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你要哪樣

　晚宴還沒有結束，不過對屋裏面的人來說，已經曲終人散了。

　“那個特瑞爾說的……都是真的？”佛爾斯淡然的詢問，甚至有心情縱目四顧。

　這裏是漢諾威的宅子，海因裏希大法師孫子的住家看起來也闊氣不到哪里去，地方不大，佈局普通，只有傢俱裝修紋飾可以看出用心來。

　畢竟這只是暫時的居所，漢諾威真正該住的地方，還是在海因裏希侯國。

　不過，端茶送水的女僕們，倒是個頂個的人才出眾，說是絕色都不為過，從中也可看出漢諾威的喜好。

　佛爾斯的眼睛追逐的侍女搖擺的屁股，直到看不到了，方才不舍的收回了視線，似乎還在回味。

　安吉麗娜緊張的看著佛爾斯，她原本以為已經摸透了這個人，直到這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瞭解還遠遠不夠。

　特瑞爾瞬間被挫骨揚灰，那種程度的損傷，就算有高階牧師原意花大代價復活他，復活之後，也不可能回復之前的實力，可以說，那個人已經廢了。

　佛爾斯的實力，是安吉麗娜沒有想到的，而他此刻坐在前方，不悲不喜的神情，就更是安吉麗娜陌生的了。

　他竟然都不生氣？他怎麼可能不生氣啊？尤其在知道了那件事以後。

　他一定是把憤怒埋在心底了……一會兒若是爆發出來，豈不更加恐怖？特瑞爾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人物，都那樣了，自己得什麼樣啊？

　安吉麗娜簡直不敢想下去，牙齒把嘴唇咬了又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說不出來，不過她面上神情，早已經深深的把她出賣了……

　看著這個女人，佛爾斯為自己的前任感到悲哀，一陣意興索然，他轉向了翹首以待的漢諾威：“有空房間嗎？”

　“有，做什麼？”

　“關押犯人唄。”

　“好，馬上準備。”漢諾威喚來下人。

　佛爾斯叫住補充道：“女犯人！”

　漢諾威看看安吉麗娜，恍然拍額：“瞧瞧我這腦子，那就更多了！你想要什麼樣的吧？妖精森林的自然風情，還是中古亞歷山大的神殿風格，抑或者，波拿巴帝國的角鬥場系列？”

　“我對這些不太瞭解，你覺得這女人適合哪樣，幫我選一個。今天晚上你從頭算計我到尾的事，我就當一筆勾銷了。”

　帳其實不是這麼算的，漢諾威算計他畢竟不是惡意，而且佛爾斯從中得利不少，若非如此，他怎麼能知道，自己那個從未打過交道的大哥，竟然這般老謀深算苦心孤詣。

　雖然如此，現在是賣方市場，漢諾威想要的東西，全在佛爾斯這，這個架子就必然得端住了……

　漢諾威目光炯炯的看定了安吉麗娜，那赤果果要把人剝光的眼神，讓女人不寒而慄，過得片刻，漢諾威嘿嘿笑起來：“那必然是角鬥場系列呀，來人！把這女人帶到囚牢去，皮鞭浸好，狗喂飽飼料，各色刑具都給我擺出來……”

　“是！”一下屬應聲退下，另有二人押著安吉麗娜轉身行去。

　“不要！佛爾斯，放過我吧，放過我！”安吉麗娜扭頭悲呼，淚水盈盈梨花帶雨，十分的惹人憐惜，只可惜……

　“收起你那套把戲吧，對我沒有用！”佛爾斯皺眉看著女人，“我現在要談些事情，不想一會兒受罪，就在我進門之前好好想一想，憑什麼讓我放過你吧……”

　女人臉上淚水慢慢的收了，就像變戲法一樣，她深深的看了佛爾斯最後一眼，似乎終於認命了。

　“好厲害的女人！難怪兄弟你以前被她玩的團團轉……”安吉麗娜背影消失，漢諾威拿濕巾狠狠擦了一把汗。

　女子被押著走出門去，過程看起來稀鬆平常，只有身在局中的佛爾斯和漢諾威才知道，那一刹那，女子附魔之術的威力。

　佛爾斯是她的舊情人，漢諾威是此間主人，面對兩個有能力主宰自己命運的傢伙，女子接連數種風情，對兩個人的誘惑各有偏重，更令人咂舌的是，整個過程幾無靈光波動，渾然天成。

　若非佛爾斯意志堅定，漢諾威一身上下俱是極品，真就著了這女人的道也不一定。

　這女的，怕並非如特瑞爾所說，當年欠麥第奇家，尤其是佛爾斯大哥債，才不得不賣身還錢那麼簡單……

　在此之前，佛爾斯甚至都不知道，除了主修幻術之外，她在附魔系竟然也有如此造詣。

　驚訝歸驚訝，安吉麗娜既然被帶下，她的事也就告一段落了，喝一口血薊汁，佛爾斯歸攏了思緒，開始專心面對更加棘手的對手。

　“宴會上，你算計了我，也幫了我，我差點失態出醜，卻也無意中得到了非常重要的情報……這是一本爛帳，咱們就一筆勾銷罷！”

　漢諾威想要說些什麼，佛爾斯揮揮手阻止了他：“不過，你幫我把安吉麗娜帶到這裏，又安排刑房供我審訊，這份人情我記下了，算我欠你的。”

　漢諾威坐回了椅子裏，都說人情帳沒法算，其實仔細想想，同樣也是出入來往罷了，古人雲，來而不往非禮也，說的不就是這玩意嗎？

　佛爾斯的演算法，漢諾威基本同意。

　看小胖子沒有異議，佛爾斯神秘一笑，微微傾下了身子：“我這裏似乎有兩樣東西都是你想要的，現在就看你怎麼選擇了！”

　“兩樣？”小胖子瞪眼疑惑。

　“不是嗎？原野蘭，還有……鏡反射的資助署名權！當然，相比欠你的人情，這兩樣東西的任何一樣，都足以抵過並且還綽綽有餘了，所以，你還得幫我幾個小忙……”

　“鏡反射的資助署名權？”原野蘭是題中應有之意，相比之下，卻是這個選項更讓漢諾威悚然動容。

　“那個魔法，那個魔法真的是你創造出來的？”小胖子嗓子微啞，難以置信的問道。

　之前說過，在這個世界，創造魔法是一件名利雙收的事業，所謂名，當然是指無論當代還是後世施法者，每當使及這個魔法，都能夠想起你的大名的名，所謂利嗎？則與法師公會某些制度相關了。

　作為一個屹立千年仍能不倒的龐大組織，法師公會雖然腐朽墮落，自然也有能讓他們屹立不倒的東西，比如說，對開發新魔法的高額獎勵。

　那獎勵並非切實可見的財物，卻又比什麼財物都要打動施法者的心，不要說開發一個新魔法，就算僅僅是對魔法加以了改進，只要能通過公會長老團的評估，就可以得到大量的研究積分。

　有了這些研究積分，就算魔法實力不足，在旬月舉行的塔主論戰中一敗塗地，基本上，也可在四環之內穩獲某塔的塔主頭銜。

　這頭銜可不是擺設，利益大著呢，有了這個頭銜，就對該法師塔塔頂魔法之池生出來的魔力結晶有了分配的權利，雖然例行要上繳公會一大部分，又得給塔內從上到下的魔法研究分配經費和導師發工資，餘下來的也不少了。

　更何況……經費如何劃分，這權利本身就是一塊大蛋糕，否則也不會那麼多人擠破頭一樣去搶了。

　創造魔法有如此顯著的收益，是法師公會自創建以來就制定的策略，至於資助署名權，則是近些年才誕生出來的新玩意了。

　世界上總有那麼一種人，他們學習魔法的天賦平平，在魔法研究領域因為能力的不足，也搞不出什麼名堂，可是，他們就是有那種眼光，或者說直覺，在一個魔法還處於研究階段的時候，就可以敏銳的判斷出，這種魔法是否可行，假如成功之後，其影響又會如何。

　這種人自己搞不了研究，卻適合投資魔法研究，畢竟，魔法研究者不是機械，他們也需要吃飯、睡覺、玩女人、享受生活，隨著時代的發展，兩種人聯合的越來越緊密，於是到了近現代，每個新魔法的出現，就有了資助署名權這玩意。

　資助署名權的名聲，肯定是不如研發者了，不過投資這玩意的人，大多也並非為了名或利，這種玩意他們在投資之前通常已經具備了，他們追求的……其實是一個晉身之階，雖然天賦不行，因為在其他領域卓有成效的工作，被法師公會內部認可並接納的臺階——小胖子漢諾威正需要的臺階。

　這個臺階會長海因裏希大人也一直在找，畢竟，他遲早是要死的，漢諾威才是海因裏希家族的嫡系繼承人，而想要在東海聯邦這片土地上站住腳，非得在法師公會裏佔據一席之地不可啊！

　可哪怕他是法師公會會長，這樣的機會也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現在……機會真的擺在眼前了……

　佛爾斯一臉輕鬆的看著小胖子，似乎這個問題完全交給對方處理了，不過他的心中就跟明鏡一樣，以這小胖子的性情，答案只會是一個。

　唉，沒辦法，衝動是魔鬼呀！

　若非一怒之下用出了不該用的魔法，又何必現在這般苦心孤詣的消弭影響呢？

　創造魔法的名和利當然很吸引人，甚至連佛爾斯都有幾分心動，可是……每當想及法師公會對自己做的種種，佛爾斯登時興趣全無！

　法師公會，自己遲早要將之搗爛、夷平的，留在其中如蟻穴潰堤當然也是一種辦法，可是，那實在不符合佛爾斯的性格……

　海因裏希對他異乎尋常的“關注”，總讓他覺得蹊蹺，不弄明白難以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