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貴賤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就過去了。

　那一點微光有若風中燭光，閃爍不定。

　葉揚用內視之法看著那一星微光，它那麼艱難而倔強地亮著，自三焦中傳來的氣息一波一波地沖襲著，氣息侵襲過來，那一點微光就一黯，好像已經滅掉了，幾乎完全看到不到了，但那氣息過去，它又一下子亮了起來。

　葉揚收回內視，輕輕嘆了聲，把手里的空瓶子隨手扔在桌上。

　瓶里十五枚黃精丹都用盡了，但除了點亮了那一絲微光外，再也沒有任何進展。不過好在經過十多顆丹藥化成的不間斷熱流沖擊下，那一點微光已經穩固起來。

　葉揚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饑餓，反而身上暖融融的，他下了床，推開門，走了出去。

　房舍前有三個葛衣弟子走過，他們手上都托著一個筐，小聲說著話，沒有向葉揚這邊看，但葉揚眼尖，看清里面是一些新鮮的藥草，就追了上去。

　“幾位師兄。”葉揚喊道。

　三個葛衣弟子轉過臉，其中一個面孔黑黑的少年打量了葉揚一眼，看他身上穿著青袍，腰間系著一條青帶，神色間就多了一分好奇，問道︰“你……你是新來的記名弟子，不過現在還沒看開山門的時候呀？”

　葉揚笑道︰“正是，在下葉揚，昨日入仙宗，分配在丹房，還要請幾位師兄多多指教。”

　黑臉少年身旁一個瘦高的少年只是看了葉揚一眼，撇撇嘴，就轉過臉催促黑臉少年，“煉丹司還等著藥材呢，不要讓師兄們等急了，我們快走吧。”

　黑臉少年點點頭，手上端著藥筐，誠懇地道︰“我們也是去年才入玄天宗，我叫崔浩然，這兩位是我師弟，他叫洪森……”說著偏偏頭，示意是剛才催促他的那個瘦高少年，又把頭偏到另一邊，“他是我師兄，陳志摩師兄。”

　葉揚一一拱手。

　陳志摩一直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表示出親切或是疏遠，只是點了下頭。

　洪森又催道︰“走吧，走吧，快點。”他滿臉不耐煩。

　崔浩然抱歉地一笑，道︰“我們先得去煉丹司了，遲了就要挨罵了。”

　葉揚一笑，拱手道︰“三位師兄請了。”

　崔浩然憨然一笑，三人轉身就走。

　三人走出幾步，洪森低聲嘟囔，“他不過是個寒門子，師兄何必對他好顏色？”

　葉揚不為人知的搖了搖頭，忽然沖著三人背影大聲問了一句，“師兄，這些藥草都是谷內種植的嗎？”

　崔浩然腳下不停，轉過頭說道︰“這些是藥園送到谷中，由我們采集司分檢。”

　葉揚哦了一聲，心中不由有些失望，沒想到種植草藥的地方在谷外，自已又不能出谷，那該到哪里去弄更多草藥好種在神魂世界呢？

　三人去遠了，葉揚一時沒有主意，他信步向前走，不知不覺順著青石鋪成的路徑走到了來時雲橋所在的崖邊。

　葉揚這時才發現原本隱在雲霧中，由一塊塊巨大玉石塊組成的雲橋已經不見了，呼呼的風從崖下卷過，里面的雲氣翻滾著，像是有一條巨龍在里面飛快地游動，沉悶地咆哮。

　看來秦敏所說的記名弟子不得出谷不是假話。

　葉揚手托著下巴，看著崖下卷動的雲氣，玄天宗立下這樣的規定，他很容易猜出其中用意是什麼，玄天宗立宗千余年，而仙宗每個丹方、每樣功法、每項物品都是難得的寶物，而寒門弟子來歷復雜，難免有別派、甚至魔門的探子摻雜在其間安插進來刺探偷取這些寶物。

　反而世家名門弟子則沒有這層顧慮，一方是因為這些弟子背後有強大的世家，另一方面因為這些弟子在幼年時就拜入玄天宗，不可能心懷他念。

　這個規矩雖能阻力別的宗派勢力滲入仙宗，但卻不可避免在寒門弟子心中打下了深深的勢利的烙印。讓他們既對名門弟子又恭又恨，卻又瞧不起比他們境遇更差的寒門弟子。

　“葉師弟，你可讓人好找啊……”葉揚正在胡亂琢磨著，身後傳來王二石的聲音。

　他轉過身，見那個方面敦實的青年快步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套衣服。

　“中午忘記送你送衣服了，我入夜前從庫中領的，到你房中去看，卻沒找到你，沒想到你來這兒了。”王二石走上來，把衣服遞給葉揚。

　“啊，王師兄，我剛入宗門，對什麼都好奇，就四處走走看看。”葉揚謝了聲，把葛衣接了過來。

　王二石粗眉一皺，“我中午時不是和給交代過嗎，在谷中不要亂走，這里有很多禁地，低層弟子不能靠近的。”他在中午給葉揚送丹藥時，的確曾認真的交代過。

　葉揚呵呵一笑，指著雲崖的另一方，玄天宮的方向，“我怎敢不听王師兄的囑咐，只是上午從這里過來，心中想到宗門種種玄妙的景觀，心生向往啊。”

　王二石眉頭舒展開來，也順著葉揚手指的方向看去，他輕呵了一口氣，道︰“我也是初入山門時見過一次，十多年了，再也沒有再見過了，高聳的山門、巨大的廣場，唉………”他眼中亮起一層神彩，向往、不甘、屈辱、憤懣、自卑……許多復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好了，不要想這些了，咱們只要好好修煉，借著谷內靈氣之助，遲早會出谷的，葉師弟，你是中途入宗的，離每三年的開山門遲了一年多時間，更要加緊修煉啊，下一次開山門時你功法不能大成，就要和我一樣等著突破合精期才行了。”

　王二石神色又閃過一絲的絕望，但他語重心長的話語讓葉揚不由對他心生好感。這個方臉粗眉的青年已經入谷十多年了，他只是靠著入門功法想要修煉到合精期幾乎已經沒有希望了。

　葉揚不好說什麼，想了想，問道︰“王師兄，我來時的雲橋怎麼消失了？那藥園的師兄送藥草時怎麼進來呢？”他知道其中一定有什麼玄機，這時王二石心神激蕩，正好把心中的一些疑惑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