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陰魂

　“今晚只好在城外找個地方住上一夜了……”

　葉揚從小孤山下來，日頭已經偏西，他算算時間，這個時候返回到江都城，只怕已經錯過城門上鎖的時辰

　“早知道要跟這麼遠就該帶點干糧出來，少不得再覓點野食了……”隨遇而安他早就習以為常，至于吃的東西也不是難事，從京城到江都，過了龍興府之後他就一直雇的馬車趕路，輕快方便，而且隨時可以停靠在市鎮上，在候家集時買的佐料只是在山里那幾天用過一些，還剩下不少，這會兒正好用上。

　春天草木茂盛，各類飛禽走獸很多，葉揚在山腳下轉悠一圈，沒一會兒就看到兩只野兔飛快地竄到草叢里，他用飛石砸中一只野兔子，大黑跑過去叼了回來。

　到剝皮時卻犯了難，貪狼妖刀他留在江都城的客棧中，就算帶在身上，段天涯也說過，刀煉成之前不能殺生見血。

　江南之地多雨，山腳下時常山泉匯聚成溪流，葉揚提著野兔，順著草木繁茂的方向走，只要找到有水的地方，用木枝杈開野兔肚腹洗淨內髒就能架在火上烤了。

　溪流沒找到，葉揚卻看到一個破敗的山神廟，那廟宇前半已經坍塌，原本應該懸在正門上門的匾額如今只剩下一小半朽木，隱隱看出原來鎦金描畫的痕跡，徹廟的青磚上都是煙燻火燎的印記，顯出此曾經香火旺盛。

　廢墟中都是殘桓斷瓦，雜草叢生，廟里神像上半個身子已經沒了，身上的彩繪在風雨侵蝕下片片剝落。

　葉揚心里有些奇怪，本朝尊道滅佛，如果這是間佛寺倒不見奇，看這間山神廟的格局應該有不少施主朝奉，何以就此破敗下來了？

　莫非是供奉的神靈不靈驗？

　葉揚胡亂猜測著，走上前去。

　在神佛後面，他找到一個大水缸，雖然缸口破了一個大口，但還有大半缸水。

　葉揚一喜，就著缸里的水把野免剝了皮，在山神廟的神像後面找了塊避風的地方，就著地上廟宇榻下來的朽木生起了火，把洗淨的兔子放在上面烤。

　油脂一滴滴流下來，葉揚一手翻轉著在微微焦黃的兔肉上撒上佐料，香氣很快彌漫開來，大黑聞到香味，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火上的美食。

　等兔子烤好，天也黑下來了，葉揚和大黑吃得飽飽的。

　今天忙了一天，葉揚一直惦記著神魂世界中的葛茛還沒有除淨，那玩意兒逮著工夫就瘋長，往往放上一天不去管，第二天再去看，原本已經鋤過的土地又有茛須鑽了過來。

　山里頗靜，葉揚用斷木把神像兩邊堵實，以防止半夜有野獸過來，然後抱著大黑，就靠在里面閉上眼，運起觀光之法，進入了神魂世界。

　左邊葛茛堆成的垛又高了一層，葉揚隨手拿起底層的一塊根睫，因為失去土地的滋潤，那塊葛茛已經有些干枯了。

　“這麼多東西怎麼處理才好，也不能老是堆在這里，如果以後種些別的，成熟後也堆在這里不成？”葉揚看著兩人多高的葛茛堆，心中犯愁，“要是能把它們弄出去就好了，葛茛雖然不值錢，但像這麼多，多少也能賣些價錢出來，到時候才好弄些別的種子播種下去。”

　怎麼把神魂世界里的東西帶到外面世界里，葉揚一直在摸索，卻沒有找到好的方法。

　“我是通過觀光之法進入神魂世界的，如若要想把外面東西帶到這個世界里，就要先進入松濤境……松濤境……境界？難道說把東西弄出去和境界有關？”葉揚模模糊糊地想到一點，但又不是清明白。

　“元神之體會存在境界嗎？”葉揚搖了搖頭，不再去想，他拿起鋤頭向前面走去。

　果然，有大半天沒有鋤地，未開墾的那片葛茛已經有根須開始長了過來。

　葉揚看看眼前茂盛的葛茛大葉，握緊鋤頭，一鋤挖在土里，“嘎啦”聲響，斬斷了四五根粗根。

　今天爭取挖五時辰，明天一早再回江都城客房里好好睡一覺。

　一定要堅持下來！

　腰要松，腿要崩，手高抬，借勢發力！

　葉揚一邊鋤一邊摸索技巧，葛茛的根須粗大，往往一鋤下去沒有斬到粗根，鋤頭就陷在土里了，或是斬到了根，方向不動，鋤頭反而彈了起來，這個時候付出的體力要多得多。

　一定要手眼合一，眼到心到手到，才能鋤鋤斷根，連綿不斷。

　鋤地是辛苦的，但也是快樂的，往往每翻開一壟土後，心中就有淡淡的欣喜——又完成一部分了，剩下的也會越來越少了。

　葉揚挖了一個時辰後，就開始腰酸背痛，他咬咬牙，換了個手接著挖。

　大約兩個時辰後，他全身每個地方無一不痛，速度開始變得慢下來。

　這樣下去，最多只能和昨天一樣，堅持到四個時辰多一點。

　他心里有些焦躁，以前從兩個時辰到三個時辰他只用了三天時間，從三個時辰堅持到四個時辰卻花了三十天，超過四個時辰，每多堅持一會兒，就感覺到心力交瘁，疲憊不堪。

　雖然說休息一段時間，睡上一覺元神之體總能夠恢復，但卻明顯比之前恢復得慢了。

　一定有什麼不對。

　像自已這樣一味使力，不斷使蠻力，新力未生舊力已歇，到最後只怕還會傷到元神之體。

　段天涯說過，事到極至必有道，寫書作畫的修到了極至，下筆如有神助，信手揮毫皆為妙筆丹青，呤詩作對的，信心拈來，必是佳句。

　那麼鋤地也應該有更好的方法才對。

　腰松，腿崩，手高，眼至，借勢發力，只是勢而已。

　有勢無法只是空架勢。

　那麼法是什麼？葉揚意識到，這個法，不光是鋤地之法，而應該是元神之體真正的煆煉之法，如果找到了法門，那麼他的元神之體將會更加強大和穩固。

　葉揚心中想著，手上鋤頭並沒有停下，隨著他一鋤鋤落下，必有一兩根粗大的茛睫被鏟斷。

　等到留意到這點時，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他停下鋤頭，回過去看看，被鋤過的地並不比最初的時候少，而且相反的，他感覺體力正在恢復，身體不再那麼疲累了。

　怎麼會這樣，剛剛他沒有刻意地使力，也沒有刻意地盯著根須下鋤，但效果比以前要好上許多。

　現在呼吸也順暢了，手上也感覺有力氣了。

　他突然想起自已第二次進入神魂世界時的情景，在那之後他多次想要感悟那玄妙的變化卻再也沒有成功過，心中突然靈光一閃。

　原來，不刻意為之正是這一切的關鍵。

　無法之法，順乎自然，為之法！

　葉揚突然想通此節，心中無限歡喜。

　恰在此時，一股熟悉的陰寒之氣襲來。

　葉揚心中一驚，外面有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