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又見尼古拉斯

佛爾斯絲毫沒意識到到底幹了什麼，將觸發過的地精炸彈捆綁成束狠狠丟進了那甬道，他便以敏捷的完全超乎法師的身手躥出了乙太豪宅，順便念咒關上了豪宅的門，轉身向呆若木雞的丹澤爾吩咐道：“你們都餓了好久了，帶他們填飽了肚子，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為……為什麼？”丹澤爾猶自不明白，佛爾斯為什麼轉身把乙太豪宅炸掉了。

　其實佛爾斯的算盤很簡單，這棟豪宅既然不同尋常，可以從牆壁上面打洞，那麼理所當然，也應該可以開鑿出更多的空間來才對呀。

　以前的豪宅規格雖然已經挺大了，同時容納百餘人入住都沒什麼問題，在有了地精艦隊之後，那點人數似乎也就不算得什麼了。

　而且，乙太豪宅的魔法實驗室檔次太低，防護太弱，既沒有元素魔力之池，也沒有傳送陣鏈結，依著佛爾斯想法，假如真能轟出足夠大的空間，乾脆在裏面建座屬於自己的法師塔，隨時隨地可以取用的法師塔，那也挺美的……

　他現在有了地精艦隊，算得上財大氣粗了，就算乙太豪宅真的因此而消失，也沒什麼好後悔的……

　這打算卻沒必要跟屬下解釋，估摸著地精炮彈經過連番碰撞，時間上足以觸發了，就算觸發不了，經過這段時間冷卻，也沒什麼危險性了，佛爾斯開始念動咒文打算看看內裏結果。

　但是，咒文還沒有念完，半空裏的湛藍光幕剛剛張開了一點，歇斯底里的怒吼便從門中傳出：“佛爾斯！”

　伴著那吼聲，傳送門的開啟也就不是佛爾斯能夠控制的了，湛藍的光幕幾乎一瞬間彈開，就好像被人用大力撕裂了一樣，然後，白須白髮的老頭腳踩半透明的魔盤，怒髮衝冠從傳送門中飛出來。

　看守雷達石，其實是相當不容易的一個活兒，雷達石整個是一球形，一個人的眼睛根本不可能盯的過來，所以……每顆雷達石的觀測者是五個人。

　其中三個在邊上，每一百二十度區域站一個，負責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有兩個，一個仰躺在地上，關注雷達石下方，一個順著邊上的梯子爬在高處，觀察雷達石的上部。

　上下兩人每兩小時換一班，中間三人每四小時換，就觀測室裏這些人來回來去的倒。

　光是為了能夠分配的平均，讓每個人負擔一樣，觀測室主管的數學能力就增長了一大截。

　最累的其實最下方的傢伙，雖然他仰躺在地上看起來最閒逸——其他四個人通常沒什麼事做，唯獨他的區域，來來去去遠遠近近全是代表著活物的紅點，那都是海水裏的魚蝦啊，雖然普通魚蝦都已經過濾出去了，雷達石的探測範圍可是五公里，生物豐富的大海，五公里範圍內，就算魔獸，數量也絕對不小了。

　得一一分辨這些魔獸的大小、等級、距離遠近，判斷是否對艦隊有威脅或者需要派人前去查看，真的挺累的。

　不過，躺在下面至少也有躺在下面的好處，就比如說，此時此刻……

　突如其來的紅色斑痕，籠罩了雷達石好大一片區域，而且，那斑痕紅裏透著紫，紫裏透著黑，根本已經不能說那是紅色了。

　悠閒的靠在球邊柱上，一邊與人聊天一邊沒事瞅幾眼雷達石的觀測者，驟然瞅到此景，兩顆眼珠子差點瞪掉出來。

　過了有好幾秒中，他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諸如此類的紅斑，那只有剛上船還沒弄清楚雷達石、遮罩石功能的時候才有過啊？而顏色紅到發紫，這等誇張的顏色，就算老闆親臨，也沒有這等變態吧？

　“敵襲！敵襲！啟用緊急預案！”觀測者扯著嗓子聲嘶力竭的狂吼起來。

　不過在他吼之前，甲板上的巡邏隊早已經聽到了聲音，看到了半空中的異常，“刷拉、刷拉”掏槍瞄準，轉瞬間幾十把槍對準了開門而出的老法師：“不許動！”

　“這是？”老法師一步踏出，看著周遭古怪的環境，後續的話便說不出來，他皺眉疑惑，轉首環視，沒過得幾秒鐘，腳底下的魔盤“咻”一聲不見了，身後方的傳送門也徒然間消失了。

　從一米來高的空中，老法師身子一歪，狗吃屎一樣向船甲板跌去……

　卻是艦艙裏的人收到了觀測組情報，第一時間啟用了禁魔石遮罩。

　佛爾斯也從驚訝中醒來，趕緊踏前一步，在老頭撞上堅實的鋼板之前，將其一把抓住，穩穩放到了甲板上，方才疑惑開口：“尼古拉斯大師？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個老頭，不是自來了遠望島鏈，就與佛爾斯分道揚鑣的尼古拉斯又能是誰？

　這地方的人多是東海聯邦人，雖然與大陸隔絕已久，尼古拉斯這名字，卻是出名在他們被隔離之前，甚至在他們的記憶裏，這個名字代表的仍是法師公會第四長老，既非因為孫女判出公會引咎辭職的老法師，更加不是半手策劃了遺棄囚徒越獄，成為帕維爾大陸排名前幾的通緝犯的老傢伙。

　而且，尼古拉斯，這個名字很少見的……

　“尼古拉斯大師？”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難以置信。

　“尼古拉斯大師？”丹澤爾的拳頭不知不覺攥的發白。

　尼古拉斯老頭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總算從差點出醜的窘境中擺脫出來，沖著佛爾斯吹鬍子瞪眼睛：“你還問我為什麼到這兒來？你還好意思問……”

　老頭一邊咆哮，一邊將一嘴唾沫星子噴到佛爾斯的臉上，這開場白氣勢十足，只是可惜……話說到了後來，老頭臉色就漸漸的變了，他以完全與年齡不符的矯健轉過了身去，環視四下：“禁魔神域？這裏是地精的船上？”

　老頭臉上意外、尷尬、憤怒、慌張……數種神情變幻不定，煞是有趣。

　“嗯哪。”佛爾斯點點頭，“有什麼好奇怪的嗎？對了，大師，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

　尼古拉斯當然奇怪了！地精戰艦上，那些叫做地精科技的玩意兒，法師公會看不上眼，也不屑去看，但獨獨這禁魔石，從很久以前就被法師公會瞄上了。

　禁魔的手段其實多種多樣，有進行噪音干擾的，有以精神衝擊扭曲識海魔力流的，也有自身魔力干擾施法運行的……不過在諸多的禁魔手段當中，無疑要以隔絕魔網這招最是霸道。

　其他禁魔之術都還有解，隔絕魔網，對於越來越依賴魔網的近代魔法師來說，簡直就是大殺器，在防護系魔法中，得到了九級才能學會基於此原理的密斯特拉之霧，但是地精禁魔石，就那麼一塊石頭擺在那裏，就能製造與就進禁咒相同的禁魔效果，法師公會又怎能不看重，怎能不覬覦。

　尼古拉斯是做過第四長老的，所以才知道，法師公會曾經以很大的代價，搞到了地精這種禁魔石，但是研究了很久也沒什麼結果，只是意識到，這種隔絕，是一種源於神力層面的運用，所以在法師公會，這種遮罩，被稱為禁魔神域。

　禁魔神域壓制下，自己雖然施法等級高達十七，能放出六級魔法頂天了……看看周圍一整圈地精火槍那黑洞洞的槍口，尼古拉斯老頭心念急轉，老臉生笑：“啊哈哈，哈哈哈，我剛才是與你開玩笑那。”

　他想裝，佛爾斯卻琢磨明白過來了：“不對吧？我剛剛……似乎就做了那麼一件事，你就來了，還那麼氣急敗壞的……你給我這乙太豪宅，不會跟以前的空間袋一樣，都有問題的罷？”畢竟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了，想想自己片刻前的動作，再回憶回憶尼古拉斯老頭神情，佛爾斯登時心如明鏡。

　“不會，怎麼會呢？”尼古拉斯老臉抽搐，連連擺手，“就是此間之事已了，所以過來看看，看你在此地是否呆的習慣，可願與我們一塊離開？現在看起來，老夫倒是白擔心了。”

　“大師倒是有心了，不過……我念動咒文開啟的傳送門，大師怎麼會從裏面鑽出來呢？而且，大師您又是怎麼知道我的空間座標的呢？”

　“這個……這個……”尼古拉斯抓耳撓腮，謊有點圓不上了。

　佛爾斯的眼睛卻是越來越亮：“說起來，大師您給我這樁豪宅可是不錯喔，雖然經過魔法恒定，外牆材料竟然不是空間結構的，可以在上面開出洞來……”

　乙太豪宅只是個普通的空間魔法，當其以魔法形式存在的時候，外牆包裹的是空間魔力，假如要進行魔法恒定，則必須將魔力附著之處，全部更換為空間材料。

　尼古拉斯老頭這幢豪宅，既非魔力，也非空間材料，難免就有些古怪了？

　聽了佛爾斯的話，尼古拉斯老頭心中鬱悶，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忙於法師塔的建設，雖然地底下一直有震動傳來，他還以為是佛爾斯在乙太豪宅裏搞什麼魔法試驗之類的呢，哪里料到是在牆壁上挖洞啊？

　早知道……早知道是這樣，自己用魔法偷窺一下，也不至於生出這樣的烏龍來了……尼古拉斯環視四周，心中發苦。

　此時此刻，整個地精艦隊已經被驚動了，數千管火槍，數百門大炮，盡皆瞄準了這一個地方，而自己，已只能用出六級魔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