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小紅樓晚唱

　　黃葉穿著九條龍盤踞的短衫，水浪山水圖的短褲，帶上兩個妹妹，在很多人驚詫而又羨慕的目光注視下，逛了外灘，豫園，南京路，買了好多的衣服、日常用品、書籍，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全都丟進儲物腰帶里，兩手看上去始終空空如也。

　　最後，黃葉又請她們去了衡山路的LaVillaRouge，也就是著名的小紅樓酒吧餐廳。

　　提起小紅樓，便不得不提它的前身——法國百代唱片公司舊址。想當年的“玫瑰玫瑰我愛你”“夜來香”，甚至後來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都是從這里唱出來的。古老的留聲機，老唱片，這種年代的滄桑感對於現代人來說是種誘惑。

　　黃葉老早就聽說過這里，但還是第一次來。

　　他興沖沖的走到門口，結果卻被迎賓的服務小姐攔住：“對不起先生，請您穿了正裝再來。”

　　黃葉一愣：“我這不是穿著正裝嗎？你看我這前後加起來九條龍，這可是龍袍呢！怎麼就不是正裝？”

　　服務員“撲哧”笑了：“對不起，先生，你還穿著短褲呢！來我們店的有很多外國人，您這樣穿著，有些不太合適。”

　　黃葉也不想欺負人家姑娘，於是說道：“正裝我也帶著呢，請問哪里能換衣服？”

　　“您可以從側門進去，進去就是衛生間。”

　　黃葉從側門走進去，到衛生間穿了長褲，又拿了西裝套在九龍短衫上，然後出來問：“怎麼樣?現在可以了吧？”

　　服務員上下打量他一眼，努力忍住笑，說道：“先生您請進。”

　　三人進了門，被領到餐桌坐好。

　　有人拿來菜單。

　　卓依姊妹搖頭：“阿哥，你來點，這些文字我看不明白。”

　　黃葉笑著對服務員道：“請給念一遍菜名。”

　　服務員心想：“不懂就是不懂，還是人家姑娘誠實，你這小子聽一遍就能懂了？”他用英語迅速念了一遍，目光里帶著些微的譏笑，似乎在等著看黃葉的笑話。

　　黃葉指著菜單道：“那就來這個，新鮮的龍蝦，澳大利亞的小羊腰肉……”

　　服務員看他點的一點不錯，態度就有些改變：“先生您稍等，菜一會兒就上來。”

　　大約等了半個小時，菜一道道端上來。

　　黃葉吃了一會兒，感覺身上有些冒汗，於是將西服脫了下來，露出里面的花花九龍短衫，引得眾人側目。

　　服務員一臉的難堪，心想：“這是哪里來的沒教養的富家子，真是可惜了那兩個長相絕美的女孩了！”可是都已經吃了一半了，也不可能趕他走呀！

　　黃葉本人還沒有自覺，正一邊吃一邊跟卓依低聲交談。

　　正在這時候，他忽然看見父親黃建斌帶著老婆、孩子從外面走進來，禁不住微微有些變色。

　　卓依察言觀色，低聲問：“怎麼了？阿哥，這人你認識？”

　　黃葉沒有說話，面色有些難看。

　　黃建斌跟在服務員後面，無巧不巧的被領到黃葉的隔壁座位，一轉眼就看見這個便宜兒子。

　　差不多一年沒見面，兒子不但長高了，還帶了兩個非常美的女孩子來這里用餐，黃建斌就覺得很是詫異，鼻子里輕哼道：“才十七歲就知道泡妞，不知道學好！哼！”

　　卓依面色微變，冷冷的瞪他一眼。

　　卓娜卻道：“叔叔你說錯了，哥哥是好人哩！”

　　黃葉淡淡的道：“黃先生，請自重。聽說你已經逐我出門了，自然也就失去了管教我的權利。”

　　黃建斌的太太吳秀蓮面無表情地招呼道：“哎呀，原來是黃葉，過來拼一桌？”

　　黃葉勉強擠出笑容：“阿姨您坐，這兒有兩個妹妹請我吃飯，我不能一個人跑了。”

　　聽見這話，吳秀蓮的眼角流露出一絲輕蔑，心道：“這麼小就知道吃軟飯了。”。

　　後面跟著的三個小孩，最大的女兒已經十三四，兩個兒子一個十二歲，一個八歲。小兒子拉著父親的衣襟問：“爸爸，他是誰呀？”

　　黃建斌冷哼道：“貴樺，不要管外人的事！”

　　聽見這話，黃葉心里十分的惱怒，面上強自壓抑著。

　　吳秀蓮坐在黃葉的對面，相隔不過三四米，看見他身上穿著的九龍花花短衫，心里更加的厭煩，低聲道：“老黃，咱是不是換一家餐館？”

　　黃建斌怒道：“你等一會兒。我找人請他走。”說著摸出電話打出去：“喂，網癮戒除所嗎？我兒子從你們那兒逃走，現正在小紅樓餐廳，麻煩你們帶回去好好管教！不然欠我的錢，都給我加倍吐出來！”然後就掛了電話，一隻腳踩在椅子上，雙目怒視著黃葉。

　　黃葉心里火大了，面上掛著淡淡的蒼涼微笑，不緊不慢的吃著。

　　卓依已經無法再吃下去，低聲道：“阿哥，天色晚了，咱們回去吧。”

　　卓娜也說：“哥哥，我覺得壓抑，想走了。”

　　黃葉坐著沒動，淡淡的道：“我還沒吃飽呢。”說著叫來服務員，又點了幾個菜。

　　菜還沒上來，就聽見外面大廳外面有人高聲說話。

　　服務員在門口攔阻：“哎，先生您不能進來！客人正在用餐呢！”

　　一個粗魯的聲音說道：“有精神病人逃到你們這兒了！讓我們把他帶走！”

　　“精神病？你們是精神病醫院的？”聽了這話，服務員不敢攔阻了。

　　“我們是網癮戒除所的，跟精神病院差不多。”

　　說著沖進來五六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張目一瞧，大聲道：“在那兒呢！”然後直接沖著黃葉就來了。

　　黃葉坐著沒動，卓依卻站了起來，低喝道：“都給我站住！”

　　“小姑娘讓開！”一個漢子伸手想將她拉到一邊。

　　卓依一翻腕，兩根手指捏住了那人的手臂，輕輕往上一抬，那人就跪在了地上，口里發出慘叫：“哎呦，哎呦，我的胳膊斷了！”

　　後面跟著的幾個人都吃了一驚：“小姑娘，你無故傷人，是要犯法的，知道不？還不將他給放了！”

　　卓依冷冷的道：“都出去。等阿哥吃完這頓飯，再跟你們算賬。誰敢靠近五步之內，別怪我不客氣！”

　　有一個身材稍矮的粗壯漢子伸手去抓她，想將受傷的漢子救下來。

　　卓依一指彈出，正中這人的脈門。

　　粗壯漢子“哎呦”一聲，手腕當即耷拉下來，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你……你……”

　　剩下的幾人都不敢向前，只能一步步往後退。

　　卓依松了手，對先前動手的人低喝道：“滾出門外去，別打擾人家做生意。”

　　幾個人氣勢洶洶的進來，灰頭土臉的出去，自知不是一個檔次，到了門口也不敢停，立即開車去了醫院。

　　鬧了這麼一出，黃建斌和吳秀蓮就坐不住了，臉上現出驚懼的神色，深深的看了卓依一眼，拉了幾個小孩就往外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聽見黃葉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黃先生，請你好自為之。”

　　黃建斌氣憤的出了門，“啪”的一聲將門帶上，差點兒擠了服務員的手。

　　站在門口，吳秀蓮緊張的問：“那女孩是什麼人？怎麼跟看電影一樣？”

　　黃建斌一腳踢在路邊的石頭上，再度摸出了電話：“喂，110嗎？我兒子離家出走，曾經上了失蹤人口名單。我現在找到他了，可是他不肯回家，能不能請員警來押他回去？”

　　“你兒子叫什麼名字？”

　　“姓黃，叫黃葉。”

　　等了好一陣，電話里傳來聲音：“對不起，我查不到這個人的資料。黃先生，你真有這麼個兒子嗎？”

　　黃建斌怒道：“你查查XXX期的公告，XXXXXXX號失蹤人口，上面還有他的照片呢！”

　　“對不起，那個人名叫‘黃河’，是奉賢區的小孩，已經歸家了。”

　　黃建斌嘴里大叫：“怎麼可能？連這個都查不到，你們員警是做什麼吃的？”

　　“黃先生，請你尊重我的工作。你這樣打電話騷擾，將會被拘留15天！“

　　黃建斌氣的“呱唧”將電話丟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腳。

　　吳秀蓮在旁勸道：“算了，你本來就沒這個孩子。看他那紈絝放蕩的樣兒，早晚進局子里去，會有人收拾他。”

　　後面跟著的八歲小男孩興奮的道：“哇，剛才那姐姐好厲害，人也長得漂亮！等我長大了，也穿上花花襯衫，跟那個哥哥學。”

　　黃建斌上去就是一巴掌：“讓你跟他學！”

　　小孩子“哇哇”哭起來：“爸爸，你幹嘛打我？”

　　吳秀蓮不願意了：“你做什麼呢？心里不痛快，不能往小孩子身上撒氣。”

　　黃建斌怎麼都想不通：“怎麼警方說沒這個人的資料呢？這簡直見了鬼了！”

　　餐廳里，黃葉還在不緊不慢的吃飯，偶爾抬頭一瞧，發現好多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

　　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後又點了甜食，讓卓依再吃一點：“妹子，你辛苦了，給你加餐！”

　　卓依面上的陰雲漸去，對他笑了笑：“阿哥，我已經吃夠了。”

　　“那就坐一會兒，慢慢聽人唱歌。”

　　這時候，餐廳的一角開始有樂隊擊鼓，有女孩在伴奏中唱起歌來：“玫瑰玫瑰我愛你……”

　　卓娜聽了一會兒，心里癢癢：“哥哥，我想去唱幾句。”

　　黃葉見她那麼歡喜，叮囑道：“只能唱流行歌曲，講普通話，講不出就裝啞巴，唱完了趕緊走，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

　　一曲結束，鼓掌聲稀稀落落。

　　黃葉起身高聲道：“對不起諸位，剛才有人進來，騷擾了大家吃飯的興致，我妹妹想給大家唱一首歌，以表達我們的歉意。”說著推了卓娜一把：“快上。”

　　原先唱歌的女孩退至一旁休息，樂隊主持問：“小姑娘，你會唱啥歌？”

　　卓娜歡喜的道：“就剛才那一首，我已經聽明白了。”

　　樂隊主持道：“好，準備開始。”

　　音樂聲響起來，過門之後，卓娜的歌聲加入進去。

　　開口唱第一聲，幾乎所有的人都放下了碗筷！睜大眼睛四處尋覓：“誰唱的歌？怎麼這麼好聽？”

　　樂隊主持更是吃了一驚：“這小姑娘不得了！嗓音空靈清徹，仿佛能穿越千年，直入人的心底！這樣的天才幾十年出不了一個！”

　　卓娜唱到第二句，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已經有人拿出了手機，開始拍攝這無比珍貴的一幕！

　　“玫瑰玫瑰最嬌美，玫瑰玫瑰最艷麗，長夏開在枝頭上，玫瑰玫瑰我愛你。心的誓約，新的情意，聖潔的光輝照大地……”

　　歌曲聽入耳中，仿佛清泉在心頭蕩漾，又如天籟在腦中回蕩。

　　好多人迷失在歌曲里，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

　　卓娜不但歌美，還有動人的舞姿呢！輕輕一個旋轉，就能將人帶入夢境里。

　　很多人看得如醉如癡，一直等到歌曲結束，卓娜走了半個小時，都沒有回過味來。

　　稍微清醒了一點，那些人就悵然若失的往外走，連自己是否吃過飯都不知道。

　　服務員連錢都不收了！一個個呆呆的站著，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