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七一只羊，兩隻羊

　羊

　飛天，是另個地球上的人類自古以來的夢想。

　這個夢也不知做了幾百幾千年，方才通過一些很笨拙的手段加以實現。

　相比之下，這個宇宙裏的人就幸福的多了。

　可能也正因為幸福來的太容易吧，這裏的人對飛行的瞭解，和另個宇宙的人類相比，實在差了太多太多。

　女刺客纖腿疾蹬，每一蹬踏，速度便提升一截，仿佛踩著無相卻有形的階梯。

　她的身體表面，鬥氣的狂嵐倏漲倏落，仿佛海潮，又似一種本能的吐息。

　不過已經跟不少鬥者有過交流的佛爾斯知道，那是鬥宗級之後，一種突破風障通用手段。

　以鬥氣的非週期性吞吐，破壞周遭空氣的粘滯程度，盡可能的擺脫束縛，提高自己的前進速度。

　至於究竟能夠提升多少，就看技巧掌握的純熟程度了，不熟練者的提升很有限，假使能夠練的爐火純青……在佛爾斯看來，效果同樣很有限。

　因為無論如何，那也不可能及得上經過了多番優化，在體外凝結了一層流線型風壁的迅疾飛行術。

　而事實也正如他所預料的，任憑刺客女如何加速，甚至於她體表的衣服獵獵作響，到最後乾脆被風速一縷縷撕破春光大露，也根本沒辦法追得上佛爾斯的逃逸速度。

　確定了這點，佛爾斯乾脆以迅疾風行術開始誘引刺客女原地繞圈。

　當然，佛爾斯還不會無聊到去挑逗人家的程度，也不是因為人家春光畢露，繞著彎的看人家果體，他在嘗試新的戰法——拖後腿。

　女刺客在天空裏的疾行，依賴于纖白的柔荑、柔嫩的腳掌，它們揮舞出幾乎與聲音同步的速度，將音波層層擠壓，最終在肢體末端形成暫態的高壓區，產生出足以推動身體前進的反作用力來。

　既然明白了對方浮空原理，接下來不就好辦了嗎？

　一個個雜亂的空氣氣團，在佛爾斯的操作下憑空生出。

　這不屬於任何一種已知的魔法，佛爾斯現如今的法師造詣，其實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傳統魔法的束縛，而能夠根據需求自行設計製造某些符合規則的魔法了。

　那一個個空氣氣團，在佛爾斯的操縱下，精准無比的來到或者本來就在女刺客行將借力的區域。

　氣團裏裹挾的亂流或許還不足以將那一瞬間的音障疊加徹底消除，不過也可以抵消掉相當一部分了，其原理跟女刺客所使的鬥氣吞吐基本是一樣的。

　一次抵消掉一部分，一次抵消掉一部分……

　手足蹬踏區域的氣流碰撞太激烈了，以至於佛爾斯的手腳，刺客女僅憑身體表面的觸覺根本無法發現，直到……她自己的速度越來越慢，手腳的揮舞越來越無力，依稀就像陷身泥淖，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刺客女才終於察覺了情況的詭異。

　看著仍舊在身體周圍旋來繞去，猶如飛鳥一般靈活的佛爾斯，刺客女歎息一聲停止了掙扎：“好吧，你贏了！就按你說的，我們談談……”

　沒有了支撐，刺客女的身體緩緩開始下落，速度越來越快，數秒鐘後，河邊沙灘一聲轟然大震！

　從方圓數米的錐形沙坑中，刺客女彈射出來，渾若無事的拍打著身上塵土，雖然一身塵泥，面容依舊不清，難掩奪人豔色，她吐氣開聲：“不過，我們要談什麼？”

　佛爾斯可沒有天真到，為了向敵人表達自己的誠意，羊入虎口放馬南山的程度，他的身體依舊在天空中保持著高速，只是高度放低了一些：“討論討論彼此的興趣、愛好、共同點，看看是否能夠和平共處，互惠互利唄！”

　“我覺得我們的矛盾並非不可調和，真的。你要殺我，是因為我能夠翻譯遺棄島的秘文吧？可實際上，我也不願意替法師公會賣命，就前幾天，我還差點死在他們手裏呢。如果能幫我從這裏逃出去，我感謝你們還來不及呢。”

　“不想替法師公會賣命？以你的實力，難道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嗎？”女刺客對佛爾斯的速度耿耿於懷。

　除了遇到空間系施法者沒辦法，鬥者在速度上可是很少會輸的。

　法師公會的網路雖然遍佈東海聯邦，布拉格畢竟是瀕臨大海，以佛爾斯的速度駕著風揚長遠遁，空間法師就算絕對速度上天下無雙，缺了法師公會網路輔助，怕也不如佛爾斯持久長力。

　所以，他硬生生逃出法師公會的幾率還是有的……

　“如果是我自己一人，我當然情願拼命一試，但是……”佛爾斯頓了一頓，“我們交易的重點不也正在此嗎？你們假如有讓人安然逃離法師公會的管道，幫我送走兩個人，從今往後，我絕不替法師公會翻譯遺棄島一個符號。”

　“聽起來很不錯，不過有件事你一直都搞錯了。”眼前黑光一閃，黑霧彌漫，女刺客再次召喚出了幽影箱，這次卻從箱中取出了一件連體長袍，將自己曝露的春光小心翼翼的遮了，“我來殺你，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你的翻譯能力。假如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別說兩個人，就算十個人，我都有辦法讓法師公會無可奈何的將之放走。”

　佛爾斯愣了一愣，沒想到女刺客口氣竟這樣大：“什麼事？說來聽聽！”

　“讓馬丁官復原職。”女刺客紅唇一張，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馬丁？”佛爾斯心中閃過了無數猜測，卻絕沒有想過，真正的要求會是這個。

　那個讓自己淪入神妒差點掛掉，竟然還敢恬不知恥來找自己，說罪魁禍首不是我的大眾臉？提起這個苟延殘喘的傢伙，佛爾斯腦袋猶自有些發疼，心中隱隱的不舒服：“為什麼要把那傢伙弄回來，我可是好不容易……他難道跟你們有關係？是你們的臥底？”

　“怎麼可能有那種事，這又不是吟游詩人嘴裏的小說。總之，你把他弄回來，我就告訴你集體遠離法師公會的通道。”

　“說實話，我很不爽！”佛爾斯眉頭大皺，“不過……為了自由，我答應了！”

　“那麼，一言為定！”女刺客周身募然騰起黑霧，不，不光是女刺客，整個世界都有黑霧溢出來，從粼粼波光的凹處，從雜草灌木的雜影，從月色詭異的空氣中……整個世界仿佛一下子變成了煙塵繚繞劫後餘生的焦土。

　又幾秒鐘後，無處不在又並不濃郁的黑霧緩緩消融不見，整個世界恢復了正常，瑞秋妮娜變白了，珀爾妮娜變紫了，整個世界的月光都更加清亮了，遠方舞會的歌聲也重新出現……

　從迅疾的飛舞於空中，佛爾斯一下還原到了漫步向河灘的姿態，時間仿佛根本沒有動過，空間更無任何異常，只有佛爾斯，和神秘莫測的女刺客，知道方才那一瞬間，都發生過什麼。

　遺棄島能夠清風網流傳下來，果然是不可小覷呀，竟然有突刺神奇的封禁之法……

　恍惚的看著周圍一切，佛爾斯情不自禁感慨。

　只看這法術產生的效果，比之九級禁咒時間暫停都猶有過之呢，也不知是通過某種技術投機取巧了，還是真的就是越九階的傳奇魔法。

　佛爾斯一邊思索著這場戰鬥帶來的體悟，一邊踩著沙灘緩緩向島內踱去……

　方才的過程看起來輕鬆容易，其實……很玄！

　即便在他的領悟下，洗澡水可以變成網遊裏面的大紅，可是……玩轉網遊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大紅，同樣需要大藍呢。

　他接連三次升級識海大幅萎縮，剛才那一通施展之後，魔力其實已經後繼無力了，若非成功將刺客女嚇住，孰勝孰敗真未可知。

　不過……大紅雖然是佛爾斯的獨創，這個世界，卻原產類似于大藍的玩意——魔力結晶。

　法師公會以魔法塔撕裂空間，分解位面直接凝結結晶，幾乎控制了全部的魔力結晶產出，這也是法師公會能夠鼎革一方的重要支柱呀。

　想要多多收集魔力結晶是不那麼容易了，雖然這玩意在法師公會隨手可見，當作一般等價物來用，正因為如此，不想引起法師公會太多注意的佛爾斯，反而沒辦法下手，除了領那點死工資再無他法。

　倘若沒有魔力結晶的話，要彌補自身魔力的不足，似乎就只有兩個辦法了——學習高等冥思技巧，或者……自己開發高等冥思技巧。

　高等冥思技巧就跟魔力結晶一樣，由法師公會高層嚴密控制，以佛爾斯現在的等級，是根本無權接觸的，至於自己開發……說實話，佛爾斯還沒有那個知識儲備。

　他的確對魔法有了許多瞭解，但僅限於如何組織輸出的部分，就仿佛同樣是軍火專家，他專長的是槍械的製造，而現在所需的，卻是加工子彈的獨特技術，看起來很像，其實是兩回事。

　說起來，這樁事倒跟女刺客的約定，可以採取同樣的解決方式……只是那樣一來……

　唉，也無所謂了，反正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倘若到時真的時機不趁手，再想辦法就是，佛爾斯暗暗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