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舊事

　“玄天宗是天下有數的仙宗大派，你問這個，是想投入玄天宗？”段天涯哈哈一笑，語氣中充滿了玩味的戲謔之意，“你知道玄天宗是什麼所在嗎？這話你若不問，我也不會對你說起，要知道天下十四州三府有多少世家大姓嗎？”

　葉揚听到段天涯的語氣讓他心中不快，冷冰冰說道︰“大瑞立國後，九分天下，如今只有九州四府了。至于世家，只怕早已在改朝換代的動蕩中湮滅了。”

　段天涯嘿嘿一笑，“真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什麼也不懂。世家大姓從來都有立身之道，既是一次改朝換代就可以消亡的？他們勢大財雄，植根于各方勢力之中，就算你說的大瑞朝再次發生變動，這些世家也許會蟄伏起來，但其根本是不會動搖的，這百年來我雖被困在那死禿驢的缽中，但所言絕不會錯。我且問你，當今朝上，官居二品以上姓楊的有幾位？武將之中，官三品以上姓方的有幾個？”

　葉揚心中一動，據他所知，當今宰相就是姓楊，而靖北候不正是姓方嗎？

　段天涯見葉揚不出聲，已經知道自已所猜八九不離十，笑道︰“你以為仙宗就能超脫凡世嗎？修仙者求的是道，修的是身，但維護天下氣運順乎自然，循環運轉是立道之根本，誅魔除妖，護持世間清平是修仙之功德所在。你想一下，倘若修仙者個個都遁入山林，不問世事，那些個妖魔把世間凡人都吃個干靜，讓天地陰陽失衡，這仙還怎麼修？這飛升之劫拿什麼去渡？天道是最最公平不過，你為一已之私，吸納天地靈氣想要長生久視，就必須修功德，沒有立身功德是渡不過三九天劫的，最終只會被劫雷轟為飛灰。”

　葉揚想著有點亂，道︰“這個和世家有什麼關系？”

　段天涯嘆道︰“這個你還不明白嗎？讓一個朝代成為大平盛世，讓老百姓安居樂業這是多大的功德？這份功德仙宗怎麼假手于人？同樣的，一個仙宗各種物資的取用，你不能指望著修仙者自已去采礦種藥吧，就拿一個藥鼎來說，上好的藥鼎要以精金和星辰金煉制，星辰金咱們不去說它，百斤赤金方可提煉一錢精金，這需要多大財力，你指望著仙宗弟子去做買賣掙掙金子，或是整日去煉礦吧？這些物資都是世家取自天下萬民的。”

　葉揚這回算是明白了，嘆道︰“原來仙宗和世家之間息息相關，不用說，修仙者也大多是從世家弟子中選取的了。”他想到秦敏和方子虛，方子虛莫非和靖北候方家有什麼關系？那秦敏又是哪個名門之後呢？

　段天涯輕嘆了聲，反過來安慰葉揚，“也不盡然，只是玄天宗這樣屹立數千年的仙宗大派如此，這世間多的是散修和一些小的修仙門派，以你資質，使些手段，投入也不會太難。”

　葉揚怔了半晌，搖頭道︰“不成，我一定要投入玄天宗。”

　段天涯道︰“你怎麼就一根筋呢？雖說玄天宗也收錄寒門弟子，但你找誰肯保舉推薦你？”

　葉揚低著頭想了會兒，堅持道︰“我自會想出辦法。你只要告訴我玄天宗在問天峰哪里就行。”

　段天涯道︰“你不知道仙宗擇徒之嚴，各門各派之間法術自成體系，都是師徒間口口相傳，最為忌諱自已門派法術外傳，你冒然上門，輕者觀其門不得入，重則有傷魂失魄之險。不如……不如……”他說到最後，語氣吐吞，像是有話想說，但又難以啟齒。

　葉揚咬咬牙，方子虛的手段他不是第一次見到，仙宗正道弟子雖然不輕易殺傷人命，但也視凡人如草芥，但玄天宗他非入不可，這樣傳承數千年，與朝庭聯系緊密的道家仙門，絕對有份參與鏟除天生道，也一定能打探到父親的下落。他懷著心事，隨口道︰“不如什麼？”

　段天涯長吁道︰“不如……你投入我門下吧。”

　葉揚以為自已耳朵听錯了，愕然道︰“你說什麼，投入你門下？”

　段天涯大聲道︰“入我門下有什麼不對？好歹我也一派掌門，你入我門下就是開山大弟子，我是與你相識數月，見你小子為人不錯，資質不錯，遇事冷靜，心狠手辣，這才生出愛材之心，若不然等我肉體重塑之後，你再想投到我門下，那時就遲了。”

　葉揚心中生出好笑的感覺，段天涯再怎麼說，也是一直受自已庇護才苟活下來，這時還呆在自已的短刀之內，卻在那里大吹法螺，他越想越覺得荒謬，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休想！你口口聲聲說自已是合精期高手，卻讓一個和尚收到法寶里做了百年老鬼，到現在見到煉已期的修仙者連大氣都不敢出，你還好意思想收我為徒，想讓我也像你一樣不成？”

　段天涯被困百年一直引以為奇恥大辱，暫時寄身在葉揚短刀之內也是情非得已，他哪里听得這樣的尖酸刻薄的話，頓時就悖然大怒，道︰“淺薄無知，本門最厲害之處在于制器，制器之道連凌天閣也不敢在我面前夸口能超過我，我肉身尚在時飛劍一出，天下修仙者莫敢與之匹敵，那種威風豈是你這無知小子能知道的？”

　葉揚好心地提醒他，“到最後你肉身還不是被毀了？”

　段天涯大吼一聲，“氣煞我也，老子幫你煉好了刀，你快快再去斬殺個煉已期以上的修仙者，等我元神凝結好，就從刀中出來，咱們就此各奔東西吧。”

　葉揚呵呵一笑，“你想得挺美，你尚有一項法術未教我，上古仙人遺址也未說給我听，還讓我冒著天大的危險斬殺修仙者，哪有那麼好的事？你以前不是說要過幾十年才能出來嗎，怎麼現在又急著想從妖刀中出來？”葉揚越說語氣越冷，“看來，我拼死殺了莊凡你得到的好處不少吧？你為了煉刀只怕也不是只為了讓這刀強大起來……”對于段天涯能吸收陰魂壯大自身，葉揚早有懷疑，現在干脆把事挑明了說開。

　段天涯急怒道︰“放屁，我……”他話未說完，突然停住了，咦了聲，道︰“外面院內有個陰魂正在向這里靠近……”

　葉揚凝神細查，果然有一股冷厲之氣正在逼近這間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