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 披着狼皮的羊(中)
杭州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隊人馬緩緩的前進著,說不跨張,速度極慢,那些人看打扮都是普通的商家,其中還有幾輛馬車,應該是女眷,外面騎馬的、走路的,似乎臉上都掛著彩,有氣無力的往前挪著,看那情形,應該是才剛剛經過了一場惡戰,隊形中還可以看到幾個簡易的擔架,上面還躺著幾個人。 這時前面有兩個車子掀起了簾子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揚聲道:“孫大哥,我們出來騎馬吧,把馬車騰出來,讓那幾個傷員上來,這樣我們還能走的快些。 ”
孫國強打馬上前,接近馬車後,道:“秋小姐和王小姐都是千金之軀,怎麼能讓出馬車來?”
秋謹皺了皺眉頭道:“行了,不要說了,我們在日本打馬上前線也是這樣的,停車 馬車停了下來,整個隊伍也都歇了下來,秋謹從前那輛馬車跳了下來,王月欣坐的第二輛,兩人的丫頭也忙忙地跟著跳了下來,秋謹看了眼自己的丫頭,又看了眼月欣的丫頭,長出了一口氣,對兩個丫頭道:“你們兩個去夫人的車上。”
秋謹又轉身看,招來最近的兩名騎著馬的人,道:“把你們倆的馬給我們。”
孫國強無奈的嘆了口氣,:己的一番憐香惜玉之意,看來是用錯了地方,心裡有些抱怨,這兩個女人還是女人嗎?格格雖然也強勢,可是需要別人照顧的時候對不會逞能。
其實孫國強真是拿錯了人來比對,他哪知道,他一心效忠的格格,是個能有人照顧的時候,絕不強勢,能躲便躲,不是因為她有多淑女,而是她其實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懶蟲。
隊伍休息了一會兒,又始往前行進了,果然一次的速度比剛才快了一些,秋謹和王月欣,還有孫國強打馬走在隊伍的中間,時不時並著肩騎一會兒,低語兩句。
這孫國強到隊伍的後面去了月欣轉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道:“阿謹看來格格有許多事還是沒讓咱們知道的,看這個孫國強,隨隨便便扔出去,都是個大將之材。”
“豈止是他一人。他帶來保護咱們地。沒一個身手弱地。”秋謹打量了一眼前前後後地那些人。
月欣抿著嘴唇有些擔憂道:“攻擊咱們地到底是什麼人。不像是打家劫色地啊?這次也多虧了他們地人。光靠那些府衙地兵丁們這次只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哼。不是天地會就是義和團過真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來偷襲我們呢?我們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手上也沒拿什麼寶物啊?”秋謹有些不解。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輕巧地馬蹄聲。孫國強追了上來。低聲道:“他們無非是想要殺了二位小姐和你們地家人。好栽臟到工人地身上。讓朝廷再亂起來。他們好收漁翁之利。”
秋謹看了他一眼。暗道:“你地耳朵倒是挺靈地。這麼小地聲音都能聽到。”面上卻未動。繼續道:“說不通。若真是這樣。在杭州時。他們也不會撤人了。”
孫國強知道眼前地兩個人都是格格身邊地人。這個消息也不算是機密。低聲道:“天地會這幾年。為了爭總舵主之位。一直在內訌。去年他們老舵主死之前。一手扶了自己地兒子上位。可是如今那些資歷深點地長老或分舵主。似乎都有些不服氣。所以對他地命令。還是會有些鬆懈地。”
月欣吃了一驚,道:“孫大哥的意思的是說,天地會的人現在並不聽他們的總舵主調遣?”
孫國強笑了笑,道:“也不是聽,而是睜一眼閉一眼,他們在陸地上搞這麼大的動作,聽說也不是他們的總舵主下的令,而是一位長老下的令。”
秋謹冷哼了一聲,道:“真是沒想到,哪裡都有權位之爭,不過這天地會也爭成這個樣子,枉他們還自稱是名門正派。”
“江湖就是這個樣子,其實能有幾個像郭靖那樣的大俠呢?”孫國強嘆了口氣。 秋謹忽然笑了起來,道:“孫大哥原來也是要看這些小說的。”
“那是,不過這郭靖還真是個傻子,要我是他,就直接反了,自己當皇帝了。”孫國強有此示屑的道。
“當皇帝有什麼好?我倒覺得,他跟著黃蓉回桃花島隱居,才是神仙一樣的生活。”王月欣嬌俏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孫國強笑著道。
“孫大哥,咱們什麼時候能到下一個城鎮?”
“今天被那些刺客攪了一下,估計要露宿了,一會兒我們得早此歇下,好做準備,以防他們再殺來。”
“他們還會來嗎?”
“二位小姐在日本呆過,想來應該看出,那些人中,還有一些日本的武術招術,我猜應該是一些日本浪人。”
秋謹閉上了眼睛,嘆了一口氣,道:“難怪剛才覺得那 有幾個人的招式有些眼熟呢,看來咱們的麻煩還不容易甩掉呢。”
月欣 發愁,可她一向都是以秋謹為馬首,所以此刻要她;來,卻是有些難了,所以她只得保持沉默,看著秋謹和孫國強想法子,這時有個孫國強的手下,從前面探路回來,到了三人跟前,拱手行了禮道:“隊長,前面有間荒廢的寺廟,屬下進去看了一眼,除了有些髒亂,倒是沒有什麼破損的。”
孫國強點了點頭,道:“好,你帶些人過去 安排一下。”
秋謹又叫住了他,道:“回來,把我家的下人帶幾個去著你們打掃一下,隨便先起了灶。”
說著,秋謹便轉身,叫了幾個下人,跟在那人的身後,往前面奔去了,秋謹又轉到後面一輛馬車跟前,衝著車里道:“爹,今天有些晚了,我們趕不到前的市鎮了哥的人在前面收拾了一間荒廟們就歇在那兒了。”
車簾一欣,露出了秋大人的臉,點了點頭,道:“好,你們安排就是只是你娘的身子有些弱,不能讓她受了寒再叫人去跟王大人說一聲。”
“知道了,爹,月欣經去跟他爹說去了。”
秋大人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卻不再說話,慢慢的靠了回去秋謹吐了吐舌頭,又去秋夫人那說了一聲自又迴轉身和王月欣匯合,二人並肩往前去了。
他們的運氣極好的剛進了寺廟,便下起雨來好廟裡早生起了火,外面的廊間也都搭好了幾個簡易灶台,秋、王兩家的人便開始忙碌起來,做飯的做飯,煮薑湯的煮薑湯。
秋謹和月欣各自扶了:己的娘在火堆旁坐了下來,秋、王二位大人也跟著坐下休息了,兩家低聲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卻像是約好了一樣,都絕口不提今天遇襲的事情。
忽聽到外面一聲大喝:“站住麼人?”
一個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們主三人遇雨,只是想進來躲一下,還煩這位大哥去跟貴主人說一聲,讓我等借個地方。”
王大人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國強,孫國強笑道:“二位老爺寬坐,我去看看。”
孫國強剛要走,王夫人叫住他道:“國強啊,如果不是什麼惡人,便讓人家進來躲躲便是,出門外,要與人方便,這裡也並是我們的地方。”
秋謹和月欣忍住笑,沒有說話,孫國強眨了眨眼,道:“夫人說的是。”
過了一會兒,孫國強便帶著三個人走了進來,到火堆旁,孫國強道:“禀二位老爺,這位陳岳公子是從福建來的舉子,出來游學的。”
兩家人抬起頭來,打量著這主僕三人,那個公子模樣的,大約二十來歲,一臉清秀,長相平平,可是嘴角卻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讓人看起來很是舒服,兩眼有神,一股濃濃的書卷氣也盡顯眼底。
那兩個僕人,有一個卻很明顯,是個女扮男裝的丫頭,想來應該是貼身丫頭,只是沒想到公子出行,還帶著丫頭出門,倒有些意外,看那個丫頭的時候,都多看了兩眼,果然是長的極是秀美,都各自會意的一笑。
另外一個卻是管家模樣的打扮,看著也是極精幹的人,秋、王二位大人點頭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孫國強對那三人道:“這是我們大老爺和二老爺,還有二位夫人和小姐。”
雙方見過禮後,王夫人和秋夫人都是極慈悲的人,現在三月雖已是春季,可是外面又下著雨,風一吹起來,還是有些刮骨的,便叫那位舉人公子和丫頭也圍在了火堆旁,至於老管家,則被打發到了另一邊僕從人聚的地方。
一眾人圍在火堆旁,因見那陳岳是個舉子,於是秋、王二位大人,便和他 開始聊起了詩書,聊了一會兒,卻讓秋、王二人暗暗吃驚,這個舉子著實是有些才學,見識也是極廣的,可惜今年朝廷似乎沒打算大比,倒是白白浪費了這麼一個人才在民間。
兩人在惋惜的同時,那位陳公子也吃了一驚,萬沒有想到,兩個行商之人,竟然也懂得這麼詩書,而且舉止氣度看起來,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秋、王二位大人,是正經科舉,進士出身,自然還是有些才學的,倒不是什麼草包。
這位陳岳公子,卻不是別人,正是天地會的總舵主陳青雲,身邊的那個丫頭自然是梅香了,而那位老管家,也正是周長老。陳青雲本來是打算一路直奔京城的,可是半道上,卻聽說了杭州這邊有些異動,似乎是天地會有人還打算做些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心裡有些放不下,特意繞了過來。
誰知道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打鬥已經結束了,從現場來看,雙方似乎都有折損,可是讓他吃驚的是顯然是攻的一方吃了大虧,而且最讓人吃驚的是,被攻擊的那方,竟然沒有留下一具屍體。
周長老看著現場也是吃了一驚,道:“總舵主,分舵的崔舵主,他們要對付的是什麼人?我們會裡的兄弟沒有屍體留下,可是人家也沒有,而且從跡像來看,對方似乎也不是倉皇逃走的是有次序的退走。”
陳青雲鐵青著一張臉著周長老,道:“我不是已經下令,讓他們暫時停止一切行動嗎?”
周長老有些尷尬地道:“總舵主,這不是老朽下的令,我的確已經按照總舵主的吩咐叫他們停止了。”
陳青雲冷著臉,卻也知道在不是追問的時候,便道:“罷,咱們先追上對方的人馬再說,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於是三人便跟、王兩家車隊的痕跡追了過來,這個過程,不僅讓陳青雲吃了一驚是周長老也是大感意外,若不是兩人都是極為精細謹慎的人再加上梅香家傳的追踪本領,他們幾次都險些被帶往了另外一個方向。
主僕三人進了寺廟後雖也發現這些人中有兵丁,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哪一位大人,有這樣的本事,訓出這麼厲害的一支人馬,進來一看,兩個普通的商人,雖然有些奇怪,可是怎麼看,二人也都是極普通的人,看著像是做官的,可是也沒聽說過哪個姓王的官員有這樣的才幹。
於是三人便定主意,跟著他們,慢慢觀察。讓陳青云有些吃驚的是,那二位小姐似乎見識都在自己的父親之上,而且二人的身上都散出了一股殺伐絕斷的氣質,是屬於長期處於上位者才有的,她們的父親身上散出那樣的氣勢不奇怪,可是怪就怪在,那二位小姐的氣勢卻是在她們的父親之上。
陳青云不敢多看,畢竟數在那兒,人家雖然好心叫自己主僕跟他們坐在一起,可是不代表他就可以太過無禮,所以他只是時不時順著目光打量一下,而梅香就不用顧忌太多,她是女子,倒是沒多會兒,便和秋謹、王月欣聊到了一塊兒,三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倒讓廟裡變的熱鬧了起來。
待上用過了晚飯,孫國強幫他們三人在角落里安置了一個歇息的地方,三人才坐在一起,小聲的說起話來。 周長老打量著那些人並沒有看著:己,便對陳青雲道:“公子,他們似乎是那二位老者為首,可老朽仔細打量著,卻是那個姓孫的,還有那兩位小姐在主事,他們的那些手下都極為厲害,屬下剛才藉口如廁,出去看了一下,寺廟的前後全部都有暗哨,可是……屬下慚愧,卻只能看到明哨,暗哨卻一個也看不出來。”
陳青雲點了點頭,道:“周長老用覺得不好意思,你可能還少注意了一點,那個姓孫的發令,沒有說一句話,全部是手勢,不過我卻一個也沒看懂,難怪他們能那麼厲害,從我們天地會的高手圍攻中脫手。”
“怎麼會惹上這麼厲害的人,他 們到底是誰?”周長老有些奇怪。 陳青雲看向梅香,問道:“丫頭,可看出什麼來了?”
梅香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大發現,不過那兩個小姐都是極好的人,而且我還發現她們都像少爺一樣,對於西洋極為熟悉,而且洋文也很好,因為我看到她們帶的書裡,有好些是全洋文的。”
陳青雲皺了皺眉頭道:“如今拜那位格格所賜,懂洋文的小姐,一抓一大把了,這個看不出來的。”
梅香忽然輕笑道:“少爺急什麼,梅香發現,那二位小姐都會功夫的,看樣子,應該不會弱,只是身手到底如何就不知道了,而且她們身上都有洋槍,可是我看著,似乎比咱們會裡的洋槍可要好上許多呢。”
陳青雲和周長老的臉色,已經變的極為難看了,還有槍,難怪了。三人都沉默了,他們實在猜不出,這一夥人到底是什麼來頭,這時周長老似乎又發現了什麼,臉色變的更加難看了。
陳青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往外使了個眼色,陳青雲抬起頭來,卻很快發現,人家對他們三人雖然很友善,可是還是防著他們,有三堆人,每堆兩個,呈品字形,將他們主僕圍在了裡面。
陳青雲在抬起頭時,已經回復了平日的那一抹淡笑,看向那六人時,仍是一臉善意的微笑,六人也同時向他點了點頭,表示回禮,陳青雲看向周長老,低聲道:“這一隊人,都是受過極為嚴格訓練的人,我們的人,來了,也討不了好去,只會引起不必要的傷亡,崔友山是瘋了嗎?若上這麼一些人?”
忽然周長老想起了什麼,看著陳青雲道:“總舵主,我能猜著,這些人是什麼來歷了?”
“什麼來歷?”
“我們在京城的分舵曾經無意中發現一個小莊,可是卻從來也沒能探進去過,每次派去的人,都被人給弄昏了扔出來,最後一次,我們的人沒能活著來,屍體帶回了一封信,裡面很鄭重的警告我們,不要再派人了。等我們再叫上了人去探的時候,卻發現,那不過是一個空莊子。這些人的行事,跟活著回來的兄弟說的有些像,他們不說話,都是打手勢傳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