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吞天海流

自己最近是不是撞什麼邪了，簡直就是流年不利嗎！

　待狂戰魔和地精船的影子從視野裏消失，佛爾斯念動咒符，將碩大的狼牙棒塞進乙太豪宅，看著兩者消失的方向擦了擦冷汗。

　仔細回想一下，自從進了法師公會，就一路吃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情況也沒有絲毫改變，哪怕絕對唯物主義的佛爾斯，心中也不禁生出荒謬不堪的念頭，令得他對去遠望者之島生出幾許陰霾。

　想想先後經過的兩艘船，佛爾斯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推斷——遠望島上的港口，是一座地精城市。

　假如真的如此的話，就算自己跑到那裏，能不能進到城市中去，能不能找到可以醫治安吉麗娜和小芬妮的神殿，還都是兩說呢！

　對於地精那人手一杆，看起來像原始火槍，其實比普通槍械強悍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傢伙，佛爾斯可是心有餘悸啊！

　不能直接跑到城裏去，先在周圍觀察一下環境再說吧！循著記憶中的海圖，佛爾斯稍微調整了下方向，加速馳去。

　大約行了兩個鐘頭左右，飛行路線上開始有海鳥出現，佛爾斯心頭一松，就算方向錯了，至少周圍有海島出現了。

　再行不到片刻，望遠氣鏡的視野裏，果然出現了陸地的影子。

　遠望者之島附近是一連串的群島，從海圖上看，大大小小能有數百個之多，其中最大的長度能有數百公里，攏共幾萬平方公里方圓，小的僅只幾百平米。

　遠望者之島並非其中最大的，只是偏大的一個，長度幾十公里，面前近千平方公里，它比較特殊的地方就是，位於整個群島最西南端凸出的一點上，往來航路盡皆彙聚於此。

　在離遠望港口兩三公里的地方，佛爾斯緩緩降下了身形，懸浮空中的同時，他開始極力調節望遠氣鏡的清晰度。

　望遠氣鏡的鏡片，畢竟只是冷熱氣流交匯，並非真的固體鏡片，雖然魔法的束縛力很強，氣流本身的不穩定性，註定了清晰度有限，想要看的更清楚，就需要投注更多的精神。

　花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將鏡片調整到一個比較穩定的狀態，佛爾斯就無奈的看到，遠方建築森然的碼頭上，高聳的警戒哨塔上方警鐘直晃，執槍地精的身影行色匆匆，飛快都集中到某一艘蒸汽船上。

　數分鐘之後，蒸汽船一聲長鳴，啟航開動，向著佛爾斯的方向筆直行來……

　望遠氣鏡中，佛爾斯再次與地精瞭望塔上的傢伙對上了眼……

　此地不宜久留！佛爾斯瞬間做出判斷，身體斜斜射出，投向了島嶼另一個方向。

　這片群島之上，並非只有遠望者之島一個聚居點，海圖上還有其餘四五處標注，只不過……那四五的標記相比遠望者之島要小的多，假如遠望者之島上算一座小城，它們充其量也就只是一個村了。

　這地方，可能是地精王國的商船往來於帕維爾大陸的一處中轉站，佛爾斯漸漸有些明白過來。

　只是……這些地精去帕維爾大陸做生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彼此的種族間雖算不上友誼，也絕非敵對，為什麼……一看到自己就喊打喊殺的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佛爾斯終於在某處聚居點兩三裏外的地方落上了地面，屏息靜氣，將視覺聽力的敏銳度調到最大，小心翼翼往聚居點行去。

　飛行術的動靜太大了，直接飛是肯定不行的。

　周圍的叢林靜謐而幽深，樹木一根根高大挺拔，枝葉繁茂，尤其葉片甚闊，將個天空遮蔽的嚴嚴實實，讓四下裏顯得分外幽暗……

　現在，本應是日上三竿陽光明媚的時節呀！

　觀察著周圍那些與帕維爾大陸上風格不甚相同的植物，佛爾斯緩緩趨近了有人聲傳來的地方。

　那果然是個小村，高聳的警戒塔，嫋嫋升起的炊煙，圍繞中心廣場的豎排井然有序的房舍，還有……

　佛爾斯猛然回身，貼地一個匍匐，同時法杖中幻影術放出，從旁人眼中看來，他整個人貼地一滾，變成了四五人，四面八方跑開了……

　這種景象，讓不遠處伸手召喚他的傢伙，口中一聲“嗨”裂成了兩段，聽起來分外怪異。

　這是一個……佛爾斯翻身同時已將不遠處站立之人看了清楚，那是一個有著藍色長髮的人類，上半身**著露出異常光潔的皮膚，下半身則穿著一條帶有鱗片……

　等等！下半身那鱗片不是穿的，根本就是長在身上的，注意到此點，再看看此人通體上下隨處可見的裝飾用珊瑚與貝殼……佛爾斯登時認得，這是只人魚，一隻進行過人化之術的人魚。

　佛爾斯放鬆了精神，人魚並不弱小，也不太好打交道，卻是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種族，自己反應過激了。

　“嗨，你好，你是新來的吧？”英俊的人魚的好奇的上下打量著佛爾斯，滿是期待的問道。

　帕維爾通用語，佛爾斯一陣振奮，不過旋即開始苦笑：“應該……是吧，事實上直到現在為止，我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何談一個‘來’字！”

　“正常！來到這地方的人其實都不很明白……”人魚心有戚戚的點點頭。

　這人魚似乎跟聽說的不一樣啊，怎麼說呢，古道熱腸？熱情好客？反正，佛爾斯能從人魚臉上看到那種打心底裏的欣然：“你是個法師？”

　“嗯！”佛爾斯點頭，這似乎沒什麼好隱瞞的。

　人魚的眼睛登時亮了，一閃一閃仿佛全是小星星：“太好了！我們結成對口吧！”

　對……對口！在帕維爾通用語中，那通常代表著……佛爾斯心底裏一寒捂住了屁股：“不，不好意思，我沒有那種嗜好。”

　人魚神色一愕，旋即捧腹：“不是那個，在這地方，對口是另一個意思，哈哈……”

　人魚的大笑讓佛爾斯一陣心驚膽戰：“噓，小點聲，不要讓地精聽見！”

　“不要讓地精聽見？讓地精聽見怎麼了？”人魚眼中閃過幾絲驚異，他再度上上下下打量著佛爾斯，恍然大悟，“你是從海面上直接跑來的，不是被地精從水裏撈出來的？那你……是很強大的法師了？”

　“你怎麼知道的？”佛爾斯更覺驚異，“很強大……算不上吧……”

　“這裏經常遭受遺棄島海盜的侵襲，那些地精分不清我們跟海盜的區別，除了遭遇海難昏迷的傢伙會被他們救起來，凡是海面上活著的人類，他們一率先殺再審。”

　佛爾斯想起了狂戰魔僅留前半身皮的模樣，打了個寒噤，都那副德性了，還怎麼審呀！

　“那你……你們？這裏有不少人，都是被地精從海裏面救起來的？”

　“嗯，相當不少了……來來去去加起來能有幾千人了吧？你是從海面上跑過來的，那你肯定是空間法師了？一定有辦法從海面上再跑回去了，有沒有辦法把我……我們都從這鬼地方帶回去啊？”人魚異常興奮的說道。

　“我不是空間法師，不過假如有海圖知道方向的話，我倒是可以嘗試……”

　“你不是空間法師？不是空間法師，怎麼可能從海面上跑過來？對了，你剛才還說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又怎麼跑過來的？”人魚一連串發問之後，臉色漸漸冷淡，“我不喜歡跟撒謊的人類打交道。”

　“等一下，我只問一個問題，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啊？”

　****

　滾滾海流，仿佛地火熔岩，洶湧奔騰的隆隆響聲之下，是從天空到深海一體的闇紅……

　在這闇紅的色調之下，魔法的靈光疏忽萬變，水底有漩渦暗流，天空有雷鳴閃電火焰，就仿佛一道遮天蓋地的大門，橫隔在大海之上，阻住了人們前進的腳步。

　前方，那是一道海流！不知寬幾百公里，長幾千公里的海流。

　時間，距佛爾斯遭遇人魚已過去了六個小時，正是正午時分。

　明晃晃的太陽，照的前方海流更是熾熱萬分。

　精研火系魔法，佛爾斯知道，前方那種遮天蓋地的紅色，代表著大約七八十度，雖不致命，也絕不能在其中呆太久的高溫。

　這裏是遠望島正西，大約一千公里之外的洋面。

　人魚菲舍爾乾澀的咽了口唾沫：“我只聽說有這道海流阻隔，只要來了這邊就很難再回去了，從沒有親見，卻沒有想過，這道海流有這麼壯闊。”

　佛爾斯亦自沉默無語。

　小心翼翼的打量佛爾斯兩樣，被強擄來的人魚趕忙又道：“不過，您飛的如此之快，沿著海流左右找找，說不定在哪個地方，海流就會消失了也說不定……”

　“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佛爾斯重重歎息。

　在另個宇宙，地球上有巨大的環太平洋暖流，環大西洋暖流……維繫著整個地球的溫度平衡，他卻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暖流系統竟然會是如此壯觀、如此龐大，與之相比，地球上的暖流簡直就是過家家嗎？

　這個世界的人沒有見識，近處看這道洋流就如盲人摸象，自是很難曉得，這種洋流多是迴圈封閉的。

　到了這時候，佛爾斯也終於明白了，自己被尼古拉斯老頭帶著傳送的時候，曾經在某次傳送中，看到天邊的一道紅線，現在想來，可不就是前方這道吞天沒海的洋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