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六 直搗黃龍

“輕輕合上雙眼，

　感受黑夜的降臨，

　冥冥中響起困倦的祈禱，

　熒火星星點點；

　把所有憂傷哀愁忘掉，

　沒有煩惱，

　沒有急躁，

　遠離戰場上撕殺與吼叫……”

　不知從什麼時候，不知從什麼地方，搖籃曲的柔美歌聲，夾雜在海面上空此起彼伏的槍炮聲中，籠罩了不知多大範圍的海域。

　不知不覺中，戰鬥中的地精們開始身體發沉頭腦發暈，一陣陣的想要沉睡。

　人魚之歌，人魚族的天賦神通，大海中往往會有船隻，因為癡迷於諸如此類的歌聲，不知不覺偏離航向船毀人亡……

　可以不受禁魔石影響的天賦神通本來並不強力，無論法師還是鬥者，只要稍微強力些就不會受到影響，可是地精們不行啊，雖然他們一個個被武裝到牙齒帶刺，可本質上，他們跟帕維爾大陸那些髒兮兮的困居地底的遠親沒什麼本質區別。

　一旦魔法的效果穿透了他們的防禦降臨到肉體之上，他們根本沒有抵抗能力。

　“呼嚕呼嚕……”一隻只地精忍受不住睡意，各種癱軟，蜷身在甲板上開始呼呼大睡。

　配合著水底人魚的歌聲，甲板兩邊的黑影徒然加快了速度，十幾秒鐘之後便爬到了船舷處，一個個靈巧的翻身，悄無聲息來到了甲板之上。

　“好大！從遠處看很大，原來上了甲板看，更大！”有的黑影忍不住感慨，為地精蒸汽船一馬平川的甲板。

　“是啊，難以想像，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大的船，而且……完全是鋼鐵製造的！真是不可思議！”邊上的人贊同符合。

　這是地精軍港三艘旗艦之一，船側用不知名的塗料大大標示著其真名“貝格爾號”，從頭到尾將近百米，的確是帕維爾大陸人難以想像的巨型。

　“好了好了，事兒還沒完呢，想把這大傢伙變成咱們的，就得動作快點，而不是在那說閒話！”抹的一身海膠泥的南波翼截口道。

　海膠泥本就是大洋之底一種特殊的沉澱物，根本不溶于水，所以無論是在陸地還是海洋，都可以抹這麼一身用來遮罩地精雷達。

　若不是有種手段，佛爾斯真正核心的屬下，又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這個地方。

　“那是，那是！”幾個士兵聞言點頭，快步走開。

　統共二十來人登時分兵兩處，一邊十人開始清掃甲板，將甲板上散落的槍支、彈藥、炮彈魚雷還有地精士兵身上的疑似危險物品盡數搜刮出來，然後把軍火聚到一處，拿大口袋兜了，幾乎赤身裸體的地精聚到另一處，扯開船弦邊幾張大漁網也都網了。

　另外十個是人化人魚，直接來到甲板一側，拋下準備好的長繩，一人一個將海水裏唱歌的幼小人魚提上了十來米高的甲板，然後抱著她們行向底艙。

　整個過程歌聲絲毫不斷，清點物品的過程中，還不時有人取了地精上好子彈的火槍，隨手開槍以混淆視聽，所以當人魚的歌聲在底艙中響起，甲板下的地精同樣毫無防備，盡數陷入了甜美的夢鄉……

　無一隻地精驚醒，無一個潛入者受傷，統共不過三五分鐘時間……船上的入侵者從底艙中出來，撲通撲通跳入大海，悄無聲息的又往別的船尋去了。

　整個貝格爾號頓時一團沉寂，只有主控艙的一個小匣子裏，不時有焦慮的地精語傳出來：“貝格爾號，貝格爾號，回答！回答！”

　回應那聲音的，只有漫山遍野響起的火炮，幾分鐘時間而已，地精先遣隊倒是跑了段距離，搜尋的大部隊開出港口不過百十來米。

　“少將，和貝格爾號失去聯繫了！”通訊控制室的管理者難掩心中驚懼，慌裏慌張奔向指揮廳向長官報告。

　“或許聯絡員上廁所了吧？”軍港少將正對著地面上的島嶼沙盤皺眉苦思，注意力全集中在如何搜尋偷槍賊身上呢，聞言便漠不關心的道。

　“已經……已經五分鐘了啊！”

　“五分鐘……五分鐘……五分鐘？！”喃喃念叨了兩遍，地精少將如大夢初醒，駭然扭頭，雖然天大地大屎尿最大，這樣緊張的戰鬥中崗位出現空缺，就算一分鐘也嫌多呀，“給他們打燈語了嗎？”

　“已經打過了，沒有任何回應，貝格爾號上的燈全熄了……”

　“不好！”地精少將悚然起身，自從出現狀況以後，一個一直被他忽略了的問題終於浮上腦海，地精少將一時間背心生涼，“快！快通知指揮部監控室和各戰艦監控室，敵人肯定是找到了遮罩辦法，讓他們最快速度更換感應石，換成靈敏度最高的，重新掃描！”

　“通知海面上所有船隻，速速向港口內靠近，不要讓敵人有可趁之機！召回外出搜索的所有隊伍，讓他們最快速度趕回來，同時提高警惕，防止被人偷襲！……”

　地精少將一條條命令下達，負責通傳的下屬忙的腳不沾地，不過……如此這般的狀態也沒過多久，一聲長笑徒然在屋中響起：“晚了！”

　黑乎乎的人影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指揮室內，刺骨的寒風圍著此人翻卷呼嘯，一瞬間奪走了地精們對身體的控制權，除了緊縮身體瑟瑟顫抖，他們什麼事也做不了……

　“避……寒……”發給控制臺命令甚至都沒能夠說完，話聲已經凍僵在了說話者的嘴巴裏。

　眼見已徹底控制了局勢，佛爾斯吐氣開聲：“嗨，諸位，我是佛爾斯-美第奇。雖然第一次見面，卻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你們派出去的談判使者我接到了……”他張了張手，“啪嗒”一聲響，提在手裏的地精一個屁股墩摔到了地上，暈頭轉向，“你們的回應我也明白了，聽起來你們還是很有誠意的，所以……我來了，一個人。”

　佛爾斯似笑非笑看著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面皮紫漲的一干地精。

　今天晚上的一切，說穿了其實都是為了眼前這一幕——直搗黃龍，將地精高層一體擒拿！

　為此，先派達爾文回營談判，再搬地精軍火庫，繼而突襲碼頭戰艦，其實只是為了搞清楚，地精的高級軍官們，習慣於在什麼地方辦公罷了。

　不曾騷擾軍港，也沒有親身參與任何一樁突襲行動，佛爾斯悄無聲息的這段時間裏，其實一直都在遠方，拿了高清晰的望遠氣鏡，仔仔細細的觀察地精軍港裏的狀況呢！

　每當有事發生，地精們會彙聚到哪個地方，彙聚之後，命令又是如何通過不同管道發出……

　其實，有了遮罩掃描的方法，佛爾斯一個人突入地精軍營，完全也有可能做成這件事，但是……只是可能而已。

　地精這套形成賴以維持統治的戰爭系統，建立已經不知多少年，多少年裏，受過不知多少次挑戰，其中極有可能也包括遮罩掃描之類的手段。

　地精猶自能夠屹立不倒，而且這套系統仍行之有效的運作著，便說明，他們肯定也有應對這種手段的辦法或者經驗。

　這件事不能嘗試的，一旦嘗試被地精察覺，很有可能這種方法便從此無效，所以，不用則以，一用就必須把地精一下子搞定。

　故而計畫從一開始，就是佛爾斯牽著地精鼻子，讓他們東奔西走無暇旁顧，他自己則悄悄藏身一旁靜靜觀察，直到窺出地精空隙，一擊定乾坤！

　而從地精少將恍悟之後的反應來看，他的顧慮完全正確。

　當然，整個過程丹澤爾也功不可沒。

　不單指他提供了遮罩掃描的辦法以及指使海盜挖通了抵達地精大本營的地道，他最重要的功勞是，雖然偷入了地精軍火庫，卻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神不知鬼不覺的丟了東西，地精第一個懷疑物件當然是有賊，所以本能的開始執行大清洗，可是……究竟有沒有賊，地精其實糊塗著呢，因為更大的可能是……內賊。

　地精軍火庫中軍火數量龐大，偶爾出現差池，或者被人想法搗騰出去換酒喝，也不是沒有過。

　丹澤爾掩飾的很好，沒讓地精察覺到一點異樣，這便是他高明的地方。

　佛爾斯懷疑，自己想到的一切，這個年輕人也都想到了，所以才做的那般不留痕跡。

　不過，丹澤爾偷槍，準備對付的是遺棄島海盜，而自己苦心孤詣的策劃，則是為了拿下整個地精大本，逼迫他們屈服，最初目的不同，採取的手段也迥然有異。

　現在，事情似乎一切順利，自己奇兵突出拿下了地精大本，但是，一切才剛剛開始罷了……

　打天下易，守天下難啊！佛爾斯環視大廳，心中不住歎息，接下來的事，就不是他能夠清楚掌握的了，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也只能盡人事，安天命了。

　“丹澤爾，那些海軍的人都把合同簽了嗎？”佛爾斯留給丹澤爾的，是一疊合同並非契約，雖然都受契約之神保護，約束效力不同。

　違反契約，潛伏於印堂的魔力之印瞬間爆發，修行不到一定程度必死無疑，跑到哪里都躲不開，合同則必須一方將另一方擒拿於契約神殿，契約之神才會進行仲裁。

　“沒有那麼快……其中幾人神色不對，應該是跟外面的接應者有聯繫，恐怕有所圖謀。”丹澤爾回到。

　“跟外面的接應者？”佛爾斯一愕，旋即哂笑，“那就不用擔心了，你只需如此這般這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