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節 - 人臉

　　 天翔皺著眉頭，緊逼著牙關，慢慢走下塔樓，來到楊易剛所在的那簇草叢跟前。久久地望著……

　這是一簇生長茂密的草叢。半人高的草垛密生在一片直徑米許的范圍內。如果不留意的話，肯定不會注意到里面還藏有一個滾落的人頭。看來，此前的搜索相當仔細，並沒有什麼被遺漏的地方。

　盡管慘案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但殘留在草葉間的斑斑血跡仍然清晰可辨。湊近時，還能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草垛旁邊，散落著一些雜亂的土塊與昆蟲的殘肢。看上去，似乎已經干硬，板結……

　天翔看了看四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隨口喚過楊易剛：“通知其它農場加強警戒吧！我看，在這里實在是找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我想，對方大概是一個窺視我們很久的狩獵族群……只有這樣的解釋，多少才能說得通。”事實到底是不是這樣，說實話，天翔自己心里也沒有把吳。但就目前而言，這確實是最好的解釋。畢竟，現在是緊張的族群准備時期，實在沒有必要為了這麼一件古怪的襲擊事件浪費泰斗的時間。更不可能因為種種謎團在族中引發新的恐慌。死了幾個勞役者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如果加強農場與城市警戒，這種事情相信完全可以避免。

　就在天翔簡單地發布著命令之時，他的眼睛卻完全處于偶然地瞟了楊易剛一眼。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動作，吸引了他的眼球。楊易剛的手，在拋弄的一個普通至極的物件——一塊遍布黑暗世界隨處可見的昆蟲角質塊。

　這是他之前從木屋外蝗蟲尸體上撿到的玩物。從開始到現在，那東西就一直被他拿捏在手中，隨意玩弄，也隨時可以丟棄……

　這樣的一塊角質板塊，幾乎遍地都是，實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然而，天翔卻隱隱有著一種莫名其妙地古怪念頭。這個角質板塊，似乎與其它板塊，有些不同、、、、、、、

　“易剛，把那東西給我看看。”說著，天翔伸出了手。

　楊易剛依言把手中的板塊遞過，頗有些疑惑地問道：“族長，怎麼了？”天翔沒有說話，只是反複地翻看著手中的物件。和其它板塊一樣，這塊並不規則的東西，也是由昆蟲體內的分泌物凝結而成。堅硬、厚實、輕巧，捏在手里。很有一種實在的感覺。看上去，這塊角質物極其普通，與它的同類物件相比，不過多了一個天然的窟窿。不過。這也沒有什麼稀奇。蟲類角質甲殼上經常有這類混圓自成的窟窿，一般多是在分泌膠液時不均勻所引起。雖說其邊緣的裂痕不太自然，不過，單就物品自身而言，實在太達平常。不知為什麼，天翔只覺得，這塊角質板相當古怪。可究竟是哪里古怪。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他只是反複掂量著手中地東西，希望能夠從中找出一些能夠解釋自己疑問的線索、、、、、、、

　突然。天翔仿佛瘋了一般，將手中的角質板塊往楊易剛手中一塞。飛快地附下身子，在茂密的草叢中拼命翻找起來。他地動作是那麼誇張，以至于把覆蓋在草面上的泥土全部掀起。他的表情又是那樣的專注，似乎恨不得要把每一根草莖都看個透徹、、、、、、、這樣古怪的舉動，自然使得一干隨從人員看得膛目結舌。

　“找到了，就是這東西。”不多時，滿臉驚喜的天翔終于從地面爬起，高興地舉起一塊物件向眾人示意。

　楊易剛距離天翔最近。他清楚地看見：尊敬的大族長手中，分明緊緊地抓著一塊與此同時自己手中同樣普通地角質板塊。“易剛，把你那塊給我。”天翔的聲音，略微有些嘶啞。尤其是他伸過地手，微微還有些顫抖。

　盡管不明白族長究竟想要干什麼，楊易剛還是遵從命令。遞過了手中的東西。只是天翔接下來的動作，卻使他的心在一刹那，也跟隨著族長的手，拼命地顫抖起來。天翔的動作很簡單，他不只過是隨意比對了一下，就將兩塊角質板按照相應的裂紋拼合起來。然而，隨著這個看似隨意的動作，兩張普通的角質板塊，卻拼合出完全代表了另外一種意義的東西。

　一張人臉。

　一張說不上完全與人類一致，卻明顯具有人類五官特征的臉。只不過，這張臉，完全由昆蟲角質板塊所構成。至于那些大小不一的窟窿，則是構成“臉”部眼睛、鼻孔、嘴唇的最佳部分。

　“蟲子身上，什麼時候出現了這種東西？”天翔自言自語著，隨手將拼合起來的“臉”遞給楊易剛。只是，通過那雙尚在不住顫抖的手，對方顯然能感受到他內心地那種無比震撼。“巧合，這一定是巧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天翔喃喃地說著。隨即，喚過身邊諸人吩咐道：“在這一帶給我仔細的搜。把所有能夠找到的角質板塊全部找出來。”

　大族長的命令絕對不能違抗，哪怕這樣的命令聽上去是多麼的荒謬與不解。盡管很多人對于這道命令無法理解，可他們並沒有絲毫想要違抗的意思，而是認真仔細地在所有植物叢株與石塊中間翻找起來。一小時後，搜索結束。一大堆各式各樣的角質板塊也放到了天翔面前。任由他自行拼合……

　三張與人臉無異的角質板塊。赫然出現在所有人眼前。其中一塊，甚至還保存完好，幾乎沒有碎裂的跡象。而它們掉落的地點，恰好位于那幾具失去了頭部的蝗蟲身邊……

　就算天翔不開口，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地明白，這究竟代表了什麼。一只頭部長有類似人面角質甲殼的蝗蟲。

　不，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或者。更多。

　沒有人說話，所有的人都在死死地看著平放在地面上的三張“臉”，盯得眼睛里幾乎要冒出火來。天翔開始有些明白了，他忽然想到遼都停尸間里的那些勞動役死者。他們身上那此數量多得可怕的微小割傷究竟從何而來。試想一下，如果一只蝗蟲趴在人的身上亂竄，那兩只強勁有力，且帶有從多鋒利鋸齒的後腿，很容易就能造成大面積的刮傷。微小、流血，但是並不致命……咽喉處的傷口有兩種，一種平滑流暢。一種參差不齊。就好像蝗蟲頭部的角質甲鍔與咀嚼式口器。甲鍔的傷口，一揮而就，鋒利的刀口在肉體表面切過，自然平滑。而散亂的口器咬在人體上。留下地痕跡就好比是在慢慢撕扯，從最外面的皮肉，一直嚼到最里面的骨頭，而且，完全嚼碎、、、、、、天翔似乎看見，一屬長著人面的蝗蟲，正肆無忌憚地趴在一個個活人身上。拼命吞咽著喉嚨處湧出地鮮血，大口亂嚼著翻出皮膚表面微紅的鮮肉。而後。在狩獵者的掙紮中，人面蝗蟲被砍下了腦袋，甚至，被直接砍成兩半。然而，更多的蝗蟲也在這個時候蜂擁而上，將驚恐完狀的人群所淹沒……“把這些東西收拾一樣，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龍城，交到秦廣首領那里。告訴他事情的前後經過，記住。千萬不能有任何遺漏。然後，發電報把他檢驗地結果告訴我。要快。”

　天翔沒有猶豫，一是迅速地召集起士兵，分派了一個小隊將所有發現物全部裝車。仔細交代後，吩咐他們將之空運送回龍城。盡管不知道自己的推測究竟是對或是錯，可是。就目前而言，這是唯一能夠做出地合理解釋。不用在做任何搜查了.集合隊伍，馬上返回遼都.同時電告城市防衛部隊和周邊所有農場，提高警戒程度，小心任何非人類生物的襲擊."沒有多話，他直接想一干隨從下達了命令.

　"族長，難道，這真的是昆蟲所為?"回程的路上，洋易剛按耐不住內心的機動，向天翔問道.

　我也不敢完全確定.不過，就目前獲得所有資料來看，應該是這樣沒錯，"

　“可是，它們不過是一群蟲子啊！怎麼會……”

　“蟲和人，本來就是在這個世界上完全處于對立的兩種生物。我們在吃蟲，蟲也在吃人。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你接受過系統的古代知識訓練，應該明白，在遠古時代，昆蟲是一種多麼渺小的生物。可是現在呢？它們的體積比之過去整整增大的幾十乃至上百倍。這樣的變異可能是由進化所引起。也可能是因為其它某種突變後的基因紊亂所造成。但不管怎麼樣，昆蟲的確在變化，這是事實。就好像我們人類一樣，也會因環境的變化，改變自身結構，調整生活習慣所導致。”“。。。。。。那麼，照這麼說，昆蟲進化到最後，豈不是要比人類還要強大？”楊易剛地臉上，已經開始滲出了些許汗珠。

　“孰強孰弱，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我只知道，這個地球上從來就只有一種生物能夠被稱之不統治者。那就是我們人類."天翔的口氣斬釘截鐵，絲毫沒有任何畏懼：”就算昆蟲已經開始朝著類似人的方向進化，它也永遠是蟲子。那怕它長著一張人臉，也不可能擁有比人類還要聰明的智慧。單憑這一點，它們就只配成為我們的食物。”“可是，這一次的事件如果真是蟲子所為，那麼，它們恐怕已經擁有部分自我意識。照這樣發展下去的話……

　“說實話，你所擔心的，也正是我所考慮的問題。”天翔定了定神，低聲道：“對方的進攻方式相當古怪，我實在不明白，如果是蟲子所為。那些在木屋里吃飯的人，為什麼沒有反抗？這實在是令我想不通。”“會不會，是某種帶有麻醉性的氣體所致。”談話間，楊易剛不由得想到了族人常用地麻醉罐。

　“應該不會。”天翔沉吟道：“那些死者臉部的表情相當驚恐，想要作到這一點，就必須在臨死前保持清醒。而麻醉後的人，則只可能達有昏睡的面容。在結合哨兵的表現，我想，對方一定非常突然的情況下，在瞬間殺死了木屋里所有的人。”

　“蟲子，真的有這麼狡猾？”楊易剛有些難以置信。“不要忘記了，它們和我們一樣，都是在地球上存活了億萬年的生物。甚至。它們的曆史，遠遠要比人類更加久遠。從這個角度上說，它們其實比我們更有權利統治地球。”天翔淡淡地笑了笑：“不過，在龍城檢驗結果出來之前，任何猜測都沒有意義。放心，我們終究是人，它們絕對不是我們地對手。”

　秦廣的動作很快。兩天後，檢驗結果隨著電波一起。發回到了遠在遼都的天翔手中。檢驗報告相當詳細，首先確定了人臉形狀的角質板塊地確是蝗蟲自行形成。同時也贊同了天翔對于尸體傷口為蟲齧的想法。並且提取了部分傷口處殘留的液體進行化驗，其結果也與蝗蟲唾液相符。總之，所有的一切證據，都表明李家堆農場慘劇，確系蝗蟲所為。

　只是，在檢驗報告中，秦廣也明確提出：這並不是普通的蝗蟲，很有可能是一種經過突變後。超常進化的蝗類。因為，它的兩條後肢遠遠要比普通蝗類更加發達。甚至，能夠直立身體，前肢不著地交替前進。其肌肉與韌帶完全能夠負擔起整個身體地全重。尤其是蝗蟲身體前部上肢的第一對節足，已經完全蛻化並由延伸出的甲鍔所代替。從整個蟲體的全身平衡計算，已經趨近于完美的黃金分割。同時他也明確提出，這樣的變化並不單純是由蝗蟲本身的進化所引起。從其肌肉、體液等方面的分析報告表明，這是一種基因突變後形成的生物，而造成它們變異的原因，估計還是那場幾乎毀滅地球的可怕戰爭。

　因為，在受驗蝗蟲的基因組成構造中，很明顯是受到了放射性物質射線的沖擊。看到這里，天翔不禁一陣駭然。如果事情真的如同檢驗報告所說，那麼，從今往後，黑暗世界豈不是又多了一種與人類爭奪統治權的新生物？想不到，戰爭帶來的變化居然會如此之大。

　昆蟲尚且能夠進化為人，那麼，其他的生物呢？是否還會有一些從戰爭中幸存下來地生物，偷偷地多在暗處，完善著自己的身體，慢慢磨利尖牙，惡狠狠地盯著對它們並沒有任何察覺的人類？

　畢竟，今天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人類自己所造成的……天翔微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手將檢驗報告遞給旁邊的楊易剛，以不可抗拒般的口氣說道：“命令所有族內城市與轄區提高警戒等級，城防留守部隊必須二十四小時待命，裝甲部隊全天候整裝待發。所有正式農場、勞役農場加派三倍警戒人手。與各管轄城市聯絡期由原來的每天一次更改為兩次。另外，通知各大城市狩獵部隊，從各處蟲山獵獲得的昆蟲，必須經過嚴格挑選，一旦發現任何人面蟲類，必須在第一時間上報到我這里。不得有任何延誤。”“族長，這是否太大動干戈了？”看完報告的楊易剛有些迷惑：“目前不過只是在遼都范圍內發現這種人面蝗，如果擴大道全族控制地域，會不會引起新的恐慌與騷亂？畢竟，現在是生產准備時期，恐怕……

　“你覺得，活命與生產相比，哪一個更重要？”天翔淡淡地笑了笑，問道。

　“當然是活命。”“那麼，如果我告訴你，這種蝗蟲的存在已經嚴重威脅到我們的安全與生命。你會覺得怎麼樣？”

　“……它們的確是殺了一些人。不過，到目前為止，除了李家塘，還沒有收到其它地方也發現類似事件的報告。這樣的說法，是否會太危言聳聽？”

　“危言聳聽？”天翔皺了皺眉頭：“怎麼，你覺得這件事情還不夠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