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惡趣味的本尊

　這個高高在上讓人聽起來總覺得有幾分不爽的俯視語氣，不會有錯了，琉璃仙的另一人格，或者說真正本尊路茨亞斯•艾恩斯特•拉茲亞舒泰恩出現了。

　心中腹誹著，蘇希面上並不顯，反而還是一臉笑意地望過來：“不敢當。先生這幾日的失蹤，想來也是察覺到其中的情況，一直在推算尋找它吧？”

　想來也是，那次交流會上出現的暗流，蘇希沒過多久就察覺並猜測到是災厄之壺的緣故，而作為壺的創造者他絕對發現得比誰都要快，那麼琉璃仙那時被花瓶一下子砸中腦袋順勢脫離大部隊並失蹤的行為便理所當然起來。

　只是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畢竟這裡是水中，靠著風媒傳遞資訊的自己對周遭的感知力縮水得絕對不止一倍兩倍，他有沒有看到之前她教訓烏紮娜的場面，從目前的神情舉止上還真看不出什麼來。

　罷了，多想無益。也不覺這些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蘇希很快就拋開這些猜疑，面色不變地等著對面人下一步舉動。

　“我一進在追蹤壺的氣息。”艾恩斯特點頭直接承認，而且承認得很爽快，“但還是比你慢了一步。”

　“僥倖而已。”對方如此坦率的言行讓蘇希對他的高傲印象微有改觀，但臉上還是帶著柔順的笑意，好歹是前老師啊，那個琉璃仙可以不給面子，這個大神總要悠著點的。

　見蘇希這樣說，艾恩斯特也只是笑了一聲，不再與她多說而是直接面向眼下的正題——那只大鯢和它雙手牢扣的災厄之壺。蘇希很識趣的退後幾步，把主場讓給這位專業人士，自己就在一旁等著看戲就好。

　對於這位本尊大神，蘇希在侍奉琉璃仙的五年裡，還真沒見上幾回，他只有在碰到真壺時才會顯身露面，而這些年來和壺有關的事並不是很多，出現真壺的機率更少，很多時候只靠琉璃仙就完全解決了，本尊的出場次數就更加少了，再加上琉璃仙外出並不是很喜歡把蘇希帶在身邊，五年來蘇希接觸本尊的次數其實一隻手就能數清。

　不過只是寥寥幾面，也足夠蘇希對一個人產生最基本的印象了，高傲強大又充滿與琉璃仙截然不同的惡趣味，對待壺的事情永遠表現得十分嚴肅，一旦發現那就是摧枯拉朽毫不留情的各種摧毀，任那些持有者如何哭爹喊娘憤恨叫駡到最後都是被踩扁逃走的節奏。

　這次，同樣也不例外。

　那只變異大鯢對待壺就像它的命根子一樣，儘管敵人很強大，它也表現出寧死不從的姿態。可惜實力懸殊太大，拼死反抗到最後被逼急了都準備放大招開壺搞得場地盡毀也沒能免去失敗，最終被人打回原形直接一腳踹出水域的結局。

　水流□縱時的劇烈暗流，仙術師淡漠出手的雲淡風輕，都將這片亂石林絞得東倒西歪，仿佛經歷了一場場大型風暴——若不是有蘇希刻意維持的結界在，這廣河河域只怕就要被他們的爭鬥給毀於一旦。

　以上都不影響蘇希在一旁看戲的好心情，看到精彩處時就差沒喊再來一個了。不得不說有著超級美男外貌又恢復了正常的琉璃仙，或者說真正的本尊一言一行的確極具魅力，每個動作和表情在旁人看來都格外賞心悅目，只是對方動作越瀟灑，蘇希的腦中就越是頻繁浮現琉璃仙時不時犯二的樣子。

　戰鬥很快結束了，蘇希也就直接撤下了結界，眼前的亂石林幾乎要變成流沙石林。

　“先生的實力，每見一次，都讓人心折不已呢。”站在原地沒動，她笑著稱讚。

　可惜，某人對她的恭維根本不感興趣，只是朝她的方向微抬起一隻手，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五年了，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沒看到我已經很累了，還不扶我坐下休息。”

　每次人格交替處理完壺的事，對艾恩斯特來說似乎都是場不小的負擔，若只是碎片還好，像這次完整的災厄之壺將其銷毀後，艾恩斯特就會叫累，蘇希其實也就見識過兩回，加上這次也只是第三次。第一次還是初見時她和紅星壽一起在最後被他調戲了，第二次當時就她一個人，然後同樣在言語上被整得囧囧有神，這直接導致蘇希聽他喊累有點心驚肉跳的，有點犯怵他後面又會說什麼讓人絕倒無語的話。

　不過……

　“快點！”在對方又一聲催促下，蘇希抿著唇，不情不願地扶著對方的手臂走到不遠處的一方矮石上坐下，然後迅速站遠幾步。

　“你站那麼遠幹什麼？”艾恩斯特對蘇希的舉止很不滿意，“之前出手教訓烏紮娜的氣勢呢，這麼快就丟了？”

　就知道你果然看見了！心中腹誹，蘇希輕咳一聲：“先生，您似乎忘記了，我已經被逐出門牆了。”

　“我沒同意。”對方眉梢揚起，抬頭望來，依舊是那種傲慢冷淡的表情。

　對此，蘇希只是淺淺一笑。你沒同意有什麼用，事情琉璃仙已經做絕了，別人也都知道了，難不成還要自打自臉把話收回去。別說是琉璃仙他放不下這顏面，就是作為本尊的你也斷然不會這麼做的。

　她沒有說話，可是笑容卻已經把意思明明白白的傳達出來，艾恩斯特的眉頭皺得越發緊，琉璃仙做下的事他從頭到尾都有看到，所以也不想辯駁什麼，只是沒有料到這個百依百順的學生有朝一日也能這麼絕決，那個笑容裡有譏諷有嘲笑，更多的，是一種滿不在乎。

　才不過三個月，她從當初對逐出門牆的惶恐抗拒，到如今的風清雲淡，轉換得如此之快，到底該說是琉璃仙傷她太狠，還是本身她更加無情些。

　正要開口說話，河床忽然產生了些許輕微的搖晃，兩人微一詫異，正欲探究時一隻黑色的烏鴉從他們上方盤旋飛下，正是琉璃仙的寵物飛錐。

　“總算找到你們了！”飛錐一邊叫著一邊落在了蘇希的肩上，動物的本能直覺告訴它本該是它主人的銀髮男子現下裡子已經換了一個，出於安全感它找了蘇希。

　“飛錐，怎麼了嗎？”蘇希不解。

　“本來是想找你的，不過這個之後再說，我剛剛看到看到烏紮娜開著那個壞了的機械怪物正在朝這邊過來了，你們要不要注意下。”

　“什麼？”蘇希一愣，那丫她不是已經狠狠收拾過了扔在原地自生自滅了嗎，這才過了多久就又能捲土重來了？莫非是小強附體重生了？

　就在這時，河床再次傳來震動，那是熟悉的巨型機械在地面上前行的震動聲，這聲音，沒錯，還真是烏紮娜的章魚怪。

　嘖，下手輕了嗎！

　“蘇——希——！”滿是怨恨的腔調尖叫著她的名字，老實說蘇希以前可沒這待遇，烏紮娜總是愛把她和鈴鈴一起叫做小丫頭，這算不算黑名單的等級又上升了？蘇希感歎著這種無聊事的時候，一身焦黑已經看不出半分美豔的烏紮娜站在早就被開了瓢的章魚機器裡，一邊控制著操縱臺一邊憎恨地瞪著她。

　面對她的到來，無論是蘇希還是艾恩斯特都沒有什麼舉動，連步子都沒移過一次，只是面色平靜地看著她。也許是真的被這輕視給刺激到，又或者是之前欺壓得太狠，烏紮娜少有的沒有任何廢話，只是在看到她的兩個對頭全在這裡時再次發出一聲尖叫，腳下的八爪章魚再次攻擊全開，無數的流彈宛如暴雨般朝他們傾下。

　蘇希一聲冷哼，只這點能力的話還不如別過來找虐了，正要抬手掃去流彈，有人比她更早出手，不但一次性擋開那些攻擊，更是一擊將烏紮娜連人帶機械一併掃出了河域。

　唉喲！竟是這位大爺出的手！蘇希頓時有了想大驚小怪的衝動，才轉過頭來想看看之前坐在石頭上喊累要休息的人，正要剛口說什麼時，河床地面突然一個劇烈搖晃。

　“糟糕！”蘇希暗道不妙。

　之前因為災厄之壺的戰鬥過於激烈已經毀了亂石林的原有地貌，土質變得很是鬆軟，已經承受不住地面上的石頭的重量，那一塊塊或大或小的巨石早變得東倒西歪，有些甚至半截都陷進淤泥裡，本來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就算如此這片土地也不至於承受不住兩個人類的重量，所以兩人才可以這麼閑閑交談幾句。可要是再加上烏紮娜的巨無霸機械章魚這麼一攪局就又是另一說了，這一擊可不是什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是直接往湖裡扔了一塊大石頭的情況，再也不堪重負的亂石林開始發生地陷。

　“小心啊！”飛錐眼見不妙那是第一個升空飛翔逃跑的，可是越發劇烈的搖晃已經來不及讓兩人跑出亂石林了。

　石林中的巨岩在河床的晃動下又一次進入了東倒西歪的狀態，猝不及防的兩人有些狼狽的躲閃隨時會砸倒的岩石，一邊尋找著相對空曠的地方，兩人都清楚這種地陷持續的時間不會太久，只是會讓他們手忙腳亂一陣罷了。

　驅驅地陷而已，收拾它綽綽有餘！蘇希很想這麼說也想這麼幹，可是仔細想想自己這陣子幹的事也夠多夠出格了，尤其是在教訓了烏紮娜後還幫艾恩斯特設了那麼長時間的大型結界，如果再不費事的處理一個地陷神馬的……這已經超過了一個有兩百年修為的術師的界限了喂。

　別人她倒是可以能僥倖一下不會被發現，可是旁邊這位……打死她也不信會看不出來。這時候蘇希也反應過來，為毛之前烏紮娜攻擊時，又是艾恩斯特出的手，可能有一部分別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知道自己的“餘力”應該沒有多少了。

　好險，差點穿幫……這種要擦冷汗的衝動還沒退去，只因這小小的失神，躲避中的她慢了一拍，身後一塊三米高的巨石已經朝她斜倒栽下，陰影襲來的時候身體的本能已經讓她做好閃身的準備，剛要邁出步子，一股巨力從側面撞過來將她帶離原地。

　這股突然的衝擊力直接將她帶離危險的同時也令她重重砸倒在了地上，蘇希頭部頓時感到一陣暈眩，然而事情還沒完，幾乎就在同時那股力量又壓在她的身上，壓得她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暈眩狀態直接上升到眼冒金星的地步。

　妹的，這是救她還是害她啊！

　明白這一系列行為是幹什麼的蘇希在心裡高聲腹誹，也許過了一會兒，又也許只是一兩分鐘，緩過氣來的蘇希終於意識到了哪裡不太對，她的身上還是被撲倒她的人壓著，只從那顆還埋在她頸窩的銀髮腦袋也知道此人是誰，成年男性的重量令她有些呼吸困難。

　不過，這好像不是重點……被撞得腦袋有些短路的蘇希總算找回思路。

　重點是她被一個男人壓到現在還不起來啊啊啊啊！

　這輩子她除了弟弟和那只妖狐以外還真沒有跟哪個男性這麼親密的接觸過，這王八蛋居然躺到現在還不起來！

　蘇希的臉一下子漲紅了，知道這根本就是艾恩斯特故意的惡作劇，她的眼睛裡騰的一下冒出了火光，手已經握成拳頭預備給其來上狠狠一擊時，對方終於撐起了身子，然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淒厲的叫聲從男子的嘴裡發出，而在這之前，他已經以超光速的動作迅速從她身上爬起，然後像是身後有狼追一般神色淒慘又惶恐的狼狽奔走，而那慘叫更是因這高速奔跑迅速越離越遠。

　蘇希這時才堪堪從地面上坐起，女孩子的矜持讓她下意識地就琉璃仙剛剛那慘叫，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他是被她給怎麼了呢。做出了雙手環胸的動作，她白皙的臉上青紅交替，表情更是瞬息萬變，最終，化為了沉默的頹喪。

　她已經明白了，之前救了她又故意在她身上不起來的是惡趣味的艾恩斯特，可他很好的把握住了時機，在她反應過來要發飆的時候又切換到了琉璃仙的人格，以他恐女症的性格會怎麼樣她一點也不驚奇。

　“蘇希，你沒事吧？”根本趕不上琉璃仙逃跑速度的飛錐又一次飛落而下，落在了她身旁的地面，此時地陷已經停止多時，“那傢伙這麼對你，你都沒表示麼？”

　飛錐的問話讓蘇希的嘴角再一次一抽，臉上的表情更加灰敗，只是長歎了一口氣：“他已經把我要做的事都做了，而且還誇張了許多倍，我還能表示什麼？”

　就琉璃仙剛剛那慘叫，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他是被她給怎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