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七 子彈之秘

這艘地精船其實並不大，當然，是相對另個宇宙裏的規格而言的，寬二十余米，長六十余米。

　若是普通這樣的船，裝三四百船員絕對擠的滿滿，不過地精身量只有人的一半多，於他們來說，這船絕對已經夠大了。

　或者躬腰，或者歪脖，或者屈膝，佛爾斯隨著一干屬下步入地精船艙。

　滿地皆是鮮血淋漓，滿地皆是殘值斷臂，人魚淨化之歌雖然已經響了一段時間，奈何流的血太多，地精船太大，空間太曲折。

　低矮狹窄昏幽黯淡的船艙空間裏，血腥味，屎尿味，還有地精身上一種獨有的味道，混雜交糅成讓人難耐的氣息……

　加一個空氣過濾泡，佛爾斯進到了已經塌陷一半的第一層船艙。

　船艙裏面比船艙外面稍高一點，頭頂天花板勉強能直起了腰，不過由於冰球衝擊，艙室中間塌陷了一大塊，平均高度嗎，怕是還不及甬道當中呢。

　這裏似乎是地精生活的地方，應該還存放著地精火槍與各色彈藥，不過在擠在中間想拿出來難了，除非這裏有鬥宗或以上鬥者，可以徒手撕開金屬。

　略一掃視，應該打掃的地方基本已被下屬搬空，佛爾斯點點頭表示肯定，繼續往下一層。

　甲板下第二層，剛一步入房中，佛爾斯就知道屬下為什麼讓他來看了……

　承受了冰塊的衝擊，整個甲板中心區域都向下塌陷，甲板與下甲板第一層的地板根本已貼合到了一處，按照正常情況，第一層地板應該也跟著凹陷才對，可是沒有。

　佛爾斯原本以為是冰球衝力到此耗盡，看了艙中情況才知，原來是幾根環抱粗的鐵柱，剛好撐住了冰球衝擊區，有這樣的鐵柱杵立，別說是從五百米高空了，就算冰球從一千米高空沖下，也造不成上一層那樣的結果呀！

　幾根大鐵柱的中心，死死鑲嵌了幾塊看起來普通，誰都知道並不普通的石塊，看起來質地就如禁魔石一般，仿佛是在鐵柱鑄造之時就直接熔鑄在裏面的。

　不止一人識得地精文字，指著鐵柱上的石塊一一念出來，禁魔石、驅水石、碎裂的避寒石、離火石，消雷石，懼獸石…

　每塊石頭的圓柱外部，都還套了一環可以轉動的不知名金屬板，雖然沒有標注也可以猜出來，那是具有遮罩效果的機關，平日石頭被罩在裏面都是不起作用的，需要的時候只需鐵環一轉露出缺口，立刻就能發揮作用。

　機關既簡單巧妙，又杜絕了敵人隨意將地精秘術搬走的可能性，地精們也真是用心良苦。

　佛爾斯雖然智商驚人，面對人家地精鑽研不知多少年才完善普及的技術，一時間同樣一籌莫展。

　他這時候也明白了，在人魚族客房感受到的那種避水之力，恐怕不是人魚族撿到避水石後佈置的，而是……直接撿到了一艘地精沉船。

　回想起來客房的裝修佈置以及比例風格，可不就跟地精蒸汽船差不多嗎，只不過原來的兩層合成了一層，中間並不厚的地板被切去了而已。

　這些戰利品眼睜睜是收集不到了，佛爾斯將注意力轉向了另外一處，下屬彙報中那唯一無法帶上去的俘虜。

　這名俘虜的情況，其實就跟艙底正中，那些個無法帶上去的石塊雷同，因為他是手腳被縛著，關在角落一間囚室裏的。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因為手腳都被綁著，适才蒸汽船瘋狂顛簸的時候，他既沒有撞斷脖子，也沒有摔折腿腳，依舊活蹦亂跳的。

　所以從佛爾斯進來以後，他才能一直瘋狂掙扎，尖聲驚叫。

　“他在說什麼？”佛爾斯問。

　“你們這些沒有教養的……白皮豬！”猶豫一下，南波萬譯道。

　“從咱們進門，他說了能有幾千句了吧？就這些？”佛爾斯大疑。

　“就這麼一句。”原野蘭點頭道。

　一句？佛爾斯凝神一聽，可不是嗎，一句話翻來倒去的說而已，如果真是在罵人，這只地精罵人的辭彙可真夠豐富的！

　“他是怎麼回事？告訴他，外面的地精已經都被我們幹掉了，他自由了。”

　南波萬操著短小急促的地精語，將佛爾斯的意思翻譯過去。

　孰料，那只地精聞言神情更加激憤了，污言穢語口沫橫飛，一張綠色的面皮幾乎繃成了紫色。

　“他現在又說什麼？”

　“你們這些沒教養的白皮豬，果然不應該可憐你們！”顛來倒去就加了一句，就連南波萬這翻譯都有些汗然。

　“把他弄出來吧，看好了。”

　“是。”南波翼得令，彎腰放下手中一堆扁平的子彈還有那只鐵餅，手尚未落到地上，囚牢裏的地精徒然眼孔收縮，惶急的大吼大叫起來，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怖之物。

　地精徒然響起的尖利急促的聲音，還有手腳鐐銬撞擊牆面雜亂的聲音，讓底艙中寒意大盛，南波翼的動作甚至都聞聲凝住了……

　“怎麼回事？”海軍一號疑惑直身抬頭。

　一艙人皆滿頭霧水。

　“莫名其妙！”南波翼再度彎腰，地精歇斯底里的叫聲再起，如見鬼似驚魂。

　方才地精雖然瘋喊瘋叫，表情是悲憤是忿怒，而現在他的叫聲，則是恐懼驚惶，他為什麼恐懼？為什麼驚惶？

　“住手！”佛爾斯心念電轉阻住了南波翼，從他手中接過了俱都扁平的子彈塞入空間袋中，然後拎著那團鐵餅，作勢向地精拋去，“你想要這個？”

　“呃……”地精一聲嗚咽，手軟腿軟頭也耷拉下來，竟然暈過去了。

　“把這地精弄出來，架上走人。其他所有人，把被壓扁擠平的子彈炮彈魚雷也都撿起來，注意一定輕拿輕放！”

　其他所有人都去忙碌，佛爾斯攜著原野蘭上到蒸汽船甲板，駕風飛到高處，空間袋中取出一枚壓扁的子彈，佛爾斯奮力將之投向海面。

　“嘭！”一聲爆炸，浪花四濺。

　“怎麼回事？”原野蘭驚疑不定，這子彈炮彈扔上水面都能炸了，那剛才在船艙裏……想想那一地散落彈藥，狐精靈就覺不寒而慄。

　佛爾斯同樣無比慶倖，這地精子彈原來不是一次觸發，而是二次觸發的，必須先得進行一次強度足夠的撞擊，之後才會處於不穩定狀態，受到一點衝擊便爆炸。

　不，不一定是撞擊，地精子彈後面附著那一點點火藥可帶不來什麼強力的撞擊，其實質應該是……升溫吧？

　再拿一顆完好的子彈，佛爾斯用了兩種不同方式，一顆以火系魔法加熱，另一顆則狠敲尾部，激發了彈頭後面那薄薄一層底火。

　事實證明佛爾斯是對的。

　地精子彈彈頭中物質平時毫無威脅，只有經受過高溫或者撞擊生熱之後才會處於不穩定狀態。

　地精這些機關不能不說是苦心孤詣呀，也難怪他們與帕維爾大陸建交數百年乃至更久，無論東海聯邦還是波拿巴帝國，都無法從這些綠皮傢伙身上得到更多情報啊。

　假如之前的搜索稍有粗暴與不慎，引爆了那些已經一次觸發完畢的東西，自己一行說不定早已葬身大海了。

　終於知道了地精科技一點秘密，可是佛爾斯不但不覺暢快，反而益發鬱悶了……

　知道的越多，便越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更多啊！

　子彈的秘密的確解決了一樁，可是心中，又多了驅水石、避寒石、離火石，消雷石，懼獸石……這些個秘密。

　而且就算子彈這一點點秘密，也因為自己在另個宇宙見多了這樣的機關，否則單憑艙底地精的反應，想猜出這事實可不那麼容易！

　前路艱難啊！忽然之間，佛爾斯強烈的想念起謝爾敦老頭來了……

　感慨之間，下屬已一一完成了收集，除去之前的繳獲外，多了些一次觸發過的，共子彈三百餘發，炮彈四發，魚雷十顆，此外還有地精火槍零件七八百。

　小心翼翼將那些一次觸發過玩意放入空間袋，佛爾斯始松了口氣，吩咐幾條人魚，回族中叫人，押運地精俘虜。

　派出的人沒有多久便回來了，沒有帶來預料中的人魚幫手，反而帶來了出乎意料的噩耗——人魚部落遭到地精突襲，傷亡慘重。

　派出的人並沒有回到村落，而是半路遇上了菲舍爾派來的，通知佛爾斯等人趕快離開島嶼躲到深海的信使。

　“就是這艘船，就是這艘船！”信使來到佛爾斯面前，看著殘破不堪的地精蒸汽船，淚流滿面。

　人魚村落遭襲，還在佛爾斯等人被襲之前。

　似乎因為佛爾斯菲舍爾一天之間通告了整個島鏈的緣故，地精清洗軍在島鏈上處處撲空，沒有一點收穫，一怒之下便違了常規，出船開始清剿海中水族。

　水族一開始以為，地精雷達只在陸地上管用，並無法探查到水底的認知，似乎根本就是錯的。

　佛爾斯幹掉這艘蒸汽船便是負責周遭海域的，雷達加魚雷，輕而易舉突襲了人魚部落，連環爆炸將珊瑚叢林幾乎炸平。

　“爸爸！媽媽！”……蒸汽船上的小人魚們哭喊著，撲通撲通跳下海，向著人魚村落的方向遊去。

　“頭兒，這些地精……都幹掉吧！”雖然與人魚交往不久，這些純潔可愛的生靈，早已深深感染了佛爾斯屬下，看著甲板上橫躺著的綠皮地精，一干人紛紛建言。

　“幹掉它們？未免也太便宜了！”佛爾斯眼中同樣滿是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