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塵(2)
他一笑,舉杯道:“是啊。”
我與他碰杯,一飲而盡。
夜色悄然爬窗,冬風過春風起。
這一晚發生的事情匪夷所思,用完晚膳後,西日昌沒有撲倒我,而是與我對坐床榻,一五一十地向我闡述了他所練的天一訣。但禍害總歸是禍害,他解讀的天一訣總綱,也脫不了*。
其始無首,其卒無尾;一隱一現,一僕一起。他解讀為某樣他最喜的快活事。開始要不令人察覺,結束要意猶未盡。最好是時隱時現神龍見尾不見首,一個倒著一個就起來了……
我不知呸了他幾次,好好的絕世武學,他當陰陽雙修了。真是什麼人讀什麼書,智者見智,淫者閱淫。我真服了他的理解力和想象力,當聽他最後道:“我還真試了幾次。”我將枕頭丟了過去。他確實試過了,在我身上施展氣勁,那幾回,回回整得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不太理想。”
我又踢了他一腳。他笑盈盈受了,又道:“不與你玩笑了,給你看真格的。”只見他雙手合十,極緩地轉掌翻花,些微的氣勁從他雙掌中溢出,那正是匿氣狀態下的氣勁,而更令我瞠目結舌的是,他雙手一開,一個頭顱大小的球形氣場出現我眼前——這正是我習音武前先會的手印。
淡灰色的球形氣場扭曲的微型空間,不仔細看很容易疏忽的手印氣場,在他手中飛速旋轉,氣勁隨之越來越強,風起發舞。詭異淩厲的氣場後,淩亂飛舞的長發中,他的容色無法形容。禍害是聰明的,更是了不起的。他幾乎沒有正面看過我的手印,卻憑著天一訣總綱自己悟了出來。
禍害對我淺笑,掌中球形氣場驟變,不規則的氣場如萬花筒,千變萬化,正如他的面具,他隨心所欲地操縱著,而我只有歎為觀止。
名門大雜派的門主果然夠雜,連個手印都玩出萬花筒。
西日昌撤了手印,開始向我解釋,開頭幾句話就說到手印的重點,“這是音武的入門武技,以氣勁滲透制造空間,然後控制誘導,收為己用。”
我不禁點頭認可,他接著說他的心得,“氣場的形成和變化與各人武學心法修煉有關,你只有天一訣的心法,所以主要以圓通為主,而我羅玄門基礎心法很多,當然不建議你再另學那些雜七雜八的,只與你說一個道理,這個道理一通,萬種心法都通。那就是不要太過拘泥於形式,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但很多武者都做不到,總以為自己的心法最正,旁的都是雜學。身為音武者的你早就明白,樂音曲調多種多樣,但音境才是根本。同樣的,武學也一樣。你認定了音武路,不妨讓自己的心去奏樂,忘卻手的存在,你本身的存在。”
這道理和我前面清華池中悟到的水之容性,鼓曲之意,有不謀而合之處。我再次點頭。他又闡述了一通,末了話鋒一轉,丹鳳流彩,“我說了這麼多,有獎賞否?”
我定一定神,慎重道:“有。”
禍害笑得燦爛,魔爪伸出,卻聽我道:“天一訣外篇,‘照曠’……”那手便停住了,很快規矩地放回膝上。
我統共只說了兩部天一訣外篇,“照曠”和“無解”。前者是我所用次數最多的外篇,後者則是最特殊的外篇。此二篇的共通之處在於並非強武,而在援身。傷、邪可以“照曠”療除,絕命或許可用無解來續。說到最後,不知為何我說起了幼年從葛仲遜手下逃過一劫的往事。
“我以為我死了,‘天地無窮,人命有時’,就浮現腦海。胸前劇痛,仿佛被劈開似的,但隨後心房卻流出一股說不清滋味的潛流,一時間,我覺著我被分離於塵世。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去所有知覺,仿佛人世不存,天地無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