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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命師傳奇》第81章
那人絲毫不畏懼地看著牙丸千軍的眼睛,更主動撕下了面罩,將他奇特的模樣擔露出來。灰色的眼珠瞳孔,灰色的頭髮,灰色的面容膚色,灰色的所見一切。

「什麼怪物,生得這麼醜?」

所有刺客眨眨眼,俱是灰色的瞳孔。

答案揭曉,皆是「第三種人類」。

何人特遣這群刺客,答案不言而喻。

「牙、丸、千、軍——傳說是當今吸血鬼裡最可怕的人肉兵器,比起那些在樂眠七棺裡的怪物亦不遑多讓,今日一見,果然。」灰色的刺客首領語氣傲慢,卻充滿了尖銳的自信:「為了對付你這個老死不死的人肉兵器,我們全都動了基因手術,肌肉動作、神經反射都比以前快上好幾倍,你覺悟吧。」

牙丸千軍輕舞紙扇,動作緩慢到讓人氣悶。

「覺悟?哈哈,好啊,我覺悟了!」這老頭如此說。

老頭的舞並沒有迷惑信刺客,只是他的舞也沒間隙,讓人不人何下殺手。

牙丸千軍沒有自信能夠在核彈的蘑菇雲下存活,但面對一百人的武裝兵團……抱歉,不管這一百人是什麼來頭,最扣能站著走出這艘戰艦的,絕對是拿著扇子的自己。鬼殺佛,當然也殺名不見經傳的灰色怪物。

艙底的煙霧,不知何時已瀰漫了整個指揮艙。

一百雙灰色的眼睛凝縮。

「我說,人肉兵器啊……」



「這次你太自信了。」

一百個第三種人類刺客,同時將手臂上的按鈕按下。

微型注射器瞬間將奇特的發亮液體,汩汩灌入眾人的體內。

奇異的,強大的,粹練的能量,迅速激動了一百名刺客的神魄。

「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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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牙丸千軍的紙扇舞沒停。

只是額上多了一滴汗。

「放心,你的頭顱比你想像的還要有用。」刺客首領衝出。

灰色的海潮湧上。

瘋狂,是最接近神啟,也是最接近惡魔思想的精神狀態。

宗教、巫術、政治都藉由集體瘋狂產生的氛圍,飽取世人的救贖。

在西方文藝復興時期,「瘋狂」是神秘體驗和道德諷刺的混亂綜合。由於未知,人們對於瘋癲的精神狀態感到異常恐懼,對於瘋癲者經常出口的末日論、黑色預言、感覺深不可測又畏懼其真,在不敢殺害這些瘋癲者的情況下,恐懼逐漸矛盾、又扭曲,於是人們把精神病患者裝上「愚人船」逐出理性的世界,讓滿船的精神病患漂泊於港口與城市之間,任由海洋變幻莫測的自然力量決定愚人船的生死。

另一方面,瘋癲者卻成了中世紀民間文學的要角,戲劇往往透過瘋癲者的角色,以笨拙的語言赤裸裸道出真理,揭存由種種荒謬構成的冰冷現實。

想要超凡入聖,絕對不能畏懼瘋狂。

有霧的地方,就有危險。

有大霧的地方,就會出現上百句黑色勁草的座右銘。

一個喜歡將唐詩粘在舌頭上的,瘋狂獵命師。

十數日前,入夜後後樂京的霧特別的濃。

在大長老的號召下,此時幾名長老護法圍的精銳,以及數個極有希望獲選入長老護法團的中生代獵命師,都已陸續抵達東京。一群獵命師聚集在中華料理店樓上的書房,商議著圍捕烏家兩兄弟,而十幾隻靈貓則在陽台上依偎取暖,酣酣睡覺。

這些人在淡淡的焚香中討論連日在東京都沒有消息的烏家兩兄弟,該如何分頭截獲殺死,直到「那個人」開始打呵欠,大家突然靜了下來,像是聲音全被漩渦抽進地底岩層似的。

獵命師一族由於詛咒的關係,使得內部格外「團結」,階層井然,紀律嚴明,但有的時候,某些人的發言權超越了他的階層,因為武功,或因為他身上奇特的「命格」。

「那個人」,一個年約三十五,身著白色長道衣,上面用毛筆寫著許多人生左右銘的邋遢男子,被從獵命師靜悄悄圍繞在中心。老中青三代,大家全都在等待他的靈光一現,沒有人敢提前出聲擾亂他的靈感。

「……」邋遢男子眼睛因長期睡眠不足佈滿了複雜的自絲,鬍渣爬滿了半張臉,連續打了幾個讓人超想揍死他的濃臭呵欠後,還伸手去褲襠極其不雅地搔搔抓抓,完全不理會眾人的眼光。

這個絕對不能交起來當男友的邋遢男子,有個極不相稱的名字。

闞香愁。

一點都不香,不香到讓人發愁的,闞香愁。

「初因避地去人間,及至成仙遂不還,峽裡誰知有人事,世中遙望空雲山。」闞香愁又打了個呵欠,慢慢念出王維的「桃園行」。

這個唐詩中毒者的掌心裡,超稀有的「瘋狂嚼言者」命格燒燙著掌紋。

「媽的,什麼意思?」鰲九第一個放炮,他實在懶得思考。

「這幾句唐詩的意思,是在說烏霆殲跟烏拉拉哪一個人的下落?還是兩兄弟都是?」鎖木思忖,頓了頓,又說:「還是都不是?會是在說其它的事情嗎?」

至少具備五百年能量的「瘋狂嚼言者」之預測能力是不需要討論的,但瘋狂嚼言者的跳躍恬思維,讓眾人只能就著唐詩的意境與語言使用去猜測,因為預言的事件與詢問的方向不見得吻合,只能從唐詩裡行到一些想像。

「避地……成仙不還……峽裡誰知有人事……這幾句話好像在說J老頭的打鐵場結界?」擁有「惡魔之耳」的廟歲心思飛快,立刻聯想到了曾幫幾個獵命打造兵器的J老頭。

他雖沒去過,但J老頭的名聲可是如雷貫耳,打鐵場的結界傳說也不算是秘密。

兵五常一拍大腿,點頭稱是:「沒錯,如果有一個地方可以躲掉我們的機率命格的追蹤,打鐵場的結界就是!」

位列長老護法的兵五常曾進入打鐵場一次,對砂的奇妙世界深刻。打鐵場的結界隔絕於世,尋常命格可能探索不到裡面的狀況。

「時難年荒世業空,弟兄羈旅各西東;田園廖落千戈後,骨肉流離道路中。」闞香愁歎了口氣,悵然道:「孑影分為千里雁,辭根散作九秋蓬;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啊……五處同!」

他媽的,竟然來寶起來。

鰲九心中干罵著,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這就好懂多了。」

書恩看著鎖木。

「原來這對兄弟分開了,大概也是情勢的無奈吧。」鎖木直接解著詩裡的辭句,有條有理說道:「年荒世業空,說的是兩兄弟對入侵地下皇城的想法沒有進展,不過各西東才是真正重點。依我之見,日本大致分為關東與關西,弟字為西,所以烏拉拉應該已逃往關西,而兄字為東,故烏霆殲還大膽地留在關東,甚至可能還在東京。」

「若烏霆殲在東京的話,順著廟歲對預言的看法,那便是在J老頭的打鐵場了吧。」倪楚楚思量,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正確,繼續說道:「鰲九的『千里仇家一線牽』無法鎖定烏拉拉,但曾經被追蹤的烏霆殲都探測不到,也印證了烏霆殲極可能是在J老頭的打鐵場。」

倪楚楚是獵命師長老護法團少見的女性,她的身上總是纏罩著寬板的布衣,而她之所以能擠身護法團的秘密,就藏在衣服底下。

「我也同意,如此一來,就必須兵分二路了?」風宇點頭。

他心想,如此就得留在關東了,與烏霆殲大戰一次的機會大些。

「等等,我的見解大不相同。弟兄羈旅各西東,我覺得裡面的西字是指一命歸西的西,而西字對應到弟這個字,所以我看是陰陽兩隔了,死的是烏拉拉,真正該死的烏霆殲反而活了下來。」仇不非吞吐著煙圈,手指夾著煙往空中虛點虛點。

「你們都太扯了。中國人寫詩,寫到兩人分離時還不就寫各分東西?什麼關西關東?什麼一命歸西,簡直就是牽強附會嘛!」鰲九不屑。

「共看明月應垂淚,這是指初一十五月圓的時候,有什麼事會發生嗎?」鎖木不與理會,兀自推敲著詩意。鎖木樹預言裡字句何者是「關鍵詞」,頗有自己想法。

闞香愁挖著鼻孔,不可置否。

「那五處是什麼意思?那五處?」兵五常迸出這麼一句。

「詩裡的意思不能盡解,盡解絕對會走到預言的死胡同裡。」孫超提醒眾人。

「我說,烏霆殲八成還是被牙丸禁衛軍給逮了,被關在吸血鬼特裂的結界裡,所以我們才會找他不著。至於烏拉拉?你們想找就找吧,我跟阿廟絕對會把東京翻過來,找到烏霆殲殺了。」鰲九簡單做了結論。屬於他自己的結論。

此時,闞香愁將手指上的鼻涕輕輕彈出,鼻屎咻地粘在孫超花白的眉毛上。

「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闞香愁歪歪脖子,打了個氣虛敷衍的呵欠,又補了一:「……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常咨嗟啊,常——咨嗟!」

闞香愁掌心裡反覆揉捏的「瘋狂嚼言者」,並非年方三十三的他所獵捕到的奇命,而是由上一任長老護法團的前輩在臨終前傳承予他。

理由很簡單。

闞香愁非常有天賦,瘋瘋癲癲的闞香愁對於神啟的領悟青出於藍,比上一個守護珍貴的「瘋狂嚼言者」的前輩要來得有天賦。「瘋狂嚼言者」若不棲食在他身上,效力必定銳半。

但也就是因為闞香愁行事老是陰陽倒錯沒有常理,更沒有個人原則,所以即使闞香愁不論在智力與咒力上都被認為是聶老一人之下,仍沒有獲選進入長老護法團。

更可能的是,也許長老護法團希望闞香愁入團,但闞香愁還不見得願意吧。

孫超皺眉,咳嗽說道:「詩意這麼慘,這是叫我們放棄,回到中國嗎?」

「難雞巴毛的,就是說這幾天會出事了?」頭髮花白的歷老頭,歷無海。

歷無海以前沒能入選長老護法團,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身子裡的武功越墊越厚,面子也越來越掛不住。現在一大把年紀了,老是想籍點事情殺殺長老護法團的銳氣。這兩兄弟就是歷老頭設定的標靶。

「會出事,這也表示我們距離跟那兩兄弟的交鋒,其實很近了?」體魄精強的中年漢子,任不歸。

任不歸拿著一把磨光的刀子,在身上的肌肉不斷刻,不斷刻,不斷刻,刀子並沒有戳進肉裡,卻發出尖銳的金屬蝕刻聲。這是任不歸近手偏執的,訓練自己熟練斷金咒的日常生活。

這歷、任兩人坐在書恩的對面,書恩的目光一直迴避著他們兩個祝賀者。

「兩兄弟?得了吧,咱們的敵人不只是烏家兄弟,打從我們一踏進日本,所有的吸血鬼都打算殺掉咱們不是?我們也不必客氣,一個擋著,就幹掉一個,一百個擋著,就一口氣殺掉一百個。」廟歲冷冷地說,幾天前與黑衣戰隊的慘斗歷歷在目。

「哈,總算聽到句人話。」鰲九在學同意,點了支煙。

仇不非聳聳肩,吐出煙圈說:「說不定跟你們擔心的正好相反,那些慘絕人寰的句子是在說吸血鬼膽敢攔我們擒凶的下場哩。」故意與人作對,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闞香愁慵懶地抓著鼠蹊部,抓完後將手指放到鼻子前仔細聞著,有意無意地看著鰲九與阿廟。

鰲九不客氣地瞪了回去,幹什麼對著他說些不吉利的話,真想開罵。

「如果這兩兄弟是分開的,從何找起也是個問題。」孫超歎了口氣:「一個王婆,一個小樓,我們還未逮到兩兄弟其一,就已折損慘重。這些唐詩詩意如此慘烈,即使是送給吸血鬼的,我們這邊也會付出相當代價,顯而易見。」

孫超的內傷尚未痊癒,此刻他還待在東京,只是想盡一分棉薄之力,在關鍵時刻幫助眾人承受烏霆殲一擊,他便而而無憾。

鎖木深思:「這兩兄弟上次連手,把烏跟三個祝賀者都給殺死了,這四個人都是可能問鼎長老護法團的菁英,可見烏霆殲與烏拉拉一量連手的確有某種奇效。就算我是選擇性相信預言也好,我認為兩兄弟分開對我們最為有利,否則我們就要保證對上這兩兄弟時,我們這邊至少要有五到六個夥伴才有八成把握。

「屁。」鰲九冷笑。

「數字上的迷思。」倪楚楚搖搖頭,說:「獵命師的實力,豈是這麼計算?」

「失言了。」鎖木輕輕鞠躬,算是承認自己的錯。

或是,承認自己的輩份不足。

仇不非又要說話,卻被其它人的手勢給阻止了,因為闞香愁又打了個呵欠。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關鐘聲到客船。」闞香愁說完又是個呵欠。

然後闞香愁便坐著睡著了。

眾人對這一首《楓橋夜泊》自又開始議論紛紛。

當晚後,獵命師們按照自己對預言的理解分別行動。

有人待在東京,有人啟程關西。

有人積極結盟,有人熱衷自由。

只是那晚從頭到尾,聶老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他的腦海裡,依舊停格在那一夜。

那一幕。

那只黑色的靈貓紳士,望著即將蓄強力電流的水池,毫無猶豫跳進的模樣。

任何命格都需要時間相處,乃至熟練它的特性,才能在實距中派上用場。

或許是因為熱愛自由吧,此起專心致志於單一品種命格的獵命師,烏拉拉真喜歡跟不同的合格碰撞碰撞,但絕不耽溺於同一個命格的反覆使用,免得被局限在因定的作戰模式裡。

獵命師戰鬥的千變萬化,在烏拉拉的身上得到最好的印證。

因為烏拉拉捨得失去。

只有失去,他才能有積極獵捕新命格的動力。交互更替,隨時將自己掏空,隨時準備用嶄新的命格作戰。但,這次可不是為了訓練自己才送出那東西。

「這就是談戀愛的感覺嗎?」

烏拉拉坐在前往關西的新幹線上,看著窗戶映照的自己。

自己的旁邊,沒有朝夕相處的神谷。

「神谷,伸出手。」

「……」

「這個命格,送給你。」

「……」

「是禮物。」

「……」

「再見的禮物。」

很貪心。

真的已經很貪心了。

明知道自己是吸血鬼通緝的亡命要犯,更是獵命師亟欲殺死的目標,自己卻還是任性地待在神谷旁邊好幾天,一方面纏著神谷到處跟他搜尋新的命格,另一方面,自己還拉神谷試驗「自以為勢」的效用,不僅看了好幾天的運動比賽,還玩起驚險的蒙眼過馬路的幸運遊戲。

自己空間是怎麼一回事,是瘋了嗎?難道不怕將神谷這個平凡的女孩拖下水,陷她於四面楚歌的危險境地?敵人來了,自己難道能保護神谷嗎?

「不,神谷怎麼會是平凡的女孩,平凡的女孩會冒險收容我這麼危險的人物嗎?這是一場不平凡的女孩與不平凡獵命師的不平凡邂逅,所以遇到不平凡的敵人,自然會有不平凡的結局。」烏拉拉自言自語,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逝。

自己的某個部分,一定被新幹線列車的飛速給甩脫飛逝,留在背後的東京了。

「他媽的你在想什麼啊?就算神谷並不平凡,難道你的行為還不夠荒唐嗎?不夠害死她嗎?……夠了。這樣就夠了。難道你真的要等到敵人找上門,才來演出哭哭啼啼的突破重圍戲嗎?」烏拉拉這時突然想起多年前離開黑龍江的那天,哥哥看著窗外的樣子。

那年,哥哥送了個「大月老的紅線」給小蝶。

昨天,自己達了那東西給神谷。

烏拉拉苦悶地伸手進腳邊的背袋,摸摸熟睡的紳士肚子。

紳士也是同樣的苦悶。

剛剛與甜美的小內貓交往不久,就在為主人再度踏上危險的旅程,紳士被迫與小內貓分開,留下涉世未深的小內貓托給神谷飼養。下次再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說不定那時小內貓已經懷了別家野貓的小小貓了吧。

烏拉拉原本是個樂觀到讓人大吃一驚的傢伙,彷彿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情夠份量讓他深鎖眉頭,連烏拉拉自己都深深以自己的達觀感到自豪。

但現在,烏拉拉有了喜歡的女孩,心裡的負擔有了甜蜜重量。

戀愛讓人有了弱點。既使人在擁有時無比堅強,卻又在離去時風化人的意志。

「紳士,你說,神谷有沒有喜歡我?你說說看你說說看啊?」烏拉拉認真問。

「喵。」烏拉拉有氣無力回應,一整個沒勁。

「唉,別這樣,我可是有邀請小內貓跟我們一起旅行的,是你自己龜毛不要的好不好?現在悶了吧?就跟你說不要勉強。」烏拉拉捏捏紳士的頸子。

紳士像一條被嚼過一百次的口香糖,無精打彩地粘在背袋裡。

烏拉拉無奈道:「好了好了,你睡你的吧。」

哥哥送的藍色吉他已經在池袋國際水族館中被大水沖毀,烏拉拉在東京又買了一把新的吉它,同樣是藍色,但造型上當然新型多了,烏拉拉還在天台上彈了幾次「人生就是不斷的戰鬥」給一愣一愣的神谷聽。

「小丸子的爺爺說?」神谷在紙條上寫。

「人生就是不斷的後悔啊。」烏拉拉拔著弦。

「我怎麼記得那句話是小丸子的姊姊說的?」紙條。

「真的嗎!真的嗎!」烏拉拉驚慌失措。

神谷笑了起來。

然而這次烏拉拉沒有再將吉它背在身上旅行,而是寄放在神谷家裡。

故意的。

「看到吉它的時候,可要想起我啊。」烏拉拉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

在新幹線哪一站下車?烏拉拉沒有個准。

他離開東京只是旅行的一個起點,卻沒有決定該在哪一個城市下車。

失去下落的哥哥,情勢越來發揮緊張的東京,連雷神咒都出動了……

哥哥那麼桀驁不馴,怎麼可能輕易離開東京?但哥哥為了與自己聯手一舉幹掉父親及祝賀者,還有更長遠的兄弟聯手攻破地下皇城的計劃,哥哥可以處心積慮欺瞞父親,暗地裡培養自己的身手。所以哥哥絕非有勇無謀之人,面對大軍壓境的獵命師長老護法團,哥哥一定是用特殊的方式暫時躲了起來,等待更好的時機取得更強大的力量。

自己如果要幫助一心想釘進地下皇城的哥哥,最好還是到別的地方破壞吸血鬼的重要據點,將獵命師跟吸血鬼的注意力引開東京,甚至引開整個關東。

此時,烏拉拉打開剛剛在車站月台買的關西旅遊雜誌,開始研究哪裡可去。

翻著翻著,滋賀、大阪、京都、兵庫、奈良、和歌山……其中最吸引烏拉拉注意的,就是寺廟林立、古色古香的京都了。

供奉千手觀音,山號為音羽山的清水寺,是京都最古老的寺廟,建於公元七九八年,一九九四年列名至世界文化遺產中。清水寺裡擁有許多不同主題的小神社,其中有個名為「地主神社」的小神社位於清水寺正北側,神社內良緣之神極受年輕人的喜歡,在這裡終日可以祈求良緣的輕女性虔誠參拜,熱門非凡。

地主神社裡有一對相距十米遠的「戀愛占卜石」,相傳祈願者若能閉著眼睛,從這邊的石頭走到對面的石頭前,兩個人的戀愛便會如願以償;如走偏了,很可能要出現一些波折。地主神社內還有「幸福鑼」,敲著「幸福鑼」,其聲可達愛神之處,以求愛神恩賜良緣。

「閉上眼睛走十公尺摸石頭,就可以得到戀愛的好運?這世界上還有這麼便宜的事啊?」烏拉拉失笑:「不過世事難料耶,普通人有個好命格在身上,也是一樣的道理不是?身為獵命師,應該對長久以來的奇妙傳說有點信仰啊!」

想了想,眼神停在旅行雜誌上的戀愛占卜石……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憑著闞香愁最後這四句《楓橋夜泊》唐詩,兩個可說是此行裡戰鬥實力最低的獵命師,鎖木與書恩,搭檔來到了關西的京都。

幾天前,兩人在新幹線上的對話。

「寒山寺指的應該是寺廟聚落的方向,我們既然鎖定往關西找烏拉拉,那麼理所當然便是往寺廟最多的京都找去。月落、烏啼、霜滿天,應該是情境的指標……月亮每個地方都有,所以月落應該是指深夜時分,而不是特定的地點;霜是氣候情境,但最近的氣溫不會突然下降來場大雪,多半是指跟霜同樣性質的雨水;但烏鴉不會突然出現一大群,所以我必須調查幾間平常就有許多烏鴉棲息的京都寺廟,縮小寺廟的範圍。」鎖木的膝蓋上放了台筆記型計算機,搜尋著日本關西的人文地理信息庫。

「鎖木,這會不會太牽強附會了?」書恩猶豫:「孫超說,盡解詩意恐怕會鑽進死胡同,如果我們……」

「解預言詩原來就是牽強附會,但預言詩有趣的地方,就在於相信便會發生。如果對預言的解釋缺乏信心,那麼便不可能在我們預想的時間與地點,發生我們期待的事件。」鎖木:「既然預言詩是真,所以代表命運早已冥冥中注定,命運的力量會牽引著預言裡關係的人事特,將身在命運裡的烏拉拉,和期待與命運碰撞的我們,重迭在一起。」

「我明白了,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滿足預言詩裡所有的情境條件。」書恩點點頭。她覺得鎖木的身上有股讓人信賴的領袖特質,假以時日,鎖木定是獵命師裡的領導人物。

「沒錯。」鎖木。

但書恩還有一個疑問。或許是最重要的疑問。

「鎖木,你覺得我們鬥得過烏拉拉嗎?」書恩看著自己的手。

這些日子來自己大風咒破頗有進境,但是身處高手之林,難免自慚形穢。

「我們並不是要硬碰硬。坦白說,我對自己短期內的戰鬥力沒有把握,尤其上次見過烏拉拉一面,沒有交手,我就覺得自己多半打不過他,即使與進步很多的你連手,我依然覺得沒有勝算。上次烏拉拉竟然能逃過廟與聶老的夾殺,就是最可怕的證明。」鎖木嚴肅地說:「但闞香愁、兵五常、廟歲、聶老都聽了我的話去了關西,所以我們只要順利跟蹤烏拉拉的大致行蹤,或是讓他受點傷,或是想辦法一個人纏住他另一個人奪走他的靈貓,都算達成任務,更重要的是,我們要隨時通知其它四個人,讓他們收拾烏拉拉。」

鎖木手中晃著設有GPS全球定位系統的手機,書恩點點頭。

分開前,鎖木已經買給所有與役的獵命師一人一支GPS手機,讓彼此都可以掌握同伴的行蹤。這是統合作戰的最基本。

今晚,所有的條件似乎都快滿足了。

音羽山,月落時分。

夜空中飄著淡淡雨絲,烏鴉盤據在清水寺底下的軍人墓園。

綁掛著白色厄運?詩的櫻樹,在寺廟大殿前隨夜風晃動,不幸的意念流動著。

烏鴉啞啞叫聲中,一個鋼條似的細長瘦景靜靜坐在大殿上方,與他的夥伴居高臨下觀看整座清水寺的動靜。為了個「月落」與「夜半鐘聲」,鎖木與書恩白天睡覺休息,晚上才在京都幾個重要的寺廟神社移動。每一個晚上都可能在預言的偏執認同中虛擲光陰,但命運卻不這麼運轉……

昨夜京都很不平靜,巡守的吸血鬼比前一天多了兩倍。

鎖木暗中打聽,才知道前天夜裡三座深藏於醫院地底的血庫,竟然在同一個晚上遭到攻擊,把守血庫的京都護城軍全部遭到殲滅。

令人費解的是,那些血庫竟然沒有被破壞,只是地上留下了火焰焚行的痕跡。

「這種軟弱的行事風格,必定是烏拉拉那小子做的,這證明我們對預言的解讀最接近事實。」鎖木回憶起,自己被烏霆殲揍到兩隻手都寸斷寸折的晚上。烏拉拉本可趁他毫無抵抗之力時殺了他,卻還灌氣幫他治療的個性。

鎖木分析道:「烏拉拉一定是想到血庫是吸血鬼的命脈,但是只要吸血鬼沒有連根拔除,卻只是毀損血庫的話,倒霉的還是無辜的老百姓。血少了就補,不變的道理。」

「所以,那小子要的只是吸引我們的注意羅。」書恩拿著望遠鏡,在細雨中看著黑夜籠罩下的清水寺。

「或是……吸引吸血鬼精銳的注意。」鎖木也拿起望遠鏡,打了個寒顫。

望遠鏡裡,一個手持蹭蹭頭嚎的電鋸、粘戴著人皮面具的巨漢。

覆蓋在人皮面具後的眼神,是無盡的空洞黑暗。

巨漢緩緩抬起頭來,角度正對著望遠鏡的鏡頭,不移,不動。

那雙空洞的黑暗,彷彿要將望遠鏡後的鎖木襲捲吞陷進去

電鋸蹭蹭蹭地咆哮,在空靈寧靜的清水寺異常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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