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在今方廣告的策劃下，“辰龍”公司新研制開發的產品廣告在第一時間鋪天蓋地的佔領了全國各大媒體報章的顯著位置。全國各大商場、電信公司和電腦公司門口也都站滿了“辰龍”公司的促銷人員。再加上中央電視台黃金時間滾動播出的系列廣告，“辰龍”這一款完全由中國人自己設計並完全以漢語言模式操作的電腦基礎平台軟件已經是家喻戶曉。

　每份軟件出廠價600元人民幣，國內售價市場最高銷售價格最高800元。和藥業公司的執行方法一樣，“辰龍”公司也對外公布了每張光盤的透明價格。同時一再聲明“辰龍”軟件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廉價的盜版復制品的，請廣大用戶千萬不要為一些所謂的解密版所迷惑，也不要購買任何非法盜版產品，因為那是根本就不能使用的。如果用戶發現有“辰龍”公司的產品被偽造和盜版而將具體情況告知的話，公司將給予高額的獎勵。

　人天生就愛冒險。中國人更有一句老話︰“富貴險中求”。其實原話不是這樣的，前面本來還有一句“人生多磨難”，兩句話應該是連在一起說才對，但是被欲望蒙住了眼楮的人都只會記得第二句，卻忘記了這話最初的意思。

　楊富貴是“順發音像制品總公司”的老板。五十多歲的他頭發已經有些微白，但精神很好。圓挺的肚皮撐得衣服扣子都系不上，卻不影響他的行動。富于營養的生活提供了他生命活動的基礎，但他卻每天連牙都懶得刷。不良的生活習慣和長得本來就不是很好的五官形成了他望而生畏的身體，卻並不妨礙經常有看中他口袋里鈔票的美女圍著他轉悠。這不，他還摟著一個呢！

　“我說順子，你說的那東西是什麼？”剛吃過午飯的楊富貴頭枕在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嬌小美女的腿上，手里拿著一支牙簽，正費力地從歪斜的牙縫里往外拔拉著午餐塞進去的東西。

　“大哥，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叫辰龍軟件，是電腦上用的。”旁邊一個瘦的跟竹竿似的男人回答道。

　“電腦上用的？那是啥玩意兒？”掏牙齒的行動讓他很滿意，楊富貴順利地從左邊臼齒的縫隙中成功地掏出一團椒鹽排骨的肉絲，大感舒服的他扭了扭肥厚的嘴唇，把戰利品當做點心似的一撇嘴吞了下去，又心滿意足的朝著右邊的牙縫發起了進攻。

　“那是一份電腦系統軟件，嗯！這麼跟你說吧！那東西就像家里頭的水管啊、衛生間啊、電路線啊什麼的一些基本設施。一間房子里頭要是沒有這些東西就什麼都不能用。你看電視，得要電吧？你上衛生間，得用水吧？這系統軟件的概念就和這房子里的水和電差不多。”你還別說，這瘦竹竿的比喻還挺貼切。

　“水？電？軟件？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楊富貴顯然不能理解這之間的關系︰“你直說吧，那東西好賣不？”

　“好賣？”瘦竹竿仿佛侮辱了他的智慧一般叫了起來︰“好賣？你是沒看見賣的那個火爆啊。人山人海都他媽搶瘋了，可人家搞了個什麼限量發售，硬是只賣那麼多，多一張都不賣。你說這多傻，有錢也不賺，要我說，就該有多少賣多少，賣完為止。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錢啊！”說完，看著旁邊衣著單薄的美女咽了咽口水。

　“那他們賣多少錢一張？”一听好賣，楊富貴頓時來了精神，牙也不掏了，端起桌子上的杯子灌口水涮涮就直接喝了下去。惹得身旁的美女直皺鼻子。

　“800塊”。瘦竹竿打听的還挺清楚︰“全國都是這個價。”

　“800……老子做一張光盤成本只要1毛多一點……要是一次做10萬張的話那成本只要幾分錢……”楊富貴低著頭計算著︰“前期復制需要投入大一些……不過也花不了多少錢……800一張……媽的，老子就賣它100一張，薄利多銷，賺死他狗日的。”

　想到這楊富貴對瘦竹竿招了招手︰“順子，你現在就去買那個什麼軟件，多買幾張，咱們今天晚上就開工，這錢早一天裝進口袋里捂著才踏實。”

　“是，老板。”瘦竹竿連忙點頭哈腰地答應著。

　安排好賺錢大計的楊富貴這才心滿意足地摟著和他龐大身軀根本不成比例的小美女朝臥室慢慢搖去。把個瘦竹竿看得兩眼冒火直流口水。見他們關上了房門才緩過勁來，狠狠地啐了一口︰“真他媽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晚上，楊富貴的私人加工場里熱鬧了起來。

　“你說什麼？光盤無法刻錄？”楊富貴的眼楮瞪得比牛還大︰“媽的，這怎麼可能？”

　“的確是無法刻錄，所有的文件只要一刻盤的話就會立即死機，連機器也燒了。”瘦竹竿哭喪著臉說。

　“老子就不信這個邪，給我換一台機器試試看。”楊富貴幾乎是咆哮著嚷出這句話。

　“……老板，還是不行”。換了一台機器還是不行。瘦竹竿有些急了︰“根本刻不了，這不，機器又燒了，光盤也廢了。”

　“真是邪門了，老子干這個干了這麼多年還頭一次踫到這麼邪門的事。”眼看大筆的鈔票長翅膀飛了，楊富貴根本不甘心︰“順子，現在手上還有好的光盤嗎？”

　“都沒了，全都廢了，機器也全都燒了……老板……我看還是算了吧！難說人家加了什麼保密設施，壓根就不讓復制呢？”瘦竹竿實在是沒有信心。

　“屁！不讓復制，告訴你老子我打小就是吃盜版這碗飯的。不讓復制我他媽的吃什麼？喝西北風去？告訴你，只要有錢賺，老子連玉皇大帝也敢復制。明天你重新再去買機器和光盤，多買點，我就不信這個邪。”

　第二天東西買回來了，楊富貴又滿懷希望的開始了復制，但是結果仍然和昨天一樣。

　“媽的，花了這麼多錢卻……”為了復制這張光盤已經損失了幾十萬的楊富貴快瘋了。在他看來，盜版完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是啊，這東西你能賣我為什麼不能賣？憑什麼只能你賺錢就不準老子賺錢？你說我沒技術做不了？行啊！那我就做和你一樣的。我是沒技術，但是你有啊，你研究出來我跟著做就是了，你賣什麼我就賣什麼。什麼？你研究這東西花了多少多少錢？這是知識產權，我這是侵權行為？拉倒吧你，我管你那麼多，你能做我也能做，什麼狗屁知識產權。有本事你別研究啊，有本事你做我盜版不了的東西啊？憑什麼你能賺錢老子就不能賺？憑什麼你他媽賣那麼貴可以大把撈錢開小車住別墅摟美女，老子憑什麼就一定得吃糠咽菜住茅房還得天天對著個黃臉婆，大家擺事實講道理嘛。

　“這張光盤邪門，復制不了。但是老子的損失怎麼辦？幾十萬就這麼打了水漂。不行，老子一定得把它撈回來。”楊富貴打定了主意︰“順子，你過來。”

　“是，老板。”

　“你馬上去定做一批這種光盤的包裝，要快，最遲後天就要。”楊富貴心里打著如意算盤。

　瘦竹竿一驚︰“老板，這東西根本復制不了，要那麼多外包裝干什麼？”

　“是復制不了，不過這東西賣的很貴，800塊，哼哼！既然復制不了咱們就直接賣包裝就可以了，這樣更省事還賺得更多。”黑心的家伙點起一支煙，露出滿嘴黃牙開心地笑了。

　“老板，這麼做會出事的。”瘦竹竿急了︰“這和買盜版根本不一樣，這直接就是在賣假貨，抓住就死定了。”

　“死？哼！我告訴你順子，自打老子開始做這行就沒怕過死，就這幾年老子盜版的東西足夠把監獄的水泥地板磨穿的。富貴險中求，沒有危險哪來的我楊富貴？去，照我說的做。”

　市面上大量充斥的假冒“辰龍”軟件引起了廣大消費者的不滿，也引起了公司高層的注意，為了抓住造假源頭，挽回消費者的經濟損失，“辰龍”公司再一次將舉報的獎金提高到了20萬元的高度。再加上公安機關有力的配合，很快，一大批造假商落網了，當然其中也包括楊富貴。

　楊富貴瘋了。從他被抓那天就瘋了，工廠被查封了，財產也被沒收了，手下的人都散了，連最心愛的女人也被順子拐跑了，臨了還連他的秘密存款也卷跑了，一夜之間自己什麼都沒有了。把牢底坐穿和復制玉皇大帝的豪言壯語也不再提了。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會清醒一點，但是清醒過來的他也只會記得那張根本不能復制的光盤，那張讓他徹底完蛋的光盤，那張每一個盜版商人都夢寐以求卻又是他們惡夢的光盤。

　一連幾天我都忙著電腦公司和新基地的事，也沒顧得上去看看琳兒，只是每天都要打幾個電話給她。小丫頭也有點生氣了，在電話里就威脅我再不去看她就要和別的男生約會。嚇得我連忙騰出今天的時間過去找她。

　宿舍樓里轉了一圈沒找到人，我掏出電話正要打，對面來了一個人，我一看卻是上次在她宿舍見過的那個黃燕。

　“喲！這不是小琳琳的心上人嗎？”換燕一見我就夸張地叫了起來︰“怎麼今天有空過來玩嗎？是不是又要請我吃飯呢？”

　“……這女生怎麼淨想著吃？這里不是舞蹈學院嗎？吃那麼多就不怕胖？”我滿腹牢騷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你好你好，幾天不見，你又變漂亮不少，哈哈哈！”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誰。”黃燕驕傲地瞟了我一眼︰“怎麼，沒找到你的小琳琳嗎？”

　“是啊！”我趕緊攀上去︰“她沒在宿舍，我正要打電話給她，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呵呵！當然。”她笑了︰“本來應該讓你請我吃飯才能告訴你的，不過嘛！看在你還有點眼光的份上就告訴你吧！”

　舞蹈學院的練功房大得和我們美術學院的天光畫室有得一比。幾千平米的寬大房間有著十多米高的空間，四周牆壁上貼設的鏡子互相反射，更讓原本空曠的練功房顯得寬大不已。

　紫色緊身的練功服緊緊包裹著琳兒凹凸有致的身體，隨著音樂的節拍，她的身體制造出一串串優美的舞姿，良好的基本功使得她能夠完成一個又一個高難度的動作。顯然她從牆壁上鏡子的反射里發現了我的存在，我熟悉的笑容浮現在她那光潔的臉上，很快，踏著音樂的節拍她歡快地向我飛舞過來，就在我即將伸手抱住她的時候又一個優美的回旋飄了過去。原來音樂還沒有結束，看著舞池中愉快舞動的她，我不禁陷入了沉醉之中。

　“老公。”一個驚喜的聲音把我從迷醉中喚醒，音樂結束了，琳兒滿頭大汗地蹦到我的面前。

　“寶貝，累不累？”我愛憐地擦了擦她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從口袋里摸出一瓶礦泉水︰“先喝點水。”

　“琳兒，這是誰啊？”小丫頭接過水剛要喝，卻被旁邊的聲音打斷。一個身高和我有得一比的帥哥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男朋友，”小丫頭毫無顧忌地回答，又指著面前的帥哥介紹道︰“老公，這是我的舞伴陳竣明。”

　“這家伙真他媽的帥”。這是我第一眼看到這個陳竣明的男子的評價，挺拔的身材，微微隆起的肌肉，再加上一張俊秀的臉龐，這小子是帥。比那些什麼明星強多了。我不由暗暗贊道。

　“你男朋友？”陳竣明顯然很吃驚︰“怎麼從來沒听你說起過？”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管得著嗎？”琳兒白了他一眼轉向我︰“老公，我下課了，你等我回去換下衣服好嗎？”

　“呵呵！”我拉起小丫頭的手︰“快點啊，我可是餓了。”

　看著我和小丫頭遠去的身影，陳竣明醋意大生。自己是舞蹈學院最有魅力的男生，也是舞蹈基本功最棒的。就憑自己這英俊的長像，這挺拔的身材，什麼樣的女人不是見他就乖乖的就範。這舞蹈學院第一帥哥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張琳兒是新生中唯一讓自己看得上眼的美女，不，應該說是自己從以前到現在最喜歡的一個女人。自己早就對她表白了心意，可是這個女孩卻根本沒理他。追女人從沒來就沒失過手的陳竣明自尊心大受打擊，為了接近張琳兒，他一再和老師要求和做她的男伴舞。在他看來，以自己的外表，自己的談吐，自己的家世再加上兩個人朝夕相對的時間，拿下這多美麗的花還不是手到擒來。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被那個該死胖子的出現粉碎了。比豬還胖的身體，長得也一般，最顯眼的就是黑，黑得掉到炭堆里也找不出來。和我心中的美女在一起簡直就是一朵無比嬌艷美麗的鮮花插在一坨無比骯髒惡臭的牛糞上。上天啊，你怎麼這麼不公平！

　沒時間去听帥哥的內心表白，小丫頭拉著我一路小跑回到了宿舍換衣服。很快，她從樓上下來了。我眼前一亮，這丫頭每次穿衣服都會讓我大飽眼福︰一件粉紅色絲質吊帶加一條粉紅色女式熱褲，再加上一雙小巧俏皮的涼鞋，裸露出修長白嫩的大腿和胳膊，看得我兩眼發直喉嚨猛咽口水。這，這，這不直接誘惑我犯罪嗎？

　“走吧老公”。小丫頭一把拽過正在發楞的我︰“餓了吧？今天我請你吃飯。”

　舞蹈學院的餐廳很干淨，可能是因為在這里用餐的基本上都是女孩子的緣故吧。完全看不到油水滿地的現象，而且在這里吃飯也非常的養眼。因為學校里男女生比重嚴重失調，所以放眼望去，一片一片全都是花一般的美女。

　看得直流口水的我被小丫頭嘟著嘴巴端著盤子扭著耳朵揪到了座位上，郁悶，她怎麼老愛用和我外婆一樣的招式？難道她跟我外婆學過？我正胡思亂想呢，一個人影竄到了我們對面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陳竣明自打進了餐廳的大門眼楮就沒離開過我和琳兒的身影，我和琳兒之間每一個親昵的動作都會讓他不由自住地激動。這家伙，不，這頭豬竟敢如此褻瀆我心愛的人，我，我，我要報仇，我要剝他的皮吃他的肉吸他的血啃他的骨。今天，今天的午飯我就吃肉，狠狠地吃，就吃豬肉。陳竣明抄起盤子就沖到賣菜的窗口前︰“這個，炒豬肝來一份……那個，炸豬排我也要……還有那個，黃燜豬心……還有還有，那個，涼拌豬耳朵……和豬有關的都來一份……我全要了。”

　就這樣，陳竣明端著滿滿兩大盤冒尖的豬肉豬心豬肝豬肚豬腸豬舌豬尾巴豬耳朵豬蹄膀外加一份酸菜豬血湯坐到了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