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小月的家常也嘮得差不多了。蕭永和小月離去之後,小琴忍不住就問蘇震宇:“蘇教授,你怎麼一眼就認出小師父是你姑姑?”眾人也把眼光轉向蘇震宇,蘇教授有點不好意思,探手從貼身的票夾中取出一張彩色照片來。那是一位穿著舊式連衣裙的少女,明眼人一眼就認出,正是剛才的仙女。蘇震宇輕輕歎道:“二十多年前姑姑曾經回過一次家,這是她四十多年前的照片。”
“啊!”四周一片驚歎,顧敏更是大驚小怪,嚷著:“真不會老啊!我也要做道士。”――相片上的年輕女孩最多十七、八歲,明眸皓齒,和剛才的仙女相比,只是多了一點稚氣。四十年的歲月在小月的臉上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印記,真是奇跡啊!
明月西沉,天籟一片寂靜。山風滑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輕響,寒意透入衣衫,汗早就幹透了。趙雲輕撫著腰間的彎刀,沉思著――蕭永連說可惜,可惜什麼呢?自己是公認的練武天才,家傳的武功“歸元功”從來沒有人練到過第九重,自己在20歲時就參透了。從那以後,自己的容貌就好像沒有改變過。難道這歸元功也是仙家的功法,只是自己練錯了嗎?
意外的相逢,勾起了小月的思鄉情。二十年來,雖然也常回家,但一般也只是匆匆一瞥,聚少離多,實在不敢打亂二老的生活。現在既然已在侄兒面前露了面,再不見父母就說不過去了。素蘭和媚兒本待各自回去,無奈被小月拖著,最後只能陪著她回一趟娘家。
蘇老師一家,在遠近這一帶,絕對是新聞人物。原來病病歪歪的一對老頭老太,一夜只間返老還童,越活越年輕了。年近八旬,看上去就像是四十歲。兒媳婉萍也是個奇跡,好像是重新投了胎似的,再加上出了個神童孫子,唯一可以解釋的是這一家人撞了仙運了。小月的媽媽也相當地配合眾人的想法,自從知道女兒做了神仙之後,燒香、念佛、拜神仙成了日常的功課。家裡供滿了大大小小的神像,只要稍帶一點仙氣,不管是菩薩金剛、真人羅漢都往家裡請,把個大廳搞得像敦煌的石窟。
小月她們飄落的時候,正是第二天的傍晚。還沒進家門,就聽見婉萍在叫:“爸、媽,快來看,小宇說昨晚見到他姑姑了。”忙亂的腳步聲響起。
“什麼?什麼?小宇在哪裡?他在哪裡見到月兒的?”小月媽急迫的語聲。電腦螢幕上蘇震宇一臉的疲倦,見到趙紅梅出現在螢屏前,連忙叫道:“奶奶,是真的,我見到小月姑姑了。”
“啊!是真的啊!在哪裡見著的?她怎麼沒有回家來啊?”趙紅梅急慌慌地問道。
“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們在進行野外考察,昨天晚上遇到了一點意外,是姑姑現身救了我們。”那邊蘇震宇解釋著。
“是這樣啊!她有沒有說要回家來?”趙紅梅急著問。
“姑姑沒有說,我也不敢問。”蘇震宇老老實實地說。
“這孩子,怎麼這樣!自己姑姑怕什麼呀!哎呀,這可怎麼辦!月兒她怎麼不回家呀?”小月媽心緒不甯起來。
“姑姑還有同伴在一起,我看她挺忙的。”震宇解釋道。“啊、啊...”趙紅梅茫然地答著。
“媽、奶奶,我最近很忙,可能沒有時間回家了,爺爺、爸爸都好嗎?”震宇問道。
“都好,大家都好!你忙吧,忙得家也不要了。你那兩個同學小陳、小張上月都做爸爸了,你那邊怎麼樣啊?”婉萍在一邊埋怨。世上的母親都希望能早日見到兒女長成大人,婉萍也不例外。自己早早地就結婚生子了,到兒子卻一拖再拖,同齡人差不多都成雙結對了,兒子還是無動於衷,莫不是讀書讀呆了!偏偏兒子獨自在外,自己鞭長莫及,唯有嘮叨而已。震宇也知道緊接著的肯定是一大堆說教,連忙說道:“媽、奶奶,我剛剛回來,還有好多資料要整理,等有空再和你們通話,再見。”逃命似的掛斷了電話。婉萍只能望著螢屏歎氣,見婆婆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連忙安慰道:“媽,月姐既然在下界,就一定會回家看你的。爸呢?又串們去了嗎?”趙紅梅“嗯”了一聲,情緒明顯低落――想女兒了!
室內繚繞著濃郁的檀香味。蘇家的客廳裡,清香是經年不斷的,他們一家可能是最信鬼神的人之一了。婉萍陪著婆婆往室外走,忽然站住不動了。小月她媽一邊拭著眼淚,突然走不動了,詫異地回頭,見婉萍雙手拽著自己的衣襟,眼睛直愣愣地瞪著門外,好奇地問道:“小萍,怎麼了?”
“媽,你看!你...看!”婉萍嘴裡答著,眼也不眨。趙紅梅愕然回頭。“月兒!月兒!”禁不住叫了起來――院子裡俏生生站著三個人,當先一個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兒。
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說是用水做成的,真的不錯!受驚嚇要哭、恐懼也要哭;得意時要哭、不如意時要哭、快樂要哭、憂鬱要哭、感動要哭、憤怒要哭、有緣有故時要哭、莫名其妙時還是會哭。若不是水做的,哪裡來的這麼多淚水!小月母女倆抱頭痛哭,主要是因為歡喜,邊上另外幾人都在陪著掉淚――感動;連那位狐仙也不例外。媚兒是越來越羡慕人的生活,有愛戀、有牽掛,有許多莫名其妙的情感。現在她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期待司馬平的回來,期待著那能給她新生的“混沌”。
因為是小月的家人,媚兒和素蘭愛屋及烏,規規矩矩地上前見禮。婆媳倆見這兩個嬌俏的可人兒和小月站在一起,一樣的嫵媚動人,不帶一點人間的煙塵氣,心裡那個歡喜,真是難以形容。媚兒是很少闖入人家串門的,乘著母女倆咭咭呱呱的訴情的時候,和素蘭審視起那一屋的神像來。
佛祖、真人、羅漢、金剛、觀音、力士、尊者、聖人,應有盡有。婉萍湊上來一一介紹神像的來歷。信神當然要敬神,這些年老兩口參遍了國內的名山大川,除了誠心許願外,還請回了這麼多神仙供在家裡。這些神像的面容大多數素蘭都很熟悉,只有一尊有點怪異。神像青面獠牙,面如金剛,卻沒有金剛那樣的體魄,不披盔甲,卻穿著白袍,橫騎著一頭張牙舞爪的白虎。不管是神、佛、儒的傳說中,好像都沒有這一位神仙,不禁好奇地問婉萍:“這是什麼神像啊?”媚兒也被這神像吸引住了,不過吸引她的不是神像的容貌,而是前面碟子中供著的三丸金丹。
“那是白衣大仙,三年前爸媽去江西遊歷時,參拜了當地的白衣大仙廟,就將神像請回家來了。聽說這白衣大仙極是靈驗,治病救人有求必應,在廟裡求得的仙丹能治百病,四周的鄉鄰都這麼說的。我們當時也求了三顆,以備萬一。”婉萍解釋道。
“這丹丸...”媚兒沉吟著。
“有什麼不對嗎?媚兒姐。”素蘭問道。
“這丹丸有問題,我感到有一股血腥味,應該是血煉之物。”媚兒凝視著丹丸,沉聲說道。
“啊?還真是!”素蘭放出一股真氣,一試即收。婉萍臉色微變,不安地問道:“這藥丸不好嗎?有什麼問題?”
“萍妹,這藥丸是絕不能吃的。血煉之物會迷人神智,讓人著魔。也幸好你們沒有使用,否則就有麻煩了。這白衣大仙是哪路神仙,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媚兒答著,後兩句是問素蘭的。
“我也不知道這大仙究竟是哪裡來的,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有這一路人物。”素蘭皺起眉頭。這是小月母女倆也感受到了這邊的氣氛,小月媽媽問道:“姑娘,這金丹是我求來的,大仙說的,能強身健體,包治百病。有什麼不對嗎?”
“這丹藥是用邪術煉成的,能迷人神智。這白衣大仙竟敢用這等毒藥害人,肯定不是什麼正道神靈。”素蘭解釋道。
“啊!”婆媳倆臉都白了,暗自慶倖,幸好這幾年全家身體康健,不然的話就受害了。小月是怒從心頭起,罵道:“這白衣大仙是什麼妖魔鬼怪,在人間害人。”媚兒點點頭道:“確實是害人的東西!這神像也不對頭,好像是有魔魂寄生著。是了!你們看。”媚兒將手一招,三顆藥丸平空飛起,停在眾人的身前。媚兒念動靈訣,雙手一合,一道銀光將藥丸包裹起來,只聽“波”的一聲,藥丸熔成一股黑氣,又在光波裡迅速消失。旁邊的婉萍和小月媽媽看得心驚膽顫,直念阿彌佛。銀光一分再合,將白衣大仙的神像連同壁籠一起包起,媚兒輕叱一聲,神像化成一股黑霧,那黑霧又凝成一張張牙舞爪的怪臉,“吱吱”地叫著、掙扎著,最後也慢慢地消失在銀光裡。小月的媽媽差一點沒有被嚇昏過去,全憑著小月在一邊扶著,不然連站著都成問題;婉萍也好不到哪裡去,扶著素蘭的肩,全身簌簌發抖。怯怯地問:“媚兒姐,那其他的神像有沒有問題?”媚兒輕輕的笑,安慰道:“我看其他的都沒有問題。剛才這白衣大仙的神像,其實是一個魔魂傀儡,你們如果服了那藥丸,被迷了心竅,說不定會以血飼之,直至自己精血枯竭。現在已經沒事了。”
“這白衣大仙分明是個妖道,說不定就是魔魂附體,用這毒藥采血煉魂。”小月憤憤地說道,“媚兒姐,我們決不能讓這妖魔鬼怪繼續害人。”媚兒點頭,說道:“回去時我們就到那大仙廟走一趟,看看這白衣大仙究竟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