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米蘭

　　轉眼又是一天開始了！

　　早上，兩人買了不少的飲水、幹糧，然後沿著315國道一直向西，穿過海西自治州，很快出了青海，進入新疆境內。

　　黃葉看了看地圖，就讓衛青煌下了高速，將越野車開進大沙漠裏，沿著塔克拉瑪幹沙漠的南部邊沿，深入沙漠五十裏，向著若羌的方向前進。這條路相當于古絲綢之路的南線。

　　“大哥，你慢點兒開！快了我看不見寶貝！”

　　“那我開慢點兒，一小時六十公里行嗎？”

　　“再慢點！先試試三十公里！”

　　黃葉瞪大眼睛瞧著汽車駛過的沙漠，可是速度還是太快，始終看不清地下的景象。

　　“再慢點兒！試試一小時十公里！”

　　速度降了下來，原本能開400公里，現在成了十公里，就像螞蟻在爬。

　　衛青煌苦笑:“兄弟，這樣慢啥時候跑到若羌？”

　　黃葉反問：“跑過去幹嘛？我說大哥，咱跑這麼遠的路幹啥來了？不就是想在荒無人煙的地方找點東西嘛！跑到縣城裏還怎麼找？”

　　衛青煌看看天色，道：“太慢就找不到住處了。”

　　“咱不是帶著帳篷、睡袋了嗎？”

　　“露宿大漠？”

　　“對，走到哪兒，睡到哪兒！車裏的油還有多少？”

　　“剛加油沒多久，加上車裏帶著的兩大桶，至少能跑五百公里。”

　　“夠了，橫穿沙漠都沒問題。哎，就保持這個速度，每小時十公里！等等，我好像看見什麼東西！”

　　衛青煌將車停下來：“看見什麼了？”

　　黃葉跳下車，盯著地面瞧了瞧，道：“地下五尺，有紋銀百輛！要不要挖？”

　　“怎麼不挖呢？”衛青煌“噌”的竄回車邊，打開車門拿出鐵鍬，“嗖嗖”的挖起沙子來。因為他常年練武，肌肉強勁，挖沙子的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鐘就挖出五尺深的小坑，跳進坑裏，找出一個羊皮袋，“嘩啦”往外一倒，果然有十錠銀子落在地上！

　　黃葉微笑：“恭喜大哥旗開得勝！”

　　衛青煌哈哈大笑：“跟你出來就是神！賺錢咋這麼容易呢？”笑到一半，忽然停下來，問道：“我說兄弟，咱這沙漠上挖掘，算不算盜挖國寶啊？”

　　黃葉將手一攤：“這銀子算國寶嗎？金銀不算文物！真正的文物咱不挖！譬如這旁邊，還有些古代的碟子、碗之類的，咱就不要了！留給國家慢慢挖！”

　　衛青煌眨了眨眼：“你說這邊上還有文物？文物比銀子值錢多了！這些銀子還不到兩萬塊人民幣呢！兄弟真不要文物？”

　　“不要！”

　　“好樣的！要不要將消息報告政府？”

　　黃葉笑了笑：“這都是零散的文物，不值當的！還給政府添麻煩。若是成堆的文物嘛，才值得費一番心思！”

　　“好，那我就把沙子填回去了？”

　　“填吧，下邊還有倒斃的駱駝和行人的骨頭呢！讓人家蓋起被子，好好睡覺！”

　　聽了這話，衛青煌收起笑容，心裏感到有些沉重。

　　兩人繼續往前開車，開不到一裏路，黃葉又叫：“停！我看見一籃子黃金！”

　　“真的？在哪兒？”鐵鍬已經提在手中！

　　黃葉下車走了兩步：“就在我腳下，埋藏比較深，差不多兩米五！”

　　衛青煌二話不說，吭哧吭哧又開始挖掘，足足挖了三十分鐘才找到金子！

　　黃葉則躺在沙地上抬頭欣賞天上淡淡的雲彩，口裏不是催促：“嘿，大哥快點挖啊！”

　　衛青煌費力的從坑裏爬出來，說了句：“靠！你在這裏悠閑，抓我做苦工啊！不帶這麼剝削勞工的！資本家也得幹活啊！”

　　黃葉笑道：“大哥，你就別抱怨了，挖出來的金銀你我二一添作五，不就行了嘛！來，看看挖出來什麼東西！”

　　這次弄出來的是一個胡柳編制的籃子，裏面裝著十來斤重的狗頭金，就是那種未經提純的天然金子，成色還不錯。

　　黃葉道：“大哥，你又發財了！這麼多金子大概能值五十萬人民幣，可惜不是純金，純金要值百萬了。”

　　衛青煌又開始“哈哈”笑起來：“半小時賺這麼多，到哪兒能找這樣的工作？夠我開出租車很多年了！”

　　兩人上了車，開車不到十裏，又停了下來。

　　黃葉隨手一指，衛青煌又開始吭哧吭哧的挖！

　　就這樣走走停停，直到天黑，走了不到五十裏，金子挖了五十來斤，銀子兩三千兩。

　　到後來，衛青煌有些吃不消了，從坑裏爬出來之後，有氣無力的躺在沙上，愁眉苦臉的道：“兄弟，這活賺錢不假，可也太吃力了！下回來要多帶幾個人，或者開挖土機來也行啊！”

　　黃葉道:“下次我就不來了！這次一則因為缺乏啟動資金，二則是為了看看西域的風景，真要想賺錢，門路多著呢！”

　　“是啊，譬如咱哥倆鬥鬥蟋蟀啥的，掙錢比這個快多了！”

　　黃葉笑道：“大哥，你咋老想著鬥蟋蟀呢？嚴格講來鬥蟋蟀也是違法的！當心捉你進局子，關你三年兩載的，你家閨女就不認識你了！”

　　衛青煌道：“咱已經有點錢了，捉進去也不怕！大不了過兩年出來，回家養老去！”

　　黃葉搖頭：“目光短淺！唉，你讓我怎麼說你呢？大哥，咱啥也不說了！快起來開車吧，前面還有寶貝哩！”

　　衛青煌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沙子，怒道：“再有金子，今天也不挖了！要挖你自己上！真是累死我了！”

　　開車往前走，未走幾步，黃葉又看見地上金光點點，想讓衛青煌停車，可是看看他那滿頭大汗的樣子，也有些不忍心，算了，全當是沒看見！

　　如此汽車緩緩往前走，黃葉一連錯過五六個埋藏金銀的地方，忽然看見前方有一道明亮的藍色光柱，從黃沙堆裏冒出來！忍不住大叫：“停！寶貝來了，這可是真真正正的寶貝！”

　　衛青煌停了車，人卻賴在車裏不肯下去，口裏道：“兄弟，你也去挖一會兒試試，就知道其中的難處了！先讓我休息一會兒。”

　　黃葉看著那誘人的藍光，心裏有些激動，提著鐵鍬就走過去，使勁挖起來。

　　真是看人家吃豆腐牙快，看人家挑擔扁擔輕，到自己就難了！剛才衛青煌挖個大坑不用半小時，輪到黃葉自己的時候，小胳膊小腿就不靈了。

　　“一下一下又一下，挖到村口姥姥家，姥姥問我要吃啥，我說今兒吃西瓜……”

　　黃葉一面挖，一面唱起了自己編的兒歌。

　　可是他挖的實在有些慢，半個小時才挖了一米！

　　衛青煌看不過去，跳下車來又幫他挖了一會兒，大坑很快挖到兩米多。

　　“兄弟，到了嗎？怎麼這麼深？”

　　黃葉看了看，誘人的藍光越發妖艷，仿佛有股勾魂攝魄的力量。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往下瞧了瞧，說道：“這是天下少有的寶貝！埋得也比較深，還要再挖兩米！”

　　“啊？”衛青煌大聲慘叫，“你殺了我吧！”說著七手八腳的爬出來，往沙地上一趟，好像死狗一樣！

　　黃葉跳下去接著挖！

　　一挖就是一個小時啊！

　　中間還有衛青煌又跳下來幫了一次忙，整整耗費了兩個半鐘頭，太陽落山很久之後，才挖出四米多深的大坑！

　　最後黃葉毫不費力的從坑底找到一顆雞蛋大小的藍寶石！

　　不知為何，真是奇怪的很！雙手捧著藍寶石的時候，黃葉心裏不是充滿了收獲的喜悅，卻有一種莫名的悲涼和酸楚！

　　藍色的寶石發出瑰麗的光彩，仿佛一汪秋泓，又似天邊的流星星，更像是充滿誘惑的眼睛！

　　這時候，衛青煌已經搭起了帳篷，隨便吃點兒東西，鉆進睡袋裏就睡了。

　　黃葉卻望著藍寶石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靠！我這是怎麼了？身為二十一世紀的有為青年，難道說還會害怕幽靈不成？”

　　他將藍寶石揣在口袋裏，先吃點幹糧，然後在帳篷外邊練了兩遍《易筋經》，這才打開手電重新觀察藍寶石，心想：“這麼大的寶貝，千萬別弄丟了，還是先拍了幾張照片再說！”

　　拍完照片，百無聊賴，他就鉆進了睡袋，口袋裏還裝著那顆藍寶石。

　　迷迷糊糊之中，就覺得眼前忽暗忽明，時而現出道道彩霞，睜眼一瞧：“咦，我這是到了哪里？”

　　一邊是聖潔的雪山，一邊是黃色的沙漠。

　　在那雪山下，伴隨那叫人心動的綠色的不斷濃重、擴大，一塊叫人心醉的綠洲最終展現在黃葉面前，在那綠洲的中心，有一片美麗的村落，還有一個樣式奇特的城堡。

　　村落正中有一條街道，兩邊有不少的攤位，好多人穿著古怪的衣服，在街上走來走去。所有人都說著古怪的話，黃葉連一句都聽不懂。

　　黃葉呆呆的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看看身上，還穿著燕京買的抓絨衫，胸前掛著相機。

　　黃葉心道：“怎麼回事？莫非穿越了不成？怎麼穿越到這裏來了？這倒好，語言不通，一句話也聽不懂，這讓我怎麼辦？不知道這裏是修真文明？還是魔法文明？有沒有巨龍啊？別怕，咱可是游戲高手！先過去看看他們賣的什麼東西！”

　　走到近前，卻見小攤上擺著銅鏡，木碗，陶罐，木弓，毛氈之類的。

　　黃葉想：“這些東西夠粗糙的，看來屬于低等文明。”

　　面對擺攤的大嬸，他想打個招呼，不管語言通不通，禮貌總是要有的，於是將手臂彎曲在胸前，按著遊戲裏的樣子彎腰鞠躬：“大嬸，你好啊！”。

　　大嬸卻似沒看見他，徑自在攤子裏坐著沒動，眼睛都沒眨一下。

　　黃葉心想：“距離這麼近，不應該看不見呀！難道是瞎子？”

　　一轉頭，面對一位頭戴瓜皮帽的大叔，黃葉再度行禮：“哈羅！”

　　大叔沒動靜。

　　黃葉又叫：“阿娘哈塞藥！康因尼奇瓦……芭蕾舞復航賽？”

　　靠，連換好幾種語言都沒動靜！

　　黃葉就覺得奇怪了：“怎麼回事？難道說這些人根本看不見我？”

　　一轉眼，卻見有人來到攤子跟前，跟攤主有說有笑的！

　　黃葉心想:“或許真的看不見我，我剛剛來到異域，還沒有跟他們融合！”

　　一低頭，看見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又想：“機會難得，先拍兩張照片再說。”

　　他將相機取了下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陣猛拍，對著周圍的建築、街道，以及來來往往的人們錄像，將人們的笑聲，討價還價的言辭，以及大街上行人見面的禮儀都錄了下來。

　　正拍得高興，忽然聽見人仰馬嘶的聲音，街上的行人和賣貨的攤主扎眼都不見了，一群頭戴青銅面具的人騎著鐵馬沖進來，叫囂著四處亂殺，揪出藏在門後的老人殺了，看見院子裏的牲畜殺了……不一會兒，整個城堡變得血流成河！

　　黃葉一面心驚不已，一面慶幸自己無事。進來的人也似乎看不見他，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就在這時候，黃葉聽見一聲黃鸝般的叫聲：“喀納斯臺壓，依拉咕嚕卡呀……”

　　抬頭一瞧，就見一個無比美麗的少女出現在城堡的高處，手捧一隻晶瑩閃爍的藍寶石，對著太陽高聲尖叫！那叫聲仿佛黃鸝在哀鳴，又如杜鵑在啼血！

　　黃葉心中悸動：“藍寶石……藍寶石……怎麼跟我剛剛挖出的一個樣？”

　　不知不覺，跟城堡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一些。

　　黃葉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少女大約十四五歲，黑黑的頭發好似綢緞般披在肩上，柔滑的面孔好似十四晚上的月亮，一雙眼睛仿佛清泉，那樣的深邃，那樣的無助，叫聲那樣的哀怨，那樣的淒慘，手捧藍寶石叫著:“喀納斯臺壓，依拉咕嚕卡呀……”

　　她站得那麼靠邊兒，眼看就要從城堡上掉下來了！

　　黃葉心中熱血上湧，很想沖過去將她扶住！可是這時的他好像一隻孤鬼，又像跟世界隔絕開來，根本就走不過去！

　　忽然，少女的目光轉過來，好似已經看見了黃葉，四目交投，雪白的面孔變得激動起來：“卡露琪封和那，費軲轆裏哈……”張開雙臂，伸向了黃葉！

　　黃葉的心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

　　“呀，她看見我了！老天，她看見我了！”恨不能一下跳上去將她擁住，給她一個堅實的臂膀！恨不能頭戴鋼盔，手持長矛，將侵略者逐出去，將少女救下來！

　　正在這時，一隻飛箭從頭頂飛過，一下射在少女的胸前！

　　頃刻之間鮮血汩汩而出，嬌嫩的面孔失去了血色，激動得眼神還在望著黃葉，卻變得無比的哀怨。

　　“卡卡裏羅胡略雅迪斯……”少女又叫了一句！

　　柔弱的手臂松開，藍寶石掉進黃沙裏！

　　美麗的花兒衰落，少女嬌柔的身子倒下了！

　　這一刻，黃葉的心都碎了，眼淚“嘩嘩”流出來！

　　“啊……”半夜三更，大漠荒原上響起一聲慘叫！

　　衛青煌驟然坐起來：“嚇死人了！怎麼回事？兄弟，快醒醒！？”

　　黃葉醒了過來，眼中還在流著淚，口裏一句話都說不出！

　　衛青煌使勁搖他：“兄弟，是不是做惡夢了？你夢見什麼了？”

　　黃葉呆呆的坐著，心裏充滿了哀傷，從未有過的哀傷！

　　衛青煌打開手電看了看，問道：“是不是白天挖了太多的坑，打擾了沙漠裏的亡靈？要是這樣的話，咱明天不挖了！回去燒幾道紙，上幾炷香，保個平安。”

　　黃葉依舊不說話，默默拿起枕頭邊的相機，打開看了看，忽然“啊”的一聲，手一松，相機掉在了地上！

　　衛青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兄弟，你究竟怎麼了？跟我說說，再不說我可就悶死了！”

　　黃葉顫抖著手指向相機：“你……看看……裏面都錄了什麼？”

　　衛青煌撿起相機，打開看了看，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害怕，雙手也跟著顫抖起來：“這……這……咱不能睡了，還是快走吧！”說話的功夫，“嘁哩喀喳”收拾東西，將睡袋帳篷都收起來，拽住黃葉上了汽車，一踩油門，汽車以每小時四百公里的速度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