持一段時間,最後,這小城沒有護城河,寨牆處處都會成為我們的攻擊點,故此劉布分散兵力導致失城太速,如果我們挖一個寬大的護城河——這黃河兩邊水位很高,很淺的坑就會挖出水來,然後派強弩登城阻止人靠近;在小寨兩邊再開兩個城門,這些城門可以根據情況出擊,以我們鐵甲軍的強大衝擊力,誰能靠近我們小寨?」
張郃大徹大悟,驚喜的說:「原來,陣戰之道,千變萬化,不能以一時一事來衡量所有問題,上次一個成功的打法,也可能是這次最壞的打法。」
「不錯。」我欣賞的看著他,略作停頓,再次充滿愛意的提醒道:「城牆不高,對方攀爬容易,但城牆上的人支援城下作戰也容易,若是守城人員有膽量,步兵出城,依城而戰;城上弓兵對敵軍進攻路線進行壓制射擊,就會讓敵軍進攻不暢,很可能被城下士兵分而殲之,只要城下士兵不悍然走出城上弓兵射程,城上弓箭充足,保證讓敵軍來多少殲多少,有來無回。」
閉門困守過於被動,我現在要讓手下將領轉換思路,全鎧裝的士兵本來防護能力就優秀,編組的行伍又讓士兵紀律嚴明,即使是一個小城,守軍寥寥,但只要敢出城而戰,又絕不走出城上弓箭射程,也會讓對方面對小城,無處下嘴。
五胡亂華期間,姚萇用一千六百人大敗圍城的十萬氐人鐵騎,此戰結束時,十萬攻城士兵,能活著回到家鄉的不足三千人,打的就是這種攻勢防守,用姚萇當時的話說:「城小方顯我真本事。」
我們的士兵裝備比姚萇好,訓練比他充足,只要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們為什麼不能以一千人守一城呢?這才符合我的精兵政策。
我帶著二千步兵,迅速撲向李明的莊園,有劉布的下場在前,李明不敢抵抗,開門投降,我斬殺李明立威,之後,赦免其後人,消息傳揚各地,豪強們紛紛解散鄉勇,打開大門迎接我軍的到來,短短五日,樂安民變平定,我引軍回到樂安。
在田疇的幫助下,樂安的各項基本政策已經確定,借此機會,對樂安豪強勢力來了個大洗牌,目前,大家族僅剩國淵家族,為了防止國淵坐大,此戰沒收的田畝被分成四份,其中約占10%的土地被分給叛亂家族後人,讓他們以此餬口;15%送給龔靖,作為他默許我們管理樂安的代價;25%分給樂安,讓樂安作為儲備土地,剩餘50%全部作為軍田,讓特設的退役軍人服務組織負責出租經營,大客商蘇雙、張世平被緊急招來負責此項工作。
訓練一個軍人需要兩三年,服役期全長為七年,他們在軍隊中還要簡單的學習文化,等他們退役,我付給他們一筆錢,或者安排個好工作,這些人就是我最廣泛的群眾基礎,長此下去,一個能文懂武的軍人階層就產生了——武士階層,他們將為我們民族的血液中加點陽剛之氣。
根據田疇設立的法案,樂安百姓被劃分為六等,最下等的是參加這次叛亂的家丁和他們主人的後裔——被稱為「罪民」,他們都被編入勞動營,負責樂安的公共設施建設,比如整修道路,修水利挖渠等(其後,部分犯罪的人也被編入勞動營。
「罪民」在結束服刑後,回到家鄉(或由政府指定地方安置),成為「賤民」,賤民在連續為一個主人或者工廠商社服務十年以上,由僱傭人出面保舉,可以脫賤籍成為平民,但這種脫籍平民除非其後連續三代人具有軍籍,才能升為「功民」,對犯罪之人這樣嚴厲懲罰就是為了增加犯罪成本支出,讓每個準備犯罪的人考慮到後果就不寒而慄,然後棄暗投明。
第四等百姓是流民,來樂安定居不足三年,或者連續繳稅不足三年的人,政府安排務農未及還清政府債務者,均為流民,流民在還清政府債務之後,連續納稅三年,就具備平民身份,具備了選舉權。
罪民、賤民、流民被稱為下三民,其上是平民、慧民、功(公)民,被稱為上三民,這三種階層都是納稅階層,有一技之長的工匠、通過文化考核的平民,都可以成為慧民,但只有功(公)民才具有被選舉權,被選舉為初級官吏管理民眾,而無軍籍者不得為公民,只有服役期滿後才能成為功民。
上三民再往上,就是士族階層,現在士族勢力雄厚,徒勞和他們對抗不是辦法,但把他們高高捧起,再為他們樹立一個對立面,也是一個策略,故此我們把士族先簡單的分為文士,武士,勳士三個平等階層。
所謂勳士,功勳之士也,這是專為知名工匠,納稅多的大商人,發明家,立下戰功的士兵等設立的榮譽階層。
在這輕工鄙商的時代,一下把商人工匠的地位抬得太高不現實,只能在這裡為他們開個小口子,拉下立下戰功的士兵與他們站在一起,混淆一下視聽,畢竟稅收全出自商戶,這個榮譽設置,鼓勵他們為政府多繳稅,大方面也說得過去,剩下的就靠他們在以後的歲月中努力了。
公民階層是一切努力向上階層奮鬥的基礎階層,只有擔當政府官職連續幾代後,才能成為士族階層,在以後的時間裡,我們將著手開辦公民學校(相當於小學),收留公民的子女接受普及教育,公民學校畢業者,每年挑選前十名上士族學校,接受高等教育,成為準士族,可以享受士族待遇,但不能繼承。
另外,軍隊的尉官直接就可稱為武士,公民的子女可以直接報考尉官學校,畢業後就是預備武士(預備役軍官),一旦授予正式軍職,直接就成為武士,軍人是在刀頭上舔血的職業,當然要比文人容易進入士族階層。
士族再往上的階層就是貴族,但現在在中原地界,我還沒有封爵的權利,況且統治基礎——公民階層還不雄厚,等時機到了再說吧。
這一連串的措施都是挾剿滅民變之威興行的,在嚴厲的鎮壓下,反對的聲音已經消失,即使短時間內,外人知道了這些舉措,也只會認為這是防治民變的措施,等到這些佈置起了作用,我在樂安的統治已經是誰也撼動不動了。
嘿嘿,歷史上有句俗語:「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今日裡,我劉備借廣繞,霸佔青州,借小吞大,也算對得起劉備之名了。
等我與張郃引軍回到廣張時,距離我離開這個小城已經十二天了,正好遇到龔靖來廣繞察看建城情況,在他看來,十幾天裡平定民亂簡直是個奇跡,當然,最讓他開心的是,他的口袋裡藉機笑納了樂安十萬畝土地。
在我的嚴厲措施下,樂安逐步平定,走向正規指日可待,那樣一來,這十萬畝良田就會有豐收的糧食,終於可以補償他買官時花的錢,我誇張的舉起龔靖的印綬,刻意讓沮授注意到後,才依依不捨的把印綬遞向龔靖:「刺史大人,如今樂安民變已了結,印綬在此交還,請刺史大人查收。」
龔靖喜笑顏開地看著我,緩緩伸出手,準備接印信,沮授衝過來,劈手接過印信,危言聳聽的搶先說:「主公,樂安郡局勢已了,但北海郡田畝統計尚未完成;濟南泰山賊寇橫行;平原郡冀州流匪逃竄;齊國郡才經戰亂,百姓需要安撫;東萊郡居民逃散,千里無人煙;主公需出巡各郡,安撫四方,這錢綬嗎,暫時可由授來保管,誰叫我的名為『授』呢?」
龔靖聞言一驚,立即意識到青州四處烽火的局面,心悅誠服的連連讚賞道:「好好好,還是沮公考慮得周到,我看印綬就由沮公暫時保管,不過,依沮公之才,可願出任我青州從事一職。」
沮授正色回答:「我家主公既任青州別罵,我等手下豈能與主公同列從事之職,出任青州官員一事,再也休提,我等只為主公辦事而已。」
龔靖有點尷尬,我假意上前呵斥沮授,龔靖感歎道:「我也知玄德公之才,不是一州一郡所能局限,但望玄德公高昇而去時,能讓青州幾郡安定,我青州永為玄德公的後盾。」
沮授馬上接過話題,泰然答道:「正該如此,張郃將軍既到,主公巡視四方期間,我準備著手訓練臨淄守軍,這樣,主公攻掠在外,我防守在內,攻守兼備,青州當如銅牆鐵壁。」
龔靖大喜過望:「臨淄守軍中尚有我五千家丁,玄德公既打算訓練臨淄守軍,我可否把這五千家丁撤往樂安,正好看守田畝。」
沮授斷然的搖頭否決:「不妥,臨淄守軍訓練未完,各鄉青壯尚未召集,現在撤走家丁,臨淄防禦薄弱,不如等各鄉徵召的民壯訓練完畢,再撤換家丁。」
龔靖一聽,覺得頗有道理,故此不再堅持反對,隨即探問說:「玄德公代我巡視各郡,準備先從何處下手?」
這點我們早有計議,我毫不猶豫的回答他:「平原,平原郡孤懸於黃河左岸,被冀州土地包圍,冀州民變滔滔,平原一旦有事,我軍救援不及,我準備把平原之民遷入樂安、齊國、北海三郡,平原當地只留少量駐軍,一旦有事,隨時可以撤出軍隊。」
龔靖頗有點疑慮:「不知以齊國、樂安、北海、東萊四郡,可否負擔朝廷方面的青州稅負。」
「如按我家主公的治理方式,以四郡負擔整個青州稅負,不成問題,但恐怕剩下的不多了。」沮授在旁安慰著。
看著龔靖將信將疑的表情,沮授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補充道:「不過,四郡既定,我等就可逐步安定濟南、平原兩郡,青州大治,指日可待。」
龔靖沉思了半天,下賭注似的一咬牙:「好,如此,青州之政,玄德多多費心了。」
等我們送走了龔靖,沮授劈頭就問:「主公,樂安之行收穫如何?」
我滿意的點點頭,心花怒放的答覆:「此次剿滅樂安豪強,繳獲的錢糧足夠支持我廣繞軍民過冬。」
稍一停頓,我憂慮地接著說:「現在青州大亂,農夫都不下田耕作,田地荒蕪,今年冬天必定會顆粒無收,民不得食,恐怕餓死者無數啊。」
沮授憂心忡忡的回答:「是啊,若是今冬朝廷不加救濟,民亂會越鬧越大,可是現今四方賊起,朝廷哪來的錢糧安撫民眾呢?就是朝廷有錢,著落到百姓頭上,恐怕也十不及一,我看,這天下會越來越亂了。」
我與沮授都陷入深深的深思中,久久地沉默著,稍後,還是沮授打破沉默,若有所思的問:「主公這次前往盧中郎那裡,今冬是否會回到青州?」
「黃巾亂賊,無用之人也,沒有戰法,沒有軍列,想依靠畫符點讖之術戰勝朝廷,癡心妄想,大漢朝廷統治五百餘年,積威猶在,依我看黃巾今年必滅,不過天下大亂,這只是剛剛開始,正像沮公剛才說的,朝廷勝利後,如不好好安撫民眾,明年還會有民亂,另外,我此次到盧師身邊,還有一個憂慮……」我沉吟著,不知如何開口。
沮授意味深長的接過話題:「盧公,直人也,主公可是害怕盧公即使戰勝黃巾,也不會有好的結果?」
我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問:「子正可有好的計策,避免這場災禍?」
沮授自慚形穢的搖頭歎息道:「政令出自朝廷,我等下民怎會有好的方法,此戰如是速勝,朝廷必不以勝者為意,予取予奪任由黃門;此戰若是久拖不決,朝廷必以為將領無能,任殺任剮由之宦,難啊。」
說完,沮授仰天長歎:「我大漢傳承五百年的江山,竟毀在這幫不男不婦的宦官手裡,天下志士豈能甘心。」
我默然無語,沮授也算眼光敏銳,但他沒有看出,我們的政體缺乏自我修復的機能,新建立的強勢王朝只能一寸寸腐爛下去,直到不可收拾,再由另一個王朝通過血腥暴力取而代之,大漢朝廷傳承五百年,也算是各朝各代中罕見的,而我現在所想做的,就是讓這個民族多一點自我修復的能力,讓他長治久安的持續發展下去。
「子正,今天冬天,我們可以用整修道路、修繕河道的名義,召集四方流民以工換賑,流民勞作後,付給他糧食,讓他能夠生存下去,冬季過後,再分配給他們土地,讓他們耕作,再以第二年冬天的勞役抵償地價,青州亂後,地多無主,讓他們在這些無主土地上耕作,只需兩年,青州就可大治。」我懇切地建議。
沮授情緒低落的說:「不錯,這倒是個好方法,不過,以樂安繳獲的糧草,支持這項計劃恐怕還不夠,我現在就安排人到徐州、淮南、荊州採購糧草。」
沮授努力振作起來,真摯的建議:「主公此去,勿入濟南郡一步。」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故意裝傻:「為何如此?」
沮授嚴肅的說:「濟南泰山賊勢浩大,如主公不能速勝,戰事曠日持久,以青州一州的財力拖不起,再有,如青州六郡安定,恐怕朝廷另有想法。」
我避開了他後面的半句話,讚賞的說:「不錯,要是朝廷不支持,以青州之力,打敗泰山賊寇易,要想治理濟南郡,難,子正放心,要是沒準備好,我絕不會踏入濟南半步。」
兩天後,我整軍出發。
依沮授的意思,我們現在不是暴露實力的好時機,但在權力中心洛陽附近露面,也不能讓人小看了我們,所以,此次出軍雖然只有一千五百人,但關張各五百人的本部軍馬全都經過汰弱選優,而我的本陣五百人由張牛角的降兵和侍從組成,全都是戰力非凡的人,一千五百人全部鎧裝化後,這支部隊的攻擊力不同一般。
唯一遺憾的是,鑒於馬匹耗費糧草太多,冀州不可能再負擔幾千匹戰馬,所以我們全部換成了步兵,不過,我也暗暗留了一手——隨軍的五百後勤人員趕了兩百輛大車運送步兵和物資,每輛大車上配備了四匹馬,這樣,一旦需要騎兵,我可以迅速組織起來八百鐵騎。
光和七年五月初,我帶著兩位兄弟——絕世猛將關雲長與張翼德,引軍士一千五百人,隨軍民壯五百人,渡過黃河登上了平原的土地,不等平原相迎接,我們旋風般掠過平原郡,進入冀州。
就要與張角正面相遇了,張角,你生錯了時代,在這個時期造反,你的作為只能成為別人的踏腳石,我既然來到這裡,與其讓你的血成就別人的名聲,不如成就劉關張三位,此後,這中原大地上,我們兄弟的勇猛之名將要到處傳揚。
張角,等死吧。
第三章亂世降臨第四十節拜見恩帥
我們快速的挺進廣宗城,沿途擊潰流寇無數。
我們無暇與敵糾纏,戰鬥剛一結束就整理隊伍,繼續向廣宗急進。
光和7年五月中,我帶2000人馬到達了恩師盧植大營。
當時,正值夕陽西下,霞光滿天,變幻在天地間的紅光,毫不吝嗇的把最後的光明拋灑在我們黑亮的愷甲上,隱隱之間,我們每個人都沐浴在一片血色之中。
那傍晚的夕陽漸漸的落下,在半暗半明之間,1500名鋼鐵機器筆直的站立在大營外,猙獰的面甲放下,愷甲上跳躍著血紅的暗影,一閃一閃的,彷彿是九幽深淵中放出的惡魔來到人間。只有那細微可察的呼吸聲帶給人一絲安慰——這些可怕的士兵還有人氣,不是猛鬼。
當時,無論是光宗城中的黃巾還是來迎接的盧植等人,見到我們一身愷甲,彷彿渾身浴火的站立在夕陽下,都目瞪口呆,皆倒吸涼氣。
盧植目光炯炯的掃視著我們的隊伍,發自內心的讚歎道:「菩有弟子千名,唯玄德與伯圭(公孫瓚)最出色。嘗言玄德曾率200人,追擊鮮卑賊寇數千人,斬殺無數,世人常以為不可信,我卻知道這事或許是真。玄德,寡言少語,深沉有大志,若風雲機會,其厚積勃發,日後必然勝過伯圭多矣」。
盧植身邊眾將聽到這話,紛紛點頭贊同。
夕陽下,我邁步向前,跪倒在恩師盧植腳下,恭敬的行大禮拜見。
這位當世大儒,在眼前眾官皆貪的情況下,仍堅持氣節。獨善其身,實在比我那個時代大多數官員有道德,有骨氣。遺憾的是。他也與中國大多數孤芳自賞、不同流合污的官員一樣,命運悲慘。看來,中國這片土地真的不適合清廉正直的官員生存。
跪在地上,我百感交集,不止為盧植今後命運哀傷,也為有史以來中國所有正直地官員痛心。
「長歎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九死其猶未悔」。這就是中國古代大儒的氣節寫照,可惜,在我的那個時代己找不到這樣地人了。甚至在多年對歷史和文化的歪曲下,連明白這話意思的人己經不多了。
現在,連岳飛文天祥都被歪曲成了阻礙祖國統一大業的民族分裂分子,而不是我們小時候敬仰的民族英雄。反而,相反秦檜代表了祖國的統一大業,代表了最先進的歷史觀念,代表了上級領導的意志,是一名有遠見卓識地好官員。
當一個民族的權力階層開始推崇叛匪和漢女干時。這個民族被蹂踴還奇怪嗎?這個民族離滅亡還遙遠嗎?
為了苦難深重的民族,為了歷朝歷代的清廉官員,為了我中華民族的脊樑,我深深的跪拜在地,熱淚盈眶。感慨萬千,泣不成聲:「盧公吾師,弟子劉備前來助戰。為重振大漢,剿滅亂匪,唯死而己。」
見到我真情流露,盧植也深受感動,他眼角濕潤,疾步上前,拉著我的衣袖,慈愛的端詳著我,無限感慨的說:「玄德,你來為師這兒助戰,真是太好了。我們師徒多少年沒見了?嗯,7年了,當年我離開涿縣時,你才是個15歲地小孩,如今也長成一方英豪了。我正缺一員大將。來來來,別做小兒女姿態,我等先進營說話。」
說完,盧植緊緊的拉著我手,像父親牽著小孩手一樣,喜不自禁的舉步入營。
大帳中,盧植為我們引見了他的手下,唉,果然,盧植手下竟無一知名之輩,就是憑著這些無名將士,盧植以三萬人把張角這位心比天高的黃巾首領包圍在光宗小城中。
關於當時張角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歷史上爭論不休。但其後朝廷罷免盧植,董卓與張角打了幾仗後,皇甫篙攻克了廣宗城,殺了七萬多黃巾軍,投水而死地黃巾又有五萬多人,十幾萬投降的黃巾軍被皇甫篙同時斬首,合埋在下曲陽的城南,造了一個很高很大地墳,皇甫篙把這個墳起名叫「京觀」。
這樣看來,當時被盧植包圍的黃巾軍至少有20多萬,兵法云:十則圍之。以三萬人包圍20萬人,古今罕見。盧植介紹完畢,我掩飾不住深深的敬仰,離座而起,拱手向盧植道賀。
盧植捋著鬍鬚,微微的笑著,心滿意足的回答說:「為師雖然以儒成名,卻教導出兩位兵法大家,伯圭在幽州與鮮卑流寇,叛匪張純的戰鬥我聽說了,雖然不盡善人意,但總能以少勝多,尤其是千里追擊張純,斬張舉而回,勝在堅忍。」
說到這,盧植微微欠身,眉開眼笑的的盯著我,讚賞的說:「至於玄德,你在遼西與鮮卑流寇的戰鬥,鄉村野語,不足為信。但你此次救援龔景,自幽州,跨冀州攻向青州,十戰十勝,戰無不克、攻無不取。涿郡校尉與渤海太守交相上表章保舉你,在朝堂之上,袁本初(袁紹)也誇獎你攻守得法。隨你在冀州作戰的本初長子袁譚,己被朝廷任命為渤海太守,我想,玄德的任命不會在其下。」
說完,盧植感愧的說:「世人皆以為我儒學高遠,可惜,我儒學之道卻沒有教導出出色的弟子。如今,我卻以兵法之道顯明於世,伯圭在前,玄德在後。後世人不知如何評價為師。」
我垂手感激涕零的回答:「盧師儒學高深,弟子不能得其萬一,盧師教導,弟子牢記在身。」
盧植欣慰的笑著,輕輕擺手:「罷了,當日我在涿縣授學,不過4年,眾弟子的我一二心得,我己欣慰,現在門下有兩名弟子顯與當世,我再在強求更多,豈不貪心。」
盧植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興致勃勃的對我說:「對了,聽說管幼安(管寧)在你處為官,幼安大才。我不如也。你有儒學疑難,可多多向幼安請教。幼安這次來了嗎?你在穎川與幼安合下的賭勝譜天下傳揚,今日難得有空,對幾局如何?」
盧植所說的是我接替管寧,在穎川與荀或賭酒的那局棋,這局棋在穎川眾士子的眼皮底下,我與荀或賭棋爭勝,棋是名棋。酒是名酒,人是兩個名人。此棋最後拚鬥慘烈,我僥倖得贏,這也全*了管寧地鋪墊,讓我在士子中揚名。但讓我單獨對弈盧植,我還真沒有那麼狂妄。
東漢著名史學家、文學家班固,寫有《弈旨》一文,這是保存下來的最古老的圍棋理論文章。班固對圍棋作了細緻深刻地論述。
他指出:一個好棋手要有雄才大略,要有「蘇(秦)、張(儀)之姿。固本自廣」,方能使「敵人恐俱」。此外,要有全局觀念,計劃要周密,在對局中。要運用聲東擊西,應此攻彼的戰術。
其後,班固的學生馬融。寫了一篇《圍棋賦》,內容比《弈旨》更豐富,對棋藝的理解更加深刻。
馬融說,圍棋的勝負策略,猶如頭髮那樣細微;黑白雙方的佈局,則像麻那樣錯綜複雜。攻與守各有法則,守要堅固,攻則應前後呼應,上下聯絡,不能「唐突」。否則敵軍將深入自方,殺子佔地,自己的棋子就會處於上下離異、四面隔絕,圍包不住、梗咽不暢的狀態之中,這就很危險了。
在我看來,馬融地這篇文章己經不能單單當成圍棋理論來看,這簡直就是一片兵法概要。當時馬融的名聲己很大了,門徒千人。而馬融著名的三大弟子就是朝廷的要官馬日蹄、盧植,經濟學大師鄭玄。
盧植堪稱當時的圍棋國手,並且以棋入兵法,三萬軍隊包圍了匪首張角20萬之眾,卻能不驕不躁,穩步進取,「守要堅固,絕不唐突」,深得一個穩字。與這樣的國手下棋,還不如直接認輸了事。
我環視左右,借回答盧植的問題,心不在焉的打岔說:「兵凶戰危,我怕幼安有失,所以在戰事初起之時,就派人把他送到了遼西,我屯民所在安置。幼安正在編撰古籍,準備寫一部儒學大典,等書籍刻錄完畢,我必快馬送給盧師審閱。」
看來我低估了盧植下棋的癮頭,他毫不為我地閒話動搖,興趣盎然的說:「幼安不在,你在也一樣,來來,陪為師下上兩局,讓為師看看擺出名震天下賭勝譜的,是何高手。」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几案前,心猿意馬的與盧植擺開了棋局,關張兩位侍立在我身邊,插手而立。盧植手下將佐圍攏在我們几案前,帶著期盼地目光等待我們開局。看來,這是一位資深棋迷率領一群超級棋迷組成的軍隊。
我依稀記得上大學時,見過聶棋聖在中日圍棋擂台賽上的幾手佈局,不管盧植如何應招,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依記憶把它擺了出來,心中暗暗祈禱,但願千年後的棋局能勝過這東漢國手。
二三十手過後,我的記憶到此為止。剩下的棋局該如何下,我毫無概念,一邊拚命的回憶棋路,我一邊頻頻張慌四顧。
幾手棋過後,盧植扔下棋子,慨然長歎:「玄德啊,你初始幾手佈局,招招精妙,怎麼這幾步棋如此思維混亂,一棋不如一棋。博弈之道,貴在磨練心性,如果不專心於自己立足的一方,並致力於攻克對方佈局,如何能領會圍棋的精髓。」
我馬上藉機起身,恭敬的拱手回答:「盧師勿怪,弟子初到軍營,士卒尚未安歇,心中無法安然。再者說,黃巾賊首就在光宗城中,我軍未安排守望之人,諸將均在帳中,萬一有事,恐怕應變不及,故此忐忑不安。」
盧植意猶未盡的一聲歎息:「玄德,自少你就寡言少語,然言必有中。我來冀州前,在京中遇到王越,他曾言你每事謀定而後動。現在看來,你行事是否過於小心。」
略一停頓,盧植接著滿不在乎的說:「黃巾賊寇雖有三十萬人,但其弓矢兵器皆缺,能戰者更是寥寥。張角雖以畫符治病之術蠱惑人心,但不是一個好的統軍之人。兄弟三人,手下無大將可用卻還分兵三路。真愚人也。若是其兄弟合兵一處直攻洛陽,我害怕他兵多難敵,現在他不過是我圍困在廣宗的一條小蟲而。有何可俱。
我軍雖有三萬,但卻都是熟悉弓弩戰爭之人。我在此結陣相抗妖道,若他來攻,我只以弓弩迎擊,他如何能撼動我的營壘。如今己經是五月,去年的糧食己經吃盡,今年的糧草還未收割,黃巾30萬困於此城。日耗糧草無數,我只等他糧草耗盡,士卒無力,那時,派一小卒進入廣宗城,一根草繩就把他牽來此處。何必怕他來襲,我等眾將正等他來呢?「
好傢伙,這才是個謀定而後動地猛人,守要堅固。絕不唐突,攻守平衡,無機可趁,這樣的人,打死我也不和他下完這局棋。
我必恭必敬的行禮。謙虛地答道:「盧師教誨,高深莫測,孫子曰:善戰者無赫赫之名。正說的是盧師這種人啊!老師體恤士卒,靜待敵軍力疲,鳴鼓而下,弟子不如也。老師以兵法入棋道,弟子不敢與之爭鋒。」
盧植連連拍著大腿,餘興未盡的歎惋道:「唉,秉性難移,秉性難移啊。罷了,如是我今日不讓你先安頓士卒,怕你也不能心安。夜深了,你一路趕來也累了,休息去吧。今日這局棋,到此為止。我們明日再下。」
我感恩拜德的行禮退下,逃跑似的竄出了大帳。
好險好險,當代大儒,那個都是不可小視人物。盧植,以棋道入兵法,以兵法入棋道,佈局緊湊,守如泰山,攻如霹靂,難怪上百萬黃巾崇拜的大賢良師張角,被他一隻小軍圍困在此,不能動彈。在他看來,這個黃巾大盜如家中枯骨,隨時可以殺之。
要說黃巾戰力不行,可黃巾軍在張梁敗望後,正是這支黃巾打敗了董卓的部隊,董卓,這可是十八路諸侯聯軍都無可奈何的人,也怪不得盧植4年就教出了公孫攢、劉備這兩個猛人,依我看其教導水平遠超後時代地所謂特級教師。就是不知道當年劉備在他手下都受了些什麼教育,嗯,得找機會離他遠點。
第二天凌晨,我們全軍出來操練,士兵們一邊跑操一邊僚亮的唱著軍歌:
「龍馬花雪毛,幽州男兒豪。秋霜切玉刀,落日麒麟袍。
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揉。殺人如剪草,劇孟同游遨。
發憤去漁陽,從軍向臨挑。叱吒萬戰場,匈奴盡奔逃。
敵可摧,旋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
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無人,漢道昌。
歸來使酒氣,未肯拜蕭曹。」
整齊的歌聲和腳步把士兵們紛紛吵醒,在盧植士兵好奇的目光下,我們的士兵唱得更加意氣風發。最後盧植也被吵醒了,他來到營中的空地上看到這番情景:在我和關羽張飛的帶領下,三旅士卒全副武裝排成長隊,整齊的繞著這塊空地跑操。我跑在隊伍最前,關羽張飛一左一右緊跟在我身後,其後是各旅尉官帶領下的士卒。
見到盧植來了,我馬上揮手示意關張帶著士兵繼續跑操,自己則離開隊伍,到空地邊緣向盧植請安。
在眾將佐地簇擁下,盧植饒有興趣的看著士兵們跑操。
滿心疑慮的詢問:「玄德,這些士卒都是你在涿縣招募的嗎?我在其中到是看到了幾個熟悉面孔,你訓練他們了多久?嗯,這些士兵裝備如此精良,又如此怪異,據我所知你家境並不富裕,你那來的錢裝備他們?昨日你來時我就想問這個問題,只是一心只顧下棋,居然忘了。」
我早有準備,略帶感激之情地回答說:「老師,弟子起兵時,得涿縣客商張世平蘇雙贊助,弟子起兵後,伯圭〔公孫攢)也派人送來愷甲兵器,這些人中,有些是隨弟子在遼西與鮮卑征戰的勇士,我把他們分散編入各營統領部眾,餘眾稍加訓練就成了這支隊伍。」
盧植自矜的稱讚說:「啊,原來都是我幽州男兒,難怪如此勇猛。這遼西可是戰亂之地,朝廷四任遼西太守,都死在赴任地路上,能在這久戰之地活下來,其勇猛可以比得上我涿縣英豪。」
緩了一緩。盧植又擔心的說:「對了,聽說你收攏幽州、青州流民在遼西屯田,幼安〔管寧)就去了那裡吧。那裡安全嘛?」
「無妨。那裡有我的師兄高順照顧,我師兄用兵之道,遠遠超過弟子。還有,弟子在遼西稍有薄名,遼西鮮卑曾被弟子打敗過,故此,我屯民所在,敵莫敢犯。」我自豪的回答。
「哦,漁陽有盆鐵之利,伯圭支援你一點愷甲,說的過去。只是這愷甲怎麼如此怪異?」盧植有些不解地問。
「弟子鴛鈍,漁陽工匠缺乏,愷甲一點點錘制不易,弟子試造千斤錘〔衝擊機),錘上刻好甲愷形狀,一錘下去,甲愷成了這般模樣。。」我言簡意賅的答道。
「噢。這倒是個好方法。但千斤大錘如何舉起,是否有要徒耗人力?」盧植將信將疑的問。
無法詳細解釋蒸汽衝擊機地原理,我只好似是而非的說:「嗚,要比一點點錘制愷甲。所耗人力與時間少。」
盧植低著頭,沉思了半天,終於接受了我的解釋。
我暗暗的鬆了口氣。我的這隻鐵甲軍是我的主要戰力,老藏著掖著不是辦法,早晚要在朝廷面前露面,盧植,直人也。尤其是這事又與他兩個得意弟子有關係,稍加解釋就可過關,有盧植的介紹,誰敢再提出異議,那就是比當代大儒盧植蠢笨,想想看,盧師都明白的道理,你怎麼還不明白?
「嗯,若以鑄鼎之法在於斤錘上凸刻上甲胃模樣,錘基座上再凹刻上年胃形狀,以力士若干牽動於斤錘,一錘下去,確實省去了千錘百煉。玄德啊,鄭渾可在你處?」盧植似乎找到了答案,神秘地問。
「正是」,以我的勢力,現在澄清這個問題己無關大局,況且借此機會,今後能夠打開一條販賣武器的商路也不錯。不過,「老師何以得知此事?」我做賊心虛的問。
盧植看著我,像看著一個調皮的小孩,在大人面前笨拙的玩弄不起眼的花樣一樣。
他明察秋毫的回答說:「傳言鄭渾到濟南府之後,遇上了玄德,與你共同到遼西尋找煤石,其後杳無音信。可是你遼西突然有了大量優質兵器愷甲,若無鄭渾主持其事,如何能這樣?」
我馬上行一禮,鄭重的提醒說:「老師莫怪,中官(宦官)捐狂,我不得不如此。」
盧植馬上意會,轉移話題說:「玄德,張角賊寇被我包圍與此,早晚得破,賊弟張梁、張寶在穎川,與皇甫篙、朱璃(俊)對壘。你可引本部人馬,我再助你一千官軍,前去穎川打探消息,約定期限,我與他們同時動手剿捕。」
我喜出望外,就等這個命令了,有了盧植地引介,我可以在皇甫篙與朱擒面前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中央權力階層前展示自己,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我馬上躊躇滿志的接口說:「但聽盧師所命。」
猶豫了一下,我接著真心誠意的補充說:「老師,我特意為你也準備了幾付愷甲,昨日天晚,未及呈上。老師今日可否試穿一下。」
盧植寬慰地點頭應諾,我不敢有絲毫拖延,馬上點齊了軍隊,逃出大營。幸好幸好,我就等這一刻了,萬一盧植想起來,再拉我下棋,我肯定死定定。
騎馬徘徊在廣宗城外,我憂心忡忡,猶豫良久,按歷史,等我回來,太監左豐盧植他索賄不成,捏造罪名把他拿入大獄,而盧植此前與張角相持不下,也為太監創造了口實,我是不是該打一仗再走,讓盧植減免罪名。
沉吟了很久,我一咬牙,做出了最後決定—現在還不是打擊張角的時機,相反,張角支持越久,破壞越大,對我發展越有利。
計議己定,我毫不猶豫的下令,全軍奔赴穎川。
按照歷史,當時皇甫篙、朱搞正領軍與張梁張寶作戰,黃巾連戰不利,退入穎川附近地長社,依草結營。當日晚,激戰一天的黃巾軍沉沉睡去,竟然連崗哨都沒放。皇甫篙、朱璃見狀,命令軍士們每人束草一把,暗地埋伏。當夜大風忽起。二更以後,士兵們一齊縱火,皇甫篙、朱擒趁機引兵攻擊黃巾大寨,火焰張天,黃巾軍驚慌萬狀,馬不及鞍,人不及甲,四散奔走。此役,皇甫篙、朱璃斬殺黃巾軍十萬以上。
不知道歷史是否改變,又不知道黃巾崩潰的具體時間,我一路上催著軍士們快速趕路,在官渡登上黃河右岸後,我甚至無心欣賞這著名的古戰場,急催士兵趕往長社。
正午時分,我引軍走出了中牟,借口黃巾軍就在不遠,我重新整頓了隊伍,500匹戰馬被解下大車,張飛所部全換裝成了騎軍。
大車上的隨軍物資被我分成兩份,弓矢愷甲被裝在最前方的50輛大車,最後的50輛大車全部裝上糧草和備用刀槍。中間的100輛大車用來運送士卒,張飛的騎軍位列在陣前探路。我們放緩了腳步,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動。
感受到我的緊張,關羽張飛也加強了警戒。不久,歷史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篙山腳下,突然之間,滿山遍野的黃巾軍冒了出來,頭紮著黃布條的黃巾士兵敞胸露懷,披髮赤足,驚魂未定的向我們跑來。
「結陣,豎槍林,車馬護衛兩翼。翼德,擒賊先擒王,聽我的號令再出擊,生擒張梁張寶。」我大聲發令。
隨著車馬移動到兩側,槍兵豎起長槍在陣前列隊,我大呼:「風」,弓兵們聞令解下了身佩的短弓,在尉官的指揮下,弓箭上弦了。張飛騎軍在陣後,快樂的等待衝殺命令。馬匹耐不住興奮,不停的噴著響鼻。
我默默的注視著跑來的黃巾潰軍,緩緩的馬刀舉過頭頂。關羽在我身旁,把大刀狠狠的插在地上,搓了搓雙手,一手扶刀,騎在馬上傲然而立。
見到我們這隻小軍不慌不忙的排列好陣形,聰明的黃巾士兵馬上轉身向別出逃去,但仍有些不知死活的黃巾士卒,仗著人多勢眾,惡狠狠得向我們撲來。
敗兵要想逃出生天,必須選擇官渡渡口過黃河,與張角會合。大敗之後,郡縣軍隊必然不遺餘力的搜捕黃巾殘餘士兵,地方豪強也會趁機打落水狗,小股的黃巾士兵根本逃不出死亡的命運。而我現在,正一夫當關的擋在去官渡的大路上,只要打退我們這只千餘人的部隊,他們逃命的路就打通了。
「來攻我吧」,我戰意盎然的吶喊著:「狹路相逢勇者勝,黃巾士卒,拿出點勇氣,我們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