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從玉鐲中取出的卻是一件機械,那是雅利安人根據波洛星上修真者的生理特點而特製的武器,就像軍隊中常用的一支步槍,只是稍微複雜了一點,槍管有小臂粗細,更像是一門小炮。依娜順下槍口,一束碧藍碧藍的光從槍口吐出,轟在怪物的金鐘罩上。環繞在怪獸身邊的光環劇烈地波動起來,看來俗世的兵器有時也並不比仙家的法器屈憋。依娜一不做、二不休,光束連發,怪物發出嗷嗷的怪叫,攻向玉如意的光團向下回收;空中的赤霞劍紅芒吞吐,紅光中隱隱還有金色的印符在閃動,劍光一落,向著那罩著金光,還在舞動的觸手猛砍。只見劍光過處,血霧噴湧,斷臂在冰面上砸出巨大的聲響,卻再也連接不上了。怪物吼聲連連,卻也不退,斷臂處轉眼又長出新的觸手來。
依娜也看出了怪物的弱點,那觸手因為還要舞動攻擊,所以上面的防護只有薄薄的一層,相對於身體的防護來說要虛弱得多了,於是光槍也轉向了那些飛舞如網狀的觸臂。碧藍色的光如鋒利的刃,割開虛空,發出攝人心魄的嘶嘶聲,一縷縷青煙中,觸手被一段一段地斬下。媚兒和素蘭對依娜手中的武器極為欣賞,同樣的光束,比起上一次那個和小琴一起抗擊妖獸的小夥子用的,強了不知多少倍了,即使是比起仙劍來,若單論攻擊力,可能也大為勝出。所謂人定勝天,真的有這個境界嗎?
周邊的能量劇烈地波動著。那怪物一味地挨打,顯然已經心煩意亂了。黑色的煙霧還是在漸漸地彌漫開來,雜著腥臭的墨綠色的血霧。那幾艘船在戰場的西邊,所以現在吹的是強勁的西風。玉如意的光波分出了層次,最核心的一層將三艘船罩在裡面。船上的人此時都已經靜了下來,婦孺之輩基本上都下到了船艙裡,不過甲板上還是趴滿了虔誠的人,有叫主的、也有念佛的——虛空中這生死的激戰、神器燦爛的寶光、彩裙飄舞的神女、張牙舞爪的魔獸、還有拔出水面的巨輪、瞬間凍結的大海......所有的這一切,已完全悖離了普通的常識。遊客中當然也是什麼人都有,也不乏飽學之士,眼前的這一切,只能用夢幻來解釋。莫非來到了神奇的四度空間?那身披神甲、手執光槍的,難道是傳說中的戰鬥女神?
依娜卻正在不停地叫著:“姐姐、當心!”戰鬥女神還有姐姐嗎?
怪獸也覺查到了媚兒和依娜的這邊的抗力比素蘭的那邊強得多了,轉過身來,竟將大量的攻擊力向素蘭的那邊傾瀉,也難怪依娜要不停地叫小心了。素蘭的金蓮台寶光四射,自動地化出蓮陣來,將那些毒霧擋在外面,赤霞劍滿天翻飛,帶出一片片紅色的光影。媚兒的主要精力還是用在保護這三艘船上,但是指端射出的銀光並不比赤霞劍遜色多少。不多的時間,冰面上已經堆滿了蠕動的斷肢,怪物的觸手長得再快,也跟不上被斬下的速度。
突然,媚兒神色大變,手指點向的不再是怪獸,而是怪獸身下的那海水翻滾的冰窟窿。只見原來飄搖的黑霧突然之間凝成了一根煙柱,筆直地沖向素蘭剛剛結起的蓮陣,而怪物護體的金光也同時一斂。赤霞劍當頭嶄下,將巨大的腦袋幾乎剖了開來,噴出的卻不再是血,而是光、綠色的光;依娜的光槍一轉,將還在轉動的觸手連根掃下了兩個。素蘭還在高興呢,但赤霞劍好像被吸住了似的,竟然沒法收回了;依娜的光槍轉向了怪物的胸腹,卻見那怪物的周身亮起了碧綠色的光芒,緊接著,一道玄光閃過,現出一個人影來,那人影抬手射出幾縷黑色的光,還沒等幾位看清他的長相,就像汽泡一樣消失了。
媚兒已經來不及提醒素蘭和依娜注意了,只是全力地摧動金蓮,玉如意的寶光也在同一時間閃亮起來,光度亮了十倍不止;素蘭還在全力地收取赤霞劍呢,那是司馬平所贈的,可不能丟了,再說了,仙劍就像是修真者的半條命,那上面有半生的心血呢!這綠光對她的衝擊最大了。
身下,那個巨大的冰洞中的海水已經平靜了下來。在綠光爆發的那一瞬間,依娜手中的光槍暗了下來,仿佛一下子被抽幹了能量;媚兒的玉如意已經完全沒了光彩,如一塊隕石一樣墜落在冰面上,碎成無數的碎塊。這寶貝能擋住天劫的煞雷,卻擋不住這綠光的一照。為什麼?媚兒這時卻顧不上心疼自己的法寶,閃身來到素蘭的身邊。只見素蘭神色淡漠地呆視著前方,眉心處,明顯地有一處暗黑的印記,若不是浮在身下的金蓮托著,估計已經呆不住空中了;依娜倒是沒有什麼,只是在傻傻地看著手中冒煙的光槍,見媚兒抱住素蘭急叫:“素蘭,素蘭妹妹!”連忙扔掉手上的燒火棍,問道:“媚兒姐,蘭姐她怎麼了?”
“你來看看,她最後沒躲過怪物的暗算。”媚兒垂淚道。
“蘭姐、素蘭姐,你醒醒啊!”依娜也急叫起來。素蘭的眼睛空洞無神地凝視著虛空,渾身軟綿綿的,眉心處的黑色印記正在緩緩消退。
“蘭妹,素蘭,素蘭,你醒醒啊!”媚兒涕淚淋漓,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
“媚兒姐,蘭姐中的是什麼暗算?剛才我好像看見了一個人影。”依娜問道。
“不知道呢!原先和我們爭鬥的,可能只是一個化身,最後的那個人影才是主體,可是當時光太強了,時間又短,我也沒看清楚。”媚兒一邊搖頭、一邊垂淚。處理這樣的事情,她實在是沒有多少的經驗。素蘭遭到的是什麼暗算?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媚兒姐姐,素蘭姐姐現在怎麼樣了?”依娜看著素蘭傻傻的樣子,好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神智,就這一小會的時間,那塊黑色的印記已經完全消失了,而素蘭的眼睛也沉重地閉了起來,人軟軟地滑落,若不是體溫血脈還很正常,真要懷疑生命是不是還在。
“很不好呢!她的元嬰的能量正在被侵蝕,可能就是剛才的那黑色的東西,怎麼辦?”
“姐姐,我們在這裡乾著急也不是辦法,快走!我們找普濟長老去,他應該能救蘭姐。”依娜畢竟是一國公主,還統領過千軍萬馬,做事比媚兒果決多了。既然媚兒也沒有辦法,那現在能救素蘭的只有這位佛宗長老了,以他的無上妙法,也應該能救素蘭的,只是要快!
“好!快走!”媚兒摟起神智不清的素蘭。奇怪!靈訣怎麼沒用?
淒厲的寒風早已經停了下來,大海中又是一片喀喀的碎冰聲;拂過臉頰的風輕柔而溫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溫馨。身下的蓮台收起了金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層的七彩霞光,就是自己身上的金蓮也在溫暖的顫動。依娜也感覺到了異樣,她也動不了了,兩人四目相對,眼中盡是詫異。
素蘭的身體好像穩定了一點,那吞噬素蘭元嬰的能量被阻止了,並且正在不斷地減弱。媚兒眼中的傷痛逐漸被驚喜所取代,遊目四望,虛空中除了暖暖的風,什麼也沒有!難道普濟長老知道了我們的遭遇?
風中飄動著一絲一絲彩色透明的光,好像是春日清晨,林間草地上的晨曦。海中的冰融解得非常快,不多的功夫,那大冰山已經重新沉了下來,那艘巨輪也落回到了正常的水位。只有那艘先前離開了水面的小船,現在還在冰面上。甲板上沒有一個移動的人,不管是站著的還是趴著的,眼睛都聚在懸在不遠處虛空中那朵璀燦的金蓮上。金蓮上彩衣飄舞的女子,是仙?是神?是佛?救命恩人哪!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天開始,地球上又多了幾千個神的信徒。但是世界上真的有神嗎?誰能保證這一切不是虛幻?現代人類的信譽實在是太差了!不是有句告誡是這麼說的嗎——不要相信,千萬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聽到的、甚至正在經歷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人類為了利益,有時會不惜手段,做出許多足以亂真的假像,難道這也是假的?但是如果這也是假的,那做假的水準也太高了吧?看眼前的彩光、身邊的暖風、空中的神、還有還在喀喀作響的冰面,至少這三艘船上的人再也不敢懷疑,懷疑無所不能的神!
金蓮上的彩光越來越明亮,將三個人團團裹著,這一刻,這極北苦寒之地就像是仙境一般。在眾人的眼光中,空中的金色蓮台漸漸升起,向遠處飄去。這彌漫在虛空中的彩色光霧也漸漸消散,風重新回復成冷冷的冰寒。凍結的海面裂成無數細碎的浮冰,船已經可以動了。但是好久好久,三艘船還是呆在原地,船上的人也還是呆著不見移動。金蓮消失的方向空蕩蕩的,只有兩朵小小的白雲在緩緩地飄動。那些凍結在冰水中的虎鯊又活動起來,還有那些冰山上下來的海獸。奇怪,它們應該還都擁有鮮活的生命,可是那剛才還是血腥的殺手,現在怎麼對身邊浮沉的海狗熟視無睹?還有剛才還驚恐無助的海獸,難道這麼快就忘了剛才的血腥,竟然在兇手的身邊肆無忌憚地戲水?
金蓮緩緩地向高空飄去,媚兒和依娜已經平靜了下來。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麼著急也沒有用。而且很顯然,已經有人在幫自己了,不然金蓮不會自己移動的。那虛空中浮動的彩光,一定是普濟長老的神通,除了他,還會有誰呢?現在金蓮又要去哪裡呢?
素蘭的體溫有點偏高,好像是正高燒似的。身上還蒸發出淡淡的霧氣,卻有一股怪怪的味。此時她平躺在蓮臺上,依娜和媚兒一左一右,各抓著一隻手。但是,除了乞求、祈禱,她們還能做什麼呢?
烈日當空,遠處群星燦爛,金蓮已經跑出了大氣層,化作了一顆閃亮的金星。普濟長老的身影出現在前方的虛空,一個淡淡的灰色影子。
“長老,救救素蘭!”媚兒和依娜欣喜地叫道。普濟長老的影子越來越濃,慢慢地現出清晰的人來。憐愛地看著金蓮上的三個人,歎道:“你們也太魯莽了。不過其心可嘉,很好、很好!”
“長老,素蘭她怎麼了?請救救她吧。”媚兒不管老和尚說些什麼,一個勁地求。
“沒用的,我只能幫她驅除噬魂煞氣,她現在應該沒事了,只是還不能醒來。”普濟歎息道。
“為什麼啊?難道姐姐就只能一直這樣了?”依娜問道。
“不,只不過現在她的元神特別虛弱,這時候醒來對她的身體沒有好處。等將來找到固本培元的良藥,再讓她醒來也不遲。嗯,還是等司馬回來再說吧,他或許有辦法。”普濟答道。媚兒和依娜面面相覷——不會吧!神通廣大的佛祖都沒有辦法,難道司馬平反而有能力?,看普濟好像不是在說笑,怎麼會這樣?
“長老,剛才那是什麼怪物?”既然不能救醒素蘭,那也只能這樣了,不過剛才這一場混戰打得糊裡糊塗,連對手是誰也不知道。老和尚雖然不在現場,但是既然能這麼快來救人,說不定能知道一點呢。
“你們可否知道,剛才你們真的很危險。”普濟搖頭歎道,“這怪物就不要去理它了,危險的是最後出現的那個人,若不是最後他不得不現身,我還不知道他在這裡呢!”
“我們沒有看清楚那個人呢,還望長老詳告。那個人是誰?”媚兒問道。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你們可否知道魔界的事?”依娜搖頭,媚兒點頭又搖頭。普濟既然問了,肯定不是神魔之戰,還有大魔神蚩龍的故事,那點事流傳甚廣,連凡人都能說出個一、二來。普濟長老點點頭,沉吟道:“這事非常隱秘,連仙界的大羅金仙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不過現在已經沒法隱瞞了。”
“長老,是什麼樣的秘事啊?”依娜問道。
“世人都不知道,當初的神魔大戰之所以能獲全勝,實在是魔界起了內亂。否則以我們的能力,是無法擒殺蚩龍的,更不可能摧毀魔界。”普濟長老歎道。
“長老能不能詳細地說給我們聽聽?”依娜要求道。普濟點點頭,繼續說道:“這蚩龍魔神實在是我輩中的佼佼者,也可以說是我們的前輩,你們沒想到吧?”
依娜和媚兒大吃一驚,大魔神竟然是這神通廣大的佛宗長老的前輩,若不是長老自己說出來,誰會想得到呢!普濟微笑道:“蚩龍先學太乙,後學佛法,最後才入的魔道,三界之中,以他的輩份為最高了,太乙真人和通天教主也是他的後輩。只是他既已入魔,本性迷失,變得暴虐無常、殺人如麻,我們才不得已剿之。”
“長老,那魔界的內亂是怎麼回事呢?”依娜問道
“這蚩龍有兩個弟子,一個叫朱炯,另一個叫包晧。在魔界兩人就是第二、第三魔神了。最後一次神魔大戰之時,由於佛宗的全力而為,魔界相對勢弱,那朱炯和包晧就起了自保之心,暗中與我等聯絡。當時我們和蚩龍正呈膠著狀,勝劵雖然在握,但取勝也不是唾手之舉。再者長期的交戰,我方的人員也損失嚴重,見朱炯和包晧來示好,樂得利用,乘勢而起,一舉擊潰了蚩龍魔神,毀了魔界。事後那朱炯和包晧隱匿不見,後來地球上零亂的戰禍都應該是他們的弟子所為,只是魔頭既去,這些小魔神也造不出大亂,所以我們也不太重視了。”
“長老,那後來呢?”依娜聽得入神,追問道。
“沒有後來。從那以後,沒有人見過那兩個魔神,倒是他們的弟子常在各處露面。”
“佛界和仙界的人沒有找過他們嗎?”
“找不到。不過今天被你們遇上了。”普濟歎道,“那包晧又稱獸神,善於製造各種魔獸,想不到他將自己也變成了一隻魔獸,獸性掩蓋了他身上的魔性,也難怪我們找不到他了。”
“長老,剛才那頭怪獸就是魔神包晧嗎?”媚兒和依娜大吃一驚。
“正是包晧,所以我說你們很幸運呢,只傷了一個。”普濟看著兩人大睜的眼睛,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