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借口
「三娘,快來見過滕王殿下!」武順輕輕撫著懷中那小女孩的髮髻,將她拉到李元嬰面前。
「滕王殿下?」那小女孩一怔,臉頰間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撲閃著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向李元嬰,天真爛漫地問道:「您就是創造出『滕王體』書法的那位滕王殿下嗎?兒和姐姐們也都在學習『滕王體』呢!」
古來就有「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的說法,如今也不例外,李世民酷愛書法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僅首創以行書入碑,而且重用了以虞世南、褚遂良為代表的一系列大臣,甚至還特地在弘文館開起了書法培訓班,專門培訓那些皇親國戚,貴族子弟。所以在李世民即位後,朝野上下就不可避免地掀起了一股經久不衰的學習書法的熱潮,士族中人要是不會一手漂亮的書法,那絕對是很自卑的事情。
而自從李元嬰將他的「滕王體」上呈御覽,得到李世民的推崇後,他的「滕王體」在民間也漸漸有與王羲之並駕齊驅之勢。當然李元嬰也汗顏得很,雖說他將後世顏真卿一生的成就佔為己有,但他畢竟不是顏真卿,更別說與書聖王羲之相提並論了。但是有了皇帝的推崇,再加上當世幾個書法權威的讚賞,誰又敢說他滕王李元嬰的不是。
所以這兩年來「滕王體」也同王羲之的字體一樣,成為人們競相臨摹的對象,由於李元嬰外流的作品並不多,一時間更是洛陽紙貴。得知這一行情後,李元嬰還曾經讓郭遷和王倫把他平常練字時留下的手書偷偷拿出去賣了積攢些私房錢呢。雖說李元嬰現在實封八百戶,並不怎麼缺錢花,不過從封地上收上來的錢糧還要經過好幾道程序,用起來哪有自己的私房錢舒心,而且他沒事還要往張阿難那個死太監身上塞倆錢,這種開支可不能通過有司衙門。反正他在大安宮守制的兩年多時間裡也不知寫過多少手稿,即使不賣出去也只能當垃圾丟了,或者留著生蟲。
有時候李元嬰自思靠賣字畫賺錢的親王在歷史上估計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了,而且也不符合他穿越眾的身份,不過管他呢,不管是白貓黑貓,能賺到錢的就是好貓。
武順連忙小聲叱道:「三娘,不可對滕王殿下無禮,還不快向殿下行禮!」轉而獻媚地對李元嬰道:「季妹年幼不知禮數,讓殿下見笑了!」
顯然小女孩對武順這個姐姐還是有些敬畏的,嘟著嘴道:「兒見過滕王殿下!」
「武夫人不必在意,這位就是應國公家的小娘子吧,果然是天真可愛!」一聽原來這小丫頭片子是武家老三,李元嬰一時間神清氣爽,是啊,記得武則天好像是十四歲入宮的,怎麼可能這麼小,自己是關心則亂了。
賀蘭安石可不像武順,現在一心撲在滕王那裡,皺著眉頭道:「三娘,出什麼事了,剛才姐夫看你走得很急的樣子!」
李元嬰也覺得這個小丫頭剛才叫武順和賀蘭安石的時候語氣是有些著急,心裡暗道,不會是出現惡少調戲良家婦女這麼狗血的事情吧……
武三娘咬著唇遲疑一會兒,最後還是把武順拉下,趴在武順的身上咬著耳朵說了幾句。武順聽了馬上就從地上站了起來,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襦裙,臉上一紅,也在身旁賀蘭安石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然後不好意思地與李元嬰等人告辭,拉著武三娘匆匆離開。
看著武順和賀蘭安石那親熱的模樣,李孝逸更是嫉妒地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不過人家是夫妻,他又能奈何。
「嫂嫂這是?」賀蘭楚石奇道,雖然他一向不喜歡這個嫂嫂,不過以他那嫂嫂的性格,滕王殿下在這裡,要是平常她絕對不會先行離開的。
賀蘭安石給了這個可能會成為他連襟的滕王李元嬰一個歉意的眼神,拱手道:「拙荊失禮了,犬子敏之還沒有週歲,剛才醒來可能是因為見不到他娘親,哭鬧起來了,丈母她們哄不下來,所以才讓三娘跑過來找尋拙荊!」
原來現在那個賀蘭敏之還沒有週歲呢,李元嬰聯想到剛才武順離開前臉色發紅的樣子,心知武順應該是趕過去哺乳了。也是,賀蘭安石和武順是因為拜墓假短暫回京師,應該不會帶著兒子的奶娘隨行。
「兄長,你怎麼把敏之也給帶出來了,這要是受個風寒那可怎麼辦?」賀蘭楚石聽說賀蘭安石把他那小侄子也帶到芙蓉園後臉色頓變。賀蘭楚石自己還未有子,對於如今賀蘭家的小獨苗自然也是愛護得緊,以這年代的醫療水平,小孩夭折那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即使是皇子,在尚藥局眾多侍御醫的照料下,也有夭折的可能,難怪賀蘭楚石會如此緊張。
賀蘭安石淡然笑道:「楚石不必擔心,我們賀蘭家的子孫,怎麼可能連這點清風都抵擋不住!」李元嬰聽罷不禁嗤之以鼻,還賀蘭家的子孫呢,恐怕你自己都沒想到你也沒幾年好活了吧。
「不成,某得去看看!」賀蘭楚石朝李元嬰他們拱了拱手,就要跟過去。他對他那嫂嫂可一點都不放心,瞧她那副模樣,哪點像是會照顧小孩的,敏之可是他們賀蘭家的寶貝。
李元嬰忙道:「楚石兄稍等,既然知道安石兄的小郎君也來芙蓉園了,我們豈有不去看望之理,不如同去。順便也提前給賀蘭小郎君備上一份週歲禮!」既然武則天已經近在咫尺,又豈能讓她擦肩而過呢。
賀蘭安石一愣,心裡暗笑,看望敏之?依他看是衝著照娘去的吧!
李元嬰剛剛說完,杜荷就連忙接聲道:「滕王殿下說的不錯,荷與安石兄,楚石兄親如兄弟,敏之小郎君自然也是荷的侄兒,哪有叔叔不見侄兒的道理?同去!同去!」
趙節當然知道他那滕王舅舅存著是什麼心思,本來還想要再讓他這個舅舅臉紅一回,不過見杜荷連連給他使眼色,話到嘴邊也就變成了「同去」。
「孝逸從兄呢?」李元嬰看著一直跟悶葫蘆似的李孝逸問道。
李孝逸淡然一笑,拱手道:「可能是昨日在福臨樓喝多了酒,剛剛被湖風這麼一吹,頭疼得緊,既然二十二郎你們要去看望安石兄家的小郎君,那孝逸就先行告辭歸宅了!」然後從腰間摘下一枚小玉璧交給賀蘭安石,「這就當是孝逸提前給小郎君的週歲禮吧!」說罷便轉身離開。剛一轉身李孝逸的臉色就垮了下來,讓他去看順娘和賀蘭安石的兒子嗎?那是在他的心裡割肉啊!
李元嬰哪能不知道李孝逸心裡是怎麼想的,吩咐郭遷和王倫去把李孝逸送回靖恭坊,和賀蘭楚石他們一邊走一邊搖頭道:「昨日福臨樓孝逸從兄喝了不少酒,某還以為他千杯不醉呢!」跟在李元嬰身後的薛仁貴也是暗笑,昨天梁郡公哪去過福臨樓啊,他今天冷眼旁觀,李孝逸的心思自然也能猜出一二來。
剛走了沒多久,李元嬰他們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噪雜的吵鬧聲,隱約還夾雜著武順那不變的嬌聲,賀蘭安石臉色頓變。李元嬰更是錯愕,他剛才的預感不會這麼準吧?真的就出現惡少調戲良家婦女這麼狗血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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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小娘子」、「娘子」在唐朝其實就相當於現在的「女士」一樣。即使是路人,也可以這麼稱呼的,並不像戲曲裡演得那樣,專指丈夫對妻子的稱謂。
再提個題外話,與娘子對應,相公也是戲曲的誤導,在唐代可不是隨便誰都能被稱為相公的,只有那些宰相才能被人尊稱為相公。當然,唐朝採用群相制,宰相的名目實在繁多,在初唐,就有尚書省左、右僕射,門下省侍中,中書省中書令這幾個當然宰相和以本職加參豫朝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同中書門下三品等等頭銜的宰相。不過從武則天時期起,尚書省左、右僕射失去了宰相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