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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命師傳奇》第34章
之章

「從今而後,世世代代的獵命師,定要為此付出代價。」

二0一五年。

深夜的東方之珠,香港。

旺角地鐵站早已關閉,除了幾個臉色疲憊的警衛在管理室喝著凍奶、打牌解悶,所有監視器拍攝得到的地方,全面禁止通行。

但對一群慣於在城市各危險角落穿梭自如的獵命師來說,所有的「禁止」符號不過是偶爾參考的玩意,一個不留神,很容易就視而不見。

「啪。」

咚,咚。咚。

一道簡潔流暢的手刀劃過,三個警衛還沒弄清怎麼回事便從椅子上摔倒,桌上凍奶被晃過的手推翻,褐色的飲料汁液沿桌緣潑灑下去。

二十多台監視器的總開關,被按下了停止鈕。

沒有多餘的交談贅語,由面無表情的烏侉在前領路,六個獵命師快速通過昏暗的月台,走進這個城市的底竅。

再美麗的城市,地底下總是積澱著厚重的塵埃,深埋著城市無數歲月的排洩。

而接連兩個月台間的隧道,在熄燈後就像某種軟體動物的腔腸,幽長,混濁,又流謐著些許神秘的不安。

父親烏侉的背影在跟在後頭的烏拉拉看起來,依舊是那麼陌生。

強大,但不可靠。

烏拉拉看了身邊的哥一眼。哥哥才是信賴的代名詞。

烏霆殲大口吃著手中冷掉的薯條,偶爾分一一些

給躲在大衣口袋裡的紳士吃幾口,毫不關心這麼大陣仗漫行在深夜的隧道裡要做什麼。

是的,這種陣仗非比尋常,恐怕足以殲滅半個香港的吸血鬼幫派。

烏侉,胡求,郝戰,尤麗,除了自己與哥哥以外的這四個長輩,都是各據一方的大獵命師,精通的術法各有不同。

爸就不用說了,烏家一向是火炎咒一等一的傳承者;而年約五十的胡求擅長斷金術,據說他的咒法功力足以與J老頭打造的兵器相抗衡;郝戰四十五歲,承襲了家學淵源的破潮陣,擁有一雙輕易抓碎水泥牆的鐵掌;四十歲的尤麗是大風咒的行家,也是快速獵命的能手,身上的疤痕並不比男人要少,大腿兩側掛著由J老頭精心打造的三叉戟。

當然,在烏拉拉的心中,哥哥未必便輸給了這些臭著臉的「祝賀者」。

「哥,我們到底要去哪裡?」烏拉拉細聲問。

「我哪知道,六個人打麻將多兩人,打籃球又少四人,不上不下,大概是想殺幾頭吸血鬼替你慶生吧。」烏霆殲故意說得很大聲,一臉滿不在乎。

「唉。」烏拉拉輕歎,實在是好無聊的生日。

不過說起來也頗值得高興,畢竟這是爸第一次帶著他一起去獵殺吸血鬼,這麼做,等同認可了自己的實力……雖然爸所認識的烏拉拉,實力根本不及真正的烏拉拉十分之一。

烏侉領在前頭一直走一直走,速度忽快忽慢。不知不覺眾人已穿過所有已知的地下鐵月台,進入施工中的不明空間。

隧道彷彿永遠沒有盡頭。地底下的隧道沒有與地面對應的名字,完全失去了空間感。

「可以了吧,烏侉,你到底要走到什麼時候?」尤麗首先停住腳步,「施工中」的微弱黃光忽明忽滅打在她飽受風霜的臉上。

烏侉駐足,默默打量著週遭環境。

烏拉拉微感疑惑,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吸血鬼的存在。雖說仍有不少無法順利突變成吸血鬼的「殭屍」寄居在潮濕又陰暗的地下道裡,但那些低等的暗存在,根本不必浩浩蕩蕩勞駕六個獵命師啊。

一旁高高隆起的石台已磨平近半,管理員室也粗糙成型,巨大的抽水馬達從遠處地軌上傳來隆隆的低吼聲。

再過幾個月,這裡就會變成一個像樣的月台吧。

「就在這裡吧。」胡求開口。

烏侉看了他一眼,生冷的表情首次有了變化。

「我兒子十七年前承蒙你的照顧了,今天總算輪到我擔當你的祝賀者。」胡求話中有話。

郝戰不置可否,尤麗卻自顧跳上了月台。

「到底要做什麼就說吧,搞了半天也不知道你們在玩什麼把戲。」烏霆殲將空的薯條盒丟在軌道上,漫不經心地踩扁。

烏拉拉感覺氣氛有異,紳士不安地在哥的肩上縮成一團。

一行人全上了月台。

郝戰穿著黑色長大衣,蹲在一角抓頭,在頭皮屑飛舞中看著面色鐵青的烏侉:「我也覺得這裡挺好啊,就算等一會血嘩啦啦飆得到處都是,也嚇不到什麼人。」一隻巴掌大的小白貓,從高大的郝戰的手掌縫中鑽出,好奇地看著紳士。

烏侉緩緩點頭。

「你有兩個兒子,卻只看見一隻貓,就知道你早有心理準備。這樣很好。」胡求也找了個位置坐下,一根手指按在磨石子地上,微微用力,競生生鑽進了地板裡。

手指旁的地板漸漸往旁裂開,像蜘蛛網一樣緩緩擴散。這已不是純粹的「力」可以形容,而是摻雜著怪異能量的「透勁」。

胡求已經不帶靈貓很久了。嚴格說起來,胡求並不是一個獵命師。自從三十歲那年他將奇命「斬鐵」完美地嵌進體內修煉後,胡求就是一個單純的武咒家。他的手寫上斷金咒後,就是完美的超凶器。

烏霆殲哼了一聲,對這些大人說的話並不感興趣,更對胡求展露的那一手不屑一顧。

但烏拉拉已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他並不覺得胡求是那種隨便展現力量的人。

「烏侉,你隨時都可以開始了。」尤麗也坐下,將大腿上的兩把三叉戟拿在手上把玩,一時流光四洩,身旁她養的靈貓也瞇起了眼。

J老頭鍛造武器的技藝已不是「登峰造極」所能形容,脾氣更是怪到捉摸不定,他肯為尤麗量身打造最稱手的兵器,可見尤麗有過人之處。

「不介意我換上命吧。」尤麗嘴巴問,但手一瞬間已完成了取命封印的動作。

「請便。」烏侉冷冷道。

這時烏拉拉已發現,三個前輩所坐的位置大有學問。

乍看之下尤麗、郝戰、胡求僅是隨興而坐,實則巧妙地佔據控制整個月台與通行隧道的四個方位之三。最後的第四個位置,則由父親剛剛緩步補上。兩兄弟不知不覺,已在四位大獵命師的合圍之中。

更不妙的是,烏拉拉驚覺尤麗剛剛放在身上的命格,竟是極富攻擊性的「殘王」。

一陣怪異吹旋的風突起,在尤麗危險的三叉戟縫中嗚咽。

一雙厚實大手拍拍烏拉拉的肩膀,是哥。

「沒什麼了不起的,這些大叔大嬸只是在開開玩笑。」烏霆殲環顧四周。

烏拉拉感覺到,哥的手心正滲著冷汗。

「開開玩笑?」郝戰莞爾,「……的確像是一場玩笑。我想這樣的開場還是得由你們的父親詳加說明,是吧,各位?」郝戰撥著頭髮,他的小小貓津津有味吃著掉落在地板上的頭皮屑。

「擔任始作俑者烏家的祝賀者,等於欣賞最棒的秀,我不介意多等。」胡求用連自己都不習慣的嘲弄語氣,說道:「這兩個小朋友有權利瞭解自己的老祖宗幹過什麼蠢事。」

尤麗倒是露出厭惡的神色,卻也不能多說什麼。

畢竟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太過殘忍,讓死者闔上眼前瞭解這樣的命運為何會纏繞住所有獵命師,也是無呵厚非。

何況就如同胡求所說的,烏家的人最有資格在彼此廝殺前,知曉詛咒的起源。

「爸……他們在說什麼?」烏拉拉的焦躁全寫在臉上。

「我對什麼老祖宗的陳年往事沒有興趣。烏拉拉,我們走。」烏霆殲淡淡說道,拉著烏拉拉便往郝戰的方向走去。

郝戰喉嚨裡「哦?」的一聲,緩緩站起,高大的身材擋住了烏霆殲的去路。

「這樣做好嗎?即使是傳說中的天才……也是有英年早逝的可能喔。」郝戰看著手上的頭皮屑。

郝戰鼓起嘴輕輕一吹,白色的「雪花」全噴在烏霆殲越來越難看的臉上。

烏霆殲冷不防一拳揮將過去,郝戰不閃不避,就這麼硬接住烏霆殲重若崩山的鐵拳。碰!空氣震動!

烏拉拉瞪大眼睛,這簡直是不可思議。郝戰輕輕鬆鬆就用他的手掌牢牢鎖住哥哥巨大的拳頭,雙腳沒有移動分毫,另一隻手甚至仍捧著他的小小貓!

烏霆殲微微皺眉,眉心、鼻樑、太陽穴瞬間湧出冷汗,呼吸也變得短暫急促;郝戰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看著小小貓吸吮自己的手指。

「傳說中的天才,我還沒使用命格喔。」郝戰咕噥著,象徵性輕輕咳了一下,烏霆殲競被往後震退了一步。紳士跳下。

「你得了看別人眼睛就會死掉的病嗎?」烏霆殲的額頭上爆起青筋,一咬牙,腳下起勁,卻無法往前踏步。

兩人的身上都發出可怕的氣勢。但強弱已有了明顯的分別。這也難怪,郝戰的評價本就與烏侉不分伯仲,而哥一次也不曾打贏過爸。

但烏拉拉心中泛起一陣奇異的感覺。

哥哥,應該沒有這麼弱吧?

「夠了,烏霆殲,你的對手不是郝戰。」烏侉說道,褐色的靈貓自他的腳邊走過。

父親已經換上他修煉再三、幾乎要完成了的奇命:「居爾一拳」。

「對手?」烏拉拉一驚。

「你們兩兄弟,在這個月台上,殺死對方吧。」烏侉淡淡地說,就像在說著與自己毫無干係的話。

烏霆殲愣了一下,郝戰已鬆開掌,任脫力顫動的烏霆殲的拳放下。

烏拉拉無法理解父親的話,腦中一時煞白。

「不需要你老爸再說一遍吧,把你們的拳頭用力砸在對方身上,直到自己的兄弟用可怕的吊白眼看你。就是這麼簡單。」胡求旁白。

烏侉怒視胡求。儘管他能理解胡求的憤怒為何而來。

十幾年前,胡求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彼此廝殺的那天,自己正是見證儀式的祝賀者之一;而胡求其中一個女兒被兄長震飛出限定的圈子時,自己按照執法的「規定」,毫不留情出手擰碎了她的頸骨。胡求一直念念不忘那份「恩德」。現在正是他回報的時刻。

「……」烏霆殲用可怕的眼神一一掃視四位長者。

「爸,我不懂。」烏拉拉往後退了兩步,紳士跳到他的鞋子上。

烏拉拉內心彷徨焦躁,雙腳居然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烏侉閉上眼睛,像是在調整情緒。

烏霆殲深呼吸,與烏拉拉相互看了一眼。

「別想逃,逃走的代價你們不會想領教的。」尤麗認真警告,她並不希望這件事情有脫序的演出,她只想趕快解決,然後走人。

「誰活了下來,誰就是我們的新夥伴,我們都是這樣走過來的。」郝戰脫下黑色長大衣,鬆開領帶,解開白色襯衫上兩顆鈕扣,說:「在那之前,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烏霆殲的鼻子噴氣,冷笑:「這就是你們千里迢迢趕來給我弟弟祝賀的禮物?讓我們兩兄弟殺掉對方?」但氣焰已不若以往。

烏侉緩緩睜開眼睛,又恢復了平日堅毅的眼神。

「還記得爸跟你們說過,烏禪先祖單槍匹馬殺進東瀛血族皇域的故事嗎?」烏侉。

烏拉拉倉皇點頭,烏霆殲雙手環抱前胸。

「那個故事,我一直沒有說完。」烏侉。

當年,由於第一次遠征東瀛的艦隊在大海上幾乎全軍覆沒,徐福能夠操縱氣候的傳言甚囂塵上。致使第二次遠征血族的蒙古軍隊,在招募獵命師隨行的時候產生了嚴重的困難。

儘管有公認最強的大獵命師——烏禪的領軍。但願意一同領奉始祖姜子牙遺命,跨海取血天皇徐福腦袋的獵命師徒孫,還是非常稀少。

尤其許多赫赫有名的大獵命師,竟忙著在宋元問最後掙扎的縫隙中卡位,不願意搭上遠征的軍艦。

縱然情勢如此艱險,烏禪還是突破了颶風,突破了等待在岸上的重軍,從富士山山腳鑽進了地底密道,一路殺進了血族的地底宮殿。

最後,烏禪終於來到了徐福面前。

「就跟每一個獵命師所知道的那般,徐福終究活了下來。」烏侉。

此時,兩兄弟在四個長者的包圍下,感受到一波又一波凜冽的氣衝擊,隱隱將兩兄弟威迫到月台的中心。

「我們從小所聽到的故事,就是結束在烏禪先祖奮戰到力竭而死,難道不是嗎?」烏拉拉表面上提出疑問,實則無法專注理解這個故事的背後,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郝戰笑了出來。雖然一點都不好笑。

「聽見烏家的子孫問這樣的問題,實在是令人百感交集啊。」胡求冷笑。

烏霆殲緊緊握住弟弟冰冷的手。

「烏禪先祖的確在幾十個最精銳的牙丸武士中力拼而死,但,當時的烏禪先祖可不是故事中所說的單槍匹馬。他的身邊還有最可怕的戰友。食左手族的頭目,毛冉。」烏侉繼續說道。

「食左手族?」烏霆殲皺眉,聽都沒聽過。

食左手族,用現代的語言來說,就是該族因天生的基因缺陷,導致所有的族人先天就沒了左手,故名。

食左手族於南疆一帶出沒,數量稀少,身體壯碩,肌肉明顯從身軀的左邊逐漸強化到右邊,尤其右臂出奇的發達,能穿牆破巖、甚至能輕易抓碎金屬兵刃。若靜立不動,食左手族就如同一個無法保持平衡的怪異形體,兼又上身是下身的兩倍大,比例怪異,猶如尚未進化的猿人。

是以食左手族一直以沒有左手為恥,終生不斷捕食人類的左手。認為此舉終能使自己或後代長出嚮往的左手。而獵命師,在食左手族看來,是充滿奇異能量的「非純人類」,獵命師的左手在食左手族的「菜單」上,自然是絕佳的食材。

毛冉是食左手族的頭目,他願意與最強的獵命師並肩作戰,只有一個原因:烏禪先祖應允他,等到徐福被他殺死的那一刻,他願意將他的左手送給毛冉吃掉。

「毛冉在最後的一刻背叛了烏禪先祖?」烏拉拉。

「不。毛冉不但沒有背棄烏禪先祖,還幫著烏禪先祖擋下所有殿前武士的攻擊,讓烏禪先祖專心一意與魔王徐福作戰。」烏侉。

當時情況非常慘烈,殿前的矛丸武士全都是可怕的殺神,毛冉非但無法分神幫助烏禪先祖對付徐福,還幾乎在霸氣縱橫的武士刀光中把命送掉。

等到毛冉的血幾乎流乾,力氣幾乎僅剩蒼蠅般微小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極其可怕的哀號。淒厲的叫聲在污濁的空氣中震動,迴盪在整個地下皇城密道。

所有的牙丸武士都愣住了,趁著空隙,毛冉回頭一看。

烏禪先祖雙目瞠睜,手中的九龍銀槍斜斜貫進魔王徐福的胸口,九柄張牙舞爪的槍尖從徐福的背脊四射爆散開來,直釘入腳下的血池裡。

徐福的雙手死命抓住胸前的槍身,雙膝跪地,驚恐莫名地看著殺氣騰騰的烏禪先祖站在眼前,用最狂傲的姿態睥睨著自己。

那對比真是難以形容的暢快。

幾乎所有的牙丸武士都驚呆了,手中的武士刀幾乎要掉在地上。而快要倒下的毛冉看了這一幕,精神一振,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即使是最強的吸血鬼,中了那種招式也該死得不能再死。」烏霆殲開口。

自他出生以來,許多獵命師的長輩都說烏霆殲不管是氣度身材,或神情舉止,都像極了傳說中的烏禪先祖。當那些長輩這麼說的時候,總露出相當複雜的語言表情,不像是純粹的誇讚,而像是一種難以青喻的遺憾。

而烏霆殲,從小就非常認同霸氣萬千的烏禪先祖。對他來說,烏禪先祖是獵命師的典範。

「如果真中了那招,不管徐福用了哪一種命,的確都免不了一死。」烏侉。地下皇城,偌大的血池中。銀槍擊殺魔王的景象漸漸在空氣中崩潰,化作凌亂的虛幻破片。

取而代之的,是烏禪先祖難以置信的臉孔,與恣意狂笑的徐福。

烏禪先祖手中,末端爆散的九龍銀槍,只有三把槍頭勉強釘穿了徐福的左大腿、右大腿,以及下腹。

完全偏了。烏禪先祖被徐福最後的幻術所欺蒙,將銀槍插進幻影中的徐福,錯失了致勝的關鍵。

徐福的魔手,血淋淋地穿過烏禪先祖的胸膛,從背脊貫出時已抓著強烈跳動的心臟。

一隻妖貓從血池裡探出頭來,露出兩顆邪惡的尖牙。

「除了幻術,嘿嘿,別忘了,我還是個擁有千年道行的獵命師!」徐福笑道,手猛力一握,烏禪先祖的心臟瞬間爆破。

原來徐福的體內,棲伏著某種他最擅長的幾率格奇命,或許是「千驚萬喜」,或許是「大幸運星」,誰知道。配合上幻術,終讓徐福躲過了致命的一擊,還奪破了烏禪先祖的心臟。

徐福緊握的手中,摔落無數稀爛的碎肉。

但烏禪先祖並沒有如徐福預期地倒下,他只是將左手鬆開,飛快在半空中結起古怪的咒印來。

「是嗎?雖然遺憾,但我也做好了預防措施。」烏禪先祖獰笑,竟還能說話。

徐福錯愕。

一股奇異的能量突然在血池中祟動,破散,爬升,然後在兩人的四周畫出無數道紫氣縱橫的光結界。

這結界的能量奇大無比,仙氣繚繞,剛剛烏禪先祖在空中所結的咒印,背後的來頭絕不簡單。

「你怎麼……」徐福駭異。自己明明就抓碎了烏禪先祖的心臟啊,獵命師畢竟不是神仙,心臟被破,理應立即斷氣才是。

徐福想拔出貫穿烏禪先祖胸膛的手,卻反被烏禪先祖方才結印的手牢牢抓住,無法動彈半分。想舉起另一隻手,烏禪先祖卻放開九龍銀槍,又是一把箍住。

「在我的氣魄面前,什麼命什麼術都無效!」烏禪先祖艱辛笑著,但眉宇之間不禁流露出無限的悔恨。

如果有另一個獵命師在現場,絕對能輕易斬斷徐福的命脈。

烏禪先祖當時,一定是這麼想的吧。

「烏禪先祖難道也有『萬壽無疆』那樣的命?所以死不了?」烏拉拉張大嘴。

「不,當年烏禪先祖在漠北有一段不可思議的奇遇,在成吉思汗的御醫幫助下動了神奇的手術,成為擁有兩顆心臟的男人。」烏侉慢慢地說:「第二顆心臟,據說位於下腹。」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那個結界的印,想必就是姜子牙當年傳給烏木堅那傢伙的吧。」烏霆殲。

沒錯,姜公留下了對付徐福的印,在千年後派上了用場。

那個印是我們烏家嫡傳的封印絕招,原本不為旁人所悉,但現在於獵命師中已不是秘密。

那仙氣的咒印所製造出的伏魔封印可長達數百年,甚至千年,視施咒者的修為,以及被封印者的修為而定。。

徐福畢竟有千年道行,敗給烏禪先祖僅因妖氣幾乎放盡,在封印裡慢慢休養,什麼時候可以破繭而出難說得很。但徐福被烏禪先祖的九龍銀槍這麼一捅,受創極重,沒有幾百年是不可能掙脫封印的。

但這封印,就如同所有封印的制約,定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要困住徐福這樣等級的妖魔所需要的,就是施術者自己的生命。

而烏禪先祖,就這樣與徐福雙雙被困在姜公設下的仙氣結界裡,直到力氣放盡,血流千,死在差一點就能滅絕的對頭前。

「故事還沒結束吧。」烏霆殲看了看四角合圍的長老,說:「烏禪先祖肯定還留下了什麼。」這也就是自己與弟弟被圍住的原因。

「沒錯,你們家老祖宗留下了幾句話。」胡求看著威風凜凜的烏霆殲。

當年,烏禪就是長得這樣子吧。徐福痛聲慘嚎,這次的悲愴不再是幻覺。「毛冉,不好意思啊,我要待在這個結界幾百年了。」烏禪吃力笑道。

毛冉大怒,氣得全身發抖。

數十名圍住血池的牙丸武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戰下去,只聽著毛冉與烏禪先祖之間荒謬絕倫的對話。

「這算什麼!你這個不守信用的騙子!」毛冉怒氣勃發衝進兩雄相戰的血池,想撕開結界入內,卻被強大的仙氣給震開。

烏禪先祖瞪著在九龍槍下痛苦哀號的徐福,口中淡淡說道:「是,我是個騙子。不過我欠你的,要所有的獵命師一起承受。毛冉,接下來我所說的話,你幫我一字不漏帶出去。總有一天,你一定能吃到我最美味的左手。」

毛冉大吼,無法遏抑住心中的憤怒。

還沒有名字的地下月台。

氣氛越來越肅殺,無形的鬥爭早已開始;四長者用氣勢不斷擠壓著月台中心的兩兄弟,將兩人擠出一身冷汗。

「後來,那毛冉果然逃出了地下皇城,也帶出了烏禪先祖最後所說的話。」烏侉看著烏霆殲與烏拉拉。

胡求冷笑,郝戰無言,尤麗則歎了口氣。

「烏禪先祖要獵命師再度潛進皇城,砍掉徐福的腦袋,砍下他老人家的手,依照約定送給毛冉吃。」烏侉。

「如果辦不到呢?」烏拉拉凜然生懼。每個獵命師都知道,徐福依然健在,只是不再露面。也沒有露面的需要。

「如果辦不到,每個獵命師的下個世代,就只能留下唯一一個子嗣。」鳥侉緩緩說道。

「否則?」烏拉拉瞠目結舌。

「否則,烏禪先祖詛咒天底下所有的獵命師,在十年之內死絕殆盡。」烏侉沉著臉,痛聲說:「先祖認為,沒有立志完成誅滅血族之首的獵命師,根本喪失存在這世間的必要。」

烏霆殲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眾人一愣。

「有什麼好笑?」尤麗怒。

「先祖肯定是個英雄人物,大大的英雄人物,但他死前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關其他的獵命師屁事!

你們居然信了這一套!」烏霆殲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烏侉大喝:「住嘴!」

沒錯,一開始根本沒有人相信詛咒這一套,更多人認為,這是毛冉編造出來的故事。

或許烏禪先祖根本不曾殺進地下皇城,或根本就命喪於毛冉手中。畢竟所有關於皇城發生的一切,都只有毛冉單方面的說詞。食左手族一向被認勾野蠻、未進化、貪婪、智能低弱。不可信賴。

就算烏禪先祖真的以九龍槍釘穿徐福,雙雙困在姜公佈下的結界內,毛冉也可能編出一套詛咒說詞,誘拐其他的獵命師破入皇城幫他剁下烏禪先祖的左手,供其食用。

更可能,是醜陋的毛冉一時興起的惡作劇。

然而,可怕的事件發生了。

原本位於崑崙山上,獵命師共同宗廟前,用斷金咒冶煉萬年寒鐵而成的姜公人像,竟遭天雷擊毀,崩裂成數百破塊。

接著,當年烏禪先祖一一走訪拜託,卻不肯一同強赴東瀛的大獵命師們。在一年之內遭不明力量襲擊暴斃,肢首分離。

這些事絕不尋常。烏禪先祖願意親身拜訪的豪傑,無一不是獵命師中備受推崇的翹楚,如今死於非命,死狀淒慘,不是單純遭遇強橫的敵人所能解釋。

天底下所有的獵命師共赴崑崙,與德高望重的白線兒老祖商討詛咒一事。

「詛咒恐怕是真的。」白線幾看著渾沌黑沉的天空,歎氣。

所有的術師都知道,「術」的施行伴隨著各種條件,越是限定條件,術的力量就越強大。術的力量越強大,施術者所承受的反動也就越可怕。

術經常是一種精神意念,這種精神意念超越別人的意識,也就是不管別人同不同意,都會發生效果。封印,詛咒,都是這樣的術。

但詛咒又比封印的條件更加嚴苛,因為發下詛咒者必須與被施咒者產生關係,關係越強,詛咒的範圍與持續力就越強。

我們獵命師先天體質特異,是極少數的人種,或許在「血」的承繼上有某種連動性,這樣的連動性使得烏禪先祖的詛咒得以通過血緣做有限定的擴散。加上烏禪先祖的詛咒已經明白揭示避開詛咒後果的方式、甚至完全破解的途徑,使得詛咒在益加限定的範圍內更加牢不可破。

所以,崑崙山上的獵命師大會,有了無比殘酷的結論。

「所有的獵命師,都必須嚴格監控彼此下一代的成長狀況,在最後一個孩子年滿十八歲的那天,務須保證只留下一個有資格存活下來的後繼。為確保後繼者的能力,至少必須生下兩個供命運選擇的孩子。」烏侉的語氣已經非常冷靜,完全看不出異狀。

此時,烏侉已經卸下身為一個父親的外殼,露出凌駕於個人之上,集體共識的赤裸面貌。唯有如此,烏侉的聲音才不至哽噎,眼淚才不至辛酸滾落。

「在下一代中,誰最有資格繼承獵命師的身份呢?」胡求淡淡說道:「當然就是最強的那一個。所以現在站在這個月台上,等待你們殺掉對方的人,全都是親手殺掉自己兄弟姊妹的劊子手。就連你們的父親,也是殺了自己弟弟才活下來的勇士。」

烏霆殲與烏拉拉,一個面紅耳赤,一個臉色慘白。

「當然,還是有許多的獵命師根本不相信這一套,帶著自己的子女東躲西逃,於是畏懼詛咒應驗、滅絕所有族類的獵命師們,開始結盟,公開追殺不遵守誓約的自私自利之徒。」郝戰複述從母親那邊聽來的言語:「四百年來獵命師間發生許多大大小小的戰爭,人數也越來越少,剩下的,都是願意為大局著想的族人。」

「現在每個世代的獵命師,不會超過一百人。三個世代,也不過三百名獵命師。」尤麗略顯不耐。

這就是獵命師。

競獵天下奇命,但自己的命運,只是區區的幾句詛咒。

根本,就無法掌握什麼。

月台上,氣氛越來越詭異。

忿恨無奈,自我哀憐,焦灼躁鬱,每個祝賀者都想起了自己的不堪往事。

「明白了的話,就動手吧。」烏侉平靜地說:「不管誰殺了誰,都不需要抱著歉疚的心意;活下來的,擁有獵命師的身份,死去的,依然是我的兒子。我們獵命師從來就不曾真正擁有屬於自己的命運,卻共同承擔了詛咒。」

時候到了。

再不動手的話,可以想見共同赴會的祝賀者將會親自動手,殺死他們兄弟之一。這些以獵命師自詡的人,有太多殺死對方、保存集體的理由。

紳士悲傷地吁了一聲。

「爸,各位叔叔伯伯,我有個想法。」烏拉拉舉手,勉強笑道。

「喔?」郝戰。

「不如我們號召天下所有的獵命師,聯手攻入東京地底下的血城,取下徐福的腦袋好不好?」烏拉拉咬著嘴唇,握緊拳頭:「雖然說烏禪先祖的手大概已經爛掉了,那個叫毛冉的妖怪多半也老死了,但付諸實踐的誠意,一定能夠解除詛咒。」

烏拉拉說完,卻發現沒有一個人看著自己,除了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尤麗手中的三叉戟越來越不安分,郝戰手中的小小貓縮成一顆毛球。

在任何一個祝賀者接口前,哥已哈哈大笑,意氣風發地搖頭。

「弟弟,很高興你願意說出這樣的話,你剛剛所說的,足以證明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烏霆殲在月台中瞵視昂藏地走著,好好審視了每一張等待他們兄弟彼此廝殺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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