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話 人心難測

　　死寂。

　　只有死寂，此刻，沒有半分的聲音傳出，就連那呼吸聲，也銷聲匿跡。

　　剩下來的幾十個修士，好像化為了幾十座雕塑般的，一動不動的站立著，雙眼瞪得老大，凝視前方，臉色一片煞白，嘴巴微張，無法掩飾絲毫的驚駭。

　　「如果剛才我也上去了，現在那碎沫中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許多個修士的心中，陡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隨即身體一個激靈，一股寒氣自腳底直衝腦門，讓他們忍不住的輕哼一聲。

　　這聲音很輕，但是在這死寂當中卻尤為響亮，一下子便打破了這份死寂。

　　「咕嚕……」

　　吞嚥口水的聲音相繼的響起，一個個喉嚨蠕動著，泛著酸水，肚子內一陣翻江倒海，有幾個忍不住的吐出來，大吐特吐。

　　死人，他們不是沒見過，甚至在場的修士當中，每一個至少都殺過一個人。但是，像眼前這樣的，一下子一百多個修士，在短短十息不到的瞬間，便被那無盡的瀟瀟劍氣絞成一堆堆的血肉碎沫，灑落在眼前。

　　就是這麼赤裸裸的，如此直接的殺戮，如此清晰的發生在眼前，所帶來的這種衝擊力，無以倫比，是如此的震撼心神。

　　白蕭的眼中，帶著濃濃的不忍，他不悲天憫人，但，眼前的這般景象，除非是早已經麻木的人或者那來自於地獄的修羅，否則斷然會露出身感同受的悲意。

　　不僅白蕭感慨悲哀，紫漠等人也同樣如此，他們那蒼白的臉上，同樣帶著不忍的神色。這一刻，白蕭忘記了他識海之中，驟然減少了一半的淡藍色細流，全部的心神，都被眼前景象所震懾、所牽引。

　　王劍星的神色，則有些不同，憐憫和敬畏剛剛露出，又迅速的轉為蔑視與狂熱，他眼中閃爍著森寒的劍光，蔑視那些修士的自不量力，又狂熱於那瀟瀟劍氣的強大。

　　鑄劍道上的青色劍氣，在一百多個修士徹底化為碎沫之後，便紛紛倒捲，射入了鑄劍道之內，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不是鑄劍道上的一層濃濃的血肉碎沫，也許會有人疑惑那是不是幻覺。

　　時間，便在這寂靜之間，悄然流逝。

　　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眾人終於恢復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的驚駭了。他們紛紛轉移了視線，不再去看那一些碎沫，而是轉向其他的修士。

　　「這劍氣如此恐怖，我們根本不可能越過鑄劍道進入內殿。」一個修士猛然大吼一聲，歇斯底里的，彷彿要將方纔所受到的驚嚇，用這一道吼聲完全釋放出來般的。

　　這聲音，頓時將死寂完全的打破，也讓眾修士露出了沉思的模樣，甚至於有一些修士，面露猶豫，掙扎不定，似乎有打算放棄的意思，但又捨不得內殿之中眾多的寶貝。

　　更有一些修士，眼神閃爍，看樣子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不願意說出來。

　　白蕭自然是知道該如何通過這鑄劍道，因為之前李千鶴已經告訴他了，他也明白了李千鶴的話，說不定，當年李千鶴他們那一百多的築基期修士，也是這樣憋屈的死在鑄劍道上的吧。

　　他的目光，環視了一圈之後，心中已有所瞭解。文士、方石山、古仙城的儒雅修士、紫漠、百煉門少門主、王劍星以及另外幾個白蕭所不知道的修士，他們眼中閃過的神色，都讓白蕭明白，他們知道怎麼做才能夠越過鑄劍道，進入這內殿之中。

　　深深的看了紫漠一眼，紫漠卻衝著白蕭一笑，白蕭轉頭視線看向了鑄劍道，他心中已肯定，紫漠定然是知道這劍仙地宮的什麼，卻什麼也沒有告訴自己。

　　旋即，白蕭又釋然了，雙方不過是普通而短暫的盟友關係而已，她不告訴自己這一些，人之常情，只是為何，心中總有些難以接受？這種感覺，好像心中突然紮了一根針似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幽然一歎，彷彿將心中的那一根針吐出。

　　白蕭心中已有所決定。紫漠看著白蕭的身影，眼中閃過了一抹複雜，她感覺到，自己和白蕭之間那平淡的關係，似乎多出了一道隔閡。這隔閡，便如同一道河流，將兩人隔開。

　　也許，這平淡如水的交情，到此為止了！紫漠心中幽幽一歎，手指輕輕的撩過耳畔，撩起幾根髮絲，如果再有選擇，她依然會這麼做，畢竟，身為天魔門的少門主，她要為門派考慮，並且，也要為自身考慮。

　　她相信，無論是哪一個修士，在知道木陽炫火種的作用之後，都無法抵擋那木陽炫火種的誘惑。只是，出乎紫漠意料的卻是，百煉門的少門主和七星門的掌門親傳弟子王劍星也出現在這裡，使得此行增添了更多的變數。

　　百煉門的少門主，她是不放在眼裡，但是這王劍星，卻是另外一個，除了白蕭之外讓紫漠完全看不透的年輕一輩修士。

　　收回目光，複雜的神色消失，紫漠又恢復那嫵媚的模樣，讓許多修士看得一呆。

　　「到底要怎麼樣，才可以進入內殿。」又有修士大吼。

　　不知道方法的修士們，紛紛討論了起來。而知道方法的修士們，卻是一個個沉默不語，因為他們誰也不想當出頭鳥，搶先行動。

　　要知道，在這鑄劍道上，除了那劍氣之外，還有著其他的危險，如果搶先上去，即使不會被劍氣攻擊，但誰又能夠保證身後的修士們，不會出手偷襲呢。

　　畢竟，少一個人，就多出一份機會來，這一點，誰都明白。

　　「咳咳…… 各位，聽我一言。」驀地，百煉門的少門主開口了，先是討好的對紫漠一笑，繼而掃過他人，頓時將眾修士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各位想必都要進入這內殿之中，也都想多出一份機會，我也不多說什麼，只提出一個建議，各位不如暫時合作，先一起進入內殿，之後再各憑本事，各位以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