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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刺》第5章
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五章 鑽石宮殿

 楊牧微笑的望著眼前這個一臉汗漬,遲到的執法者,他突然返身指著坐在汽車後排的蕭洪飛,道︰「我要把他帶走,事關A級軍事機密,我不能告訴你原因。我也知道他剛剛犯了命案,如果你負責的話,可以現在和我一起去趟軍部。」

 副局長用力搖頭,楊牧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小三子的臉上,「要不,你跟我們走一趟?」

 小三子拼命搖頭,拜託,他剛才還在對面前這位帶著一臉無害笑容的軍人口出狂言,甚至想和對方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切磋、切磋」,他要真傻不拉嘰的跟著對方進了軍部,他有幾條命,能經得住那些手狠手辣的職業軍人折騰?!

 「那……人我就先帶走了,好嗎?」

 楊牧用的是疑問的語氣,但是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副局長,或者兩腿都在微微打顫的小三子,都清楚的明白,這是一場根本不需要去嘗試,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於殊懸的力量對抗。

 隔著已經被打開一條縫隙的玻璃窗,聽著楊牧和車外的人交談,風影樓早已經聽傻了,而蕭洪飛卻在不停的冷笑。

 楊牧回到了吉普車裡,當吉普車重新發動,搭載著蕭洪飛這樣一個殺人兇手,在幾十號黑社會小混混的夾道歡送中,還有副局長一臉巴結滿面笑容的揮手中,在上千名路人沉默的注視中,慢慢離開了這片在短短幾分鐘時間內,就一波三折,當真是寫盡了世間百態,各種力量更隨之角逐的凶案現場。

 直到所有人消失在汽車觀後鏡裡,楊牧霍然回頭,他望著蕭洪飛,沉聲道︰「我不是給你留了電話嗎,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找我,非要選擇了最蠢的方法去解決問題?難道你真的認為,就憑區區一個副市長,我們就拿他沒有辦法了?」

 「蠢?!」

 在嘴裡回味著這個字,蕭洪飛吐掉剛才被人強行架上車時,牙齒和嘴唇之間踫出來的血絲,面對楊牧這位在軍區裡,幾乎人人見到都要點頭微笑,能量絕對不容小覷的人物,揚聲道︰「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沒錯,我們的確不是一路人,至少我不會為了一個只知道在女人肚皮上浪費青春的癟三,賭上自己的一條命!」

 楊牧劈手把一個檔案袋甩到蕭洪飛的身上,道︰「雪兒身上的事,誰也不想見到,那個李嶽這些年犯下的事,光強奸、誘奸未成處少女,判他十次槍斃都不為過,只是有個當副市長,專門負責行政司法的老爹為他保駕護航,才能一直逍遙自在的當他的二世祖,但是這絕對不代表,他就真的無懈可擊!這兩個星期時間,我什麼也沒有做,天天利用各種管道收集資料,想要幫你申了之份冤,出了這口氣,可是沒有想到,資料是收集全了,罪證和證人也找到了,你小子卻給我來了一個十步殺一人,然後乾脆坐在那裡等死的好戲!」

 「古人有雲,死有重如泰山,有輕如鴻毛,你告訴我……」楊牧盯著蕭洪飛的眼楮,道︰「和李嶽那種混吃等死的貨色一命換一命,很值得自豪嗎?!」

 捏著手裡厚厚的檔案袋,再看看臉上明顯帶著疲憊神色,剛才為了他,更出面和各方勢力做了一次正面硬踫的楊牧,蕭洪飛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聲道︰「謝謝。」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想要說謝謝,對真正關心你,想要幫你的人去說。」

 蕭洪飛猛然閉緊了嘴巴。一時間越野吉普車內,只剩下幾個人輕微的呼吸聲,還有大功率汽車發動機轉動時,特有的沉悶轟響。

 就是在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已經重新掛上軍牌的吉普車,就算是遇到紅燈都毫不猶豫的直沖過去,到了最後,楊牧索性伸手直接打開了車上的警報器,刺耳而淒厲的警笛呼嘯,狠狠撕破這個盛滿太多**的城市上空,就在行人和車輛紛紛避讓下,他們這輛軍用吉普車以驚人的高速,一路飛馳向集團軍駐紮在這個城市的總部,最終拐進了有哨兵站崗的軍區大院內。

 當吉普車停到一幢二層結構,還有一個不小院落的別墅前時,蕭洪飛還能一臉平靜,風影樓卻已經徹底驚呆了。

 生活在這個軍區大院裡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八歲大的孩子,又有誰會不知道,住在這裡的人,就是權傾一方,只要登高一呼必將應者如雲,更曾經在對印,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建立下傳奇功勛,現在正擔任這支集團軍一號首長的……雷明擇中將?!

打開車門,望著坐在吉普車裡的風影樓,楊牧道︰「喂,小蘿蔔頭,你自己回家吧。」

 看著像只八爪章魚一樣死死纏住自己的風影樓,蕭洪飛的心情再差,也不由啞然失笑,他伸手拍著風影樓猶又短又硬的頭發,微笑道︰「好,那就一起進去吧,反正就是向他道個謝,幾句話的功夫罷了,你家就在這個院子吧,一會我送你回去。」

 不再理會欲言又止的楊牧,蕭洪飛伸手拉著風影樓,大踏步走進了進去。

 雖然在軍區大院裡整整生活了八年時間,但是風影樓還是第一次進入這幢代表絕對權力與威嚴的別墅式建築物內。

 猩紅色的羊毛地毯,又厚又軟,牆壁上那一幅幅充滿藝術張力的黃銅浮雕,更說明這裡的主人品味不俗,

 第一次走進這幢代表了絕對權力與威嚴的別墅式建築,不要說那柔軟的厚厚羊毛地毯,也不要說牆壁上那一幅幅美倫美奐,充滿藝術張力的黃銅浮雕,更不必說價格絕對高昂的紅木傢俱,單說那足足十幾間不同風格的臥室,就足以讓猶如劉姥姥進入大觀園般的風影樓,在心中發出一連串的嘖嘖輕嘆了。

 今年五十多歲,發梢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但是依然精神奕奕,身上的威嚴更隨著年齡與日俱增的雷明擇中將,就坐在大廳的會客室裡,正在和一位中校一起凝神觀看著什麼。看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顯然兩個人並不僅僅是上下級的關系那麼簡單。

 就連眼高於頂的楊牧,看到這位中校,也主對向他點頭致意,更沒有掩飾眼楮裡的致命,愈發顯示出他的來歷不凡。

 蕭洪飛的眼楮猛然瞪大了。

 因為雷明擇中將和那位中校,一起觀看的液晶電視裡,顯示出來的畫面,赫然就是他進入「安年華」休閑會所擊殺李嶽時,由休閑會場內部安保系統拍攝到的實況錄相!

 如此高效的行動力,當真是超越了蕭洪飛這個年齡能夠理解的極限,要知道,從走出休閑會所,到站在這幢別墅式建築裡,充其量只過了三十分鐘!

 看完了監控錄相裡的一切,中校的目光流轉,直直落到了蕭洪飛的臉上。

 沒有聲色俱厲的表情,更沒有故作姿態的威嚴,但是迎著對方那隱隱籠罩著一層詭異紅霧的雙眸,一種生物突然面對天敵時特有的敏銳直覺,卻讓蕭洪飛的心髒在瞬間跳動加快。

 在這位中校的身上,仿佛有一種濃烈得幾乎無法化開的東西,讓他全身上下,自然而然擁有了一種並不淩厲,卻讓人根本無法逼視,甚至不敢和他稍有親近的氣勢。

 看著蕭洪飛在這種情況下,明明身體都在微微發顫,卻還能咬住嘴唇,毫不退讓的和自己彼此對視,再看看死死牽著蕭洪飛的手,用同仇敵愾的目光小心翼翼打量自己的那個小蘿卜頭,中校微不可查的略略點頭,沉聲道︰「我承認,你讓我驚訝了。」

 他的聲帶可能曾經受過傷,所以他的聲音很嘶啞,但是低沉而有力,欲發透出一股含而未張的壓迫感,「你明明已經收存死志,再也無法壓抑內心殺人的沖動,可是走進休閑會場前,面對大門前四名保安人員,你卻能一臉形若無事,扛著塑膠桶一直走到第七層,讓所有人都把你當成了一個普通的送水工。」

 中校的目光流轉,落到了被楊牧順手一起帶回來的那只塑膠桶上,打量著裡面還剩下一半的淡黃色液體,「你一出手,就在整間包廂裡潑了半桶汽油,然後拿出打火機,雖然李嶽身邊當時有六七個狐朋狗友,但是除非他們已經做好和你同歸於盡,而且死得慘不可言的準備,否則的話,絕對沒有人敢站起來。你逼所有人脫掉身上的衣服,更是將他們的自尊,連同最後一絲勇氣都剝奪得幹幹淨淨,只能以旁觀者的身份,眼睜睜的看著你用區區一把小刀,逼得李嶽主動跳樓。越憤怒就越沉著冷靜的天性,一旦出手就是破釜沉舟,雙方之間立判生死的狠辣無情,這的確是令人欣賞的優秀素質。」

 說完這些話,中校收回目光,望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雷明擇中將,道︰「我有點喜歡你這個外孫了。」

 外孫!

 聽到這個絕對意外的詞語,風影樓的眼楮瞬間就瞪成了玻璃球的形狀。雷明擇將軍的眼楮也亮了,他身體微微前側,試探的問道︰「你想帶他走?」

 中校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雷明擇將軍的問題,他站起來徑直走到蕭洪飛面前,仔細打量了半晌,突然沉聲道︰「告訴我,你殺了人後,為什麼沒有立刻逃跑?」

 「我是想跑,」蕭洪飛說得很坦率,「我殺了副市長的兒子,我跑得了嗎?」

 中校點了點頭,「為什麼不向你外公求救,難道在你眼裡所謂的面子,真的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蕭洪飛脫口道︰「我外公早死了……」

 「啪!」中校突然抬手一巴掌重重抽到蕭洪飛的臉上。

 望著又驚又怒,右臉龐上迅速紅腫起來的蕭洪飛,中校沉下了臉,「說謊!」

 蕭洪飛伸手指著雷明擇將軍,放聲叫道︰「他不配……」

 「啪!」

 蕭洪飛後面的話,又被中校一巴掌扇了回去。中校厲聲喝道︰「雷老這一生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提起他老人家的名字,又有誰不伸出一根大拇指?就算雷老和你媽媽之間,曾經有過不可調和的矛盾,但是你知道事情的經過和原委嗎?你知道當時以一個父親的身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懷有身孕的女兒走出家門,從此不相往來的痛苦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卻在這裡胡說八道,事實上,我最想問你的是,你又憑什麼配當雷老的外孫?!」

 中校指著兩只耳朵都被他打得嗡嗡作響,眼淚都差一點流出來的蕭洪飛,放聲喝道︰「剛才我從雷老那裡,也大略瞭解了你的情況,你為什麼不先問問自己,這個世界上女人那麼多,你更是這方面的高手,為什麼才十四五歲,就非要找一個身上有殘疾的女孩子,用半強迫的方法,讓她同意當你以後的老婆?」

 蕭洪飛真的呆住了,他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或者,他是刻意讓自己不要去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你自卑又可憐,卻偏偏想在別人面前,擺出一個自以為是的樣子。所以你只能去找終身殘疾,所以比你更自卑更可憐的雪兒,只有面對她,你內心深處那點可憐的自尊,才會得到滿足。也只有她,才會因為你沒有任何實質內容的甜言蜜語哄得心花怒放,明明知道你就是一個放任四流,每天更換床伴的小白臉,卻依然心甘情願的為你守身如玉!」

 在這個時候中校當真是語出如刀,「我看雪兒這一輩子,最大的不幸並不是遇上了李嶽,而是遇到了你!如果沒有你的話,她不會堅持拒絕李嶽,不過就是一個晚上嘛,又有錢賺又有首飾可以戴,總好過守著一個小白臉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甜言蜜語,還有幾年之後天知道會不會兌現的承諾而活著。」

 說到這裡,中校突然露出一個若有所悟的表情,「事實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雪兒也應該喜歡更容易賺錢,也更輕松的工作方式,而不是每天跪下給客人洗腳按摩吧?否則的話,可以工作的地方那麼多,她為什麼要去只要是明眼人都會明白,究竟是什麼地方的休閑會所?」

 「你媽的喜歡輕松!」蕭洪飛終於被爆發了。他殺了李嶽後,已經放棄掙紮,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可是他絕不允許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被人當面這樣的污辱,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他根本不可能戰勝,更不可能打倒的絕對強者不行!

 就是在憤怒的嘶嗥聲中,一場實力絕對殊懸的生死搏鬥開始了。

 蕭洪飛對著中校發起了狂風驟雨式的攻擊,他用腳踢用拳頭砸,用腦袋頂,他拼盡了全身任何一個能發起攻擊,能夠對人體造成傷害的位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對中校這樣一個單憑目光就會讓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的超級強者,他只有讓自己變成一條徹頭徹尾的瘋狗,才可能有一線勝機。

 不!

 蕭洪飛要的並不是勝利,哪怕只是在對方的身上打上一拳,踢上一腳,他都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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