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章 長風嘯九天

　深邃夜幕下，地面上那個方圓十余丈的洞口灑出一片溫和的黃色光芒，正是駐地神碑自身所放出的神光.但此時，洞口已為激射的血光，轉生的白光所掩蓋.在賽諸葛的指揮下，五人編為一組，各駕劍光，帶著一種奮不顧身的瘋狂，想要沖進洞去.每當從洞中閃亮起那道清冷凜冽的寒光後，所有的努力就都化作漫空的血光.

　地勢上的獨特劣勢，讓賽諸葛一方的人數優勢根本無從發揮，只能選擇添油戰術.若不是這些人都是騎鯨會的嫡系，這樣的沖鋒不會到如此的激烈，如此的讓觀者悲憤.五人的小組一波波的如飛蛾撲火般，帶著不屈的悲壯，沒有任何遲疑的進行著沖鋒.地穴中那道新月刀光，冷漠冷靜的斬殺著每一個試圖越過洞口的人，沒有任何的失誤，沒有任何的猶豫，眾人血愈熱，刀光愈冷.

　"老大，你可來了，那賤人就在里面，肯定搞什麼鬼呢，我們必須要沖進去看個究竟！"賽諸葛才見到騎鯨碧落，就匆忙的說道.騎鯨碧落疑惑道:"她一個人在里面能做什麼?為什麼不用大范圍法術轟她?""駐地神碑下，幫內人員所有大范圍攻擊都是無效的，而其他人的大范圍攻擊都會由駐地神碑首先承受.至于萬里長風在里面做什麼，我猜應該是有什麼法寶之類的特殊道具或手段，來攻擊駐地神碑.不管怎麼樣，敵人不想我們進去，我們就非要進去不可！"賽諸葛一臉的堅決，顯得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騎鯨碧落打量著這個奇特的地勢，也是滿心苦惱.當初建立駐地神碑時，唯恐不堅固，方圓數里內共設立了九層的厚土定元陣，把這片地域堅固的幾同金澆鐵鑄一般.現在想要在地面把駐地神碑的地穴轟開，不是不可能，卻最少需要半個小時.可恨自己等人的核心金印全部失落，不然也可以憑借五枚核心金印關閉掉此處的守護陣法.

　地穴深不過百丈許，可在萬里長風無堅不摧的刀光下，區區百丈路途似乎成了一條通往地獄的坦途.騎鯨碧落和賽諸葛在洞口一籌莫展，這中從心底湧出來的無力感讓騎鯨碧落感到無比的失落，想自己當初一統琉球的壯志對照此時，完全成了一個讓人笑掉大牙的笑話.

　高飛揚駕馭著璀璨的迦樓羅之翼，肆意的翱翔于九天之上.騎鯨會的玩家已經密布在整個天空，卻仍然無法捕捉到高飛揚的一絲衣角.實在是高飛揚的速度太快，在就是他飛行方式過于詭異.游戲中絕大部分人都很少有把天空看做成一個立體戰場的習慣，大家禦劍攻擊時一般會基本恒定一個高度值不變，禦劍飛行時都做平面位移，對上下的空間很難利用上.

　不是他們不知道，也不是他們不想，只是要想把天空上下空間利用起來，首先需要無與倫比的禦劍技巧，在次需要對空間距離精准的把握，才能有效的利用起上下空間.大多數人在這一點上都是有心無力，尤其是在禦劍速度愈來愈快的進程中，沒有雷達，沒有任何定位系統，想要精准的鎖定立體空間的某點，尤其是移動中的某點，只靠游戲給予的目光鎖定是遠遠不夠的.

　也正是因此，高飛揚才能在近兩萬名玩家的天空中沒有阻礙的自由穿行.單只是上萬丈高空的獵獵罡風，就淘汰了九成低水准玩家，在拔高到距離地面兩萬丈高空時，能站在高飛揚面前的就已經寥寥無幾了.而寥寥無幾的幾個家伙，又根本抵不住高飛揚的劍氣摧殘，殺了兩次後，所有人都乖乖的在下面仰望著他們根本看不到的遙立于九天之上的身影，用各種汙言穢語來釋放他們的不屑.

　兩萬丈高空上冰冷酷烈罡風如濤，大般若混元金剛不滅身滿級，讓高飛揚能在如此殘酷的環境中行有余力.如此高度中，沒有任何的云氣，在那輪赫赫紅日照耀下，天際一片輝煌金光，隱隱還可見金光下無數流轉不停的青色豪光，高飛揚渾身鍍滿金光，盯著無限遠處的豔豔紅日，一時只覺得心中空寂.

　古來聖賢有言道:高處不勝寒.正應此時此景.高飛揚心中感歎，對手的孱弱，讓他感覺不到任何的挑戰，更沒有任何的興奮.事前沒料到堂堂十萬之眾，居然沒有一人可堪一擊.不在同一水准線上的戰斗，在戰斗之初，結果就已經決定了.事實上若有幾名青依樓血依人那種水准的高手，萬里長風此際絕不會如此的輕松.更別提囂張的占據人家老窩，要把幫會一舉鏟除.

　天雷地煞梭，七階魔道法寶.可吸收地煞天雷，一經施為，可摧山毀岳，威力無邊.唯一條件是需要十分鍾施法時間，期間可被任何形式的觸碰打斷施放.所以此寶雖然威力巨大，卻也只是個固定炸彈，還是非常容易拆除的.經葉孤城推薦，萬里長風花了二十萬消費點買下了這個一次性雞肋法寶.

　轟隆隆，一陣聲音喧天而起.縱使在兩萬丈的高空上，高飛揚也感覺到了腳下那片土地上的震動.那震蕩無休的強力，甚至讓高飛揚生出了一種錯覺，無有邊際的輝煌青天似乎也在這樣的震顫中抖動了幾下.隨後耳邊就傳來了系統的聲音:敵對幫派騎鯨會覆滅，幫戰取得勝利.獎勵長風會榮譽點十萬，獎勵經驗值……

　騎鯨碧落和賽諸葛兩人還在商量攻進去辦法時，只聽地穴中傳出來一聲轟然巨響，巨響過後，地穴口處數百人悉數陷入了幻聽之中.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似乎待在一口轟鳴不停的大鍾里面，宏大的轟鳴聲回蕩不休，所有人都是心里明白，法訣飛劍卻怎麼也催動不起來.站在地面不由自主的東搖西晃化作了一堆滾地葫蘆.

　地穴口出一道白光電閃而過，轉瞬沖天而去，不知蹤影.騎鯨碧落和賽諸葛滿臉蒼白，對視的眼神中，都充滿了絕望.萬里長風既然敢走，那就是事情已成定局.想到這騎鯨碧落只感到無窮的屈辱和悲憤，事情發生的沒有任何預兆，從萬里長風兩人進到分金堂，到現在也不過是十余分鍾，自己的幫會卻在十分鍾內從天堂掉到了地獄.騎鯨碧落對萬里長風的到來做了很多推想，想到萬里長風會在強壓下或忍辱負重，或奮起反抗，或強作鎮定，如此種種，但在自己的強勢下，種種反應都是不值一提，最終還不是要看自己的心情如何.

　可殘酷的現實打碎了騎鯨碧落的美夢，甚至沒給他任何適應的時間，就從強者直接把他打入了任人魚肉的無比屈辱的境地.騎鯨碧落到現在還能如此的強硬，不過全憑胸中的一口戾氣，事實在第二次被萬里長風秒殺後，他心中就察覺出了自己的狼狽處境，但他拒絕去想，拒絕去推測由此而來的種種後果.他發了狠的要把萬里長風滅掉，更多是源于他的恐懼.但此時，他覺得一切似乎到了分曉的時刻，心里募然一片冰冷的空白.

　九重厚土定元陣加持的黑色地面開始了劇烈的顫抖起來，地面宛如沸水開鍋般不停的鼓起數十丈方圓的大土包，不過數秒的功夫，厚土定元陣在無力壓制那要破土而出的力量，黑色土包中無數密結成網的土黃色光芒在此起彼伏的沖擊下，猛然破碎.一股股數十丈粗的濃濃黑色煞氣沖天而起，還在地面上打滾的數百人在黑色煞氣的沖擊下，無聲的消融黑色煞氣中.

　黑色煞氣如此恐怖的效果，讓密布在天空上的數萬騎鯨會玩家都是心中發毛，本能的一哄而散，躲開黑色煞氣爆發的中心.呆呆發愣的騎鯨碧落被賽諸葛幾人連拉帶扯，總算逃出了黑色煞氣爆發的范圍.站在半空中的騎鯨碧落長長吐了口氣，澀聲問道:"老二，現在怎麼辦，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只看你的了."賽諸葛苦笑道:"還能怎麼辦，先看看在說吧……"

　同時，公會的高級通話頻道中亂成一片，"老大，怎麼了?""老大，似乎不妙啊！""兄弟們小心，那黑色煞氣厲害之極……"騎鯨碧落沉吟一下，對手底下一幫散兵游勇也是大失所望，真到了關鍵時刻沒一個頂用的.微微皺眉，在頻道中大喝一聲:"都別慌，大不了幫會解散鳥，還能如何！"

　正說話間，只見沖天而起的黑色煞氣開始以駐地神碑的坍塌地穴為中心，如龍卷風般的旋轉起來，極速旋轉的黑色煞氣帶起低沉卻刺耳的異嘯，讓在場的數萬人都身心發冷，至此，在呆滯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妙.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做什麼，數萬人就這麼以滾動的黑色煞氣為中心，圍成一個碩大的***，呆呆的盯著中間，完全不知道中間該做些什麼.

　"是不是讓兄弟們進去看看?"賽諸葛也覺得這樣看著實在太傻了，試探著問道.公會頻道中傳來了花和尚的聲音，"那是黑色地煞之氣，我看情形不妙，讓大家先都撤遠點吧！"騎鯨碧落還不及回答，就見那旋轉的黑色煞氣猛然一定，在一聲恍如巨大吸氣的低沉嘯聲中，轉眼就消失坍塌的地穴處.

　"沒了?""搞什麼?"……眾人眼見此景，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雷聲大，雨點下，屁事都沒有啊！"頻道中傳來老五那滿不在乎的聲音.沒心沒肺的話雖然很不靠譜，卻至少給了很多人一些虛假的安全感.騎鯨碧落理智上卻不相信此話，但心里總是希冀著現實會按老五的話來.

　遠方的花和尚盯著那處坍塌的地穴，總感覺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他長的一副粗豪猙獰模樣，內里卻有如繡花針般的細膩心思.他觀萬里長風的作為，絕非一時沖動，所有一切都是有計劃有目的的.所以，眼前這一幕必然是……正想著，心中警兆突生，素來修習五蘊照空訣花和尚六識敏銳無匹，在游戲中向來以料敵于先機而著稱.此時他只覺得地底的元氣正在瘋狂的在一點上聚集，這中聚集的元氣已經有如實質，巨大驚人的膠結在一起的元氣成為他也可以感受到的狂暴力量.心念一轉，急忙大喝道:"不好，快退遠點……"

　這聲大喝實在是用盡了花和尚平生之力，飽含的驚急慌亂的聲音如響雷般在天空上回蕩，幾乎所有人都是一愣.大部分人都是滿腦子疑問，少數機靈的已經聞聲而退.騎鯨碧落和賽諸葛也同時醒覺，大喊道:"所有人立即……"

　從地而出的貫通九霄的黑色煞氣打斷了他們兩個.猛然爆發出的黑色煞氣如一根通天黑柱，凝結壓縮到極致的黑色煞氣閃著深沉而耀目的黑光，帶著粉碎一切的氣勢沖天而起.這根粗達百丈的巨大黑色氣柱沒有傷到任何人，只是紛飛的塵土見飛揚著細碎的淡黃色光芒.同一時間，所有騎鯨會玩家都聽到了系統消息:駐地神碑破碎，騎鯨會解散.系統平淡冷靜的聲音卻如九天霹靂般，讓所有騎鯨會的玩家都呆在了原處.

　那黑色氣柱沖到眾人目不可及的高處後，募然一定後，黑色氣柱微微向內收縮了下，繼而猛然爆炸開來.漫天呼嘯的黑色煞氣頓然給天地罩上了一層黑暗之極的面紗.黑色地煞之氣沖擊中，當場就有過半玩家掛掉.殘存的玩家目難見物的環境中，如一只只沒頭蒼蠅般四處亂竄，其中有八成人被陰冷的黑色煞氣磨掉了防禦，不過幾分鍾時間，也掛在了黑色煞氣中.

　能逃生的或是運氣好，或是心智過人，或是技能強硬.騎鯨碧落和賽諸葛等幾位幫會高層在黑色地煞之氣爆發際，恰好身處一處，身為高層個個法訣高級飛劍強悍，雖被萬里長風掛了兩次，但其身家和水准都不是普通幫眾可以比擬的，都通過了第一輪黑色地煞之氣爆發的考驗.在六識敏銳的花和尚引導下，安然沖出了黑色地煞之氣.

　賽諸葛看著遠方的滾蕩無休的地煞之氣，沮喪的歎道:"我看掛了至少超過八成，這地煞之氣委實陰毒，每秒傷害過萬，還附加盲目，懾魂的特效，若不是老三接引，我們也很難幸免."花和尚點首贊同道:"那賤人卻是陰狠，不知道哪里弄了這件法寶，竟然一舉把駐地神碑轟破了.此次我們損失可謂慘重.更可恨的是，引通地肺爆發的地煞之氣永無休止，此處成了死地."花和尚說到此處不禁咬牙切齒，卻看到騎鯨碧落一臉死灰，似對自己的話全不在意，急道:"大哥，你怎麼了?幫會解散了，我們可以重建，等級掉了，我們可以在練，大不了重頭再來，大哥你可千萬不要灰心啊！"說到後面，花和尚已是聲色俱厲，滿臉的激憤之情.

　騎鯨碧落苦笑一聲，不為花和尚的激憤所動，"今時今日才知道游戲之大，我等不過是觀天之蛙，被一個女人騎在頭上，真是恥辱啊……唉！"幽幽一歎後又道:"經此一役，我勢必成了游戲中的最大笑柄，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梟雄，沒勇氣玩臥薪嘗膽，幫會解散了也好，這個號我會刪除掉，縱然是想報複那女人，也會改頭換面，重新來過.你們哥幾個跟我這麼久了，這次是我對不住大家了，咱們兄弟情義不變，若有心，大家江湖再見吧！"

　"老大你說什麼呢，俗話到不經曆風雨，怎能夠見彩虹！此事只是我們前進路上的一次小小坎坷罷了，大丈夫當有……"花和尚正要開解騎鯨碧落，卻見騎鯨碧落身形慢慢化作一團鮮豔欲滴的血光，血光募然大盛間，化作無數光點灑遍了天地."老大，""老大……"周遭人沒料到騎鯨碧落說做就做，乾淨利落的自殺去了，一時說不出什麼感受，只是扯著嗓子呼喊著."這是干什麼啊，太想不開了！我靠我靠我靠了……"花和尚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心里發酸，咬著牙在那破口大罵道.也不知道是罵萬里長風還是在說騎鯨碧落的愚蠢.

　"你怎麼不勸勸老大啊！白長個狗頭軍師模樣！你個大SB，白癡……"花和尚一腔郁氣沒地方發泄，轉過頭來大罵起賽諸葛來.賽諸葛不以為意，輕笑道:"老大既然要換馬甲，就隨便他好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一身絕頂法訣，不要陪我們做傻事了，老大要想重來，還要你照映呢.這里是老大留下的法寶飛劍和錢，你好生經營著吧，兄弟也還需要你照顧呢！"一團飛散血光中，賽諸葛也消失在天地之間.

　花和尚楞了半響，仰天大罵了三聲:"去你媽的，去你媽的，去你媽的."轉首又對神色淒然的幾個人道:"別TM的死了媳婦似的，老子今天還就和那賤人死磕到底了！要是個爺們就站出來，願意當孬種的也不勉強."話音才落，幾個人已經是滿眼的血紅，態度不言自明.

　凝立在兩萬丈高空處，萬里長風和高飛揚看著數十面水鏡中展現出的騎鯨會眾人的悲歡離合.良久，萬里長風歎道:"那花和尚到是有幾分狠辣的性子，騎鯨碧落當機立斷，也算是決斷之士，不可小窺，也可稱為一位人物.""是啊，看樣子是結下死仇了，你可要小心啊……"高飛揚輕笑道.看到這些人如此的投入，搞出一幅不共戴天的氣勢，讓高飛揚好笑之余，也不禁想起了自己初入游戲時的種種.

　"不管怎麼樣，總算有個完滿結局，至于他們，真有百挫不折的決心，輸于他們又有何妨！游戲，他始終不過是游戲罷了……咦?"高飛揚做著總結，勸慰萬里長風不必把這些人放在心上，心中警兆一生，側轉身形，只見一道白光如電閃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