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蓼花(2)
拓及抱著蓼花翻身下馬,將她輕置於地。一身晟木納裝束的蓼花皮裙開叉,腿間隱約淌下一條白線。而站她身後的拓及虎背熊腰,一身彪悍,滿面春風,不難想象之前他都幹了什麼。
“回答我,蓼花!”我揚聲道。
縱然我面上蒙紗,但世上喚她蓼花之名的女子只有我。她凝視我半晌,忽然淒然一笑。一時間我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兩日來晟木納所見情景,無不說明女子在此地生活的艱難,而蓼花本是姬人,早吃透了男人的糟踐,現在又不得不在拓及身下度日,她如何不痛苦?
顧不上不遠處西日昌灼人的目光,我喝道:“你若要離開晟木納,哪怕違背聖意,我都會帶你走!”
蓼花眼中一亮,拓及卻不幹了,厲聲道:“娘娘請慎言!”
我一手將黑綢所包的“永日無言”按到地上,咚一聲響,迅速向四周波散,以我為中心,一大圈黃土草末彈跳出地平面,揚起的塵埃形成了螺旋的氣場。遠處觀望的軍士紛紛色變,其間有人贊道:“好厲害!”
我按著“永日無言”的琴頭,冷冷道:“想要我的人,首先就得打贏我!”大杲以強者為尊,我雖不強,但也絕不弱。
拓及正色向我走來,他的氣勁爆發,原來也是位准武聖。我身後,西日昌駕馬趕到,卻未出聲。他不出聲,沒有人敢出聲。眼看一場大戰一觸即發,情形卻急轉直下,蓼花快步走到拓及身前,一拍他胸膛,大聲道:“姝,這是我男人!”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哄聲,氛圍隨即改變。拓及一把摟住蓼花,順勢將她扛到肩上,對我肅然道:“娘娘心意,拓及心領!”
氣場頓消,我默默佇立原地,看著拓及帶走了蓼花。臨走,拓及還對西日昌笑道:“陛下所言,果然從來不錯!”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傻,白白讓西日昌看了出好戲。雖無一人取笑我,但男人們揚塵而去的灑脫,讓我無法辯駁。我不懂晟木納。一個不懂晟木納的人,無權在晟木納發言。
西日昌騎著馬繞著我打圈,蘇堂竹和侍女還有一幹侍從都不敢上前。
“給你‘永日無言’,就是這麼用的?”
我慢慢抱回“永日無言”,低聲道:“我錯了。”
西日昌又繞了幾圈,這才一把拉我上馬。在回去的路上,他輕聲在我耳畔問:“現在發現了吧?”
我無力地答:“是。只有晟木納才能接納蓼花。”最輕視女子的地方,也是最無視女子貞操的地方。拓及也好,他手下的晟木納軍士也好,都不會在意自己的女人以前做過姬人,他們喜歡烈酒,也喜歡性情女子。女子的弱對他們而言,只相對於武力,崇尚強者的地方,也看重品性的頑強不屈。拓及能為了蓼花對帝皇的寵妃動武,已說明了他對蓼花的喜愛。
晚間,我終於等到與蓼花單獨相處。男人們在帳外飲酒劃拳,蓼花緊緊地抱住我哭了。我輕輕拍著她的肩,她最苦的日子都走過了,以後只會越來越好。
哭停後,蓼花告訴我當日她一踏入大杲境內,就被西日昌派人抓了起來,蘇堂竹那時還為她開方制藥。而當我抵達唐洲,她便被送往了晟木納。說起來很離奇,拓及見到她後,本打算將她分給一個手下,蓼花當時的反應就是跳起來,不顧三七二十一,凶狠地撲倒了拓及。她想她自己已經被羞辱了半輩子,到了這一田地,不如反過來奸了男人。結果這一奸,拓及動心了。
我聽後哭笑不得,蓼花不以為然地道:“我這不還是學你,對男人就要夠狠。”
我默然。
蓼花躊躇了半日,忽然道:“先前你還沒到,我聽到了他們的只字片語。我本來還不明白,後來見你要戰拓及的氣勢,我才明白過來,他們說的就是你。”
我抬起頭來,只聽蓼花轉述:“國之利器,豈可輕易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