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突厥
“陛下!小心阿史那結社率 ”從遠處飛奔而來的蘇些一川到阿史那結社率突然抽出腰間的障刀,早有不祥預感的他立馬就大聲疾呼道。同時搶過旁邊一個小校手牽著的馬,躍馬揚刀朝阿史那結社率衝了過去。
正準備下車的李世民餘光瞥見旁邊閃過一道刀光,他畢竟不同於一般帝王,年輕的時候也是在死人堆裡翻滾過,戰場上的刀光刮影自然見的多了,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身體往後一傾,堪堪避過阿史那結社率的第一刀,隨後耳邊就傳來蘇定方的怒吼聲。
另一側的阿史那思摩頓時面無人色,驚駭地怒叱道:“阿史那結社率,你們要幹什麼!”
不過阿史那結社率並沒有理會阿史那思摩的吼叫,下馬就要跳上李世民的格車,而阿史那賀邏鶻則指揮著他帶來的那些心腹舊部,擋住隨後蜂擁而至的衛士,為阿史那結社率贏得刺殺李世民的時間。
只可惜阿史那結社率的武藝並不算強,雖然李世民手無寸鐵,毫無準備,但還是輕易地躲過了阿史那結社率的隨後幾刀。
“北平郡王,怎麼是你!”阿史那思摩這時也看清楚了阿史那賀邏鶻的面孔,想起前段時間聽說有不少當年突利可汗的心腹舊部住進了北平郡王府,他立刻就明白過來了,看來這阿史那結社率叔侄倆是密謀已久要行刺天可汗了,連忙也拔出障刀就要上前把阿史那結社率拿下治罪。
不過阿史那思摩剛剛下馬,臉色凝重的李大亮就橫劍擋在了他面前。冷聲道:“來人,拿下反賊阿史那思摩!”隨即後腳一蹬,也躍上了李世民的絡車,揮劍將阿史那結社率擋在面前,僅僅一個照面的工夫。就在阿史那結社率的肚上刺了一個透明窟窿。
還在做著東突厥大可汗美夢的阿史那結社率突然肚一疼,低頭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肚上掛著的那把明晃晃的利劍。李大亮冷冷一笑,猛地一抽,將他的佩劍從阿史那結社率肚上抽了出來,不理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的阿史那結社率,轉身跪地道:“罪臣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而在片刻前,李大亮話音網落的時候,沒等再史那思摩反應過來,劉仁願就一手奪下了他手裡的兵器,將其壓倒在地。
雙膝碰地的阿史那思摩,抬頭瞥見阿史那忠同樣也已經被程處弼拿下。心裡一陣涼颼颼的感覺。阿史那結社率叔侄謀反,行刺天可汗”看來他這回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拍馬趕來的蘇定方這時也飛身下馬。衝進那些衛士叢去,大開大合地揮舞著手的橫刀,那些阿史那賀邏鶻的舊部雖然也頗有勇力,但和蘇定方相比,就如同草芥一般,不消一會兒,就倒下了大半。
高鴻波和賈修全這兩個長安城的小混混,先是驚恐地看到阿史那結社率在李世民的絡車上被李大亮格殺,隨後保護著他們的那些頭腦簡單的東突厥人更是在蘇定方的刀下死了大半,立刻就慌不擇路地打算逃走。不過這兩個人只是兩個小混混而已,剛才是在阿史那賀邏鶻的心腹舊部的保護下才能毫髮無傷。出了他們的保護後,還沒有走上幾步。就被那些殺紅眼的衛士們給斬成了肉泥。
“叔父 ”阿史那賀邏鶻眼睜睜地看著李大亮手的佩劍插進阿史那結社率的肚裡而毫無辦法,頓時目眥盡裂,大吼一聲,快速地搭箭彎弓,一箭就往李大亮的後背射去。
感覺到破空聲的李大亮立馬就回過身來,也許是因為阿史那賀邏鶻年紀尚幼,力量上還不強,這支箭的速度並不快,李大亮只是輕輕地打了一個劍花,就把來箭給擋輻了出去。
“彫蟲小技!”李大亮不屑地低哼了一聲,不過隨即臉色大變,因為他突然驚恐地看到另一支箭以更快的速度朝李世民的身上飛馳而來,有些麻痺大意的李大亮要想再用劍將其擋隔下來已是來不及,沒有什麼時間考慮的李大亮立玄就飛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李世民的前面。
不過李大亮等了半天卻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箭,不由抬頭望去,只見李元嬰手上拿著一柄長弓,騎著赤焰駒也趕了過來,而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阿史那賀邏鶻也已經被蘇定方給生擒了下來。
雖然一箭將阿史那賀邏鶻射出去的箭矢擊落,不過李元嬰到現在還有些心有餘悸。剛才在看到阿史那結社率抽刀跳上天輪車後,李元嬰就立刻從衛士手拿回赤焰駒朝那邊趕去。也幸虧李元嬰掛在赤焰駒上的弓箭從來就沒有取下來過,否則的話李世民也許沒事,但李大亮恐怕就要成為烈士了。心裡想想能夠光明正大地朝李世民的方向射箭,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看到刺客全部或被格殺,或被生擒。李大亮也連忙向李世民告了一聲罪,就從天絡車上退了出來。他剛才是事急馬行田,不得已才上了天格車,現在當然不能再呆了。走到李元嬰面前,單膝跪地,懇切地抱拳道:“大亮多謝滕王殿下救命之恩!”
“李大將軍言重了,使不得。使不得啊!”李元嬰趕忙下馬將李大亮扶了起來,接著和李大亮一起又回到李世民的面前,而這時花容失色的長孫皇后也從後面的重翟車上走了下來,看著臉色鐵青的李世民輕輕地喚了一聲:“陛下!”
太李承乾、魏王李泰、晉王李治以及因被罷官而留在長安城的吳王李恪更是在所有刺客全都被拿下後就跑到李世民跟前,不過他們都知道他們的父皇現在肯定是憤怒到了極點,這個阿史那結社率還是他欽點的隨駕護衛,結果沒想到卻成了刺客。所以他們也都沒敢說話。
李世民寒著臉從絡車上跳了下來。輕輕地撫摸著長孫皇后的那雙柔荑。看到李元嬰和李大亮聯袂走了過來,臉色稍卑。他剛才也清楚地看到了那支射向他和李大亮的箭矢就是被李元嬰射出的箭給擊落的,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走到李元嬰面前,拍著他的肩膀道:“好!二十二郎真乃吾家千里駒也!”
“皇兄過獎,臣弟愧不敢當!”李元嬰連忙
李世民將目光轉移到被蘇定方束縛住的阿史那賀邏鶻身上,冷聲道:“如果聯沒有記錯的話,汝應該是阿史那什缽毖之阿史那賀邏鶻吧!自從爾等入唐以來,聯待爾等不薄吧!”
阿史那賀邏鶻只是輕蔑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冷哼道:“既然被你所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再假惺惺什麼!”
“陛下,罪臣冤枉,實不知阿史那結社率叔侄兩人竟然包藏禍心,企圖行刺陛下啊!”阿史那思摩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雖然被劉仁願弄得不能動彈,但還是大聲呼喊道。
而阿史那忠卻並沒有像阿史那思摩那樣呼喊什麼,雖然他也走出身東突厥皇族,和阿史那結社率叔侄更是未出五服的親戚,不過他和阿史那思摩不一樣,阿史那思摩是右武候大將軍,乃是阿史那結社率的上司。而且那些混進天鑑駕的刺客替換的也都是右武候府的衛士,而他是左屯衛將軍,所以並不怎麼擔心。只要回到長安城,好好地調查一下,也就差不多能撇清關係了。
李泰冷笑道:“冤枉?阿史那大將軍,您可是右武候大將軍,阿史那結社率將這些右武候府的衛士全都給偷樑換柱了,難道你會不知道嗎?而且你和阿史那結社率叔侄都是東突厥人,你說你沒陰結阿史那結社率叔侄企圖謀反,會有人信嗎?”
阿史那思摩頓時口塞。今天之前誰會知道那行,挨千刀的阿史那結社率竟然想行刺天可汗,他哪會去一一檢查阿史那結社率帶來的那些衛士到底是不是右武候府的人。再說。他一個右武候大將軍,也不可能認識那些最底層的衛士。
看到阿史那思摩啞口無言,李泰心裡更是得意,假作不經意地對李承乾說道:“太皇兄,青雀聽說您以前和阿史那思摩的關係好像不錯吧?”
李承乾心裡一登,頓時就像被踩到兔尾巴般跳了起來,睜目怒道:“李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嘿嘿,朝野上下誰不清楚您太殿下和阿史那思摩的關係啊,而這個阿史那結社率又是右武候郎將,您說是什麼意思啊?”李泰陰陰笑道:“倘若父皇有事,到底是誰得利,恐怕連三歲的小兒都能看得清楚吧!”
“李泰,你血口噴人!”李承乾頓時再色慘白,眼睛彷彿能噴出火來,竭斯底里地怒吼道。
“都給聯閉嘴!”李世民現在的心情本就一團糟,聽到李承乾和李泰在他面前又吵了起來,氣得差點就背過氣去。
“父皇”好不容易才抓到這個難得的機會,李泰哪能就這麼浪費了,還待要說話,不過卻被長孫皇后杏眼一瞪,只好把已經到嘻邊的話吞了回去。畢竟雖然他父皇現在怒不可遏,但是有他母后在旁邊,李泰並不擔心他父皇真的會對他怎麼樣,不過要是連他母后都發怒了,那就不好說了。
雖然李泰不敢說話了,但李承乾這心裡面就更是惶惶不安了,如果眼睛能殺人,他早就把阿史那賀邏鶻給殺了千八百遍。李泰說的也在理。阿史那結社率刺殺他父皇,任誰第一個想到的人肯定都是他。要知道他到現在,當年函穀道那次行刺事件的嫌疑都沒有徹底擺脫掉,如今又被懷疑上了,這太當得也實在是太憋屈了!可惜趙節已經被外放到洋州去了,而杜荷現在也不在旁邊,身旁連一個能夠拿主意的人都沒有。
不過這時賀蘭楚石卻突然移到李承乾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李承乾眼睛一亮,轉頭朝侯君集看去,只見侯君集朝他微微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頓時信心大增,忐忑不安的表情也終於恢復從容。
慢慢踱到李泰面前,拱手道:“青雀,皇兄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發生過的一件瑣事,不知青雀還有沒有印象啊?”
“琰事?皇兄指的是?”李泰不由一怔,看到李承乾一副智珠在握的樣,也不知他那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李承乾頜首道:“皇兄記得幾個月前,柴家二表弟曾經被父皇打入大理寺大牢過一次,青雀,柴二郎從小都跟著你轉,你應該也知道這件事情吧!”
“當然,不知太皇兄為何突然提起此事?”李泰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柴令武被關進大理寺那回,他還被他父皇給狠狠地刮斥了一頓。
“青雀記得就好!”李承乾的聲音也漸漸地大了起來,“不過皇兄還記得柴二郎從大理寺放出來的那一天,柴二郎好像在春明大街上跟阿史那結社率發生過衝突。呃,聽說這件事滕叔和雅奴好像也在現場!”李承乾說完便把目光投向李元嬰和李治的身上。
李治並不知道李承乾想要幹什麼,點頭道:“不錯,那天柴家表兄喝醉了酒,與阿史那結社率撞在一起,結果兩方便在春明大街上打了起來,後來還是小皇叔的勸阻才讓他們各自分開的!”
這時柴令武之兄柴哲威也站出來道:“哲婚記得那天令武從大理寺回來,家父和哲威稍微斥了他一下。結果他就帶著幾個家幢出門去了。到了很晚才回來,不僅醉醺醺的。而且他和跟他出去的那幾個家幢也都個個帶傷。那天哲威還特意詢問了一下。結果卻被他給轟了出來。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天他是和阿史那結社率發生了衝突。”心裡暗暗冷笑,柴令武,這回看你還如何跟你兄長爭爵位,真是自不量力。
李元嬰狐疑道:“太,你是以為阿史那結社率是因為那天和柴二郎發生口角而心生反意?”
侯君集這時候也開口說道:“滕王殿下莫忘記了,在阿史那結社率與柴二郎發生衝突的幾天前,他的臉上被庶人佑手下的護衛抽了一鞭,至今鞭痕猶在!”
“柴令武?他人呢?聯前頭才斥了他,沒想到他後頭就跟阿史那結社率在春明大街上打起架來了。莫不是當聯的話是耳旁風嗎?”李世民怒聲道。
“父皇具怒,二郎他也是因為喝醉了酒,而且,而且那行。阿史那結社率在長安城裡本就以橫行霸道著稱。
父皇如果不信,可以問問阿史那思摩,或者阿史那忠
“日 …!”李泰恨恨地瞪了一臉小人得志模樣的李承乾眼”氣“手道。那次在兩儀殿,李世民就把他和柴令武刮斥了一頓。柴令武這要是再被關進大理寺,要想再出來就沒有上回那麼容易了。
柴哲威抱拳道:“稟皇帝舅舅。本來二郎也是要來獻陵拜祭外祖父的。不過家父病重在床,恐無人照顧。所以便留在了京師!”
“柴愛卿”從柴哲威口的知柴紹的情況後,李世民的怒火卻也弱了不少。
柴哲威偷偷瞥了一眼李世民臉上的表情變化,頓時後悔不迭。
阿史那思摩連忙叫道:“陛下。定是阿史那結社率那賊心裡不忿才心生反意,與罪臣無干啊,請陛下明察秋毫!”
長孫無忌小心翼翼地拱手道:“陛下,今日出了血光,實不宜再拜祭先皇了,臣認為陛下還是回到京師後再徹查今日之事為好!”
李世民長長地嘆了一聲,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獻陵好一會兒。才落賓地說道:“好吧,張阿難。傳旨回鑑!”說罷便和長孫皇后一起走上後面的重翟車,雖然不合禮儀。不過也將就著用了。今天的事情對李世民的打擊還是不小的。
而原本躺在天絡車上的阿史那結社率早已被李大亮讓人拉了下來。同時車上的血跡也被洗刷了一遍。血跡已經不大明顯了,但是顯然李世民不可能再上這輛輕車了。
長孫無忌看著依舊被制住的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忠,心裡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陛下,雖然無證據表明左驍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與這次阿史那結社率叔侄犯御營有關。但是阿史那社爾畢竟是阿史那結社率之堂兄,阿史那賀邏鶻之堂叔。他在皇城手握重兵,陛下不可不防啊!”
“這個,”李世具皺了皺眉頭,遲疑一下,揮揮手道:“不用,某信得過社爾!”
“陛下,罪臣有罪”。看到李世民準備離去,自從阿史那結社率抽刀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惶恐不安的三原縣令莫君和那個獻陵宿衛郎將連忙戰戰兢兢地跪到在重翟車的前面。
李世民微微一怔,狐疑地看著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連忙拱手道:“陛平。這兩個是三原令和獻陵宿衛郎將。”
李世民點點頭,釋然道:“今日之事,非爾等之過,都回去吧!”
看著官道上的長龍漸漸離他們遠去,莫君和那位與他同病相憐的郎將卻還是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不是他們不想起來,實在是他們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雖然現在正值隆冬三天,但也一點都不妨礙他們大汗淋漓,被冷風一吹,莫君身體一激靈,順勢在坐在了獻陵陵邑的大門口,對邊上的那個郎將無奈的苦笑道:“將軍,賜爵一級,如果每次都是驚險的話,那某寧可不要這個爵位!”
※※
“可汗,大事不好了!”一個番將急匆匆地推門而入,對跪坐在几案前專心致志地也不知在看著什麼書的一位金發白膚、高鼻深目的青年男高聲叫道。
那金發男將手的書卷放下,皺了皺眉,不悅地說道:“何事如此慌張?都已經入唐這麼久了,怎麼連敲門這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學會?”這個有著顯著異域特徵的金發男就是前東突厥處羅可汗次,阿史那結社率的堂兄,左驍衛大將軍。駙馬都尉阿史那社爾。由於他當年率眾遠走西域的時候自號“都布可汗。”所以雖然他們已經入唐也有幾年的時間了,不過阿史那社爾身邊那些親近的部眾,也還是稱其為“可汗”。
那番將焦急地說道:“可汗。某剛才路過春明門,聽到有人說,阿史那結社率和阿史那賀邏鶻陰謀造反,在獻陵企圖刺殺天可汗,結果阿史那結社率被當場格殺,阿史那賀邏鶻被生擒,而且隨駕拜祭獻陵的阿史那思摩、阿史那忠等人也都已經被天可汗拿下了!”
“什麼?賀邏鶻行刺天可汗!”阿史那社爾驚駭道:“怎麼可能?他可是大唐的北平郡王,除了阿史那思摩外,入唐的突厥人,當屬他的地位最高,連某都稍顯不如,他怎麼可能會去行刺天可汗?”
阿史那社爾對賀邏鶻這個侄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而且他記得以前阿史那賀邏鶻對天可汗一直是異常的推崇,低頭沉思一番,狐疑道:“你會不會是弄錯了,賀邏鶻就算真想刺殺天可汗,也沒有這個膽吧”。
“耳汗,這都什麼時候了,您怎麼還想著那個阿史那賀邏鶻啊!”那個番將苦聲道:“某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天可汗已經下令拿下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忠了,可汗您不僅是左驍衛大將軍,還典衛屯兵,在這種情況下您認為天可汗還會信任您嗎?至於那個賀邏鶻嘛,某以為應該是阿史那結社率教唆的,他本來就因為官職不高而心懷不滿,前幾個月還被庶人佑給破了相!唉,可汗,要不我們拉出安頓在靈州的那些部眾,回西域去吧!”
“阿史那結社率”阿史那社爾低喃一聲,搖頭嘆道:“某就知道他遲早要出事,果不其然啊!”接著揮了揮手讓那個番將先退出房間,以最快的速度換上朝服。
那番將站在門外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時還伸頭往外面一看。生怕看到來緝拿阿史那社爾的人。看到阿史那社爾穿著朝服走出房門,不由愣道:“可汗,您這是要?”
阿史那社爾正了正衣冠,臉色凝重地說道:“賀邏鶻畢竟是某的侄。他肯定是被阿史那結社率那個豎給矇蔽的,某要去天可汗那裡替賀邏鶻求情!”
那番將連忙擋住阿史那社爾的去路。大驚道:“可汗,現在您都已經是,唐人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對了,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您還理會那個賀邏鶻幹什麼?”
阿史那社爾堅定地說道:“讓開,天可汗不以我等曾為敵對,起用某、阿史那忠等人宿衛兩宮,如此心懷坦蕩豈會因為阿史那結社率而遷怒於我等,儘管放心好了!而且賀邏鶻某也是一定要去救的”。說罷撥開這個番將,快步朝宮城”
※※
“陛下,左驍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求見”。張阿難走進兩儀殿,看著滿滿站著兩列的武大臣小心翼翼地說道。
聽到張阿難的話,跪在兩儀殿間,一直就跟死人模樣的阿史那賀邏鶻也不禁扭頭朝殿外看了看。
“快宣!”李世民連忙說道。從阿史那賀邏鶻被蘇定方生擒到現在。李世民都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他對自己的仇恨,這個卻讓李世民感到萬分詫異。如果說阿史那結社率企圖謀反可能是因為柴令武和李佑之故,但是李世民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阿史那賀邏鶻又是為何對他恨之入骨的,要知道他對阿史那賀邏鶻一向都是很不錯的,本來還打算在他長大後詔其尚主的,卻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可是剛才李世民親自審問了大半天,那個阿史那賀邏鶻就是不肯說出他之所以企圖弒君謀反究竟是為了什麼。
阿史那社爾快步走進兩儀殿,看到跪在那兒的堂侄並沒有受傷,稍稍安下心來,但是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忠都毫髮無損地站在兩側的百官間卻讓他有些意外,剛才他那個屬下不是說他們倆都已經被天可汗拿下了嗎?
不過很快阿史那社爾就將心思收了回來,在阿史那賀邏鶻的旁邊跪下恭聲道:“罪臣阿史那社爾參見吾皇陛下!”
李秦站在一旁倨傲地冷哼道:“阿史那社爾,父皇沒有派人去把你抓過來,你倒是自己跑過來了!”李泰今天鬱悶得很,他本來還想把阿史那結社率犯御營歸罪到阿史那思摩的頭上去,從而把李承乾給拉下水。反正阿史那結社率已經死了。而阿史那賀邏鶻,看這情況也沒指望他能說什麼,就能讓李承乾百口莫辯。結果沒想到他父皇對阿史那思摩卻依舊是信任得很,回到宮城後就立玄把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忠兩個都給釋放了。而且李承乾還反咬一口,說是阿史那結社率之所以犯御營,主要是因為李佑和柴令武緣故,更沒想到他父皇還真就信了,回宮後就敕旨派人去柴宅把柴令武帶到兩儀殿來。
“青雀,不可對你姑父無禮!”李世民不悅地叱了李泰一聲。
李泰也只好諾諾不敢說話。
聽到李泰被叱責,李承乾當然高興得很,和李泰的目的正好相反,他現在就要想方設法讓阿史那思摩擺脫嫌疑,也許這個不清自來的阿史那社爾就能打開阿史那賀邏鶻的嘴巴。於是溫聲道:“姑父!阿史那結社率犯御營伏誅的事情您應該都知道了吧,不過賀邏鶻卻一直不肯明說他們謀反究竟意欲何為,不知姑父能否勸說他兩句啊!”
阿史那社爾連忙拱手道:“太殿下言重了,社爾盡力而為”。接著就跟阿史那賀邏鶻說起了突厥話,想來是開始做他的思想政治工作了。
李治微微皺眉,雖然他剛剛從弘館業成,不過如今這年代外語可不吃香,弘館自然不會吃飽了撐著開突厥語課,別說李治,這兩儀殿上的這麼多官員,除了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忠以外,會突厥語的好像也沒有了。
既然聽不懂,李治只好碰了碰旁邊的李元嬰,壓低嗓有些擔心地問道:小皇叔,您說那個阿史那結社率犯御營到底是不是因為那次和柴家表兄發生衝突心有不忿所致啊!想起來那時候我們也在那兒,待會兒會不會牽連到我們啊!”
李元嬰微微一怔,接著搖頭道:“就算阿史那結社率是因為那件事情心生不忿,那又與你我何干?我們當初只是制止了阿史那結社率和柴令武的衝突而已,維奴不必擔心!不過依小皇叔看,阿史那結社率對大唐心有不忿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你看,從入唐的那些突厥人的身份看來,阿史那結社率的身份並不比阿史那思摩、阿史那社爾他們低,但是卻只是阿史那思摩手下的一個郎將,八年來從未有過陞遷。記得柴二郎曾經說過,阿史那結社率還曾經誣告過其兄突利可汗謀反,如此小人對大唐不心生怨恨才怪”。
李治認同地點了點頭,正要張口。卻聽到阿史那社爾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不由朝他那邊看過去。
李世民見阿史那賀邏鶻跟阿史那社爾說了些什麼,使得阿史那社爾臉色頓變,連忙問道:“愛卿。賀邏鶻可是肯招了?”
阿史那社爾的眼睛在站在兩側的官員身上掃過一遍,臉色有些古怪地說道:“陛下。阿史那賀邏鶻告訴罪臣,他懷疑當年其父阿史那什缽毖並非死於水土不服!”
“你說什麼?。李世民的臉色徒然變冷,怒目道:“哪個賊在賀邏鶻面前胡說八道的?當年北平郡王入朝途,行至並州因水土不服而病倒,聯還特派尚藥局的侍御醫前往並州為北平郡王診療,卻不想還是遲了一步!”
而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忠也是面面相覷。
再史那賀邏鶻立刻就反唇相譏道:“好一個侍御醫,哼!不知陛下對當初那份誣告某父汗謀反的奏疏又作何解釋啊?”
“謀反的奏疏?”李世民聞言一愣。臉上的幕情也,變得怪異起來,狐疑道:“不錯,當初聯確實收到過一份誣告北平郡王謀反的奏疏,不過那份奏疏寫得漏洞百出,明眼人都能看出問題來,但是因為誣告者身份比較特殊,所以聯事後也沒有追究那個誣告者,只是將奏疏留不下。怎麼。莫非這件事情是阿史那結社率告訴你的?”
“是有如何?哼,陛下承認就好!”阿史那賀邏鶻不屑地說道。
這時候李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憋著笑道:“賀邏鶻,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個誣告你父汗謀反的人是誰嗎?”
阿史那賀邏髏看到殿有一半人都是忍俊不禁的樣,也不知怎麼回事,自己就先心虛了起來,也沒有了原來的理直氣壯小聲地問道:“誰?”看來其實阿史那賀邏鶻潛意識裡面也不是很相信他那位成天混跡於雞鳴狗盜之輩間的叔父,只是這幾個月來被仇恨迷惑了雙眼。
李元嬰搖搖頭失笑道:“誣告別人謀反的奏疏,卻寫得漏洞百出,除了你那位叔父外
“五 “不 ,不可能!”阿史那賀邏鶻那兩顆眼珠彷彿要瞪出來一般,不敢相信地低聲喃道。
而阿史那社爾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不由訝道:“陛下,滕王殿下說的,,說的是真的?”
阿史那思摩頜首道:“不錯。當年思摩也曾經看過這份奏疏,卻沒想到阿史那結社率竟然如此卑鄙,用他自己做的事情來矇騙賀邏鶻!”
終於知道阿史那賀邏鶻是為什麼突然仇視自己後,李世民也頓時鬆了口氣,這麼說來整件事情應該就是阿史那結社率一個人搞出來的,捋鬚道:“就是因為誣告北平郡王的那個人乃是阿史那結社率,當年聯考慮到東突厥新附,不想因為一個小人能弄出大的事端來,所以就將那份奏疏留不下。賀邏鶻,現在你也應該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那個叔父一直只是郎將沒有遷升了吧,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然後轉頭對奉本道:“奉愛卿。你去下書內省,把當年那份奏疏找出來,也讓賀邏鶻看個明白!”
“喏!”奉本出班施了一禮。緩步退出兩儀殿。
而李承乾的心裡面更是舒暢得很,這麼一來應該就和阿史那思摩沒什麼關係了,自然也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接著出班說道:“父皇。如此說來,今天這件事情全是阿史那結社率一人引出來的!而阿史那結社率之所以如此,除了因為自身官階低而懷恨在心外,也必跟昔日李佑和柴令武脫不了關係。因為李佑和柴令武之故,使得父皇身陷險境。此李佑和柴令武之大過也,如今李佑已經被賜死,臣請父皇將柴令武治罪!”
李元嬰不由暗笑,李承乾這是在偷換概念啊,李砧是因為叛逃吐蕃才被賜死的,而李承乾卻把李佑被賜死這句話放在柴令武的名字之前,難不成要讓李世民也同樣賜死柴令武?不過李承乾是白費心機了,這種小把戲對李世民恐怕沒用。
李泰不由大急,連忙道:“父皇,阿史那結社率本就是一小人耳,若無柴令武與他發生過衝突,他的反叛也是遲早的事情,父皇豈能因一小人也失我大唐之棟樑呢!”
大唐之棟染就憑他柴令武?我呸!聽了李泰的話,柴哲威不由腹誹。
李世民哪能不知道他這兩個兒心裡想著什麼,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道:“聯已經去柴宅宣召柴令武了。關於他的事情待會兒再議!眾位愛卿。如今阿史那結社率叔侄犯御營一案你們也都看明白了,阿史那結社率已經伏誅,他帶來的那四十個混進右武候府的刺客,除了被當場格殺的。其他也都悉數被生擒,還有這個阿史那賀邏鶻,不知眾位愛卿認為該如何處置他們啊?”
“父皇,這個又何須再議!此乃謀反大罪,豈能饒過!”李承乾立玄就表示了孝心。
李泰當然也不能落後,跟著出班道:“太皇兄所言甚是,兒臣以為不斬不足以申其罰!”估計這麼多年來李泰和李承乾意見相同的,也就這麼一回了。
在這件事情上,李毒可不敢跟李承乾唱反調。
“陛下 ”看到李承乾和李泰都主張處斬,阿史那社爾連忙進言道:“陛下!請陛下念在賀邏鶻年紀尚幼,不能明辨是非,只是被阿史那結社率所矇蔽,恩開疏網!”
李治突然輕輕地拉了拉李元嬰的衣袖。李元嬰一愣,轉頭看去,從李治臉上的表情,他很快就讀出了李治是希望讓他出面替阿史那賀邏鶻求情。
看著阿史那賀邏鶻那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樣,李元嬰著實也有些不忍。任誰得知他的親叔叔如此卑鄙無恥地欺騙利用他,心裡都會受不了的。
不過李元嬰心裡卻是苦笑,以李治的身份自然是不好替阿史那賀邏鶻求情,但是以李元嬰的身份也同樣不好替他求情,畢竟他犯下的可是弒君之罪!
阿史那社爾話音網落,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忠互相看了看,也從朝臣站出來替阿史那賀邏鶻求情。
這時離開有一會兒工夫的舉本手拿著一份有些發黃的奏疏走進殿來,屈身道:“陛下,阿史那結社率誣告故北平郡王的那份奏疏微臣已經取來了!”
“給賀邏鶻過目吧!”李世民淡淡說道。
沒等本本將那份奏疏遞到阿史那賀邏鶻的面前,剛才一直如槁木死灰般的他一把就將那份發黃的奏疏給奪了過去,迫不及待地打開,尋到結尾的署名處,身體顫了顫,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地上。良久後聲音沙啞地說道:“幾位叔父,叔祖!不必再為賀邏鶻勞心了!”接著重重一嘆,端端正正地跪在李世民面前,沉聲道:“陛下,罪臣已知罪,願承擔任何罪罰,不過懇請陛下念在當年家父有功於大唐。對罪臣的族人們網開一面!”
“陛下!”阿史那社爾、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忠異口同聲地叫道,不過李世民輕輕地擺了擺手,阻止了他們繼續說話。
接著從台階上徐徐走下,似回憶般說道:“當年若非故北平郡王率先領族人入唐,大唐要想攻滅東突厥也沒有那般容易,故北平郡王的功勞聯一直記在心,只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詔,阿史那賀邏鶻雖參與阿史那結社率謀反,但念在年紀尚幼,受愉人矇蔽,故而減死,被奪北平郡王之爵,流振州!其餘參與謀反諸人,皆斬西市,籍沒其家!”
聽到李世民的最終決定,阿史那社爾等三人都長鬆一口氣,爵位丟了就丟了吧,能保住一條命就好,連忙謝恩道:“臣等謝陛下不殺之恩!”
阿史那賀邏鶻心裡緊繃著的弦也鬆了下來,不過不是因為自己被免死,而是他那些在順州、佑州等地的部眾並沒有被牽連到,也連忙磕頭謝恩。
不過就在這時候,突然一個小太監從外邊衝進殿來,一臉驚慌失措地叫道:“陛,”陛下!詭,,談國公。薨,,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