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滾吧,鄧麗君!>之章
六樓。
大理石桌,一顆被刨空空的頭顱,裡頭搖晃著玫瑰色映波的血酒。
「又髒又臭,真不是吸血鬼住的。」血酒一飲而盡,一個高大的西洋吸血鬼抱怨。
「早點回到莫斯科吧,這裡的空氣實在太糟糕了。」另一個更高大的西洋吸血鬼看著電視,不停按著手上的選台器。
這裡曾是某個大企業的員工彈子房。
在這個陽光絕對照不到的陰暗大房間裡,除了被鐵鏈綁在撞球桌旁的一個獵人外,所有人都理著光頭,穿著昂貴寬大的皮革跟鑲嵌金屬圖騰的靴子。
這五個俄國吸血鬼個個高材異常高大,像是從摔角場直接空運過來的怪物。
撞球桌上堆滿了一疊疊的人民幣。在網絡金融轉賬盛行的今日,用現鈔買賣的感覺還是最充實的,有些人就是擺脫不了這樣的迷思。
「我說老大啊,幾箱槍跟藥粉都交貨了,我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啊?」一個坐在地上、玩塔羅牌占I、的吸血鬼發著牢騷。
「我已經跟北京公安協商好了,只要老大不打廿士運會主意,想在這裡多住兩個禮拜都行。錢在人類社會裡,畢竟是最管用的語言。」說話的戴眼鏡吸血鬼笑笑,看著一個穿著貂皮大衣、卻沒穿褲子的男人。
沒穿褲子的高大男人坐在黑色沙發上哈麻,眉心中間刺了個撲克牌黑桃。
普藍哲夫。
在前蘇維埃共和國時期就是黑手黨的重要人物,毀滅掉的獵人軍團不計其數,行事風格陰狠毒辣,刑求的技術更是陰很毒辣到了極點,到了連許多吸血鬼都無法認同的地步。
這樣的人物,自然也很有陰狠毒辣的本錢。
此次普藍哲夫來到中國,是特地追殺一個獵人來著,順便賣賣俄制軍火跟毒品,結果才剛踏人北京,沒兩滅就把該殺的人殺掉了,只好窩在這裡繼續殺人堆著,換換北京口味的血。
沒想到,很快就吸引到一票為數八人的獵人團隊。
不是蓋的,這批獵人非常的強。短短十五分鐘的攻堅,僅僅喪命兩人,就殺死十六個俄國吸血鬼,勢如破竹來到普藍哲夫面前。
然後倒下。
獵人的血是不是特別好喝,普藍哲夫並沒有興趣,但他特別有興趣研究獵人自尊心崩潰的過程。所以剩下的那六個獵人整整被折騰了十一天才死去。只剩下帶頭的那一人。
「殺了我!」那雙手被鐵鏈銬在撞球桌旁的獵人頭目,用僅剩的怒氣咆哮。
一絲不掛的他,赤裸裸背對著房裡一半的吸血鬼,另一半的吸血鬼則欣賞他痛苦的表情。獵人頭目的兩隻腳掌被鐵杖貫穿釘在地板裡,被迫張得很開,無法動彈。
兩腿已被血染成醬紅。尋著痕跡,那醬紅是從兩腿之間斷斷續續擴散出來,間接漬在地上。
「廢話,還用得著你說?不過平常要操到世界排名第五十七獵人,好像不大容易?別忍了,喜歡就大聲喊出來罷。」普藍哲夫站起,嘴巴吐出一團白氣,大剌剌走到撞球桌旁。
獵人頭目緊閉雙眼,嘴唇發白,全身顫抖。
下半身全裸的普藍哲夫站在獵人背後,拍拍獵人的屁股,一把抓起獵人破破爛爛的雙肩,下身用力一挺。
獵人慘叫,嚎叫,哭叫,悲叫,痛叫。
貂皮大衣晃動。普藍哲夫閉著眼睛,面無表情回憶兩人十一天前打鬥的過程,動作越來越激烈。
十一天前。
「姜衍,你要當我的性奴,還是被亂槍打死?」
普藍哲夫看著跪倒在地上,被五柄槍指著腦袋的獵人頭目。
「殺了我!」獵人頭目嘴角掛血,瞪著他。
「那就如你所願吧……把他銬在桌上。」普藍哲夫冷冷道。
「說你很爽,我就一指爆了你的腦袋。」普藍哲夫淡淡說道,手指敲敲獵人頭目的太陽穴,下半身瘋狂擺動。
看著撞球桌另一端,活活被操死的同伴屍體,獵人頭目痛苦地流下眼淚。
依照他受過嚴苛鍛煉所培養出的體力與耐力,要因這種程度的痛苦死去,恐怕還要花上一個禮拜。
「……很爽。」獵人頭目低下頭,整個臉都扭曲了。
「大聲點。」普藍哲夫的手指輕敲他的腦袋,下半身愕然停止擺動,身子一陣短暫又快速的哆嗦。
「我很爽!」獵人頭目崩潰大叫。.
普藍哲夫抽身而起,轉身挺回到沙發上。
獵人頭目瞪大眼睛,轉過頭。
「換誰啊?讓他再爽一下吧!」普藍哲夫說完,其餘四個吸血鬼哄堂大笑。
獵人頭目悲憤大叫,兩腿之間流出和著精液的稠血。
「老大,你怎麼這麼變態啊?」飲血酒的吸血鬼苦笑。
「我就愛老大卑鄙的調調啊,哈哈哈哈。」玩紙牌的吸血鬼大笑。
「唉,老大的卑鄙是一流的,可我還是喜歡女人啊。」戴眼鏡的吸血鬼歎氣。
「男人我也行啊,活了這麼久還有什麼東西不能操的,斑馬我也騎過,我上吧!」正在看電視的吸血鬼大漢站起來,解開皮帶,褲子簌簌落下。
突然,獵人頭目雙目一瞠,不再悲嗚了。
一個破碎的酒瓶插在獵人頭目的頸子上,結束了他毫無尊嚴的生命。
「誰!」吸血鬼一陣大叫。
除了普藍哲夫,全都抄起身邊的各式槍械對準唯一的門口。
離門最近的、褲子剛剛脫下的那吸血鬼,雙手捧著不斷濺湧出鮮血的喉嚨切口,難以置信地跪倒,然後整個趴在地上。
普藍哲夫依舊坐在沙發上哈麻,在煙霧繚繞的視線中端詳站在門口的小鬼……
這小鬼無聲無息解決掉守在樓下的兩個部下,動作靜得連耳朵特靈光的自己都沒有發現,光是這點就足以用疼愛式的凌虐來誇獎。
小鬼的肩上有一隻正在發抖的黑貓,手上滴著血。
烏拉拉。
「第一次殺吸血鬼,我以為我會害怕到全身僵硬。」烏拉拉看著六個吸血鬼,靜靜地說:「可是我錯了,你們給了我很充分的理由。」
拍拍紳士,紳士嗅到很危險的氣息,緊張地從領口溜進烏拉拉的衣服裡。
「殺死另一個人還需要理由的人,都很弱啊。」普藍哲夫瞇著眼睛,往後一躺,半個身子都陷進柔軟的黑沙發裡。
烏拉拉的手明晃晃,隱隱有金屬利器的光澤。即使傳承上並不是最擅用斷金咒的血統,烏拉拉依舊將斷金咒用得極好,不像哥獨攻火炎咒。
「有理由的人絕對比較強。我不會讓你這種小石頭擋住一個天才吉他手的路。」烏拉拉踩著倒下吸血鬼的背脊,觀察眼前的形勢。
他放棄了突擊,因為他知道說完剛剛的話,能夠給足自己力量。
一個吸血鬼單手掛在天花板上,慢慢搖擺身子。
一個吸血鬼蹲伏在地上,一手伸到背後,似乎還有別的武器藏著。
一個吸血鬼跳到撞球桌上,喘著氣,不時關注普藍哲夫的動向。
有三把槍指著自己。
第四把槍則擺在普藍哲夫面前的桌子上……沒握在手裡的武器,最危險。
「喔?好像蠻有道理的。」普藍哲夫沒有笑,因為他也喜歡聽。
慢慢崩潰自認很強的人的信心,是他的娛樂。眼前的對象似乎很棒。
「聽過獵命師?」烏拉拉慢條斯理彎下腰,單手撐地。
普藍哲夫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自己吃過的所有東西。
「……好吃嗎?」普藍哲夫皺眉,摳著額上的黑桃刺青。
烏拉拉消失。
烏霆殲看著鞋頭上增加的濕潤水氣……弟弟進去廢墟,已經二十六分鐘了。
「不是盡力,是一定要做到。」烏霆殲重複著自己剛剛說過的話。
從五分鐘前,烏霆殲就開始重複咕噥著這句堅定的警告,總共念了十七次。念到額頭上的青筋爆起,像蛇身一樣纏動著。
但青筋末端凝結的冷汗,讓烏霆殲快要分不清楚心中鬱積的憤怒多些,還是不想承認的擔憂多些。
雖然弟弟並沒有真正生死交關的實戰經驗,但畢竟他平時格鬥練習的對象可是自己……現在就算躲在廢墟裡的吸血鬼是十幾個人組成的武鬥團,也不可能是弟弟的對手。正確地說,如果在弟弟的手底下活得過五分鐘就該偷笑了。
難道是一向仁慈的弟弟動了惻隱之心?
還是……
「這混賬。」烏霆殲緊緊握拳,氣息暴漲,震落週遭的樹葉。
牆壁、天花板上焦黑一片,粉碎的肉屑像泥土黏糊其上,地板上的裂縫幾乎讓這層樓塌陷。
破碎的吸血鬼頭顱,像凹凸不平的球一樣在地上打轉,打轉,打轉。
……最後停在普藍哲夫泛紅的腳邊。
「你很強嘛,會像魔術一樣平空噴出火來…只可惜還是不夠強。」普藍哲夫的手摳著碎裂的頰骨,鮮血從傷口沾滿了指尖,皺眉。
下身赤裸、穿著貂皮大衣的普藍哲夫以鐵靴踩著渾身是傷的烏拉拉,用力往下一壓,烏拉拉的脊骨發出令人焦躁的悲鳴。
差太多了……
正踩在自己身上的這個男人,跟自己完全是不同的等級。烏拉拉勉強睜開眼睛,看著瑟縮在牆角發抖、卻不肯獨自逃走的紳士。
普藍哲夫右手抓著左手的肩膀,用力轉轉,發出齒輪喀喀喀接合的機械聲音。
仗著吸血鬼幾乎完美的「無抗體反應」體質,普藍哲夫特喜歡改造自己的身體。每次在戰鬥中受傷後,他便嘗試在傷口內嵌入人工材料補強,幾十年下來,普藍哲夫已是個半身機械人,所用的材料與焊工無一不足當時頂尖的戰爭工藝技術,連純鋼打造的刀都未必斬得斷鈦合金的皮下護鈑,普通的體術攻擊對普藍哲夫根本毫無效果。
吸血鬼的體能本來就很優異,而普藍哲夫的戰鬥技巧再透過強化過的身體使將出來,防禦力與破壞力都達到極為駭人的境界。最可怕的是,普藍哲夫強化過的機械部位根本就「不怕銀」,大大改善了吸血鬼的弱點。
強化過的部位越多,罩門就越少。死在普藍哲夫手下的獵人不計其數。
紳士充滿恐懼地叫著。
「還有沒有別的本領?沒有的話,我要把你的牙齒都打斷了,以防待會你咬壞我的陰莖。」普藍哲夫將腳挪開,蹲下,挺起的陰莖硬是停在烏拉拉的鼻前。
烏拉拉意識模糊地看著變成三個既重疊又分離影像的普藍哲夫。
……一開始,自己的速度還快過普藍哲夫,連續的快速飛踢將普藍哲夫踢得昏頭轉向,但踢中的飽實感並沒有帶給烏拉拉「對方快被擊沉」的感覺,反而是足踝骨隱隱生疼,好像踢在一塊大寒鐵上。
於是烏拉拉一個大膽的突手咽喉刺,卻被看似無力招架的普藍哲夫逮到,朝烏拉拉腹部轟上沉重鉛錘般的一拳!
那一拳後.就是暴雨驟落的幾十拳,削弱了烏拉拉的速度、肉體,與鬥志。根本就沒有間隙讓烏拉拉與紳士聯手施擊獵命術。
「醒醒,嘴巴打開。」普藍哲夫捏起烏拉拉的嘴,另一手輕輕拍打臉頰。
烏拉拉的眼皮血腫,鼻腔不斷冒出細密的血泡,在普藍哲夫連續的傲慢拍打中逐漸恢復意識。
「這樣下去……哥……哥哥……會殺了我的……」烏拉拉含含糊糊地說,竭力握住鬆開的拳頭。
普藍哲夫面無表情,突然一個頭錘往烏拉拉的頭頂拋下,烏拉拉整張臉頓時埋進碎裂的地板裡。
龜裂的地板縫中,流洩著發燙的紅色。
普藍哲夫不動聲色,靜靜地蹲踞在一動不動的烏拉拉前,裝置著高感應銣金屬的耳朵快速跳動著。
「出來吧。」陰鷙的普藍哲夫斜眼。
破碎的水泥牆後,慢慢走出一個高大堅硬的人影。
同樣面無表情的烏霆殲。
普藍哲夫站起,整理鮮紅欲滴的貂皮大衣,充血的下體依舊昂然而立。
「你似乎比他強一點點,是同伴吧?還是他口中的……哥哥?」普藍哲夫吹著揍到裸裂出強化鈦金屬的拳頭,打量著大約一百八十公分高的烏霆殲。
好不容易站穩的普藍哲夫,訝然看著些微變形的機械拳頭。
對方的身上……擁有無法解釋的可怕力量。
但烏霆殲身上狂暴的氣息驟然消逝,盤腿坐在地上。
「烏拉拉,如果你五分鐘內沒解決這沒錢買褲子穿的垃圾,我就殺了你,再撕碎這傢伙。」烏霆殲冷冷地說。光是言語中的氣勢,就足以產生最大威嚇的男人。
烏拉拉搖搖頭,奮力睜開眼睛。
「三分鐘……三分鐘就夠了。」烏拉拉有氣無力地說。他的體力也僅能支撐三分鐘。
「……」普藍哲夫的拳縫中彈出四支尖銳的鑽刺。
剛剛沒有用出的危險秘器,成了烏拉拉必須在戰鬥中重新分析的新資料。如果烏拉拉有時間分析的話。
紳士一陣風般跳到烏拉拉的頸後,烏拉拉沉吟,一搭手,已換上了「請君入甕」命格。
普藍哲夫卻無法專注在烏拉拉身上,一隻眼睛飄到恍若無事的烏霆殲。
紳士輕輕一躍,躲進天花板裡的裂口。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齊天七十二變,金剛大聖除魔!」烏拉拉喃喃念著,腳重重一踱地。
一股金剛之氣自腳下拔沖而上,快速鼓蕩烏拉拉全身,眉宇沖騰,簡直變成另一個人。
「何方妖孽,膽敢騷擾人間!」烏拉拉利用命格的特性,將自己「化身」為民間傳說中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忘卻身上痛楚,猴模猴樣地躍向普藍哲夫。
普藍哲夫隱隱一驚,卻沒有迴避猴擊,拳上鑽刺轟出。
「孫悟空」靈巧避開這拳,下一拳,又下一擎……去‥在危險的拳流中齜牙咧嘴盤身向前、倏忽後縱,不斷試探普藍哲夫的節奏。
普藍哲丈心中對突然脫胎換骨的烏拉拉疑惑不已,但拳頭卻極為冷靜地招架,想用最紮實的剌拳與經驗將烏拉拉逼到牆角;然而不斷跳躍的烏拉拉根本無從預測動作。
儘管無從預測……但烏拉拉快速絕倫、卻像搔癢股的猴子盤打,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攻擊。
「反正所有的攻擊對我來說,都是不痛不癢。」普藍哲夫冷冷暗想:「只要逮到你一次,你就死定了。」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烏霆殲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切,後頸上的血管卻矛盾地鼓脹起來。
在他看起來,弟弟使用這種低級的命格,對這個能將自己轟得氣血翻騰的強大吸血鬼,根本就是沒有效率的攻擊方式。
更奇怪的是,弟弟原本的動作雖然沒有附身後的齊天大聖孫悟空靈動,但攻擊力與速度其實凌駕孫悟空之上,計算起勝利方程式,使用這樣的命格反而讓自己變弱了,根本大錯特錯。
「難道弟弟只是想靠著神打擺脫痛苦的肉體意識,拖延時間,想我幫他?」烏霆殲一想到這裡,不禁恙怒起來。
突然,普藍哲夫一個翻身,身上的貂皮大衣脫身拋出,罩住躍在半空的烏拉拉。
「唰!」
普藍哲夫一個瞬間加速,上段滑拳在半空中擦出一條血線。
貂皮大衣被刺拳貫穿,胸前被撕開一道傷口的烏拉拉怪叫一聲,往早已斷成兩截的撞球桌摔去。
烏霆殲瞳孔瞬間縮小……好小子!
「呀呼呼呼呼——死吧!」全身赤裸的普藍哲夫大叫,忍不住高高跳起,怪模怪樣地朝躺在斷桌間的烏拉拉殺去。
烏拉拉辛苦地微笑,筋疲力盡地看著在半空中扭曲著臉孔的普藍哲夫。
剛剛普藍哲夫將大衣罩住烏拉拉,然後轟向烏拉拉身上的那一拳,的確將烏拉拉整個「逮到」,但烏拉拉也趁著與那一拳的交鋒,一掌朝普藍哲夫肚臍上方兩寸的位置拍去。
這一拍,可是賭上烏拉拉生死的所有籌碼。
藉著齊天大聖的靈動身軀與飛快的騷打,烏拉拉一直都在試探普藍哲夫身上倒底有哪些部分並沒有被金屬包覆住,乍看是尋找普藍哲夫純肉體上的弱點,但背後卻暗藏玄機。
……只有通過那樣的純肉體途徑,烏拉拉才能精準地將「已經具有孫悟空能量的命格」過嫁給普藍哲夫。這樣「無差別」的快速過嫁功夫,可是獵命術中巔峰的絕妙技巧!
「突然要習慣自己身上新的命格……尤其足大相逕庭的命格,沒有經過嚴酷的練習還真辦不到呢……」烏拉拉喃喃自語,輕輕往旁一躲。
普藍哲夫的拳怪異地落下,全身彷彿奇癢無比的姿勢可說是滑稽透頂。
「你做了什麼!」普藍哲夫大駭,突然駝起背、彎下腰來,全身無法克制地發癢。剛剛那小子不知在自己身上強塞了什麼東西進來,弄得一向陰鷙冷然的自己突然想怪叫起來。
「簡直……全身都是漏洞呢。」
烏拉拉瞇起眼,舉起手刀,想朝普藍哲夫破損的臉頰來一記致命…擊,卻因為胸前那一直冒血的傷口,終於無法支撐地倒下。
普藍哲夫還不曉得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異變,心中空前的焦躁恐慌。
只見烏霆殲伸手快速封住弟弟胸口附近的穴道,背起失血過多而昏厥的烏拉拉。
「真了不起,竟然在這麼危險的情勢下練成這種技巧!算算還有三十二秒,對你這個天才來說應該是很充裕吧!」烏霆殲豪邁大笑,抓起弟弟下垂到自己胸前的手,朝愕然的普藍哲夫大步衝出!
初晨的陽光有如嬰兒的呼吸,曖暖地托開烏拉拉迷惘的雙眼。
肚子熱熱的,原來是紳士躺在自己身上。烏拉拉奮力撐起每一處都在劇烈疼痛的身體,肚子搖搖晃晃的,紳士打了個呵欠,跳到樑上繼續睡覺。
「……」烏拉拉發覺掌紋已被哥哥換上了「天醫無縫」奇命,身上的傷已自我醫療了好許,而床頭櫃跟地上擺滿各式各樣的零食,烏拉拉於是大口吃了起來。
他知道,天地萬物的運行皆有道理,「命格」的能量並非無端生成存在的,要讓「天醫無縫」的力量發揮到頂峰,必須餵養它運行的薪柴:豐沛的食物熱量。
一邊吃著喝著,一邊回想昨晚那艱辛的生死一戰。若非哥哥突然出現,吸引了那高大機械吸血鬼的注意,讓自己有喘息、重新思考的時間,他根本沒機會在困境中練成那絕妙的技法。
一想到此,烏拉拉才恍恍惚惚記起,自己根本沒有打倒對方或是被對方打倒的最後記憶,在昏厥之前,自己到底有沒有……
門打開,烏霆殲走進來。
「哥,昨天晚上……」烏拉拉一開口,才發覺自己因為喉嚨發炎而口齒不清。
「昨天晚上,你做得很好。那個硬梆梆的吸血鬼被你強寄那怪命後,沒多久就被你一掌貫嚙掛點,我嫌他醜,一把火把他燒成破銅爛鐵。」烏霆殲爽朗地說,從口袋裡丟出一塊焦黑的金屬片,一屁股坐下,拿起地上冷掉的雞腿就吃。
烏拉拉看著地上不停打轉的破鐵片,又靦腆地抬頭看著哥,心中的快樂不經意反應在臉上。
「快吃吧,吃飽了再睡個覺,過幾天傷就會痊癒了。」烏霆殲將大罐可樂丟給烏拉拉:「爸我跟他說過了,他也說你這次做得不錯。」
「嗯。」烏拉拉欣然,旋開可樂瓶蓋,張口就灌。
「弟,獵命師通常分成兩種,我們兩兄弟正好就分屬兩種典型。」烏霆殲嘴裡大嚼雞肉,慢慢解釋道:「第一種獵命師典型,就是非常習慣某一種、或某一些類型的命格,經過不斷的訓練後,讓自己命格發揮出百分之一百的力量,甚至修煉進化。比如曾經幫助蒙古大帝鐵木真征戰四方的烏家祖先,烏禪,就極擅長情緒格的命術,並將『千軍萬馬』等級的命格修煉成『霸者橫攔』。」
「哥跟爸都是與烏禪老祖先同樣類型的獵命師吧?」烏拉拉問。
「沒錯,你也觀察出來了。」烏霆殲說:「爸相當熟習幾率格,而我擅長情緒格。我們仗恃獨一無二的厲害,根本不需要精通別的命格特性就足以打敗敵人。烏禪老祖先自從修煉出超強的『霸者橫攔』後,就沒將身上的血咒解縛開過,當然也就不需要跟任何靈貓搭檔合作。」
烏霆殲看著弟弟,用眼神示意弟弟說說自己的想法。
「是優點也是缺點,優點是透過與單一命格朝夕相處,身為宿主的獵命師能夠不斷思考本身的力量要如何配合命格,才能將命格的力量發揮到極致,或是誘導命格配合宿主的力量出擊。」烏拉拉邊想邊說:「但缺點也是如此,單一命格發揮的變化有限,固定的模式很容易被敵人摸透,一旦被摸透……」
「摸透?所謂的強,就是儘管所有的資料都被敵人掌握,還能夠輕易殺死對方。否則強的定義就沒有真正的意義。」烏霆殲用力咬碎雞腿骨頭,伸手將地上的金屬片握在掌心。
打開,已捏成一塊扭曲的爛鐵。
「你又來了。」烏拉拉笑了出來。
「而你,跟另一個很了不起的老祖先烏木堅一佯,都屬於沒有定性的獵命師類型。」烏霆殲慢條斯理說:「這類型的獵命師通曉各種命術、命格特性,能夠在瞬間擬訂搭配不同命格的作戰策略,與靈貓配合無間。不過這類型的獵命師等級差異很大,差勁的,說透了就是什麼部沾一點,卻無法透徹發揮,三腳貓功夫。」
「獵命跟儲命的速度一定要很快很快,才能辦得到吧。」烏拉拉看著自己的手。他偷偷開始學習獵命術後半年,獵命的速度就已超過哥哥,讓烏拉拉對自己的「速度」充滿了自信。
「的確,如果無法在實際戰鬥的瞬間奪取他人的命格,說穿了獵命師也不過就是懂得古代咒法的怪異術士罷了。」烏霆殲看著傷痕纍纍的弟弟,認真說道:「尤其是與獵命師之間的對戰,若能破解對方身上的血咒錮符奪取命格,將會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我不懂,為什麼獵命師之間要自己人打自己人?」鳥拉拉失笑。
烏霆殲不理會這樣的問題,自頤自說:「但這些都比不上飛快嫁命來得霸道。爸曾經說過,從某個角度上看,飛快嫁命的能力比起瞬間奪命的能力要可怕,你昨天晚上就印證了這點。那個沒機會說出名字的洋牌吸血鬼不管本來有多強,但被你灌了這麼奇怪的命格進去後,一時之間肯定沒辦法適應,破綻一出.自然就垮了。」
烏拉拉點點頭。
哥擅長非常專注面對一件事,他則習慣靈活思考各式各樣的可能性,兩人雖然分屬天秤的兩個極端,卻沒有誰優誰劣。
哥早就看出這一點,所以自己單單執著於「火炎咒」的精進鍛煉,卻將所知道的其他咒法,如斷金咒、大明咒、大風咒、化土咒、鬼水咒等教給烏拉拉,要烏拉拉盡可能熟練每一種咒法的基本使用,達到隨機應變的境界。
「大家都只看到我的天才,卻不知道我烏霆殲的弟弟才是天才中的天才,比我還要有出息。」烏霆殲拍拍弟弟的肩膀,爽朗地笑著。
繼承爸嚴肅基因的哥很少這樣誇獎烏拉拉,烏拉拉顯得不知所措,但心中的喜悅讓他幾乎忘了身上十幾處炸藥般的痛楚。
笑容收斂,烏霆殲突然伸出手指,點點頭。烏拉拉不解,但還是依照過去的習慣與信任跟著伸出小指,兩人勾勾手。
「但答應我,絕對不要讓爸知道你這項本領。甚至,我也沒跟爸說是你一個人收拾城北那些吸血鬼的。這些,都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烏霆殲用力按下指頭,堅定地看著弟弟。
烏拉拉歎口氣,點點頭。
哥哥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但絕不是因為妒忌他這項在戰鬥中意外進發的才華,不想爸爸稱讚他……
在烏霆殲堅定的眼神外,烏拉拉看見哥刻意放下的劉海後面,隱隱蓋住了一道可怕的傷痕。那傷痕輕輕泛著紅色的油光,很新鮮,自然是昨天晚上與那機械改造的吸血鬼對戰後所留下。自己根本沒有像哥說的,親手了結那即使被灌注新命、卻依舊強得可怕的吸血鬼。
烏霆殲原本可以輕鬆治癒那短淺的傷口,卻因為急著將「天醫無縫」過嫁給弟弟治療奄奄一息的身軀,所以傷口留了下來,只用凌亂的劉海撥擋住。
「我瞭解了。我想,我還是在床上多躺幾天比較好。」烏拉拉忍不住自嘲。哥的邏輯一向是要他低調,不如低調個徹底吧。
烏霆殲微笑,拿起靠在櫃子旁的吉他遞給烏拉拉,說:「你的手指可沒受傷,你彈吉他,順便教我唱幾首歌哩。以後你組團,總需要個威風的主唱吧。」
兩人相視一笑。
一周後,烏拉拉傷癒。
這對天才橫溢的兄弟,又開始在北京城的無數屋頂上追逐彼此。
烏霆殲大步飛跑、疾躲,旋又火爆攻擊弟弟。烏拉拉與紳士則拚命跟上,練獵哥哥身上的奇命,或是強嫁命格到被血咒鎖身的哥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