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獵命師傳奇》第29章
之章

這幾天東京表面看起來很平靜,但夜的局勢非常不安穩,從電視新聞上一些蛛絲馬跡便可嗅得出來。

藉著南北韓和平會談重新舉行的理由,美國尼米茲航空母艦群、富蘭克林航空母艦群、亞歷山大航空母艦群三支艦隊,全都開駛到橫濱的美軍駐防區外海,隨時待命「處理東亞突發的軍政事件」。

這是美軍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在東亞史無前例的大規模軍艦行動,但國際問的媒體卻沒有過多的報導,而將焦點集中在兩韓的政治對談上。

夜。

美軍的航母艦群並不孤單,以劍聖命名的「武藏丸」號為首的日本自衛隊驅逐艦群,以美日安保條約中的聯合軍演作為出動的幌子,在大海上與美軍遙遙對陣著。

雙方戰艦上,數十支巨大的白色屏狀雷達緩緩繞轉,生怕比對方晚一秒捕捉到可疑的動靜。沒有佔據媒體任何版面的柯林頓號核子潛艇,在更遠處的海底下待命,用更先進的設備監測魚雷反應。

海風中帶著鹹鹹的濕氣,與肅殺的可怕寧靜。

雙方的軍事設備越是先進,彼此的對峙就越危險,只要有任何一方誤判了訊息,一個倉促的迫擊炮彈,就可能引起數枚核彈從海底升空。

尼米茲號,總指揮艙。

每個肩上縫掛著星星的將領都是一臉沉重,鮮少交談,大多在觀察此次行動的總指揮官,五星上將,艾分尼?史帝克勞茲的表情。

「英國跟法國……有新的電報過來麼?」艾分尼靜默了很久,終於開口問。

這位頭髮花白的五星上將,在過去的一個小時內,只是重複同一個問題。

「報告長官,英國的潛艦堅持在五十海里外觀望,法國還是主張將事件調查清楚。」一名上士回報。

艾分尼歎了口氣。

四片掛懸在指揮艙上的屏幕,正進行著多邊視訊會議,其他船艦的將領等候著艾分尼的指示。艾分尼看似渾濁的眼神詢問著其餘四位將領的面孔,都是老戰友了,卻都是首次遇上這樣的危險牽制。

「事件畢竟從我國方面引起,還是致電對方在第三地開會談判吧,總比現在混沌不明的局面好,就算不可避免開戰,也得了無遺憾。」富蘭克林號的艦長多尼茲皺眉。船上三百多名船員、五十幾名飛行員、三百名陸戰隊好手的性命,全都交在他的手裡,可能的話,他想讓這些孩子全數回家。

「無論如何,絕不能承認類銀是我國所研發,這是基本立場。鬼子要干,就跟他對幹到底。」亞歷山大號的艦長馬克維奇堅定地說,他是個唯命是從的硬漢。

「是啊……基本立場,可是對方絕不會採信。不如藉著類銀的登場進行非預期的強勢談判吧!對方所有的慌亂跡象都顯示,我方擁有極佳的籌碼!」潛艦艦長蓋瑞摸著下巴的山羊鬍。

是啊,東京的吸血鬼可都慌亂的不得了。

不知為何,美國秘警部委託國家生技中心所研發出的化學武器「類銀」,竟然會從嚴密的實驗室中流出去,飄洋過海,來到前往東京的人血貨輪上,造成數以百計的吸血鬼毒發身亡。

據說,地下皇城裡,數百吸血鬼集體暴斃的場面極為駭人。而貨品出現攻擊性的毒性反應,日本吸血鬼地下政權當然又驚又怒,將此事件視為人類聯軍的戰略攻擊一縱使研發出類銀的美國也是一頭霧水。

但無論如何,類銀總是美國針對毀滅吸血鬼世界所研發出的秘密武器,用來對付吸血鬼大本營東京,只是時間的問題。但類銀的提前曝光,麻煩在於……

艾分尼微微轉頭,看著一名年輕的軍官。

這名金髮軍官的軍服迥異於艦上其他人,他獨個兒的墨藍色長風衣,淺藍色的卡其襯衫,挺拔強健的身形,在眾老將中顯得格外搶眼。就跟他的年輕風采一樣。

墨藍色風衣領口,繡著淡淡的銀色Z字母。

「我們都知道類銀並未進入最後完成階段,如果這一點讓對方知悉,恐怕會提前引發戰爭……鬼子絕不會想讓類銀完成型出現,在此之前先結束掉人類文明,是鬼子最可能採取的行動之一。」金髮軍官微笑,用最謙遜的口吻說話。

「對方怎麼可能不知道?」多尼茲歎氣。

此階段類銀的重金屬特性還不穩定,在重組人體血液成分後不久,便會令宿主產生高燒不退等多重器官衰竭等症狀而死去。只要這次吸血鬼沒有在第一時間吃光所有遠渡重洋的「貨品」,就一定會發現類銀這個重大的缺陷。

「難道要放棄特洛依計劃換取和平?」安分尼陷入沉思。

一個坐在安分尼上將左手邊、穿著黑色西裝的女人搖搖頭,說:「國防部並沒有這樣的權限,如果要進行這樣的談判,至少必須請示總統。」

女人是秘警的隨艦代表之一,位階不高,卻是個通曉局勢的法令專家。

「依照社會的現況,特洛依計劃中最重要的公民疫苗法案,根本不可能在國會表決通過。現在提前夭折,也不失為解決問題的辦法。」金髮軍官慢條斯理道:「總統如果想競選連任,就不會在這個法案上堅持。」

「小子,我們是在打仗!不是在選舉!」馬克維奇不滿,怒氣騰騰。

「……不,海因斯說的有道理。」安分尼長長地吐了口氣,看著屏幕裡的老搭檔多尼茲。

「特洛依計劃已經秘密進行了三十一年,關鍵的類銀研究還是無法突破,人類的身體根本不可能適應血液的重組。我的朋友,請想想實驗室已經犧牲多少自願者跟街頭流浪漢的生命?特洛依計劃本來就是瘋狂的……我們軍人沒有必要為這樣瘋狂的構想賣命,所有的美國人,全世界所有的人類,都沒有必要為此負擔風險。」多尼茲終於說出心中的話。

金髮軍官,海因斯,輕輕點頭附和。

馬可維奇上將也噤聲了。他只是立場堅定,但心底也不認同特洛依計劃的可行性。就算類銀的終極完成型出爐,要他在手臂上施打區區零點一毫升的類銀液,馬可維奇死也不願意。

改變了血液的構成方式,倒底還算不算個「人」?或者,倒底還算不算上帝構想中的「人」?這樣胡亂拼湊的「人」進得了天國的大門嗎?」身為忠實天主教徒的馬可維奇很懷疑。寧願被吸血鬼咬死,他也不願意扭曲信仰。就像兩千片拼圖板,就只能有一種完成的方式。

漸漸地,在靜默中,似乎有某種默契正在視訊會議的屏幕中發酵。

「交給我們Z組織談判,戰爭就可以避免。」海因斯彬彬有禮地開口,衣領的Z字閃閃發亮。

黑色套裝的女子霍然起身,一臉堅定:「請讓我請示總統。」

安分尼點點頭,如釋重負說:「當然。」

此時,通訊士官重重按住蓋住半顆腦袋的耳機,調整著面前的頻率接收器,朗聲說道:「報告,對方武藏丸上的牙丸千軍求見。」

牙丸千軍!

安分尼看了看秘警部派來的女子一眼,頓了頓,說:「讓他來吧。」

一台沒有任何武裝的黑色直升機,慢慢降落在尼米茲航母的甲板上。

直升機上除了駕駛,就只有牙丸千軍一個垂垂老矣的吸血鬼。

牙丸千軍手持一把畫著雀鳥的紙扇,身穿傳統的紫色和服,前額都禿光了,只剩後腦勺上一大束純白髮亮的長髮,走起路來有嚴重的駝背,令原本高大的身材萎縮了不少。

「有勞了。」有別於牙丸氏給人超武鬥派的印象,牙丸千軍倒像個慈祥的鄰家老人,精神奕奕笑著與在甲板上戒備的陸戰隊隊員打招呼,跟著迎機的士官進入甲板底的通道。

簡單的臨時會議室,安分尼上將並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老態龍鍾地踱步。安分尼上將身旁俱是最凶悍果敢的陸戰隊員,視死如歸的氣勢,毫不掩飾握在掌底的銀刀。

會議室中央是塊巨大的、以「銑」纖維特製的強化玻璃相隔,防止暗殺的情況發生。

這樣的安排是有必要的。牙丸千軍不僅是二戰名將山本五十六的軍法導師,年輕時更是號稱「鬼殺神」的可怕武鬥家。即使現在的他已垂垂老矣了,但不代表危險隨著歲月而沉澱流逝。強化玻璃的安置,或許也是一種表達敬意的方式?

會議室的門打開,赫赫有名的牙丸千軍終於現身。

牙丸千軍恭謹地闔起扇子,微微欠身行禮。

「牙丸千軍先生,好久不見了。」安分尼上將雙手攬後,煙斗中的雪茄點了卻不抽,就這麼夾在手指間。

「不好意思,活了一大把年紀,我總是跟不上時代哩,比起對著計算機屏幕開會,我這老頭還是習慣這樣見面說話,嘻嘻,嘻嘻。」牙丸千軍笑道,唰地一聲打開紙扇,風雅的武士氣息。

「哪裡,要你親自過來,才真的是很抱歉。」安分尼上將打量著牙丸千軍。

這位掌管日本對外事務兩百年的老鬼,就連二二戰後日方與麥克阿瑟將軍的談判,也是由這個老鬼操刀斡旋。那時自己連個年輕的小水手也構不上吧?

安分尼上將看了看身後的海因斯,示意他說點話。

海因斯躬身微笑:「既然是牙丸千軍先生親自過來,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四天前在東京發生的血族集體中毒事件,跟美國軍方並無直接關係,其中的誤會還有待調查。我們希冀此事能夠和平落幕,雙方都能在互信的原則下,在三天內逐步撤軍。」

牙丸千軍輕撫著扇子,眼神一直保持爽朗的光采,看待「實際年齡」小他數倍的安分尼上將,就像看待一位多年未逢的好友一樣。

扇子輕輕闔上。

「我說安分尼老弟啊,我們兩軍在這大海上做些什麼哩?類銀化學劑的事我們早就知道了,也早就知道貨櫃輪的下毒者另有其人。只要我一個命令,你眼前這些討厭的船艦飛彈都將退到連雷達都看不到的地方哩。」牙丸千軍並沒有理會海因斯,只是看著強化玻璃後的安分尼上將。

來回踱步的安分尼上將愣了愣,旋即又陷入理所當然的沉默。

「這麼說,貴國的軍艦不是主動出擊,而是因為我們的航母出現在這裡才被動包圍的?」海因斯卻不驚訝,一派的燦爛從容。

牙丸千軍還是沒看海因斯一眼。對他來說,太過年輕的對象,都不適合在他面前說三道四。

「特洛依計劃延宕了三十一年,這麼久的時間,即使是最堅固的牆壁也會滲水,吾族又怎麼可能不會知道?只要有錢,世界各地都有肯為血族賣命的眼線。」牙丸千軍失笑,搖搖頭,又說:「但說到類銀就傷感情了,長久以來,吾族一直期許能跟人類和平相處,但人類總是覺得我們不安全……其實幾千年來都這麼過了,我們兩族各自興盛,以各自的努力推動世界朝更美好的方向前進。類銀的出現,實在教我們傷心。」

牙丸千軍嘴巴說傷心,臉上卻不改和煦的慈藹。他的額上密密麻麻都是深褐色的老人斑,每條皺紋都肌理分明,以他純種吸血鬼的體質,要老化成這副德行,至少也得經過五百年的風霜。

「類銀的事你們之所以一直隱而未發,想必也是知道……」安分尼上將開口,終於拿起雪茄抽了口,吐出的煙霧遮蓋住他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類銀只是個短暫的科幻狂想,永遠都不可能有出現完成型的一天。」牙丸千軍誠懇地說道:「只是,如果貴國執意繼續特洛依計劃,我們很難認同來自人類世界的善意。」

善意?安分尼上將的表情有些驚奇。

「是的,善意。雖然秘警系統普遍存在於人類諸國,對於獵人也特別給予待遇,但吾人能夠理解並體諒這樣平衡力量存在的必要,那是人類自我安定的保障。」牙丸千軍輕輕拍打著手中的紙扇。

海因斯心中一陣歎服。

牙丸千軍慢吞吞走到透明的銑纖維前,撫摸著當前最有效的軍事強化玻璃,措詞懇切說:「就像這塊玻璃,看似阻隔了你我,但我卻不會因為上將你的防備與戒心,折損我心中對上將的敬意。換作是我,也當如是,說不定還要用十幾把槍口直接對著你哩。」說著說著,牙丸千軍笑了起來。

躲在雪茄煙霧後的安分尼上將暗暗佩服這老鬼的氣度。即使明知是深沉的老練所偽裝出來的,願意這麼做,亦同樣值得欽佩。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紛爭,都是因為不懂得,或不願意佩服對方所致。尤其雙方都擁有毀滅對方能力的時候,這樣的佩服就更重要了。

「但,類銀比之秘警、獵人,乃至一切對吾族的獵捕,都是極不同的意義。那是決心要毀棄兩界的平衡,徹底消滅吾族了……那便是戰爭。」牙丸千軍的眼神流露出無比感傷,說:「我無間斷活了七百多年了,已學會不能低估人類的力量。有句話說得好:第一次世界大戰在寂寥的壕溝中結束,第二次世界大戰在廣島的核子雲端結束,而不論第三次世界大戰結束的方式為何,第四次世界大戰,所用的武器必定是石頭與棍棒。」

「我知道了。如果牙丸千軍先生希望我們停止類銀的研究,我們會轉告總統跟秘警部。先生該知道,在這片大海上並沒有任何人有這樣的權限。」安分尼上將歎氣。

牙丸千軍微笑,點點頭。

他合棄冰冷的通訊會議,選擇親自搭直升機前來,終於為這次的和談留下初步的共識。

「那麼,便容我先告辭了,吾族的軍艦在半個小時內便會離去,也請將軍在天亮之前往後撤到一百海里外。吾族跟人族有太多共通之處,畢竟吾族九成九都是自人族後天生成:也許我們有太多彼此廝殺的理由,卻沒有必要共同走向毀滅啊。,』牙丸千軍笑笑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海因斯突然開口。

「那麼,關於東京都血族集體遭到毒殺一事……」海因斯。

牙丸千軍停步,這是他首次對海因斯的話有了反應。

「想必是有老鼠從中搗亂,想誘得雙方開戰吧。」海因斯看著牙丸千軍微駝的背,微笑說:「是否由我們雙方共同調查此事,也可增進彼此的和平誠意。」

「喔?」牙丸千軍不置可否。

「我們Z組織矢志成為兩族間的和平媒介,如果有用得著的地方,Z可以立刻成立專案小組,在……」海因斯說。

牙丸千軍淡淡地說:「不勞費心了。」跟著方纔那位領步的士官走出會議室。

海因斯的瞼上看不出一絲氣餒或恙怒,儂舊是無傷大雅的微笑。對他來說,所有對「成功」沒有幫助的情緒,最好都別花時間在上頭打轉。

「通知其他艦艇……開始依三級警戒程序撤軍。」安分尼抽著煙斗雪茄,看著一旁的通訊士官,補充:「幫我接通總統。」

三分鐘後,停在尼米茲號甲板的直升機在震耳欲聾的螺旋槳聲中緩緩起飛,朝武藏丸前進。帶走了和平的短暫約定,也帶走了上百艘充滿殺意的驅逐艦。

夜已到了盡頭。

直升機上,牙丸千軍看著逐漸縮小的尼米茲號。

「Z組織……媒介和平?」

比起剛剛談判時的愉悅姿態,離去的牙丸千軍看起來蒼老許多。

「智能、勇氣、經驗、學識、愛情……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一種東西不需要時間慢慢培養,而是始自天生的氣味。」牙丸千軍閉上眼睛,彷彿看見海因斯領口的銀色Z字,說:「那便是野心。」

有一種珍貴的存在,即使在最巨大的野心面前,也無所畏懼。一向如此,儘管在歷史中,這兩者總是互有勝負。

不管由誰勝出,都是另一個時代的開始。

美日軍艦在大海上充滿殺意對峙的數天前,某問熱氣蒸騰、人聲鼎沸的拉麵店裡。

一個擁有那種珍貴存在、另一個企盼擁有那種珍貴存在的人,在靠近垢滿焦黃油煙的牆角旁座位上,看著桌上筆記型計算機屏幕上記錄的一切。

一共有十五個窗口。

第一個到第五窗口,播放著烏拉拉在台場飛奔的樣子,播放的每秒格數還刻意調低許多,好清楚捕捉畫面的細節,也因此才知道烏拉拉的背後,還有一個異常的黑影遠遠跟蹤著。

第六個到第十四個視窗,是烏拉拉與狩在屋頂一追一逃的窘戰。因為兩人不斷迂迴,各監視機捕捉到的片段就像無法連接的拼貼,除了右下角的時間顯示,只能從烏拉拉身上的傷口狀況判斷出時間關係。那畫面就像格鬥電玩中的異種廝殺,狩不斷噴出大絕招似的毒液彈,烏拉拉拚命逃躲……只差沒有補上兩槓生命值。

第十五個視窗,則是烏拉拉從天而降,與陳木生互對一掌,雙雙震開倒地;隨後狩落地,與烏拉拉再次展開戰鬥,在最後一次奇異的錯身過後,狩似乎喪失了戰鬥的特質與意願,陷入崩潰的情緒裡。警方趕到時,畫面中只剩兀自昏厥的陳木生。

拉麵店裡很吵,這種帶著無數食材氣味的喧鬧,讓坐在陳木生對面的宮澤找到徹夜疲憊後的心安。

「從我進入警視廳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每次有命案發生,身為警官的我從來不能直接取得社區攝影監視機裡的帶子,卻必須要用申請的……而且十次總有一、兩次即使申請了也沒下文。直到我進了奴才V組後,才有調動全京都所有社區監視機的權力。」宮澤的手指在觸控板游動,看著狼吞虎嚥拉麵的陳木生:「這城市藏著數不盡的攝影機,也許多到連我的老闆們也不清楚吧。很多見不得人的秘密都藏在這些小眼睛裡。」

陳木生左手邊,已經堆滿了四個狼藉的大空碗。

在將四個滿滿大碗吃到空的過程中,宮澤已經將殺胎人與醫院暴走的故事說了一遍,陳木生只有偶爾的表情變化。

「昨天晚上的東京簡直一團亂,詳細情形我還沒打聽清楚,只知道有兩個非常厲害的傢伙大吵大鬧了一頓……就是畫面中這位,我認出他也是前幾天在醫院暴走的怪人之一,沒有意外的話,他是我剛剛跟你說的殺胎人的弟弟。」宮澤看著陳木生,用他紅腫睏倦的雙眼。

一夜都沒有睡,宮澤忙著消化阿不思給他的古文獻影像,並研究這些畫面中發生的一切。

沒有人比宮澤更清楚他的腦子是怎麼運作的。

吸血鬼古文獻裡無數毫不相關的斷簡殘篇,宮澤卻能透過他最擅長的「分類」技術,從幾個不經意被埋在其中的關鍵句纏黏出蘊藏在底層的……一種稱之為「獵命師」的反抗勢力。就連幫他翻制這些文獻的阿不思,都沒能看出來。

但陳木生並沒有怎麼搭理宮澤,要不是看在拉麵很好吃的份上,他一秒都不想待在這吸血鬼走狗的面前。吃飽了之後三天的份,他就會拍拍屁股走人,絕不含糊。

「他是你的同伴嗎?」宮澤問:「跟你對掌的那個。」

「不是,見都沒見過。」陳木生又放下一個空碗,這是他首次回應宮澤,只因他覺得這樣的回答無關緊要。

「他很強嗎?」宮澤問了個高中生等級的問題。

「很強。」陳木生瞪著宮澤,狠狠說道:「跟他對陣的,可是東京十一豺。,』

「你真的不認識他?」宮澤確認。

「不認識。不過就算不認識,要是當時我還清醒,照樣幫他打死那個愛亂吐口水的瘦鬼,怎麼?你要打電話叫你的吸血鬼朋友把我抓走嗎?,,陳木生冷冷說道。

宮澤注意到陳木生還沒打嗝,於是又揮揮手,向店員又要了碗特大號的味噌玉米拉麵。

熱騰騰的特大號拉麵不多久就送到陳木生面前,陳木生毫不客氣地插筷就吃。

「我想也是,你不認識他也是很正常的。他應該就是所謂的獵命師,而不是獵人。他身上的紅色漢字咒文就是證明,那些醫院裡的貓也是證明……文獻裡是這麼暗示的。」宮澤回憶在古文獻卷軸中推敲出的蛛絲馬跡,自言自語:「你知道嗎?在許多地方貓都被視作接通陰陽的生物,古埃及人甚至在金字塔法老陵墓中備妥貓的棺材;在中國,貓則有九命的傳說,獵命師將貓帶在身邊,代表貓是獵命的滿足條件之一,合理猜測,獵命師不是藉由貓施展魔力,就是將貓當作儲命的關鍵。」

陳木生呆呆聽著,宮澤隨即會意過來,回神說「離題了。只是這些叫獵命師的人到底用什麼樣的技術把命抓過來丟過去的,我就無法意會了。只能說,他大概把很了不起的東西給了你。」

陳木生冷冷哼哼幾聲,嘴裡都是麵條與碎玉米,說道:「獵命師?很了不起的東西?你在說什麼屁啊?認真告訴你,想從我這邊套話是套不出來的。,』陳木生的身上凜凜有威,讓原本睏倦的宮澤精神為之一振。

不僅為之一振,還感覺到對面直衝而來的凜凜神魄。

「你自己難道沒有感覺嗎?除了改變的奇怪掌紋,還有你現在給人的威武感覺……某種東西已經在你的身體裡紮了根,與你的靈魂纏綁在一起。,,宮澤。

「纏你娘。那又能證明什麼?」陳木生將碗捧起,大口大口喝湯,有些湯汁還從嘴角溢了出來,將原本就骯髒的衣服淋上新的湯漬。

「你是我在東京遇到的第一個獵人。如果我們正活在一本熱血漫畫裡,這次的相遇一定有其意義。」宮澤說,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意義個屁。」陳木生放下空空的碗。

宮澤小以為忤,他也常常瞧不起自己。

宮澤看著陳木生,用很誠懇,不,很天真的語氣說:「不管你相不相信,那個獵命師就算不會拿走放在你身上的東西,也會為了某種原因再去找你。獵人先生,如果真有那個時候,請你務必留住他,然後跟我聯絡。」

「一日獵人,終生獵人。出了這個門,我死也不會跟你這種人聯絡。」陳木生冷冷地說,摸摸肚子打了個嗝,站了起來。

宮澤歎了口氣,搖搖頭,又點點頭,手指在自己面前已冷掉的豚骨湯汁裡浸劃著。百感交集,但也是自作自受。

「獵命師想殺進地下皇城……」宮澤開口。

陳木生本來已經起身要走,聽了此話,面色不禁一動,僵在位子上。

「至少……有一個獵命師想這麼做。」宮澤緊握著桌上的麥茶。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你所說的那種人?」陳木生瞪著宮澤。

宮澤手裡的麥茶無風生波,甚至還抖濺出來,正好從陳木生身後經過的服務生突然莫名地心悸,將手盤裡的碗筷一股腦跌在地上。

宮澤注意到,整間店裡的人全都停止手邊的動作,臉色古怪,有的甚至面露驚恐,手腳發顫。

「就算那種狂人想殺進鬼娘養的吸血鬼皇城,那又如何?」陳木生的手按在桌子上,手臂逐漸發紅,周圍的景象因為瞬間的高熱扭曲起來。

宮澤瞪著陳木生通紅的手掌深陷入桌,隨著木桌上的白煙越來越盛,掌緣的桌木終於因高熱燒了起來,原本就產生集體焦躁情緒的店裡立刻發覺讓他們感到不安的所在,個個瞠目結舌,看著發出奔騰殺氣的陳木生。

「垮!」

突然,桌子砰地燒裂成兩半,成了兩團撕漲著火煙的木塊,筆記型計算機連同湯湯盤盤地全摔在地上。

宮澤卻面不改色,只是看著陳木生還冒著火焰的手,做微點頭。

「鏘——」警鈴聲大作,天花板管路上的噴水系統一啟動,大量的水飛旋灑落,店早的客人有的抱頭鼠竄,有的立刻拿起公文包擋在頭上,有像是觀光客的男女乾脆拿起數碼相機朝宮澤與陳木生猛拍。

小小的拉麵店裡如同下起傾盆大雨,閃光燈與尖叫聲此起彼落,宮澤坐在椅子上,手裡還拿著麥茶。

「你到底想幹什麼?如果你敢說謊的話,想必會帶給附近派出所的驗屍官相當大的困擾,對這間店的老闆也很不好意思。」陳木生的手猶如炙紅的烙鐵,縱使被洩水澆到,也只是暴起一連串吱吱焦響,與白煙。

陳木生雖是土法煉鋼,但畢竟千錘百煉了的「鐵砂掌」,可以輕易將宮澤的血肉之軀裂成數十塊連D N A都萃析不出來的焦炭。

「我想成為,一個可以被英雄信任的人。」宮澤說,水順著髮梢劉海滑洩進眼裡,眼睛卻沒有分毫眨動。

陳木生抖抖手,一吸氣,奇異的火焰瞬間消失。

「不論結果如何?」陳木生虎目瞪視。

「我不敢說。」宮澤誠實地說。

陳木生首次對這個為吸血鬼奴役自己同胞的走狗,產生一點奇異的看法。

「那麼,我要怎麼聯絡你?」宮澤。

「名片。」陳木生將那張皺巴巴的名片丟在地上。

陳木生轉身離開還在灑水的拉麵店,以及一張張錯愕不已的臉。

宮澤撿起那張容易讓人聯想到電影「少林足球」的名片,拿出一張即期支票,在上頭寫上一串絕對會令老闆滿意的賠償數字。

「祝你好運……不,你已經有了。」宮澤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