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摩擦與瞭解（四）

　　就如同中國人對“八嘎”很是熟悉一樣，日本人對“鬼子”這詞也毫不陌生。

　　林青青這一嗓子喊出，在這小小的日本餐館裏立刻是風雲變色，當場呈現出一片暴風雨前的寧靜。別說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連蘇希都被她給震住了，只是別人回神後是感到憤怒，後者卻在心裏估算起那妮子的惹禍能力。

　　只是沒等她一個念頭過去，那突然出現襲向林青青的三道黑影就令蘇希面色陰沈下來。

　 　一切只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眼看著有什麼東西朝著自己門面打去，只是一個幼小孩童的林青青卻無力躲閃，那些器物即將打中臉孔的一瞬間她只感到全身寒毛豎 起，甚至連呼吸幾乎都跟著停止時，一隻纖細的手擋在了她的面前。耳邊只聽見“叮叮叮”的三聲，下一秒她被整個拉入一個溫暖的懷裏，未能調整的目光就只見自 己原本站著的地方有三枚泛著冰冷光澤的梅花飛鏢。林青青登時一身冷汗下來，愣愣地抬起頭時，就看到頭頂少女憤怒瞪視前方的冰冷面孔。

　　“她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你們這麼做是不是過分了？”蘇希此刻真的很憤怒，就算林青青之前說了不該說的話，卻還沒到要以死謝罪的地步，可是這幫瘋子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敢出如此毒手，當真無法無天了！？。

　　她的質問並沒有得到回答，而眼前的那幫右翼份子顯然也將她當作與林青青一樣的在外華人，已經醒酒了不少的醉漢們根本不在意蘇希的情緒，更有其中一個對著空氣怒斥問為什麼沒有再出手？

　　話音未落，這次是五道殘影直接向她二人襲來，蘇希看得分明，那是五把細小的手裏劍，也因此徹底判定了這隱於暗處之人的身份。

　　“苦無，是忍者麼？”蘇希微微一哂，嘴角勾起冷笑的弧度，“嘿，還真當我是死的呢。”說罷，她一手環著林青青，一手微抬，一股奇妙的韻律自蘇希的指尖散開。

　　林青青只見到她指尖微彈，那五根朝她們疾射而來的苦無瞬間頓住，隨後竟掉轉了個頭朝著來時的方向反攻回去，耳邊只來得及傳來苦無入牆的沉悶聲，眼角的餘光就已經瞥見一抹殘影從該處遁走。

　 　“想走？”眼見那忍者一擊不中就要遠遁，蘇希目光一寒，一掌拍向面前的桌子，桌面上的碗筷登時飛起，她隨手一揮，原本和林青青用過的兩雙筷子便如暗器一 般直朝殘影遁走的方向電射而去，只聽見一聲慘哼，門對面原本雪白的牆壁突然間多出一抹鮮紅，那黑影終於露出真身，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變故給驚呆了，眼見那個在無數影視小說裏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忍者現在如死狗般癱在地面，眾人朝著蘇希投去敬畏的目光，更有幾個當場站起身 驚叫著就要朝店門的方向狂奔而去，結果卻發現自己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牆上，無論如何捶打都躍不過時，這才面帶驚懼地回過頭再次看向那場中少女。

　　“看你幹的好事！”此刻的蘇希只顧上訓斥林青青，指著有些狼藉的餐館怒駡，“現在你滿意了？”

　　“我……我……”林青青低著頭扁著嘴，自知理虧地小聲辯解，“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氣不過……”

　 　“那也得看看場合好不好？”眼見她有知錯，降了些火的蘇希沒好氣地瞪她，“假如一個日本人在中國也像你這樣做，他面臨的情況也不會比你好到哪去。”說著 又指向那幾個已經癱坐在地的醉漢，“這幾個傢伙竟然有忍者保護，想來背景也不小，一旦讓他出了餐館，這後果如何你多少也能想像得到吧？說吧，你自己闖下的 禍，你自己看著怎麼辦吧。”

　　“哎？？”林青青立刻高叫出聲，“怎麼這樣？？”

　　“為什麼不能這樣？”蘇希冷眼睨她，“我只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可不代表還要給你全權處理麻煩。你不是說這是綜漫的世界麼，那你來告訴我，這個傢伙你要怎麼處理呢？”

　　“本來就是！”林青青生氣地反駁，一時間也沒注意到蘇希的言辭，“哼，按照正常的邏輯，這幫小鬼子要是落在掌握力量的我的手裏，肯定完全清除、不留痕跡！”說罷，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對於小鬼子她向來不客氣。

　　“那周圍的這些人呢？”蘇希不動聲色，繼續問道，“也一併殺掉。”

　　“呃……”她一問讓林青青倒是犯難了，“不、不用了吧。畢竟這是我犯下的錯，讓他們付出性命也太……”就在剛剛，那直面死亡的感覺林青青回想起來都是一陣心驚肉跳，根本不敢再小看這些看起來和路人甲沒什麼區別的陌生人了。

　　同時，她也漸漸認識到，日本與中國的區別。這二者之間的不同，實在是太多太大了。

　　林青青並不知道，她的回答讓蘇希板著的臉漸漸緩和下來，甚至不清楚自己通過了一個重要的測試，一旦她不合格，也許面臨的就是近三個月的軟禁。小蘿莉為難了幾分鐘後，終於醒悟過來，抬頭看向蘇希：“喂！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幫我解決掉好不好？”

　　蘇希轉過身，不理：“我幹什麼要幫你，你又不聽話，又只會給我惹事。”

　　“我…我……”林青青氣得真跺腳，剛想罵人卻生生忍下來，最終還是低聲下氣道，“表姐，我會聽你的話的，你幫幫我吧。”

　　見拿捏得差不多了，蘇希這才慢悠悠轉回身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反悔的話可有苦頭吃哦。”說罷也不理她咬牙切齒的樣子，只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大鈔放在桌上。隨後抬手摸向別在鬢邊的髮夾，一枝模樣奇特的花朵出現在她的掌心裏。

　　“這個是……”小蘿莉剛想發問，就見花朵突然冒出許多粉色霧氣，一下子將整個屋子籠罩其中，所有在場的人神色都變得恍惚起來。

　　“夢幻花的花粉，可以消除記憶。”蘇希回答得隨意，甚至還順手修復被搞得狼狽的餐館，看向林青青的眼神卻有些意味深長。

　　果然，小蘿莉沒讓她失望，她一拍手掌做恍然大悟狀：“咦？那不就是藏馬大人的武器嗎？你怎麼會有？”

　　蘇希卻不管她的疑問，拉過林青青的手就走向餐館大門：“我們走。”

　　“喂，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小丫頭不依不饒，一邊被她拉著一邊還不死心地發問，但蘇希哪里理她，依舊一言不發。林青青根本不知道，蘇希心裏面此刻正火得很呢。

　 　綜漫的世界？嘿嘿，神仙俱樂部的那幫傢伙打的真是好主意啊！蘇希心頭冷笑，她當然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會轉世重生的，還不就是因為那幫人操作不當害得自己枉 死，又怕被上面發現只能盡力彌補掩飾。一面要討好上司，一面又要矇騙自己，這個虛幻卻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世界就此形成了，就像是一個藏人的盒子一般，不論 是外面的還是裏面的都不會覺得不妥。

　　難怪，難怪她覺得不對勁。難怪這個世界會多出那麼多彩色系人種。難怪這個世界會多出那麼多她從來不知道的城鎮。難怪那個在墨華盒的秀策從來不認識藤原佐為，因為她和他認識的秀策，根本就是兩個人啊。

　 　如果林青青不出現的話，一切都是完美無缺的。她再怎麼驚詫也不會想到別的方面，畢竟自己前世的父母依舊沒有變，他們仍舊記得自己甚至愛著自己，她甚至會 帶著一份對神仙俱樂部的感激安穩地過完這一輩子，等待真正的輪回。可是林青青出現了，這個小姑娘本不該出現，卻被那名曉風仙童硬生生塞了進來，一開始蘇希 還納悶，為什麼這仙童走得這般匆忙，起初只是以為她討厭林青青，現在想來，根本就是她瞞著金陽上仙他們私自行動，害怕事機敗露便速戰速決，扔下人留下賞便 迅速離開，以免被發現。

　　可是正因為她的匆忙，忘記了給林青青施以束縛，這才將如此大的一個破綻暴露給蘇希，也讓她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想通一切的那一瞬間，蘇希覺得自己都快要氣瘋了，可是等這股怒意過去，卻感到一陣強烈的無奈。就算明白了又如何，現在的她似乎也離不開這個世界了吧。

　　帶著這份憂鬱，她拉著仍在大呼小叫的林青青走出店門。剛一跨出餐館，就見迎面走來一人，一身國中校服的少年神色冷漠，披掛著的外套左袖戴著“風紀”二字的袖章，目不斜視地從她二人身邊經過。

　　原本還喋喋不休的林青青瞬間閉嘴，兩眼放光地看著那為首少年，興奮地就要張口喊：“雲……”

　　才發出一個音，後面的聲音便戛然而止，倒不是她不想出聲，而是被迫消音了。

　　“公主型的娃娃？你確定就要這個了？”蘇希微微一笑，已經自然地接上了話茬兒。對日語稍有瞭解的人都知道，“雲雀”和“公主”這兩個詞的開頭發音都是一樣的，所以即使對面的那男生在林青青出聲時將目光瞥向她們，也被蘇希的那句話給輕輕揭了過去。

　　因此被施法後說不了話又無法自主行動的林青青，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日思夜想的風紀委員長從她面前擦肩而過，眼中溢滿無人理會的哀怨。

　　於是，數分鐘後……

　　“喂，你要亂竄到什麼時候？”蘇希慢悠悠地走在一條巷子裏，她的幾步前林青青正低著頭猶如愣頭青式橫衝直撞，“再亂跑當心迷路。”

　　“要你管！”氣頭上的小蘿莉猛然轉頭對著蘇希一聲怒吼，“都是你！害我失去了和雲雀認識的機會。”

　　“我說，你講點理好不好？”蘇稀有些無奈，“就你說的那個雲雀，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善荏。我剛剛才在餐館裏打過一架，你不會指望我出了店門再跟他打上一架吧？何況那傢伙還藏著武器，顯然是個好鬥的，我可不想再因你惹上麻煩。”

　　“唔……”林青青被說得啞口無言，在蘇希面前她好像一直矮了一截似的說什麼都沒理，可比起這個她更加不想當一個蠻不講理只會撒潑耍賴的人，因為這樣子只會更加讓那女人瞧不起自己。

　　總是被壓著她又好不甘心啊不甘心，不行，一定要想辦法擺脫這種境遇，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林青青咬著唇一臉不甘，一雙眼睛開始不老實地四處亂轉想主意，視線在掃到其中一戶人家的姓氏銘牌後，她原本鬱鬱的臉孔瞬間發亮。

　　“啊，剛剛在餐館裏只吃了一半，肚子又餓了。”林青青知道自己的裝模作樣，後面的蘇希是一清二楚，但她也不在乎，只是腳步不停地朝目標房屋走去，“還是趕緊找地方填飽肚子吧。”

　　“喂，你幹什麼！”蘇希沒料到林青青會突然發難，只看她在路過一家“沢田”姓氏的房子時突然竄了進去，等她開口阻止時，那丫已經按上了門邊的按鈴。

　 　“馬上就來~”屋內傳來女主人愉悅的聲音，很快的屋門就被打開，只見一位相貌秀麗短髮少婦裹著圍裙出現在門口，“你們是……哎呀！好可愛的小妹妹，是來 找人的嗎？”林青青那莫名其妙的強大氣場在瞬間拿下了這個防備心看起很薄弱的主婦，原本還很生疏的神色很快就熱情起來。

　　“……”蘇希很無語，她本想趁早把小丫頭拉走，哪知對方出現得這麼快。

　　林青青倒是一點也不覺得唐突，很自然地祭出蘿莉笑臉，甜甜地道：“阿姨你好，我們是阿綱的朋友，今天有事想找他的。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呢，連午飯都吃。”

　　這種話你也敢說？胡來也該有個限度。正常人會信你嗎？蘇希瞪眼看著林青青，恨不能立刻把這丟人現眼的給拽走。可面上還得向少婦露出歉意的笑容：“對不起，這孩子餓傻了說的胡話，我們這就……”

　　“原來是小綱的朋友！請進請進！剛好我們這裏要開飯了，你們就一起來吃吧！”少婦直接打斷，一口答應。

　　於是林青青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進了屋子，留下蘇希杵在門口被石化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