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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命師傳奇》第166章
艾希頓的奇幻冒險>之章

電視上一連串的慶祝節目,看在艾希頓的眼中,簡直是冗長又無聊。

就為了「世界全民族和平締造紀念」,窗外望去,街上滿滿都是狂歡的人群,許多人在身上塗上愛好和平的標語、高舉種族平等的海報,人們吶喊,人們歌唱,歡欣鼓舞著前所未有的歷史性大和解。

「戰爭遠去,希望到來!」

「慶祝血族回歸,全人類團結一心的大躍進!」

「攜手和平,種族大一統。」

「永別戰爭,永別暴力,永別歧視。」

「人類文明的最高峰終於來臨!」

連續五十年,整整半個世紀,世界各地都沒了戰爭。

也許小規模的地域性衝突仍存在,但人類似乎已朝「正確的方向」大步前進。

在以前,年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是這般熱鬧,尤其今年可是第五十週年,每一個國家都擴大舉辦各式各樣的慶祝活動、文化講座與追思祈禱會等等,在美國如此泱泱大國更是連日煙火滿天,走在街上,人人手上拿著七彩氣球,臉上都堆滿了甜美的笑容。

艾希頓打了個呵欠,將視線拉回手中的歷史教科書。

歷史教科書實在是太無聊了,艾希頓昏昏欲睡。

歸根究底,並非教科書天生讓人討厭,而是教科書裡的歷史一點也不吸引人。

在二十一世紀初期,由於中日韓三方爭奪釣魚台采油權所爆發的軍事衝突,陰錯陽差令血族--亦即吸血鬼--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事實首度正式曝光,引起人類社會的巨大恐慌。

早已知情卻隱匿不發的世界各國政府受到來自民眾的強烈質疑,人類的社會面臨內部崩解,血族為了捍衛生存權,與人類的全面性戰爭瀕臨爆發,尤其以日本血族為首的軍國勢力帶給人類世界的威脅與衝擊最大。然而日本境內的人類也開始串連組織反政府的游擊部隊,零星的戰鬥不斷,血族派軍武力鎮壓之際,其統治的合法性也備受爭議,傳言以人類為主的日本自衛隊也開始有雜音出現。

此時,Z組織出現了。

在全人類對自己所處的世界產生不信任與恐懼之時,實力強大的Z組織出面斡旋,在全世界人類的輿論支持下,Z組織為兩個族類仲介了珍貴的和平,暫時化解了全面性戰爭的爆發。

同一時間,Z組織長期挹注資源的席格瑪地底實驗城有了重大進展,科學家杜克博士的關鍵報告正式發表,震驚了全人類社會,血族與人類源自於同一地底生物之科學事實為兩族帶來了和平的理論基礎。

日本代表血族與聯合國在日內瓦簽訂了「兩族和平互不侵犯聲明」,血族並允諾在不侵害人類生命的情況下以冷藏血漿維生,數千年來由血族所把持的日本政治勢力得以延續,美國第七艦隊亦同時撤出一半的軍力表示善意。

該年杜克博士獲得了諾貝爾化學獎,實至名歸。

而諾貝爾和平獎則由Z組織的領袖莫道夫,與血族的代表牙丸無道共同獲得。

此後,捐血不再是一種對他人的善意捐助,而是一種義務。每一個國家都制定了公共獻血法,不論供給是否過於需求,除了疾病患者,每個人都必須定時定額貢獻自己的血液,以換取兩族之間的和平。

此乃來自人類社會的妥協,也是禁絕血族獵殺活人的合法性基礎。

令人大感興奮的是,杜克博士與其席格瑪的研究團隊在兩年後發表了逆轉牙管毒素的解藥,一百歲以內的血族在施打後的三天內,身體將逐漸回復到人類的正常身軀,一百歲以上的血族則要花七天到二十天不等的時間。

雖然有百分之五的血族會產生抗藥性導致基因無法逆轉,但全世界的人類都相信,在杜克博士及其研究團隊不斷努力下,血族將完全得到光明的解放。

解藥的誕生,絕對不僅僅是浮於宣示性的作用。

大量生產後,八千劑珍貴的解藥被軍隊戒護送到了北京,在「中國龍」獵人團的監視下,六千名血族施打了藥劑。一周後,中國當局宣佈北京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沒有吸血鬼的國際都市。

該年,逆轉牙管毒素的解藥生產了一百萬劑,在各國的軍機護送下送到了世界各地。同年,杜克博士得到了諾貝爾醫學獎,而Z組織的新一代領袖凱因斯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

這種爛歷史真無聊啊,艾希頓都快昏睡過去了。

比起每天都有新聞報導說,哪些血族「患者」因為解藥重新獲得了新生、哪些人由於擁有兩種族類的生命經驗,於是生命有了全新的領悟等等,艾希頓倒是非常注意始終不願意施打解藥的「血族反抗聯盟」與人類政府之間的戰鬥新聞。

話說,人類沒有共同的敵人,就很難維持真正的和平。

為了宗教,為了沙漠裡的石油,為了爭奪南極冰層底下的新能源,為了水,為了不再貧窮,為了更加富有,為了自由,為了想讓別人也享受自由,為了報復,為了防止被報復……一群人類冠冕堂皇地掠奪另一群人類,製造了各式各樣讓掠奪更有效率的大規模毀滅武器。

在血族全面曝光後,雖然帶給人類巨大的恐慌,卻也團結了人類社會。

懸宕已久的中東問題一夕解決。所有關於種族的歧視一夜消弭。大部分的恐怖主義都銷聲匿跡。大家頓時相親相愛了起來,將「We are the world」收進隨身ipod的人變多了。

人類空前的團結,意外地,讓血族不由自主感到很大壓力。

而解藥的出現,讓血族的妥協空間,瞬間消失了。

血族與人類共同攜手和平之際,每年都有大量的血族「自願回歸」為普通的人類,此種投誠的舉動被視為「願意為和平而努力」。日本血族領袖牙丸無道公開在聯合國大會堂上注射解藥,於第十三天回歸為人類,更被當作是和平的典範,開啟了史稱「歷史大反省」的血族統治菁英的集體回歸。

回歸活動達到最高潮時,以人權為名,冰存十庫裡存放的血族戰士也被強制甦醒、接受他們無法理解的解藥施打,新聞還以「怪物數百年的沉睡,一覺醒來,回歸為人!」斗大的標題慶賀。

只有位於南京的冰存十庫,由於牽涉到敏感的南京大屠殺,中國當局不願給予曾殘殺中國人的血族甦醒為人的機會,於是加以原地改建,並對外開放,令血族軍窟變成了反省南京大屠殺的歷史博物館。

「回歸」風掣雷電,但也有非常少數的血族不願意施打解藥。

起初,他們得到了尊重。

但尊重只是奠基於一種不想發動戰爭的隱忍。這種隱忍暗示了人類根深柢固的偽善,與對血族的恐懼從未消褪……只是因為這種恐懼過度陰暗而不被任何人揭露。

直到血族人口在十年間大幅衰退,勢力消頹,人類才終於露出了真面目--一九四八年聯合國制定的「防止及懲治滅絕種族罪公約」1無異議被廢止,取而代之,「種族大一統和平公約」變成了每一個國家的集體共識,進入了聯合國憲章,滲透進諸國的憲法。

『註:由於一九一五發生在土耳其有計劃性的種族滅絕政策,超過一百五十萬名亞美尼亞人遭到屠殺,影響所及,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九日,聯合國大會通過了《防止及懲治滅絕種族罪公約》(以下簡稱《防滅公約》)。公約第一條明確規定:「締約國確認滅絕種族行為,不論發生於平時或戰時,均系國際法上的一種罪行,承允防止並懲治之。」』

在此共識底下,不肯接受「回歸」的血族則遭到逮捕,強行注射解藥後再予以監禁,企圖反抗者則遭到武力殺害與秘密處決。為這些反抗者挺身而出、仗義執言的學者與民運人士,則遭到封口。各式各樣的封口。

反對的聲音消失了。

老實說,雖然不喜歡言論自由被抹煞,但所有人類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血族反抗聯盟」這名詞第一次出現是在報紙頭條,可以說是一個「被媒體發明出來的組織」,據稱是世界上唯一與諸國政府敵對的恐怖團體,顧名思義,是由不肯回復人類身份的血族所組成。媒體說,這是一個武力強大的「團隊組織」,實際上只是一群各自行動、不肯向人類政府低頭的強悍吸血鬼。

與其說他們個別行動,不如說,他們只是如往常一樣打獵過活。

牙丸阿不思、牙丸傷心、萊斯、弗拉基米爾、白常、銀荷、上官無筵、張熙熙……全都是高懸通緝榜上的兇惡之徒,被冠上破壞世界和平的種族分裂主義者之名,面對無止盡的跨國獵人追殺。

前年聖誕夜,極惡之徒上官無筵在紐約遭到秘警圍攻,身受重傷而死,佔據了連續好幾天的報紙頭條。一個月後紐約秘警局遭暴徒張熙熙潛入,是夜共有三百二十七名秘警被殺,此報復行動引發國際社會的新聞大地震,與最嚴厲的譴責。

來年七月,盛夏,白常在法國的住處被巴黎秘警鎖定,趁著白天炸開其下榻的旅館屋頂,白常在毫無抵抗下被陽光溶解,所有過程都在網絡上全程公開。沒有任何一個學者專家提出批判。

今年二月,牙丸傷心在開往香港的貨輪上被勝利火焰獵人團用毒氣圍捕,兩天後,全球媒體同時現場轉播牙丸傷心公開注射逆轉解藥的過程,牙丸傷心在成為普通人類後,持續被監禁在位於日內瓦的「聯合國人權維護監獄」。

一直有傳言,牙丸阿不思將會潛入日內瓦戒備森嚴的監獄,將飽受屈辱的牙丸傷心救出來,是以監獄的守備比平常還要堅強二十倍,也有傳言說牙丸傷心早已秘密移監。

……這才有一點點好玩嘛。

闔上無趣至極的歷史教科書,艾希頓還是打開計算機,反覆點閱白常遭到陽光溶解的新聞剪輯,也興致盎然地擊點牙丸傷心回歸成普通人類的錄像畫面,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

影片中,全身被銀鏈綁住的牙丸傷心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他只是默默看著鏡頭。

眼神濃烈,左眼流下了眼淚。

完全與邪惡無關,只是一種獵奇的心態。

和許多青少年一樣,比起死氣沉沉的和平,艾希頓為人類殘酷的戰爭史深深著迷。那種充滿血性張力的國家級暴力,那種為了種種理由、說詞與立場發動的屠殺,其確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事實性」,比艾希頓玩過的每一個虛擬戰爭遊戲都還要精彩。

雖說是戰爭迷,但太遙遠的戰爭艾希頓可是興致缺缺。

相反地,他搜集了許許多多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的戰爭史料,有的是正式的官方記錄,更多的是口耳相傳的古怪野史!即使是穿鑿附會的鬼扯也很有趣,反正正式的官方記錄也不見得百分之百真實,那不過是由勝利者口中說出來的權威字句。

原因是「影像」。

照相機與錄像機發明後,最偉大的成就便是真實記錄下人類的劣行。

日軍襲擊珍珠港、三一八事件、數百萬計的猶太人死於納粹集中營、亞美尼亞大屠殺、盧安達大屠殺、南京大屠殺、波斯灣戰爭、越戰、韓戰、中國文化大革命、太平洋戰爭、九一一雙子星大廈事件、六月戰爭……都好精彩,好豐富啊!

為了接觸更多更戲劇性的畫面與史料,許多嚴重破損的資料書都讓艾希頓偷出了圖書館,許多乏人問津的陳舊黑白影片,網絡上找也找不到,也都被艾希頓偷用已成年的哥哥的汽車駕照借了出來。

每天一放學,艾希頓都沉迷在那些人類所做的殘忍劣行上。

一開始,艾希頓看得全身發抖,從指縫中屏息看著一張又一張猶太難民的赤裸裸屍身被堆棧成山的畫面,感覺有一股強烈的尿意沖襲著股間。

到後來,艾希頓可以一邊觀賞日軍揮舞武士刀將中國俘虜的腦袋斬落,一邊津津有味將草莓果醬塗在土司上。

等到艾希頓滿十八歲,可以自由外借任何數據出圖書館的時候,他早已沒有任何數據可以借出。他幾乎都欣賞過了,也全都拷貝了兩份下來。

一份塞在書架上。

一份刻在腦子裡。

話說,不久以後就要申請大學了,成績優異的艾希頓原本想順理成章選擇歷史系就讀,但教科書裡的歷史實在是讓艾希頓越看越想睡,越看越想吐。

是真的想吐。

兩個禮拜前,導師雅曼達女士將無精打采的艾希頓給叫進了辦公室。

「艾希頓,你的歷史成績相當出色,我敢打賭,全美國任何一間大學都很樂意收到你的入學申請書。」導師雅曼達女士,坐在椅子上蹺起她那粗大的小腿:「就如同你剛剛入學時填寫的生涯規劃,歷史學家。」

「不,不了。」艾希頓看著雅曼達手中的咖啡杯發愣。

咖啡杯上印了「NO MORE WAR」的紅色粗體字。

……艾希頓忽然覺得那杯咖啡的氣味很臭很臭。

「為什麼不呢?你一直擁有令人驚艷的學者氣質呢,孩子。」雅曼達女士循循善誘:「然而申請學校的期限只剩兩星期,你一張申請表都沒有送出去,老師覺得……」

艾希頓打斷她的話:「這半個世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偽善了。」

「!」雅曼達女士有點吃驚:「為什麼這麼說呢?過去這幾年,可是被大家稱為人類歷史上最輝煌的和平歲月呢!」

與其說她的表情是對艾希頓剛剛那一句話不予認同,更像是,她很難想像像艾希頓這樣品學兼優的孩子,會說出如此偏激的話。

「老師,你知道蟒蛇跟鱷魚纏鬥,勝出的會是誰嗎?」艾希頓沒頭沒腦地問。

「這……不一定吧?這得看誰的體型比較大才能決定?」

雖然不明就裡,但艾希頓平日可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雅曼達女士還是想了一個面面俱到的答案給他。

「果然是這樣的答案。」艾希頓顯得興致缺缺。

「要不然,你是怎麼認為的呢?」

「我在網絡上看過一張圖,答案是蟒蛇先吞了鱷魚,然後鱷魚在蟒蛇的肚子裡掙扎,最後掙破了蟒蛇的肚子。蟒蛇死了,但鱷魚也筋疲力盡死了。」

「原來是這樣,相當戲劇性呢。」雅曼達女士點點頭:「但如果是一隻巨大的鱷魚,碰上一隻還未成熟的蟒蛇,那就不一定了吧?」

「我看到兩者同歸於盡。」

「……」雅曼達女士一時無話可說。

「……」艾希頓看向窗外,操場上的同學正在玩傳接球。

「那麼,艾希頓,關於申請學校……」

「獅子號稱百獸之王,老虎也號稱百獸之王,但兩個打起來,誰會贏?」

這兩者,誰會贏?

按照最現實的體型來說,最大的老虎品種是西伯利亞虎,體長三公尺,重達三百公斤。而獅子一點八公尺,體重約兩百二十公斤。兩者狹路相逢,老虎取勝的機會要大很多。但老虎的分類有好幾種,體型差異也很大,獅子也不是只有一種,打鬥的條件不足,當然也不會有標準的答案。

話說回來,老虎是習慣單打獨鬥的動物,而獅子大都是群體生活,老虎在獵殺時是單一個干,獅子很強,但還是講究團隊合作。所以當老虎碰上獅子的狀況,幾乎不可能是一對一,而是……一隻老虎碰上一群獅子,這要老虎如何獲勝?

但,模稜兩可的答案,顯然不是艾希頓要的回應。

「……艾希頓,你能告訴我答案嗎?」雅曼達女士露出友善的笑容。

「一般來說,由於棲息地差異很大,這兩種肉食動物在大自然裡是幾乎不可能巧遇的,如果千巧萬巧遇上了,獅子跟老虎也不會真的打起來,因為動物只會為了生存下去而戰鬥,不會為了比較誰比較強而戰鬥。」艾希頓淡淡地說,視線依舊看著窗外,好徹底避開那一個可笑的馬克杯:「當老虎遠遠看到獅子,只會用它的獸性評估,就算大概能贏,於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展開攻擊,最後勝了,我要為此受的傷也不划算吧?同樣地,獅於看到老虎也一樣。為了吃飽,但也為了避免受傷,它們寧願避開戰鬥,花更多時間去找弱很多的動物下手。」

「嗯。」

「只有人類,會因為生存之外的理由,對另一個人類施加暴力。」

「你這麼說……」

「人類拒絕承認自己是那麼差勁的動物,在那邊大搞和平的遊戲,看了真教人噁心。說要種族平等,卻對不同意自己的人有另一套標準。說追求言論自由,卻對反對者偷偷打壓。裝模作樣,最噁心了。」

「……一點也沒錯。」雅曼達女士豁然開朗了。

真是悲天憫人啊,這年輕的孩子。

對人類上一個世紀的戰爭暴行依舊懷著深惡痛絕的心,越是鑽研他喜歡的歷史,越討厭那樣的歷史過程,所以才會生出不想就讀大學歷史系的念頭吧。雅曼達女士心想……這個時期的孩子,不叛逆的話反而不正常,拒絕申請學校,應該只是這優秀孩子一時小小的叛逆吧。

還有兩個禮拜的申請期限。明天,或後天?再找他談一談吧。

「好吧艾希頓,我想你也累了,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裡吧。」雅曼達女士說。

艾希頓離開了導師辦公室前,轉頭說:「不過,我在網絡上看過一個飽受爭議的影片。非洲肯亞有一個酋長,從印度買了一隻野生的孟加拉國成年虎到他的村子,跟酋長從小養的一隻獅子決鬥。結果是……獅子贏了。」

「原來如此。」雅曼達不知如何接口。

艾希頓撇過頭,若無其事地反手關上門。

「因為酋長為了證明他養的獅子天下無敵,所以在孟加拉國虎上場前,先磨光了它的爪子,敲斷了它的肋骨,然後再硬灌它一公升的柴油……能說什麼呢?」

這個少年越走越遠。

越走越遠,嘴裡咕噥著……

「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出那種事,面不改色……當酋長真好。」

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些人類知道……

刻意壓抑自己想破壞、想征服、想看人受苦的本性一點也不有趣。

這個世界原本可以更好玩一百倍的啊!

二十二歲。

艾希頓終究上了大學,還是享譽全球的哈佛大學歷史系,表現符合預期,念到大三時更以優異的學業表現直攻博士,現在已是博士班二年級生。

進入哈佛這四年多來,世界上殘留的血族已經徹底回歸完畢,榜上有名的惡棍越來越少,值得一提的,只剩惡名昭彰的萊斯與凶悍的牙丸阿不思仍在逃亡--他們也是吸血鬼獵人團存在的僅剩意義。

熱愛歷史的艾希頓雖然覺得現在的世界非常無趣,卻也在近代史中找到了一個極為有趣的研究切入點。

只是,紙上研究再怎麼有趣,都比不上那一個三尺見方的強化玻璃缸生動好玩。

起先只是昆蟲。

螳螂對蜈蚣,獨甲仙對螳螂,一群火蟻對一隻蠍子,食蟲虻對土芫菁……艾希頓盡其可能地在強化玻璃缸裡實現古怪的對決。

他不拍攝,更不記錄,只是興致盎然地看。

漸漸地,異種生物之間的勝負也出現了。

眼鏡蛇,一群食人魚,澳洲食鼠兔,有毒的蜥蜴,螫尾肥大的毒蠍,黑寡婦蜘蛛,鱷龜,蛇頸龜,貓頭鷹,一群餓慌了的老鼠,肥大的蜈蚣,虎斑野貓,毒蛙,超大的螳螂,刺蝟……誰比較強?多久之內分出勝負?勝負的方式又是什麼樣子?如果將眼鏡蛇的尾巴切掉,它還能贏得過毒蜥蜴嗎?

眼見為憑。

在宿舍巨大的三尺見方的玻璃缸裡,艾希頓用獎學金飼養「過」無數小動物,製造過各種在大自然裡不存在的特殊環境,實現各種不可思議的對決,大大滿足了他對於「強」的無限好奇心。

最後艾希頓發現,釘槍最強。

「艾希頓,大概只有我願意……不,是有辦法跟你這變態住在一起吧?」

他的室友,來自中國的林道學同學,生物所博士班的高材生,總是這麼虧他。

艾希頓的三尺見方玻璃缸之所以能如此精彩,林道學功不可沒。

「少來了,這也是你的興趣吧。」

戴著口罩的艾希頓看了看表,笑笑,打開剛剛灌了催眠瓦斯的玻璃缸。

他戴著外科手術用的手套,小心翼翼收拾著躺在玻璃缸底的響尾蛇屍體……以及被響尾蛇弄破的虎頭蜂窩。結論就是如此,眼見為憑:虎頭蜂團結起來,只要數目夠多,就算是毒蛇也有所不敵。

至於響尾蛇為什麼會無端端去招惹虎頭蜂的窩?哈,那就是林道學從實驗室裡「拿出來」的母蛇荷爾蒙滴液發揮作用了。

「嘿,你覺得,如果蜘蛛人跟鋼鐵人打起來,誰會贏?」林道學躺在床上,翻著英雄漫畫:「不講道理,兩個都毫不留情地互毆喔。」

「第一次不曉得,第二次也未必,但只要雙方打三次以上。」艾希頓將響尾蛇的屍體扔進Blendtec果汁機:「之後一定都是鋼鐵人贏。」

「喔?」

「蜘蛛人輸了就輸了,但鋼鐵人輸了,那個有錢酋長大可以回去製作更強更快的武器,甚至裝置一個專門對付蜘蛛人的化學噴劑之類的。」艾希頓將破碎的虎頭蜂窩小心捧起。

「也是。」

「而且鋼鐵人可以量產,那個有錢酋長想要造多少台鋼鐵人就造多少台,十個打一個,蜘蛛人很快就變成歷史了。」艾希頓走到已塞了響尾蛇屍體的果汁機前,打開蓋子,將虎頭蜂窩一併扔下。

「狗屎,作弊有什麼好玩呢?一點也不英雄。」林道學嗤之以鼻。

所以英雄都不好玩啊,艾希頓心中冷笑。

一打一畢竟也只是戰鬥的一種形式。如果讓他「搜集」到一隻西伯利亞大老虎,艾希頓一定會想知道,到底一口氣讓多少只獵豹對上這頭大老虎才有獲勝的機會?當然了,要如何讓這一群獵豹同心協力也是一項大挑戰。

「對了,下個禮拜我們實驗室會有大動作。」林道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喔?有什麼新貨色?」艾希頓按下這台強力果汁機的開關。

轟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這條正連同虎頭蜂窩一起被急速爆漿的可憐響尾蛇,就是林道學從實驗裡偷渡出來的好貨,反正實驗室都一口氣買很多只,其中一隻忽然藉由空調系統脫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下個禮拜,我們要研究牙管毒素如何在不同的魚類中造成突變的機制。」

「!」

即使是在哈佛的實驗室裡,牙管毒素還是相當珍貴的醫療管製品啊!

艾希頓大吃一驚,這意味著……

「哈哈,沒錯,你的眼神完全正確。我們把缸子加滿水,再將實驗過後的小金魚丟下去,看看是突變後的它比較強,還是食人魚比較強!」

艾希頓將顏色混濁的響尾蛇奶昔倒進了馬桶:「林,你的腦袋真的有病。」

「真敢說啊你。」林道學科科科地笑了起來。

食人魚死了。

有了第一滴來自小金魚的血,很快地,玻璃缸裡的每一次格鬥都獲得了升級。

從被迫、被營造、被刻意安排的殊死鬥,變成了凶暴的戰鬥。

最強者誕生。

--釘槍,登上衛冕者寶座。

二十四歲。

玻璃缸裡的慘斗還是一次次吸引了艾希頓,從沒有厭煩過。

為了拿到由Z組織所提供的優渥獎金,將來畢業後好進入聯合國底下的「人類歷史發展基金會」工作,以接觸到形形色色的史料,於是艾希頓投機取巧,他的博士論文便是以Z組織的前領導人凱因斯為研究對象。

起初的目的只是想拍馬屁,但艾希頓投入龐雜的史料後,大歎精彩。

凱因斯絕非像希特勒之類熱衷殺戮的獨裁者,其一生卻深深吸引了艾希頓。

這位一代偉人的出生地,他的外交官父母,他的兄長姊妹,他的就學,他最擅長的學科,他學習七國語言的過程,他最喜歡的一本書,他反覆欣賞的幾部電影,他的人生啟蒙導師,他加入的兄弟會,他的戀愛,他的失戀,他遭遇的兩次車禍,Z組織領袖莫道夫與他在柏林的偶然初遇,Z組織吸收他的目的,他進入Z組織研究部門後的貢獻,他停止大而無當的海底城建造計劃,他主張不以武力解決血族問題,他大力資助杜克博士的解藥研究,他阻止美蘇動用核彈,他親自趕赴東京與血族談判,他給予德國血族極有尊嚴的談判空間……

很諷刺,艾希頓覺得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被得到諾貝爾和平獎這種無趣的「偉人」給吸引?可越是研究凱因斯這個人,艾希頓就越感津津有味,甚至開始觸摸到深埋在史料皮相下的凱因斯血肉。

即使是人性本惡的基本教義派信徒,艾希頓在透徹研究過後,不得不承認,凱因斯是一個打骨子裡嚮往光明的和平主義者。

與其說凱因斯繼承了Z組織的精神,不如說,是凱因斯重新領導了Z組織。

過去數百年來,Z組織與其前身存在的目的,就是藉著血族與人類之間的矛盾而獲利。他們透過「仲介和平」雙邊受益,再將獲利投入種種大賺其錢的國際投資,尤其以石油、軍火、鑽石、黃金為主,在近代更以獨領風騷的科技發展,入股百分之三十五以上的國際科技公司,大賺其錢。

金錢就是實力。

但沒有足夠的實力,無法保障其金錢的價值。

Z組織與其前身,幾百年來都儲備著一支地下軍隊,到了二十一世紀初期甚至有能力打造出一支凌駕於美國航空母艦群的超科技艦隊,而「磁力」的研究更讓Z組織研發出空前精密的飛彈技術,與一支磁力特種部隊,其潛在的軍事力成為威脅諸國武力平衡的一股超然力量。

何其龐大的怪物。隨時失控!

但凱因斯進入了Z組織後,一點一點地改變了這個龐然大物,更影響了他的頂頭上司莫道夫看待血族的敵意角度。

凱因斯的胸襟,讓Z組織一躍而上……

「這種改變未免也太不尋常了吧?」

艾希頓感到疑惑的同時,也發現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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