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正在緩緩地向下降,沉悶的雷聲越來越緊。司馬平搶先一步降落下來,他到要看看到底是誰催發了這次天劫,又是如何應付的。當初在旋璣仙陣被驚雷打中的時候,雖然有神甲護身,司馬平還是能感受到那巨大的能量,這次的當事者不知能不能躲過一劫,司馬平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下面是一個怪石遍佈的山谷,雜樹叢生,一側的山凹處好像有一個洞室。這裡環境說不上好,人一般是不會選在這兒隱修的,司馬平噓了一口氣,估計下麵的洞室是哪個妖魅的居所。司馬平一下來了精神:“妖怪只是在傳說中才有記錄,故事中的妖魔鬼怪有善有惡,最著名的當數白蛇青蛇,還有千年仙狐。蛇精的多情、狐妖的美豔,那是從小就再熟悉不過的,尤其是那狐仙――月出皎兮,勞心悄兮,有意變化,君莫笑兮。每一個男人都曾有過的暗戀,只可惜她只存在在故事裡。
赤紅的雲不再降落,穀中的空氣漸漸燥熱起來,穀中一絲風也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散射的淡淡的紅色――雲層壓得太低了。亂石間的小草首先受不了,冒著縷縷的青煙,最後乾脆燒了起來,很快引燃了樹木,一時間穀中火光沖天,煙塵翻滾。司馬平穿上神甲“狻猊”,隱起身形,靜觀變化。
山洞口好像被布了禁制,任憑火光沖天,煙塵到了洞口就止步不前了,濃煙充斥著山谷,樹木燃燒的聲響和著沉悶的轟鳴,一時間山谷成了煉獄。天際又有赤雲在向這裡彙聚,一道閃電終於掙脫了束縛,銀色的光箭穿透黑色的煙塵,打到洞口的一塊岩石上,一下子就把磨盤大的石頭炸得四分五裂。司馬平嚇了一跳,要知道普同的雷電擊打岩石,最多是打出一綹火星而已,這是什麼閃電啊!銀色的電光開始在穀中飛竄,石屑漫天飛舞,火光倒是慢慢暗了下來,煙塵也被遠遠地逼離洞口,洞口前面一大塊地方變得異常的透明。飛竄的電光開始向山洞口彙聚,一道道光箭砸向洞口的防護上,結界發出劇烈的波動。司馬平暗暗佩服,能經受住這樣變態的閃電的密集攻擊,這防護真是很了不起。
司馬平正在感慨的時候,傾瀉的光雨忽然停了下來,雲層中的雷聲也停了片刻。現在滿天都是赤色的雲,雲層的高度好像也比剛才要高一些,司馬平心驚不已,這天劫好像還沒完,更利害的還在後面。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電光又開始在洞口閃動起來。這次的閃電比上一輪利害多了,亂石只要受上一下,不再是四分五裂的碎了,而是變成一團石霧,結界上的波動越來越強烈,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了。光箭越來越密,開始還是一道接一道,到後來是幾道閃電一起向下砸,刺眼的電光照得四周如同幻境。結界終於支持不住了,發出一聲巨大的爆響,炸裂開來,把洞口的岩石炸下好大的一片。碎裂的石塊還沒有完全落地,就被飛舞的光雨炸成了齏粉。
一片片藍色的光幕從洞中飛出,擋住欲竄入山洞的電光,緊接著一個俏麗的身影沖出洞口,手中拿著一個藍紫色的如意,那如意發出一層層藍色的光暈,堪堪抵擋住急雨般的電光。細看這女子,眉目俏麗異常,身材婀娜多姿,肌膚瑩白如玉,身著一襲翠綠的衣裙,此時滿臉的慌急,鬢髮散亂,腳步蹣跚,顯而易見是非常的吃力。看見美女,司馬平的同情心又跳動起來,不管她是什麼妖魅,就這樣魂飛魄散了真是很可惜的。
不再有赤雲向這裡聚攏,天際又露出蔚藍的天幕,不過頭頂上的雲層正在不斷加厚,顏色已變成暗暗的紫色。電光越來越密,藍色的光暈漸漸地收縮,那女子的臉色更顯蒼白,嘴角滲出一縷細細的血絲,只見她猛一甩頭,頭頂上冒出一朵巨大的蓮花,粉色的花瓣緩緩打開,淡淡的金光照住一丈方圓的地方,而她自己乾脆盤腿坐在光影裡。電光一陣緊似一陣,金光也忽明忽暗,四周石粉飛揚,場面極端的怪異。
司馬平慢慢地潛近,不知這女子還有什麼法寶,看她擋這一陣已經非常吃力,下一輪估計很危險了。電光又在慢慢平息,看那女子,臉上沒有絲毫的欣喜,反而是有一絲無奈。蓮花放出的金光忽然亮了起來,緊接著一道巨大的電光當空劈下,把金光炸得四分五裂,頭頂上那朵粉色的蓮花也碎裂開來,變成七朵較小的白蓮。那女子吐出一口鮮血,五官也隱隱地滲出血絲。司馬平知道她絕對經不起第二下了,再不幫忙就不用幫了,當下現出身形,狻猊甲放出耀眼的金光,把女子照在光影裡,手裡也不閑著,軒轅劍化作一道藍色的光牆,正擋住劈空而來的第二道電光。天劫的雷火把軒轅劍一下打入司馬平體內,司馬平大驚失色,不要救人不成反搭上自己的老命,這天雷太變態了,不過事已至此,想逃也來不及了,一咬牙全力摧動神甲,迎上當空而下的第三道閃電。那女子此時睜開了雙眼,一雙嫵媚的秀目詫異地看著司馬平。說時遲那時快,電光迎上了神甲的金芒,忽然凝住了。只見一道粗大的電光在金色的光影裡掙扎,不久化作一片銀霧消失在金光裡。頭頂上的赤雲好像是受驚的鴨子,迅速地向四面散去,不多久就煙消雲散了。不僅如此,金光所到之處,原來燃燒的山火也滅了,連煙塵也一掃而空,只留下滿谷焦黑的樹木和滿地的碎石。
司馬平收起神甲,看那女子也收起了蓮花,一對秀目凝視著司馬平,滿是疑惑和感激,淒慘的臉上,兩道閃亮的淚痕還帶著血光。剛才真是兇險異常,如果不是司馬平及時出手,此時她已魂飛魄散了。只見她掙扎著站起身來,前行數步到司馬平跟前,雙膝跪地不住地叩頭,散亂的鬢髮遮住了整個臉部,身體還在不住地顫抖。司馬平正想扶她起來,卻見她身體一歪,竟然暈了過去,看來剛才那場劫難對她真是九死一生,受創不輕。司馬平趕緊上前把她扶起來,整理出一片乾淨的地面,又取出一顆金丹,不管有用沒用,給她灌下去,撩開額頭散亂的鬢髮,細細地端詳起來。只見她清麗脫俗的一張瓜子臉,隱隱的還有兩個小酒窩,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五官清秀端莊,皮膚如羊脂白玉,挑不出一點瑕疵,真是一個十全十美的美人。此時花容慘澹,玉體陳橫,說不出的楚楚可憐。司馬平曾聽蒼松道長說過,獸類如能修成正果,比人要多付出無數倍的艱辛,而且最後可能還過不了大劫這一關。這女子不知是鬼是妖,看她抵擋天劫的手段,修為已相當地深厚,只差這最後一步了。司馬平的同情心膨脹起來,對美女他總是特別心軟。
好長一陣過後,那女子終於悠悠地醒了,看見一旁端坐的司馬平,趕緊跪爬起來,叩首連連:“上仙請收留小妖吧。”
“原來真是妖怪。”司馬平暗想,問道:“你是何妖怪?為何會遭此大劫?莫非是殺孽太多而遭天譴!”
“上仙明鑒,小妖修行數千年,時時誠惶誠恐,不敢稍有惡念,護物唯恐不暇,哪敢輕起殺心。”
“這樣說來,你已經度了數劫了?”司馬平問。
“千年一劫,這已是第七次天劫了。若不是上仙搭救,小妖已是形神俱滅了。天哪!難道真要度萬劫才得重生嗎?”女子抽抽泣泣,語不成聲。
司馬平感慨萬千,數千年的修練真是難能可貴,這天劫是如此變態,要度過一次已經不容易,她竟然硬扛過了六次之多,若是身染血腥之氣,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看著這可憐楚楚的身影,司馬平慈悲心大動,輕輕地把她扶起來:“起來說話,不用對我行此大禮的。我也不是什麼神仙,只不過是無意中得到幾件仙物而已,碰巧能解你之災,這也是你我的緣份。你若真想跟我也沒什麼不可,只是今後的一段日子我可能是居無定所,沒有時間靜修,而且這一界魔蹤再現,我也不一定能保證你的安全。”
“奴家再怎麼用功也不可能過下一次天劫的。”女子輕輕地歎息,“與其整日惶恐不安,還不如爽快求死。上仙請收留奴家吧,原為奴為婢相隨。”司馬平苦笑——自己真是豔福不淺哪!先有小月,現在又有這女子,一鬼一妖,都是那麼嬌豔迷人,自己不知該高興還是應該不開心。
“你可有名字,你的真身是什麼?”司馬平問道。
“數千年來奴家藏形匿影,從不和人交往,故沒想到要有名字。奴本是一隻九尾天狐,幼失雙親,很小時就離群獨居,常年以瓜果為食,從沒占過血腥之物,故能一次次平安度劫。
本以為憑一片誠心和千年的苦修,這次也一定能安然度過,哪裡知道這次的天劫竟如此的兇險。”
“你身體傷得怎麼樣?”司馬平關心問。
“沒有大礙的,內傷並不是太重。”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調息一下,我馬上就要動身的。不知這金丹對你療傷是否有幫助?”司馬平問道。
“沒用的,如果有坎離仙丹,那到是即刻就能恢復的。”女子答道。
“那豈不是已成仙體了?”司馬平奇怪了,“為何還有天劫!”
那女子長歎一聲:“創世之初,物分數類,鳥獸蟲魚,各歸天命。靈智之物除人之外,尚有各種神獸,然而初時靈氣充盈,也有普通獸類偶獲靈智,因既成事實,乃作天意。然獸之修神,必先獲人形,此又是逆天行事,故劫難重重。對人來說,歷劫而登仙,對獸而言,可能萬劫不復。”
“既然修行如此辛苦,結局又如此的難測,那修行又有何樂趣!”
愣楞地看著司馬平:“人活一世,匆匆數十年而已,其間千災百難,最後好死者寥寥無幾,何必受此苦難。皆因愚者求享樂,智者求長生,賢者求超脫,有求而已。”
“那獸類有沒有修成正果的呢?”
“應該有吧。其實苦修並不是登仙的唯一途徑,如能遇得一仙主同歸仙庭,也就沒了天劫之難。或者得到天地間的仙物,助其成形,也能歸入仙班,還有入魔界修煉的。今日奴家得遇上仙,應是上天垂憐,奴家之福。”
原來如此!所以傳說中的仙佛都有寵物。看來那些修仙的獸類比有的人更有人性,神仙雖然收留了它們,卻不知是不是能善待它們。看著這可憐楚楚的狐仙,司馬平惻隱之心由然而起:“我真不是上界的仙人,不能幫你升入天庭,不過在我身邊,天劫該不會再發生。你若想跟著我就跟吧,你也不要稱我為主人,我不習慣的,我們還是朋友相稱吧。”
“多謝主人收留,奴家不敢放肆。”女子大喜,又要跪下行禮。司馬平趕緊把她扶住,撥開她臉上的髮絲:“仙界我們可能上不去,將來還得留在這俗界,規矩就由我來訂,聽我的。雖然你修行了數千年,但看你現在的樣子――年輕貌美,我就不客氣了,你就叫我一聲大哥吧。你本是千年狐仙,我給你起個名字,就姓胡叫媚兒好了。”
一朵紅雲爬上媚兒本來蒼白的臉頰,滿臉都是快樂的欣喜,司馬平也很開心――把媚兒和小月放一塊兒,不知哪一個更美一些。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普通人而言,殺傷力絕對百份之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