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節 - 海底

　　 忐忑不安的心理持續到了第五天，海族人仍然沒有出現。盡管天翔一再告誡自己千萬要沉住氣，可是，在這種全族面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又有誰能徹底安下心來，舒舒服服地躺下睡大覺呢？

　幸運的是，等待的時間並不長。

　第六天，海族人終于出現。他也帶回了天翔熱切希望，但是卻不知究竟其中代表著什麼的回應。

　“最尊貴的大長老以及整個海族聯合議會，決定破格接見你。”懷著驚喜且無比意外的心情，天翔被海族人引導著進入了那道神秘的傳送光圈。一直潛伏在附近的戰風等人，也在這時候沖了上來，想要強制頂替天翔完成談判使命。然而，固執的海族人根本沒有給他們任何機會。在一道幽藍的柔和光線中，天翔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圓形傳送器的中央……按照古代科學家的理論，物質的遠距離傳送，必須通過強大的能量瞬移來完成。被傳送的實物必須被分解為肉眼無法看清的原子，在強大電流的帶動下，以對方接受器為信標，突破各種空間障礙，以重疊兩地位置的方法，實現可能的空間轉換。並且在接收地點將被傳送實物原子重新聚合，按照原來的固定位置一一組合，最終實現空間移動的最後步驟。在大戰結束前的人類科技界，物質傳送一直停留在理論研討及試驗階段。雖然那個時候已經有部分傳送機件實用化，可是所有傳送的目標均為死物。當然，也有部分實驗以其它活的生物來進行。但最終的結果，卻無法做到最完備的活物回歸。在所有地實驗記錄中，充當實驗體的猴子、老鼠、兔等動物沒有一例完好無損。它們不是在傳送過程中遺失了自己的腿腳。就是在接收器上變成了另外一副古怪的模樣。其中最為失敗的實驗記錄，是將一只活蹦亂跳地猴子，直接變成一團被肌肉血管和毛發包裹在一起的莫名物體。在那之後，它僅僅只存活了十四分鍾。這些事情，從遺留下來地資料中天翔也曾經看到過。然而，當他親曆傳送全過程，並且從接收器上走下的時候。不禁有些迷惑。因為，手腕上的計時器。僅僅只跳動了不到五秒。而在他的感覺里，卻好像是在一個夢幻般的幻想世界里，生活了足足一個世紀。

　“請吧！”沒等他完全從美妙的幻想中蘇醒，身邊的海族聯絡者，便已經朝著其面前一條不知用什麼物質鋪就的平整大路，示意般地伸出了手。“這應該是一座城市。”緩步走在“路”上地天翔。驚異地望著四周奇麗的景觀。所有的建築，與他腦海中的固有形象完全不同。混圓的外形、流暢的線條、和諧的顏色，幾乎人類最為華麗的詞藻，用在它們地身上都毫不過分。

　所有的建築都是圓形，其中尤以橢圓為主。放眼望去，根本就是一片大小相接的“蛋”，鋪滿了整個空間。它們相互疊摞在一起，以最奇妙、最完美的方式，向注目于此的人們，展示著自己最為優美的一面。這樣的建築，天翔根本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雖然他不是一名建築設計師，但是他卻知道，如果用現有的鋼筋混凝土材料。按照力學的正常規律，根本無法造出這樣的建築。就算勉強建成在外觀上大致相同的房屋，其中所需要耗費的材料，也將遠遠超出正常的使用范圍。

　“走吧！大長老和整個議會，都在那里等著你。”大概是對天翔駐足觀望的態度有些不滿，海族人輕輕碰了碰他的手，遙遙指向正前方一幢亮白華麗的原型建築。與其它“房屋”相比，這幢建築無論在外觀或大小方面，都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天翔沒有多言，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腳步。令他奇怪的是，腳下這條“路”，似乎能夠根據自己足底的肌肉，隨時改變著應有的外形。使自己的腿腳能夠在最舒適的角度踩下、邁出。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一塊厚厚的氈毯上行走，但是又充滿了應有的彈性。這使得自己根本不用花費太大力氣，便能輕松且快速的移動。

　驚奇與疑問，充滿的天翔的大腦。不過，他心目中現在最大的疑問仍然沒有獲得解答。

　這里，究竟是哪里？

　仰望天頂，只能看到一塊泛著瑩藍光芒的浮云。所有建築的屋頂，都有著數只反向照射的白色的聚光燈。它們將自己發射出來的所有光芒，全部照向了天頂。似乎，想要穿透那深邃且無邊的黑暗。

　天翔很奇怪，在他的記憶中，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如此美麗的“天空”。柔和、清麗、而且在回射的光芒中，似乎還攙有一絲絲隱隱約約的莫名波動。。。。。。突然，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天空”中一處微小的瑕疵。就好像是古代人類發現新大陸一般時的緊張與激動一般，他的內心，在那一刻，幾乎完全停止了跳動。

　那是一條魚。天翔見過很多魚。尤其是海港城市東都出產的魚類，很多他都能叫出其中的名字。就好像這條本不應該出現在“天空”中的魚，從其外形上看，明顯就是一條頗為肥大的金槍魚。而這種魚，能夠生活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大海。

　好像是故意想要逗天翔一般，金槍魚只在“天空”中停留了短短數秒，便一個轉身，消失在了深邃的“天空”中。

　“海……海底？我現在竟然是在海底？”突然的發現，使得天翔內心一陣悸動.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竟然是在茫茫大海的最深層。就這樣。在大腦幾乎處于完全空白的狀態下，懷著無比震驚地心情，他隨著海族的聯絡者，一步一步慢慢走進了那幢巨大而華麗的蛋形建築。

　領路的海族人在門口就停下了腳步。示意天翔自己進入之後，他便轉身恭敬地站立在高大莊嚴的門口。看上去。他並不擁有能夠進入到其中地資格。建築的內部非常空曠。其中只有一張碩大地圓形環桌。透明的屋頂垂落下柔和潔白地光線，使得這里看上去。充滿了無比神秘高貴的色彩。除了光線，這里沒有更多的其它裝飾。只有屋角與立柱基座間的反光相互映襯。讓空曠的建築內部，充滿了似乎能夠隨意流動的柔色氣流。

　很空曠，但是很美。

　這是天翔暗自作出的評價。環繞圓桌而坐的，是數十名容貌健美的人類。他們都沒有穿那種厚重難看的防護盔甲，而是直接將自己的面孔裸露在空。其中為首三人，更是充滿了無比的威嚴與尊崇的氣勢。只不過，天翔卻絲毫感覺不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應有壓力。他只是覺得，那些高高再上的人，似乎對自己很親近，就好像是充滿慈愛的長輩一般。

　人，他們的外表，與人類並沒有什麼兩樣。盡管在來之前，他已經對海族的真實面目有過無數種猜想。甚至認為，海族可能會像條被捕獲的人魚一樣。是人類身體和魚類尾巴結合在一起的“怪物”。可是，他卻並沒有發現，從桌椅下顯露出來的腿腳，有著與自己想像中類似地地方。

　“你就是龍族的首領--趙天翔？”一聲略帶威嚴的親切詢問，從當中為首者的口中道出。只不過，在天翔聽來，卻顯得有幾分古怪。因為，這聲音似乎經過某種合成，攙雜了太過經過掩飾的成份。

　“不要覺得奇怪。人類的語言我們已經不再使用。你所聽到的，只是電腦根據大腦思感重新編排並合成的聲音而已。”

　好像是特意解釋般，為首者再次說道“怎麼？你能知道我的想法？”天翔大為驚奇。

　“當然可以。”為首者淡地笑了笑：“當你習慣使用思維交流的時候，自然也就不會再使用聲音交流。語言，肯定也就變成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這就是自然淘汰的規律。”

　“我能理解。”天翔朝著上首數人欠了欠身：“不過，作為一名人類，有些東西，我並不想完全放棄。畢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擁有同樣的能力。”對于這番語意雙關的話，上首者不置可否，而是將話題重新引回：“你送來的箱子，我們已經看過。我們想要知道，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

　“尊敬的首領，在我回答您問題之前，您是不能夠滿足一下我微末的好奇心？”天翔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巧妙地轉了一個彎：“我想知道，在您的心目中，是否將我的族群，當作您的朋友？”答案，當然肯定的。不僅是上首者，就連旁邊幾名海族長老，也紛紛附議著這樣的回答。

　“既然如此，想必對于那只鐵像里逞盛放的東西，您也有著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不明白，既然您把我當作朋友，為什麼還要向那些可怕的食人生物提供魚類作為口糧？難道您希望它們殺光地球上的所有人類，把我們的身體當做過冬的儲備食物嗎？”天翔送來的鐵箱里，其中所放的東西，其實就是一具變異蝗蟲的尸體。以及幾條腐爛發臭的魚。他想要用這樣直接的方式，想海族發出自己的詢問。並且明白無誤地告訴對方，自己已經知曉其中的全部秘密。你們必須為此做出最合理的解釋。這樣做，相當冒險。但是也確為迫不得已。天翔曾經設想過海族收到箱子並打開後的種種情況。憤怒、平和、冷淡。。。。。。所有的一切他都計算在其中。作為應對，他也考慮過除了撕破臉皮，用武力說話的其它方面。畢竟，在他的主觀概念中，海族根本就是獨立于人類之外存在的高等智慧生物。他們擁有地絕高科技。已經說明了這一點。他們甚至不可能是地球生物。而是屬于來自地外宇宙文明的其它人種。也只有這樣，或許才能解釋他們為什麼能夠在大戰結束後，仍舊安然生活在地球之上。並且，擁有著對其它物種的絕對生殺大權。然而，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海族對此做出的回答，根本就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甚至應該說。帶給他地，不僅僅是驚奇。而應該是驚鍔、駭然。。。。。。

　天翔的反問在海族議會中引起了什麼樣地震動，他自己也不得而知。畢竟，對方完全以思維方式交流，語言所發出的聲音從根本上被斷絕。不過，從對方臉部表露出地情緒來看，他們似乎相當關注這一問題。甚至。給予了相當的重視。“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良久，坐于中間的上首者終于再次開口：“不過，就好像曾經的行為一樣，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同樣也想知道，對于人類和地球的曆史，你究竟知道多少？”

　“人類和地球地曆史？這是什麼意思？”天翔有些不解。

　“簡單來說，你是否能夠告訴我，人類在地球上存在的時間，究竟有多久？”“如果從古猿開始進化的時間算起，至今已有上億年。如果需要從最早的單細胞生物開始計算，那麼在時間上。。。。。。”

　天翔很聰明，也很狡猾地耍了個語言上的雙關。只是，這樣做，並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

　“請具體一些。我所問的。只是人類擁有文明的時間而已。”“大略計算，應該在五千年左右吧！”這是天翔從書記中獲得地知識。也是古代人類一致認可的最准確時間。

　“五千年……沒想到，經曆了那麼多的劫難，人類的眼光，仍然還是只能停留在這之上……”為首者仿佛自言自語般說了這麼一句。旋既歎道：“對此，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對這個時間，產生過任何懷疑嗎？”這句話聽上沒有任何道理，而且，頗具玩味。弄得天翔一時間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想不到，在文明的斷層出現那麼多年以後，被曆史湮沒的真相還是沒有任何人能夠發覺。”上首者輕輕地搖了搖頭，微笑著歎道：“這也不能怪你，畢竟，從你們祖先的時代起，已經出現了太多毀滅文明地舉動。而每一次毀滅，都會附帶將大量的真相掩蓋。別說是你，就算是那些幾百年前，自認為走到進化頂端的人類，恐怕他們所知道的東西，也並不會比你多多少。”天翔沒有說話，他正在認真仔細地聽著上首者說的每一個字。他隱隱覺得，海族長老此次突然召見自己，其中的原因，恐怕並不是想自己曾經想象的那麼簡單。“我們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你。”看著面前鎮靜自若的人類，上首者繼續道：“自從你帶領族人獲得第一處定居點開始，我們就已經決定給予你大量的幫助。事實上，對于每一個活著的人類，我們幾乎都給予了相應的物質支援。你可能也感覺到，那種名不符實的交換，其實不過只是一個幌子和借口。我們真正的目的，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把人類必需的生活物資，以這種隱密的方法，轉交到他們的手里。畢竟，我們不想太多與人類接觸。更不想破壞現在地球環境里難得的平衡。”

　“破壞？”天翔很奇怪，對方為什麼會用到這個詞。“人類是這個世界上具有最高智慧的種族，也是最為貪婪且萬惡的生物。”上首者歎息著：“他們以太多的數量，充斥了地球的每一個角落。對大自然造成了無法彌補的破壞。如果地球上僅僅只有人類一種生物，他們當然有理由這麼做。可是，地球並不僅僅屬于人類，它還屬于其它更多的生物。魚類、動物、昆蟲、甚至就連那些被你們看做敵人的蝗蟲，它們都是地球的符居者。人類根本沒有理由為了自己的存在，毀掉其它物種生存的空間。”“……難道說，是你們發動了那場滅世之戰？是你們毀滅了整個人類文明？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聽到這里，天翔不禁有些驚怒。對方表示出來的態度，就好像是從人類的敵對者一般。令他無法不動氣。然而，上首者的回答，卻讓這些的怒氣，在瞬間化為烏有。“我們的名字，你大概也曾聽說過。我們就是生活在大海中的文明繼承者——亞特蘭蒂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