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前血歌(4)
陳風冷眼看我。
侯熙元站直身子後還要沖過來,卻冷不防身後有人拿住了他的要穴。侯熙元只喊出一聲“黎”,就連啞穴都被封了,拿住他的人迅速拽他離開。侯熙元睜大眼盯我,好像他以為眼線能連上我似的。
“下次若再見,便是你死我活。”
我緩緩轉面,不再看他。陳風以眼神提示我奸人的任務,我豈會不知?要引發城門前戰事,首先要殺一人,這個人誰都成,唯獨侯熙元不成。其實當他抓我裘袍的時候,我也萌發過殺他的念頭,但這念頭對我來說是把雙刃劍。殺了他我便能鐵石心腸化身修羅,殺了他我同時也會迷失自己,我已經打算走一條黑路,卻不打算無心無肺毫無知覺地去走。如果說葉少遊對我來說是一道陽光,那麼侯熙元就是一滴血,當他硬撤氣勁自傷的那一刻,一滴血就悄然畫上了我的心。無論這人什麼脾性什麼身份,他曾為了護我不傷,自己承擔了傷痛,勉強算他於我有恩吧,有仇報仇,有恩斷恩,我一腳償斷了。
不知是我那一腳唬人,還是我的話絕情,西秦軍士們有了動靜。我覺出起碼十位高手在我樂音可攻擊的範圍,他們趁著軍士變動陣形,縮近包圍範圍,也湊上前來。
我回了陳風一冷眼,拂開裘袍,露出“妃子血”。鮮紅奪目的色彩頓時成為冬季唐洲城關前眾人的焦點。一道淩厲的目光使我心生警戒,抱著“妃子血”我仰頭,眯眼終於搜索到葛仲遜的身影。以琵琶為殺人武器,想必越音坊一事令他很震撼。他也算聽過我的琵琶曲,只是我還來不及爆出殺人樂音就被他所傷,現下就讓他聽一曲我真正的琵琶殺樂。
我微微一笑,四下頓時一片倒吸聲,葛仲遜的目光更加尖利。武聖能以目光殺人嗎?我嘲笑著,纖指一彈,“妃子血”振出一聲壓抑釋放後的低吼,回蕩城關。我身前的上官飛鴻虎軀一震,轉過身來驚詫地望我。
“還沒彈呢!”我指停弦上,對葛仲遜淺笑盈盈。
“都要走了,彈一曲什麼留念呢?”我虛指逐一晃過五弦,笑得更濃,“落霞滿天,血色無邊,就彈一曲《醉流霞》吧!”
轉首挑眉,我對陳風戲謔道:“本宮的曲兒,人能聽得,畜生聽不得,麻煩抓緊著馬。”陳風當下貼掌馬身,瞬間眸色一變。我早已氣勁暗運,連胯下坐騎都疏通了氣勁,只是氣勁循環對畜生效果差了很多。
“上官……”我恣意之下也沒忘去掉將軍二字,“你扶著點,本宮力弱。”能位居鎮南將軍的上官飛鴻是個聰明人,一手也搭上了馬頭。
見我身旁二人如此動作,葛仲遜白眉一皺,張口欲呼,但我豈會容他先開口說話,五指一抓,霹靂般的樂音爆響。冬日的夕陽確實四季最紅,最適合軍前壯歌一曲。離得近的軍士首當其沖,片片倒地煞是好看。上官飛鴻凝神斂氣,目不轉睛地注視我。
“皓腕纖手醉流霞,早悉西秦是狹道。”我隨口唱詞。“妃子血”豔豔錚錚,難以形容的炫目震耳。氣場洶湧而出,所到之處,生靈塗炭。
倒地的人再不能生還,還站著的幾人無疑都是乘氣以上的高手,但他們捂著耳朵,或逃或運氣抵禦的模樣極其狼狽。遠處的西秦軍士無不嚇破了膽,紛紛往更遠處逃去。
“羅玄門的奇術確實匪夷所思,但是貴妃娘娘你莫忘了,這裏還是西秦的地界!”城上葛仲遜充斥氣勁的聲音向我壓來,沖淡一些樂音,卻增加了更多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