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章
一下午的美好時光悠然逝去,香茹向邵太醫請安到別,今天邵太醫心情好,沒小考,香茹樂的趕緊開溜,免得邵太醫改變主意又叫她回去考試。
惦記著下午的那個約會,可院裡太醫們還沒走乾淨,於是香茹磨磨蹭蹭地先去上趟茅廁,在溜去前面院子。才出角門,下午那個見過一面的小太監就從廊柱後頭冒出來,向香茹行了各禮,就領著香茹往外頭走,走出正院再繞到後頭廚房去。
香茹頭回來太醫院廚房,在院外走的時候還以為是哪處辦公的院子呢,跨進院門才知道正是廚房,比女醫館廚娘大好幾倍,院子裡一群小太監忙著做晚飯的準備,人來人往的非常熱鬧。
那小太監只把香茹領近院哩,交給在苑裡等著的半夏,他就下去了。
"姑娘來了,可等來了。"半夏幾步迎上來行禮。
"抱歉讓你久等。"
"不敢不敢,我們都明白,您能來我們就很感激了。"半夏領香茹來到灶房外的廊下,"姑娘稍等會子,我去叫劉廚出來,是他有急事找您。"
說完,半夏就進了灶房,也就幾彈指的工夫,一個中等個頭胖嘟嘟的中年男子就跟在半夏後頭出來了,手裡還拿著汗巾子邊走邊擦手擦臉,擦完將汗巾子隨手往肩上一搭,抬手就跟香茹行禮。
"劉大五請姑娘安。"廚子的嗓門中氣十足。
"您就是劉廚?客氣了,半夏說您有急事找我?"對方是民間聘來的廚子,香茹禮數到位。
"是這樣,家母得了病,看了好幾家的大夫都說不行了,最多半年,趁著這最後點時間給老人家吃點好的最後盡點孝。可家母因為病痛的關係,食慾大減,最近半月一直就靠放點鹽的白米粥吊命,人都瘦得脫了形,實在沒輒了,想到姑娘會開膳方,這才厚的臉皮求了半夏找故娘幫忙"劉大武粗人一個,平常講話沒這麼文化過,講得他自己都累,扯下汗巾子猛擦臉。
"喲,我沒想到是這樣,您多保重。"香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到真是件急事。
"令慈現在還在吃藥嗎?我要看看藥方,仔細不能開了相剋的方子。"
"有有有,帶著呢。"邊說,劉大武邊從懷裡掏出摺著好好地一張紙抖開來雙手遞給香茹,又嘆氣道"這是大夫開的續命的方子,現在也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令慈現在精神身體怎樣?還正常嗎?這湯藥是給令慈自己喝還是要你們餵?"
"精神到還好,還能幹些簡單的家務,要不是他瘦的厲害其實看不出他時日不多。藥也能自己喝,就是沒胃口吃東西,除了藥外只吃粥,吃也吃不了多少,早上家裡煮了當早飯的白粥,大家吃完剩下的她能吃ㄧ天。別的端他面前都吃不嚇,偶而喝幾口菜湯都能把我們高興壞了。"劉大武想起自己重病的老娘,悲上心頭。
香茹點點頭,低頭研究藥方。
方子的確是好方子,考慮到病人食慾不振的情況,有健脾開胃的藥材在裡面,但聽劉大武的說法,似乎這藥方對他母親沒奏效,精神頭好到能做家務的絕症病人每天僅靠一點白粥難道不餓得慌嗎?
"劉廚,令慈知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不知道,沒有跟她說起過。"劉大武斷然搖頭。
"但是令慈心裡多少是有數的吧?"
"這個……不好說……,香茹姑娘,您想說什麼?"
"方子是沒問題,但我想令慈食慾不振的根源不在病情,而是她的精神。我相信劉廚家裡人都不會跟令慈說什麼,但自己的事自己知,令慈恐怕早已察覺到什麼,她不吃東西可能是不想再拖累你們,像令慈這樣,再拖些時間她的身體就真的撐不住了。"
劉大武一聽立即就慌了神,"香茹姑娘,這這這該怎麼辦是好?"
"為今之計,只能是你們家屬好好勸勸老人,勾起她求生的欲望,這膳方我暫時就不開了,令慈什麼時候真正想吃東西了再來找我吧。"香茹把藥方還給了劉大武。
"我知道了,謝謝姑娘,我回家再想想辦法。"劉大武把藥方重新折好揣進懷哩,滿臉凝重地轉身走進灶房。
半夏見劉大武連聲再見都沒有就自顧自地走了,連忙抱歉地向香茹拱手,"香茹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劉廚他……"
香茹擺手,"沒關係,我明白。你現在有空嗎?指點我怎麼回女醫館吧。"
"好好,這邊來,我帶你走平常我們送菜的那條小路。"
香茹在半夏的指點下,順順當當回到女醫館廚房,看到她出現廚房裡的人都奇怪香茹怎麼會從著裡出來。
香茹也不解釋,就說超個近路,然後大搖大擺地出廚房院門,再經藥房角門回到自己的院子。
在自己房裡洗了把臉,香茹提上帶回來的那兩盒喜餅上樓去見自己師傅,正好夏醫婆姐妹也在這裡聊天,於是兩盒喜餅一盒給了夏醫婆姐妹,一盒給師傅。
謝夏三位醫婆京城本地人,自幼家裡珍饈美饌養大,自然知道城裡各家知名餅庄的名號,一看到那喜餅盒子就歡喜不已,迫不及待打開來就吃。
其實喜餅不算什麼好吃的東西,多數時候是討個吉利的擺設,但名店就是有名店的派頭,喜餅用模子做成六隊不同的花朵樣子,月餅大小,看上去像硬皮餅,可咬一口就發現實是香甜鬆軟,讓人吃過就念念不忘。
"好久沒吃到市井美食了,好懷念,我都忘了街上油餅的味道了。"大夏醫婆伊口氣吞下兩塊餅,大發感慨。
"等你冬至出去了,想吃多少有多少,少寒傪我們"小夏醫婆飛了個眼刀給自己的堂姐,同時伸手又拿了塊喜餅開吃。
"大夏醫婆喜歡的話,不如托香茹跟太醫們說說,請他們從外面帶些好吃的進來?"茜草出主意。
三位醫婆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對呀,怎麼早沒想到!"大夏醫婆拍案懊悔。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太頻繁,最好是在年節的時候,求太醫們幫幫忙才會比較容易成功,而且充其量只能帶進來少量的點心,總不可能叫他們帶酒菜進來。"香茹之道太醫們疼自己是一回事,老求人幹這事卻不大可行。
"這樣就夠了,我們不強求,廚娘們的廚藝叫人越來越難忍受了,總得讓人對生活還存點希望不是。"大夏醫婆臉皺得都能擰出苦水來。
"不如我去求求太醫院廚房的廚子給幾道菜譜?有件事我一直沒說過,原來除了我們這的廚娘,宮里其他要用到廚子的地方都是從民間聘來的,廚藝好得不得了,外面有什麼好吃的他們都做的出來,太醫院的飯菜都比女醫館的好吃無數倍。"
香茹說完,仰著小臉微閉雙眸正在回味下午吃的點心,突然發現周圍氣氛不對,怎麼沒人說話了?
在睜眼一看,香茹頓生拔腿就跑的衝動。
師傅和茜草四人個個拿眼睛使勁瞪她,磨牙不止。
"有這麼便利的事你居然現在才說!"潑辣的大夏醫婆耐不住,第一個撲上來,連帶著其他三人也一塊跳出來,伸了胳臂作勢要掐香茹。她們雖然跟太醫院高層管理幹部有著各種各樣關係,可卻沒人告訴過她們有關廚房的事呀,所以不怪她們不知道。
"我不是故意隱瞞的~~"大夏醫婆氣勢迫人,香茹不敢應對,爬起來就往門外退。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誠心的,隱瞞不報就是欺師,看你往哪裡跑!"大夏醫婆喝了一聲,氣勢洶洶直衝香茹。
香茹跳腳就往門外衝,"哇哇哇,我錯了,饒了我吧……"
茜草動作伶俐,衝在最前頭一把拉住香茹的衣襬,拖住了她,並堅持到了援兵的到來,四個人將香茹給架回圓桌旁,壓著她坐下,並開始逼供。
"說,你在太醫院都吃了些什麼好東西?"
"也沒什麼呀,食材都是一樣的,向那個獅子頭一個就有嬰兒拳頭大,又粉又滑又嫩,湯汁拌飯好吃得能吞下舌頭。還有那雞湯,整只雞就燉出兩碗湯,撇去浮油,好喝不膩,太醫院那麼多太醫,燉次雞湯就要用去幾十只雞。還有那個每日午點,我吃了這麼多天,還有吃到重複花樣的。還有那個……"
說到吃香茹就話多了,侃侃而談,卻見對面四人臉色越來越難看,說著說著自己就沒聲了,怯怯地縮起肩膀,可憐的小眼神在四人身上掃來掃去。
"你們……沒事吧……?"
"香茹,師傅平常帶你怎樣?"謝醫婆一掌搭在香茹肩膀,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
"師傅待弟子很好。"
"香茹,師叔們平常待你怎樣?"兩位夏醫婆一個搭肩一個搭頭,同樣笑得眼露凶光。
"師叔們待弟子都很好。"
"香茹,師姐我平時待你怎樣?"茜草兩只手捧著香茹的臉,拉近與自己的巨哩,眼對眼。
"師姐也對師妹很好。"形勢比人強,香茹乖得猶如兔飽飽,但是兔子急了也會撒潑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會去跟廚子們多要一些菜譜,拿回來叫廚娘們燒了吃。"不過就是謂這點吃的……!真是,至於這樣嗎?師傅師叔師姐的形象全沒了。
"嗯,這才乖,不過我們不信任廚娘們的廚藝。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不如你跟廚子們好好學幾道菜,回來就燒給我們吃吧?以你現在的身分,廚房那地方還不是任你自由來去?"謝醫婆可知道自己這徒弟的廚藝如何。
"師傅說的對,香茹,我們信任你。"茜草緊隨師傅腳步。
"既然你師傅都這樣說了,我們也就不說什麼了。"兩位師叔就等著坐享其成了。
"是,弟子知道了。"香茹低頭答應。
低垂著頭令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謝醫婆等人根本不知道香茹的臉上其實正綻開笑容。
要她掌勺孝敬師傅,不也正好滿足自己的口腹,偶而煲個湯還能順帶檢驗她的學習成果。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