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九空觀武
西域大漠。
藍月宗。
這是一個雄霸西域已有上百年的宗派,雖然在地廣人稀的大漠,規模上不能與天下會相比,但相比天下會崛起不過二十年,藍月宗的底蘊無疑更加深厚。至於藍月宗主,在西域民眾心中實已等同神一般的人物,絕非普通霸主梟雄能比。
放眼看去,藍月宗所在也不能比擬天下會天山總壇的戒備森嚴氣勢磅礴,其實就是建築於一個大型綠洲上的平凡的聚落,門戶大開,更嗅不到一絲戒備森嚴的肅穆殺氣。事實上,藍月宗的屹立不搖,從來不是建立在高牆深溝的防守之上,而是來自於本身沒人敢輕易招惹的堅強實力。
「這感覺……有高手來犯?!」
在自已的練功室內,正在一心一意精修藍月宗鎮教神功——「無相破元氣」的藍月宗主,忽然被一種異常的悸動挑撥冷沉的心弦,雙目猛地爆射奇光,跟著人影一閃,身子已在原地消失無蹤。
在由練功房趕赴總舵的路上,藍月宗主罕有地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怎會給敵人欺近到如此距離也漠然不知的,守護外圍的弟子在幹什麼?不過這感覺……好強的氣勢……」
來犯者身形偉岸,背對夕陽而來,竟似將空中陽光也遮得黯淡不少,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地威壓隨之瀰漫。
對方越走越近,藍月宗主看清此人有著一張媲美皇者氣派的國字臉,氣質霸道強橫又不顯暴戾凶橫,彷彿旭日初昇的陽光浩然剛烈,又像千百山巒般連綿無盡,僅僅是信步走來,就已讓人升起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的威壓與崇拜感。
在他身後,藍月宗的弟子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沒有一個身亡,但也沒有一個能夠站得起來。
他們所受的傷很簡單,也就是當面一拳……所以個個鼻青臉腫,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每一拳,都猶如直接打在藍月宗主臉上,隱隱作痛。他實在難以相信:就這麼簡簡單單的當面一拳,眼前這些個個都是實戰歷練豐富,百中選一的菁英弟子竟然沒有一個能夠接下,連一絲反抗餘地都沒有。藍月宗又幾時招惹了這麼一個將拳法練到如此出神入化地步的高手?
「尊駕就是藍月宗主?」來者倒也沒有隱瞞身份的意思,直截了當得表明了身份與來意:「本人武無敵,此番冒昧前來,一是為領教宗主獨步大漠的『無相破元氣』,二是為藍月宗能解一切火毒,增進功力的萬年雪蓮而來!」
「大膽狂徒,見了宗主還敢放肆!」
藍月宗主還未回應身邊已有一群門人勃然大怒,手持各種武器向武無敵撲上。
武無敵出拳,這一拳已不再是隨意而發,拳勢磅礴無濤,直可撕山裂海,石破天驚。蒼穹漠漠,群山幽幽,此拳一發卻裂蒼穹而出,震群山而鳴!
「好好看清楚了,此為我十強武道之『山海拳經』……」
一拳之後武無敵信手一招,一名藍月宗弟子的刀已落入他手中,一刀直如霹靂雷霆,寒光霍霍,雷電縱橫,豪壯激昂。
「此為『無二刀法』!」
隨即刀勢驟變,化直為槍,直擲而出。長槍破風,直指蒼天,帶起螺旋狀的狂颶暴嵐,輕易將阻在前路的一切化為烏有,縱然是大漠最苦狂暴肆虐的沙暴,也無能比擬!
「……『問天槍訣』!」
武無敵身隨音轉,人似驚蛇走龍,驟然一爪抓出,五指如鉤如錐,似曲似直,猶如雲龍探爪,氣象雄奇森嚴,招式精奇變幻。
「『甲骨龍爪』!」
十招,地上已多躺下了十名藍月宗弟子,或筋斷骨折,或軀體傷殘,雖然武無敵只是意在演招,無意殺人,但那股無敵於天地的浩蕩氣概,卻已盡寒敵膽,一時再無人敢上前半步。
藍月宗主心頭震撼,對手一口氣演繹了十套風格迥異,高深莫測的武功,而且每一種武功都盡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大宗師修為,這又怎麼可能全部集中於一人身上?而且更令人吃驚的是對方的氣概,竟然在比武之前先展示武功,不佔上半點便宜。
演示完後,武無敵向藍月宗主開口道:「本來應該給你幾天時間琢磨破招,可惜我七天後還與人有約鬥,耽誤不起,你若看得分明,就此出手罷!我接下來不用新招,就僅以這十招敗你!」
「大言不慚!」藍月宗主聞言怒極反笑,雙眸驀地轉為詭秘藍色,面色浮現藍光,雙掌一起推出,一股渾厚藍氣從體內泛起,運轉成一極大的圓。
藍色氣團越脹越大,將藍月宗主全身都籠罩在內,藍月宗主整個人也隨著徐徐漂浮上升,真氣越轉越藍,在空中形成一輪巨大的深藍色月輪,氣勢超凡脫俗,狀況瑰麗雄奇。
深藍詭異的月光一時鋪天蓋地,將一切都渲染成無邊無際的藍色,武無敵只覺一股如山壓力迎頭壓下,心頭不驚反喜,慨然讚道:「果然有些看頭!」
他的武功得自家傳的「十強武道」,全都修至爐火純青,青出於藍的境界,而且自創「玄武真功」,但他本人卻為血咒約束,不能隨便涉足江湖,所以實戰經驗相對不足。
所以約戰王宗超之後,他在短短幾日之內已踏遍大江南北,盡敗無數各宗各派成名高手,當意識到中原已無值得他出手的高人之後,又轉戰西域大漠,務求在短短十二天內,將自己的武道磨礪昇華至一個全新的境界。如今這藍月宗主,倒是一個讓他有些喜出望外的高手。
「武無敵,且看本座的『無相破元氣』!」藍月宗主蓄氣已足,隨著一聲爆喝,渾厚到難以想像的藍氣化虛為實,化無為有,竟然凝聚成一頭猙獰巨大,獠牙如月,利爪如鉤,全身湛藍,張牙舞爪的異獸一股上古洪荒、蒼涼、神秘的威壓四處瀰漫,正是藍月迷城的守護神「月牙獸」。月牙獸剛剛成形,隨即向武無敵當頭撲下。
武無敵一拳相迎,這一拳果然是他之前演示的「山海拳經」的一招,沒有絲毫異常的變化,而且還加倍的慢,蝸牛爬行般緩慢無比,但帶起的力道卻是凝重如山,浩蕩如海,劃空裂帛聲動人心魄,當者披靡。
月牙獸撲擊的雙爪迎上拳鋒,頓時崩潰,而且崩潰的部位還迅速蔓延到雙臂,到胸膛酬轉眼間,整隻月牙獸就崩潰成一團藍氣。
但是月牙獸形體潰而不散,無窮無量的藍氣凝聚成團,就像一塊無限延伸的枯土,黏稠厚實的無力感包裹著武無敵的拳頭,綿綿的氣勁令拳勁如泥牛入海,甚至將武無敵本人也包裹吞噬進去。
武無敵眼中精芒一閃即逝,一聲低喝,拳勢不變,中指骨節卻突起寸許,有如槍尖。隨之暴長出九尺長的銳利槍勁,舊力未盡,新力已生,去勢更是驟然加速乾百倍,硬是插入無邊的藍氣中,彷彿巨浪潰堤,無堅不摧的銳利的槍勁在瞬間已刺穿藍氣屏障,直搗藍月宗主面門。
藍月宗主大驚失色,雖然知道對手精通槍法,但又怎能料到對手一拳未盡,卻瞬間轉變槍招,招意變幻,勁力流轉,竟是如此渾然天成,天衣無縫,沒有半分倉促勉強之感。
好在這一槍招對方先前也有展示,而他反應也是極快,身在空中,人已全力抬頭後仰,險險讓過這一槍,縱然護體氣勁雄渾,但槍勁貼面劃過,卻依舊如刀割般痛。
一槍刺空,武無敵不待槍勁用盡,就已快速抽拳,一進一退之間,獨特勁力聚而不散,匯合對方護體真氣,竟然形成一道凌厲如刀的真空氣流,狠狠劃向藍月宗主。
血光崩現,藍月宗主慘叫出聲,他的額頭、面門一直到胸膛,已被劈出一道極長刀傷,差上些許就足以開膛破肚……
雖然這一拳一槍一刀,全都不離武無敵先前所演示範疇,但是這一擊起手是拳、出擊是槍,收招又是刀,隨機變通,別出機杼,已經完美聯成一體,一氣呵成,一出擊就已重創藍月宗主。
「還有七招……」
武無敵漠然相告,其實這只能算一招中的三種變化,但他卻不屑佔這個便宜,忽然他心頭一動,隱隱感應到四周無形的虛空中,似乎有許多人窺視觀戰……
…………………………
「所以我說,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自以為中原武功就該冠絕天下,其實可笑!試問一個同樣獨霸一方的西域藍月宗主的武功,比中原同等地位的雄霸又如何?」
劍池之中,幻象消失,眾多武者面面相覷,震撼於從九空無界之中觀得的一戰。
利用大邪王,王宗超已足以在九空無界中出入自如,甚至將在場所以武者都帶入九空無界中。
九空無界沒法容納實體的事物,要進入就只能以精神進入,所以在眾人的感覺中就是幻境一般。九空無界中時空再無分界,無所不在,亦無所在,所以即使遠在幹裡之外的西域一戰,也可因進入九空無界而得以旁觀。
不過進入九空無界,也不代表想看什麼就能看什麼。首先九空無界中一片迷霧之海般混沌無邊,幻象叢生,不分東西南北,只有強者交戰爆發的強烈氣機摩擦與精神對抗,才會如海中燈塔般明顯,足以讓人尋蹤而去。
其次,進入九空無界的人,如果沒有相當的定力與精神修為,就只會陷入噩夢一般的幻象中,而且精氣會在九空無界中不斷流失。所以雖然聞名參與「論武會」的武者數以萬計,但此時有資格隨王宗超進入九空無界的武者也不過寥寥兩百餘人。
至於說到藍月宗主的武功,已足以化虛為實,化無為有,單憑真氣凝聚具備實質殺傷力的異獸,這份功力堪稱傳奇,即使雄霸巔峰之時也大有不是。雖然他對上武無敵時狼狽不堪,卻也是因為武無敵實在太強而不是他太弱的緣故。
不過王宗超並沒有讓所有人完整看完這高下早判的一戰,只因他與武無敵已有戰約,如果這段時間一直通過九空無界去窺視他的武功進境,其實等同作弊,王宗超不屑為之。不過僅僅是如驚鴻般一窺,也就足以讓在場眾多武者眼界大開,心頭凜然,不敢再對中原以外的武學心存小覷。
「『無相破元氣』是奇功絕學,不過武無敵的武學天賦更是令人歎為觀止。」無名也感嘆評價道,其實但說到用劍天賦,武無敵也未必能夠勝過他,但若十種絕然不同的武學都能有這種高度的天賦,卻已稱得上空前絕後了。
聶風也因武無敵那驚豔一刀而領悟頗多,於自身還在雛形階段的自創「風之刀」大有獲益,不過他卻提出了一點異議:「雖然十強武者武功氣概教人歎服,但藍月宗事先對他並無開罪,他卻尋上門去滋事,未免有些過了。」
王宗超灑然一笑:「既然於武林中開宗立派,揚名立萬,就要不畏挑戰;若怕挑戰,便不要開宗立派!只要不濫殺無辜,卑鄙暗算,光明正大上門切磋踢館,又算得了什麼大事?
你若不上門踢館,人家也多半不會當你仁義,只會認為你無能!我敢斷言,藍月宗主練得這等程度的武功,肯定不會滿足於在西域偏安一地,若是中原武林依舊調零,他不出十幾年就要有窺伺進軍中原之舉。但經武無敵上門這一次後,幾十年內,藍月宗都不敢踏入中原半步!」
無名聞言暗自嘆息,雖然他並不贊同王宗超的激進態度,但卻不得不承認王宗超所說的弱肉強食法則的確是江湖鐵律,他也正是因此才與武林格格不入,才不得不消極退隱。他不願就此深入探討,也就轉過話題詢問:「還未通過九空無界找到那元天劍訣的劍靈下落嗎?」
「它若不與強者爆發衝突,即使大肆作惡,濫殺無辜,我也不能感應到。」王宗超搖搖頭,驀地橫放在他身前的大邪王又有震動,王宗超心有所感,突然笑道:「雖然不是劍靈行蹤,又是一場異域高手之戰,不過這一戰想來天劍會有些興趣。沒想到斷浪才走數天,就已將第一件事情辦妥。」說罷又持了大邪王,憑空一劈,九空無界再次降臨,籠罩全場,又將在場所有人帶入另一場千里之外的強者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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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瀛,絕無神宮。
絕無神宮延綿整個方圓數里的海島,規模與宏偉程度,都大大超越了日本最高統治者——天皇的府邸。這顯示了主人絕無神凌駕於天皇之上,甚至不滿足於區區東瀛一地的霸主雄心。
絕無神宮之內來往的人群,除了少數侍女僕役之外,所有侍衛、武士全都面戴猙獰的鬼面具,全身透發一股陰沉冷酷的血腥氣息,他們都是絕無神以極高淘汰率的殘酷手段訓練出來的死士,名為鬼剎羅。在絕無神宮中,只有絕無神一人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其餘的人都只能是全心全意將一切奉獻於神,服務於神的鬼。
不過絕無神宮卻有一樁奇處:其守衛最森嚴之地,不是絕無神的起居寢宮,而是宮內一處名為紫葉林的地方。
只因紫葉林也是拳墳所在,拳墳外觀是一個鐵鑄的緊握拳頭,四周無數鐵鏈盤繞緊鎖,而那拳頭之內,正囚禁了一位已被囚了二十多年的絕世高手——絕無神的師兄——拳道神!
數千里外的西域才剛剛是夕陽西下,但東瀛此時太陽則早已下山。夜幕靜謐,唯有濤聲陣陣,驀地一聲怒吼如雷貫耳,震得整座無神絕宮彷彿也被這聲怒吼轟得地動山搖,鬼剎羅們亦給震得四肢發軟,身搖欲倒。
絕無神自被無名阻攔於山海關外後,臥薪嘗膽,武功精進,勢力龐大,居心養氣,自有一種氣吞山河,脫視蒼生眾物的霸氣。但此時那一聲如雷狂吼,當即令他六神無主,心緒大亂。
「哦?是……他的叫聲?他被囚在拳墳半生,這麼久了,早應己成廢物,為何仍有這樣強的功力吐氣發聲?」
此事非同小可,絕無神當即動身,直衝拳墳而去。
到了拳墳,絕無神舉目所見,只見一個鬚髮皆白的巨漢依舊被困鎖在生鐵鑄就的巨大拳頭之內,無數鋼製鎖環穿過他左右雙腕、雙肘、肩胛骨、琵琶骨、雙膝、雙腳……
乃至脊椎都有鎖鏈盤繞鎖扣,鐵鏈的另一端又深埋入地下,以這麼一種殘忍到極點的方式,將這位絕世高手全身聚勁的筋脈骨骼全部鎖箍,不但使其從此無法再提氣發力,更使他無時不刻如受酷刑。
見此狀況絕無神舒了一口氣,對方如此狀況,就算是大羅神仙下凡也休想脫困了。
「絕之介,你還敢來見我!」拳道神見絕無神前來,嗔目怒吼,直呼對方早有多年無人敢提起的本名,連聲喝問:「我兒在哪裡?你把我兒怎樣了?」
喝聲如雷劈下,絕無神當即亦覺被逼得透不過氣來,驚驚暗道:「好雄渾充沛的聲音!照理他已頹萎不堪,可如今聽來卻竟邊一絲氣息敗壞的跡象也無,好!就讓老夫試你一試!」
絕無神冷笑激道:「嘿嘿,即使我把你兒折磨至死又怎樣?你憑什麼救他?」
拳墳內的拳道神果然被激怒如獅,咆哮道:「畜牲!你若傷我兒半根毛髮,我一定要殺了你!」
拳道神怒叫聲中,整個拳墳與沙池一陣震蘇,搖搖欲塌。
只聽一聲「轟隆」巨響,驚天動地震耳欲聾!就在拳道神硬扯之下,兩條深埋地下緊扣幹斤有餘的石鎖連同粗鏈赫如脫疆野馬飛出,猛向絕無神左右夾擊而去勢如奔雷,凌厲無匹。正如一位絕世拳手向其轟擊,絕無神心頭微驚,暗道:「哦?這不正是拳門正宗拳道的一招一『雙雷轟頂』嗎?」
不過他畢竟身負由中原「金鐘罩」改良而成的「不滅金身」,普通岩石對他而言簡直突然朽木豆腐一般,若是拳道神自身不能脫困,他也毫不畏懼。當即絕無神提運功力,全身竟奇異的隱泛一片耀目金光。幹斤石鎖左右轟至,爆出一聲洪鐘大呂般的金鐵交鳴,竟然在瞬間爆成漫天石粉,揚起萬丈塵灰。
絕無神自己連舉臂抬手招架都不用,正要出言譏諷,驀地卻駭然出魂,只因拳墳在石鎖粉碎的同時被一股驚天巨力由內而外爆個粉碎,一時地動山搖。拳道神身是猛虎出籠,踏漫空橫飛的碎鐵撲上半空,身在空中,忙揮拳砸向身上未除的拳鎖鐵鏈,拳猛如雷,金石為開,所有拳鎖盡碎如敗瓦,殘餘碎片又被強橫功力悉數逼出體外,如強弓怒箭般激射四方。
渾身一受解脫,拳道神充滿仇恨與殺意的血色雙目立即鎖死了絕無神。只見他身在空中,裸露的身軀上經脈全部凸起扭曲,原來因拳鎖多年緊纏,為了適應,其筋脈盡已移位,贅生不少怪異筋肉,使他整個人猶如猙獰怪物,令人視之心驚膽裂!
劇變突起,受拳道神駭異凶威所懾,絕無神一時渾身冰冷,竟然錯失第一時間截殺對方的時機。
「九陰易脈第五層……」
在九空無界中觀戰的王宗超露出一絲冷笑,拳道神照理絕無依靠自身發力脫困的機會,但是如果習得「九陰易脈法」,自身重組氣脈,繞開拳鎖箝制就另當別論。
這便是王宗超令斷浪遠赴東瀛做的要事之一:助拳道神脫困,使其硬拼絕無神。而楚軒已交予斷浪一些可以用於遠距離通訊的機械仿生蟲,斷浪只要能夠潛入絕無神功,弄清拳道神所在,就不難將「九陰易脈法」的口訣傳予拳道神,並指點他依計行事。
至於「九陰易脈法」的修煉其實與「乾坤大挪移」差不多,內力足夠,則一帆風順,幾個時辰就可以修到極高境界,如果內力不夠,那麼就算窮年累月修煉也難有進境。拳道神為絕無神師兄,一身功力還在絕無神之上,經脈常年受箝制困鎖也符合修煉「九陰易脈法」的輔助要求,區區幾天時間就能修到第五層不足為奇。當然王宗超交予斷浪的「九陰易脈法」也僅有前六層而已。
「絕之介!你囚困老子與我兒二十年,老子今日就要你死無全屍!」
拳道神吶喊聲中驟然出拳,拳頭霎時劇烈膨脹,化為水缸一般巨碩駭異,上頭條條青筋猙獰如蛇,虯結盤繞,正是「九陰易脈法」第五層運轉的現象。
拳道神人隨拳動,整個人似已化為一個巨大的怒拳,以雷霆萬鈞之勢向絕無神直轟過去,擋者無法披靡,他誓要一拳把絕無神轟至碎為虛空。
拳墳的響動震動整個絕無神宮,早有大量鬼剎羅湧入紫葉林,見狀大驚,即蜂擁撲前救主。
可惜拳道神的拳頭一出拳勁鋪天蓋地,罡力四射,空氣如同怒潮狂瀾般瘋狂湧動,方圓三十丈之內的人盡被殃及,無數人皆被浩猛無匹的拳勁震得氣血翻滾,滿地翻滾,猶如翻江倒海,其拳勢霸道可想而知。
絕無神避無可避,沉喝一聲猛地將功力催至頂極真氣暴放,全身頓綻出奇目金光,襲來砂石也給震至灰飛煙天,漫無飛沙稍散。隨即強烈金光又與拳道神的巨拳碰到一起,金鐵交擊之聲直如獅吼虎嘯,震撼人心,震耳欲聾,驚天動地。
絕無神功力、拳意本不及拳道神,更何況拳道神又習得「九陰易脈法」。硬拚之下,頓覺心胸一陣絞痛,噴出兩口鮮血,但護體神功依舊金光燦爛,守得固若金湯。
「你何時去學了這等烏龜殼功夫,真以為老子就砸不爛你?」拳道神縱聲嘲笑,氣勢凶霸,猛不可擋。霎時間無數拳頭狂風暴雨般發出,從四面八方排山倒海湧至,轟上絕無神的護體金光。一時無數璀璨鐵樹銀花,儼如連串煙花暴放。
絕無神功行周身,血肉之軀已是堅逾鐵鋼,發出連串金屬齊鳴之聲。但卻依舊被對方霸道無濤的拳勁給轟了個頭暈腦脹,氣血翻湧,內臟幾乎全部移位。
他暗暗叫苦,只因他這套「不滅金身」本來就不是練來對付拳道神,而是用來應付無名神出鬼沒的劍法。只因無名的劍法算是偏於用招用巧,並非以力取勝,若是沒法破去無名劍招,將自身守個固若金湯,無隙可乘也就是了。但拳道神卻偏偏是以力取勝,大巧若拙,自己在全力對拼也要屈居下風的情況下,尚要分出大半功力防護周身,無疑自找死路。
「就你這種攻不能盡,守不能全的笨功夫,也配稱『不滅金身』?」九空無界中,觀戰的王宗超發出一聲冷笑,不過絕無神自然不可能聽到。
「沒想到此人當年被我所敗,卻還賊心不死。」無名嘆息一聲,他自然能夠看得出絕無神的這種功夫是為了練來對付他的。
王宗超則已懶得出言評價,無名這種理念在風雲之中本來就以屢受打臉,不過他依舊貫徹始終,堅守己道,也讓人不得不佩服。
絕無神宮中,絕無神的手下雖然眾多,但是拳道神拳鋒一動,拳勁最少也橫掃十丈開外,那些手下根本就插不下手。
「拳道神,你兒還在我手,殺了我,就不怕禍及你兒?」一時已是窮途絕路,絕無神厲聲喝道,他心知這個師兄對自已的痴呆兒子珍若性命,以此要挾,即使拳道神不住手,至少戰意也會備受打擊。
「先將你粉身碎骨,再尋我兒不遲!」沒想到拳道神根本不受要挾,反而揮拳更猛更重。絕無神在屈居下風的情況下強行開口說話,氣息一個不勻,被拳道神一拳打在胸口要穴,護體金光一陣暴明暴暗,要不是功底下得紮實,幾乎一下土崩瓦解。
其實斷浪早已與拳道神有了約定,在拳道神製造混亂之時,他就會去將他兒子拳痴救出,拳道神早已無後顧之憂,哪怕絕無神要挾?
「不惜一切強弓暗器,火攻毒殺,全給我上,不必顧慮本座!」窮極智生,絕無神驀地醒悟自身相比拳道神的優勢所在,立即發號下令。
一時無數強弓勁弩,淬毒暗器從四面八方向場中激戰不休的兩人射去,甚至還有不少火油怒灑,配合火箭點火火攻,一時箭雨密如蝗災,毒煙滾滾瀰漫。
雖然兩人打得拳影如山,罡氣如濤,勢若雷霆,將大半弓箭暗器掃落地面,然而還有不少直接射中兩人,同時潑灑的火油也在四下燃起大火。
這樣一來絕無神的「不滅金身」也就顯出了優勢,無論射中他的弓箭暗器再多,烈火再猛,也全部沒能透過他的護體金光,無損分毫。至於拳道神雖然一身功力強悍無匹,弓箭暗器最多只能入肉半寸即遭震飛,無損筋骨,但積少成多,始終還是傷了。至於烈火焚燒,更令他全身髯髮著火,皮肉發出難聞的焦臭味。
中了暗算的拳道神暴怒如狂,渾身畸形筋肉如同無數怪蟒小龍遊走竄動,情形駭異,驀地在怒吼中雙拳交叉,重重轟向地面。
這一擊不聞驚天巨響,也不見大地開裂。然而場中的絕無神,以及四周無數參與圍攻拳道神的高手都只覺腳下地面竟然猛地向下沉了半寸。一種就是乘坐電梯時,電梯猛地向下沉的失重感讓眾人全部有一種身形飄離地面的感覺一時重心全失。
隨即磅礴無濤的拳勁全面從整片大地爆發,足以力拔山河!功力稍弱的鬼剎羅登時全給凌空震抖抽起,不單鬼剎羅,就連四周的樹木亦遭連根拔起,可想而知,拳道神的拳勁之雄猛舉世無匹!
人樹飛天,紫葉亂舞,如雪紛飛,一時蔚為奇觀……只有功力絕高的絕無神方能穩立當地。
頃刻之間,整個夜空頓如罩上一道黑沉沉的大幕,週遭黯然無光是暴風雨的前夕。
「看老子的『拳殛虛空』!」
暴吼聲中,拳道神一拳轟向天際,他的拳勁原本極剛極烈,自走極端,全無半點剛柔互濟的意味,但這一拳豁然已經陽剛暴烈到否極泰來,剛極柔生的地步,一拳發出,竟然半分聲息也無,連一絲微風都沒帶起。
然而一種莫名的震盪感卻隨著他一拳發出而蔓延整個虛空,無所不至,無所不在,一時整個天地一切事物都變得模糊起來,就像極速振動的攝像機拍攝出模糊不清的影像。
大邪王隨之發出震動嗡鳴,似乎也被這一擊波及到,一時所有人也有一陣拳勁及體,就要從九空無界中強行被震出感覺。但王宗超持著大邪王,強運功力,又將情況穩定下來。
「好一個『拳殛虛空』!」王宗超雙眼暴漲奇光,全神灌注於拳道神這一擊中,沒有絲毫疏漏。虛空的不正常波動只是一時,下一刻,慘叫鬼哭聲響,血雨蓬濺,遮月蔽空,連綿不絕的慘叫聲以要交織成一首血光曲!但見滿空骨血橫飛,血雨飄灑,天愁地慘,日月無光,情景恐怖非常。原來曠世無敵的拳勁破空而上,己先把半空中的一眾鬼剎羅統統轟斃,殺傷力極度驚人。甚至於地面燃起的熊熊火焰,也在這一擊之下通通熄滅,這招「拳殛虛空」,竟然連無形的火焰也能一下殛散!
承受了這一擊近半威力的絕無神直給震得五內翻騰,口中血如泉湧,全身金光土崩瓦解,紛紛流散,苦練十幾年的「不滅金身」,竟由於這一擊而完全破了。金身被破,也就代表著絕無神已失去對付無名,進軍中原的最大本錢,十幾年辛苦籌劃,臥薪嘗膽,悉數付諸流水。絕無神心中絕望之餘,也激起心中狂戾凶性,頓時拋棄了一切防守,不顧一切向拳道神窮打反攻,打個你死我活。
由於金身被破,絕無神不必將全身大半功力用於防守,一時迴光返照,拳勁與速度反而暴增了近倍。而拳道神的「拳殛虛空」又實在耗力不菲,一時難以回氣,反而被打得屈居下風,驀地胸口中了重重一拳,發出骨折之聲,也是一口鮮血噴出。
緊接著拳道神又只覺一陣虛弱麻木之感又從周身傷口蔓延全身,原來先前所中暗器都淬有奇毒,他在激戰中氣血奔流過快,中毒更深。隨著毒傷發作,拳道神周身被鐵鏈扣鎖過的陳年傷口又是一陣酸麻劇痛。他被囚困折磨多年,雖然在逆境中將拳意磨礪得更精更強,但軀體畢竟飽受摧殘,又未能進食藥補,久戰之下,隱患也就漸漸顯示出來。一時絕無神反而扳回幾分局面,出手之間,閃撲如電,拳風劇烈,如龍呤虎嘯,與拳道神每一次的筋肉搏擊,就好像是天上的雷擊,轟天動地,勁氣激盪,氣浪翻滾,破空爆響。周遭地動山搖,飛沙漫天,撼人心駭。
九空無界中觀戰的眾人看得心移目眩,震撼難言。其實即使是拳道神的功力相比藍月宗主還要有所不如,但由於「無相破元氣」偏於奇幻詭異,力量控制恰到好處,不會隨便波及四周,而與他對戰的武無敵又實在太強,讓藍月宗主不能如常發揮。所以相比之下,就反而不及拳道神與絕無神兩人這種最原始最野蠻,最直截了當,拳拳到肉,殺氣橫溢,地動山搖的戰鬥方式來得讓人震撼。
但絕無神心知這股因「不滅金身」被破而迴光返照的功力只是曇花一現,不可持久,趁著此時稍佔上風,驀地大喝一聲:「破軍還不出手!」一名戴著斗笠的巨人驀地踏步而來,全力散發出強烈的殺氣,甫一踏進,身上那股強橫罡氣,頓時把四周震的爆破崩塌。
緊接著「掙」然一聲,來者已在背後拔出一刀一劍,一時劍電閃而出,刀寒光暴綻,刀劍縱橫,殺氣橫溢。劍名貪狼,刀名天刃,都是凶光流動,遇血崢鳴,單聽其名亦讓人不寒而慄!
拳道神本就處於下風,怎堪添上一個手持神兵的絕強對手,頓時左支右絀,敗勢呈現。雖然他雙拳堅勝精鋼,足以力撼神兵,但周身卻在鋪天蓋地的劍影刀幕被斬出好幾道不深不淺的傷口,更要命的是傷口煞氣橫溢,竟然令傷口不斷爆裂,不能止血。不過拳道神反擊的拳風也轟碎了那名高手的斗笠,露出其真容來。
「是師兄!」無名看得面色一變,萬萬想不到與自己早有仇怨的師兄破軍竟然淪為東瀛人走狗,再仔細一想,更覺絕無神籌謀之深,思之心寒。就在拳道神行將敗北之際。驀地四周火光衝天,巨爆連連,整個絕無神宮被炸個天翻地覆,浪湧雲漫。
緊接著無數火苗匯聚凝聚成一頭巨型異獸,如水銀瀉地般向場中激戰的三人捲來,將絕無神與破軍連連逼退,然而烈火卻繞過拳道神,將他包圍護住。
「我已救出你兒,還不速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手持火麟劍,成功製造混亂的斷浪隨烈火飛身而至,向拳道神沉聲喝道。
拳道神面容極度扭曲,最終理智還是告訴他難有勝算,只得隨斷浪憤然離去,烈焰在兩人身後肆虐,形成一道無法踰越的火牆,烈火濃煙直捲添長空,阻擋住所有追兵。
「是火麟劍!」絕無神也是咬牙切齒,他圖謀中原多年,對中原一切高手與神兵利器都有所瞭解,自然輕易認出。
絕無神沒有上前追擊,破軍也沒有一人前去攔截的意思,凶戾的眼神反而冷冷撇向絕無神,面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打些什麼注意。
「你還不去追那兩人?」絕無神朝破軍冷然道,「我自會命大日氣忍全力助你,拳道神已中了我本欲讓你對付無名的散功奇毒,又身負重傷,即使有那用火麟劍的小子相助,也肯定不是你的對手。」見破軍還不動身,絕無神又冷冷道:「救拳道神的人來自中原,與拳道神在東瀛無法容身,必定會逃向中原。到時候將事情捅出,你我對付無名的陰謀,必定永遠無望實現!」
破軍面色變幻,最終還是縱身向斷浪兩人逃走的方向追去,刀勁劍氣輕易斬開火牆,很快消失在遠方。待破軍走遠,絕無神忍了許久的一大口熱血才噴了出來,整個人也頹然坐地。他此時因「不滅金身」被破而爆增的功力剛好耗盡,一身筋骨如欲散去,能夠忍到破軍離去才發作已是勉強,又怎能越過火牆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