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城 第八章 干瞪眼

　嗤！…

　火星閃爍，紅蓮再度綻開，迅速隱去，卻已經不見了人影。

　那方的空氣中，一股難為的臭味散發出來，幾滴人油滴落在地，雲莫天甚至叫也沒叫一聲，就被紅蓮火完全焚為了灰燼，連骨灰也沒有剩下。

　雲莫天，就這麼死了！

　“嘶……”抽吸之聲在四下里接二連三地響起，一股恐懼在周圍驀地蔓延。

　眼睜睜看著一名熟悉的人就在眼前瞬息被取了性命，別說那些尚未見過殺伐世面的年輕男女，就連後來跟隨而來的那些長老們也是陣陣頭皮發麻。這些長老實力不凡，曾跟隨著雲擎蒼一路走南闖北，可如此殺人如殺雞的手段，他們未必能夠做到。

　傲風燒死了雲莫天後，眉毛都沒有動上一下，修長的身體向後凌空一翻，穩穩落在自己一干同伴身前，俊臉上一副冷酷至極的表情，宛如一尊無情的殺神，叫人望而生畏。

　這小家伙，夠狠的…，嘴角狠狠抽插了一下，本來和三長老有些過節的二長老顧不得幸災樂禍，忘了那邊一眼，實在有幾分同情。

　三長老滿臉蒼白，呆若木雞，只覺得天地好像一瞬間塌下來了！兒子被當場活活燒死，這個打擊不是一般的大！

　四下里安靜得可怕！

　沒有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周圍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一直關注著情況的雲頂天眼前一黑，險些嚇暈了過去，她她她…她居然把城主大人的鬍子給燒了！這把鬍子可是城主的寶貝，雲擎蒼一向把它當成自己的驕傲來著，千年以來精心呵護，任何時候都修理得整整齊齊，哪知今天被傲風一把火燒了個精光，留下幾根鬍茬，怎麼看怎麼滑稽。

　雲擎蒼落定到地面上，兩個眼睛瞪著自己已經所剩無幾的鬍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陣黑，身體氣得抖了又抖顫了又顫，一聲暴怒狂吼︰“臭小子！你當真無法無天，連老夫的鬍子也敢燒！”

　雲擎蒼快心疼死了，這鬍子他留了多少年啊，這下可真要全部剃光了！

　眼睛不屑地冷翻了一下，傲風淡淡哼道：“我做都做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你……”一口氣嘆不上來，老家伙氣得眼睛都綠了，咬牙切齒指著傲風道︰“好好好！你這小子，和你那個父親一樣！他拐走老夫的女兒還敢罵老夫，你殺我雲中城的人不說還敢燒了老夫的鬍子，你們父子可真是齊心啊！你以為是老夫的孫子老夫就不敢把你怎樣嗎？”

　“是又如何？”傲風冷冷地盯著他，針鋒相對地反諷回去，“我父親說的話有錯嗎？你這個死要面子頑固不化的老木頭，當年意圖拆散我父母，打傷我父親不說，今天心知肚明的事情卻要偏袒你雲中城的人，你當我是孫子？是啊，你當然可以對我動手，反正你子孫眾多，還在乎我這一個。”

　淡然地抱著手臂，傲風昂著頭，好像沒有一點兒緊張的感覺，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星夜，從容不迫的樣子不禁令雲擎蒼一愣。

　這個混賬臭小子，還真不怕他！

　“你，你還敢罵老夫！”雲擎蒼已經快被她給氣死了，惡狠狠地瞪著眼睛，卻是遲遲沒有動手。不但是因為傲風和自已的關系，更多的原因其實還是傲風那張臉，這張臉實在太像他最為疼愛的女兒雲風沁了啊！

　剛剛眾多長老和他一並愣住，就是因為看到了傲風這張酷似風沁的臉龐，男女之貌雖有一些差別，可總體上還是差不多的。再者，傲風那枚戒指本就是風沁留給她的，風沁十八歲出行的時候尚未到達天階，是雲擎蒼親自送她出城，那時候她也是女扮男裝，容貌和現在的傲風簡直一模一樣。

　算起來風沁離開雲中城三十多年了，小輩少有認識她的，而且風沁年歲太輕又貴為聖女，哪會到處亂跑，真正熟悉她模樣的就只有雲擎蒼身邊的長老，兄弟以及風沁的姐妹們，雲頂天等人根本就不知道。

　雲擎蒼子孫的確不少，可他還就是稀罕傲風這一個！

　見到傲風的容貌之後，他就不可能對傲風下什麼重手了，但是傲風今天一進雲中城就給了他個下馬威，當著他的面殺了一個直系血脈，還把他精心護養千年的鬍子給燒了，老頭兒怎麼想怎麼丟面子，一口氣咽不下去，也不知道這台階應該怎麼下。祖孫二人大眼瞪小眼，眾目睽睽之下瞪了半晌，仍然沒瞪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這麼瞪著不嫌累，那邊三長老卻是等不下去了，但聞一聲淒厲的嚎叫，三長老雙目圓瞪，睚眥欲裂！顫拌的手指著傲風怒吼道︰“秦傲風！你竟敢殺我的兒子！我……我要殺了你！”

　一聲叫罷，三長老赤紅著雙眼就欲撲上前來，但迎面來的一道力量卻是一巴掌“砰！”地將他拍出去老遠。

　“你們今天一個一個都反了是嗎？都在老夫面前喊打喊殺，當老夫是空氣？”震怒的低吼傳來，出掌的正是暴怒不已的雲擎蒼，他對著傲風下不了手正惱火著呢，此時一個找死的沖上來，哪里還能留情？

　可憐的三長老一口鮮血當場狂噴出來，身體宛如流星一般被拍出去老遠，重重跌落在遠處，癱在地上，生機還未斷絕，但短時間內卻好像爬不起來。

　見雲擎蒼動了真火，眾人更加噤若寒蟬，城主大人的怒火可不是誰都敢面對的，當然，除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瘋子秦傲風。

　這一掌，夠狠！

　感覺到那掌力之中蘊含的龐大力量，傲風眉頭皺了皺，心中微顫，如果剛剛那一掌的目標是自己，恐怕她也未必能擋得下來，這老頭雖然剛愎自用，頑固不化，一身實力卻絕對不可小覷。

　但她手中有著領主寶器，心中底氣也足，照樣面不改色，把腰桿挺得筆直。

　眼見自已甚是喜愛的孫子和兒子接連遭難，那中年文士雲齊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大哥，你這是？”

　“你也是數千歲的人了，不懂得教好自己的兒孫嗎？雲莫天存心挑起事端，陷害蕩天，還不都是我三脈之間的爭端搞出來的。不要以為我不管城中之事就什麼也不知道，讓你們競爭是希望你們有壓力，在修煉上更加刻苦，是想看到你們勾心斗角嗎？”雲擎蒼卻是冷眼一掃，先數落起了雲莫天，將他的話堵了回去︰“至於雲常，敢頂撞我這雲中城主，哼，簡直找打！”

　稍稍一頓，雲擎蒼又道︰“你的妻子眾多，雲常千年之中兒子一樣不少，少雲莫天一個也沒什麼，就當是撓亂三脈的警告吧，聖女大選在即，誰若是再敢背後搞此小動作，他就是榜樣！”

　雲齊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惱恨，這秦傲風還不是頂撞你，甚至連你鬍子都燒了，你動了她一根毫毛嗎？我子孫眾多，可最喜歡的也就莫天一個啊！你還不是最喜歡雲風沁，這秦傲風長得像她，才對她諸多破例包庇！

　換了任何人殺掉雲莫天，而且是當著城主雲擎蒼的面殺人，那肯定死罪一各，包括長老也不例外！可是，這個人偏偏是這秦傲風，‘她’的兒子又長得如此像‘她’，雲擎蒼便是被氣歪了鼻子，又能把她怎樣？

　看到那張酷似‘她’的臉，他怎麼也不可能真的對她動手。

　在傲風看來，雲老頭很不講理，可別人看來，傲風已經幸運到極點了。以雲擎蒼的個性，其他人敢在他面前喊打喊殺，還對他動手，早就該一個巴掌拍死了，而他現在連鬍子都被傲風干淨利落地燒掉了，卻愣是干瞪著眼睛，什麼也沒干。

　“大伯，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真的有人在殿外動手麼？”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道宛如天籟般的柔和女聲遙遙傳來。伴隨著沙沙的腳步聲，長裙曳地，雍容典雅的絕色女子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正是如今的雲中聖女甦雅夫人，她是慢慢走出來的，是以直到現在才來到外面。

　見到她，傲風眸光一亮，臉色頃刻緩和了許多，旁邊的墨竹和墨靈一齊驚喜地招了招手︰“媽媽！這邊，這邊！傲風來啦！”

　“傲風？”甦雅夫人面上掠過驚詫之色，明亮柔和的目光投射過來，接觸到傲風就是一喜，快步走上前來，輕輕擁抱住她，柔和地拍拍她的背︰“孩子，你真的來了，這幾年來可還好麼。”

　明亮的黑眸享受般地眯成了一條線，傲風臉上的冷意短暫地褪去，露出一個甚是明媚的微笑︰“甦雅媽媽，我很好呢，你看上去也更加美麗動人了。”

　甦雅夫人美麗的臉上笑意甚濃，抿唇一笑︰“你這小家伙，什麼時候也學會油嘴滑舌了？對了，你和你外公這是？”

　甦雅夫人自然知道傲風和雲擎蒼的關系！疑惑地看看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樣子，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雲擎蒼見傲風和雲甦雅親熱的樣兒，心中十分嫉妒，傲風微笑起來的樣子看得老家伙愈發沒火氣了，這個差點兒氣死自己的臭小子，怎麼偏偏這麼像沁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