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 菩薩
南海,星羅密佈著大大小小數千個島嶼,傳數中有菩薩在此修行濟世,所以在其中一些島上香火旺盛,簡直是三步一廟,繁華異常。
此刻在一座偏遠的小島上,四個人正站在最高的岩石上眺望遠近的風光,正是司馬平他們。離開司馬平的家鄉之後,他們直接就往這裡來了。雖然這世上到處都是和尚,但是基本上都是只會吃素念經的修行者,法力高深者司馬平一個也沒有發現,好在還知道有個南海小潮音寺,不然到哪裡去找佛宗的人?
大海風平浪靜,遠處的海平面上,一團深黑的的雲在慢慢地化開,就像一滴墨誰掉在水裡;一抹深紅塗上雲層的邊緣。雲漸漸變得透亮起來,灰暗的天空忽然間變成桔子的紅色,無數的光箭從雲層的縫隙裡射出,緊接著,一輪紅日從水面上探出頭來,這一瞬間,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變成紅色,無數的金芒在紅光中閃動――這一瞬間可惜不能永恆。
這三個女孩都是第一次如此輕鬆地欣賞大海的日出,一個個如癡如醉。司馬平曾不止一次的見識到這種日出的美景,但不同的地點、不同的心情,所得到的感受全然不同。美是要用心去感覺的,不是用眼去看的,造化的每一個傑作,都會溶入許多玄機,如果你能用旁觀者的心情去欣賞,那孕含在其中的至理很容易就能被理解。看看邊上三個女孩,小月如癡如醉;素蘭驚駭莫名;而媚兒完全傻了,兩眼愣塄地盯著緩緩升起的紅日,嘴裡念念有詞,不知道在想什麼。司馬平暗暗點頭,小月雖然得到了仙體,但心情還是個凡人;素蘭畢竟修煉了好長的時間,大自然的每一分昭示,都能在其心靈上留下印記;而媚兒明顯地已悟到了什麼,可見其修為的高深,只是以前從沒有這樣的心情而已。
小潮音寺在群島的北隅,遠離本島,這是司馬平唯一知道的資訊。幾個人一路找來,已經來到了這一片島嶼的最北面,再過去蒼海茫茫,基本上只有零星的礁石露出水面,再也沒有大的島嶼了――莫非找過頭了?
後邊的不遠處,一座小島孤立在水中,島上樹木鬱鬱蔥蔥,四面懸崖壁立,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吊腳樓。此刻,淡淡的白霧正在海面上生成,不多的時間,霧氣已罩住了島嶼的大部,只有一個翠綠的尖還露在陽光下。司馬平他們正在評論那霧氣好像很奇怪時,忽然間發現自己也正在淡淡的霧氣裡——原來不知何時起,他們站立的這座小島也生起了淡淡的白霧。這霧如山腰上的雲,忽濃忽淡,透過這霧氣,水面鱗鱗的金光也暗成了灰色。
這霧來得古怪,司馬平正要招呼小月她們離開,小月忽然驚天動地地叫了起來――淡淡的霧氣中,一條白色的路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道路的另一端,應該就是剛才看的那座形似吊腳樓的小島。這條路就像是白雲凝結而成似的,只有薄薄的一層,又像是一匹鋪開的白綢,似隱似現,從遠處一直延伸到四人的腳下。四人面面相覷,很明顯是主人已經發現他們了,正在邀客呢!試試這薄薄的便道,還很結實,司馬平招呼一聲,踏步上前,直向道路的盡頭行去。道路跟著他們的腳步收縮。身後,霧氣也迅速地散去,只是司馬平他們不知道而已。
感覺走了很久,終於到了路的盡頭,縈繞在身邊的霧氣也無影無蹤了,然而司馬平他們卻發現,現在他們置身的地方根本不是在島上。眼前一片無垠的草原,碧藍的天上,幾朵白雲如羊似棉,草地如大海的波浪般起伏舒展,偶爾有幾個浪峰般的突起;隱隱地還有幾隻野羚在遠處悠閒覓食。司馬平使勁地揉了揉眼睛――難道這幾步路就已經到了塞外。再看其他人,小月和素蘭瞪著眼睛傻在那兒;到是媚兒顯得很鎮靜,看著遠方飄動的白雲,若有所思。司馬平看看媚兒,正好媚兒也回過頭來,倆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約而同脫口而出:“幻景!”
此處遠離海岸,到北疆大草原就是畫直線,少說也有四五千公里,他們剛才這樣慢慢地行來,即使用縮地成寸的神通,這瞬息之間也走不了這麼多的;再看著白雲、藍天、草地,顏色鮮豔奪目,好像是調色板上調出來似的,異常的完美,給人的感覺就是不真實。司馬平也能佈置一些簡單的幻景,但那都是小打小鬧,像眼前這樣波瀾壯闊的幻像,司馬平自問也是無能為之――傳說佛宗有一種無上的神通叫大乘幻境,這個難道就是?
小月還在為眼前的美景一驚一詫,素蘭畢竟修為較深厚,也查覺了其中的微妙,往司馬平身邊靠了靠,問道:“我們怎麼辦?”
司馬平沉吟了半晌,望著遠方變幻的雲彩說道:“這裡的主人對我們應該沒有惡意,我們只是來拜訪的客人。擺下這個幻陣可能只是讓我們暫停片刻而已,稍後再召見也不一定。”
媚兒輕輕地掐著手指,搖了搖頭:“這裡的主人並不想見我們所有人,所以擺下這幻陣,我們只要向前走,應該會有變化的。”
蘇月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塞外風光,從海上日出的壯美到塞外草原的寧靜,那一瞬間的變化是如此的強烈,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司馬平他們的談話她根本沒有聽見。草地上開滿了星星點點的美麗的野花,小月信手拈來,不多時已采了滿滿的一把,濃濃的花香是那樣的真切,司馬平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是不是正確。
走上一個稍稍突起的土坡,不遠處一小群羊正在悠閒地吃草,司馬平甚至能聽到羊群咀嚼青草發出的“沙沙”的聲響;耳邊又有隆隆的蹄聲傳來,極目望去,一大群野馬正迅捷地奔來,繞過遠處一道土崗,又颼然遠去,羊群驚起了一陣小小的波動,群馬過後,遠處原來正悠閒自在的幾隻野羚也失去了蹤影。
看著小月手裡的鮮花,小月和媚兒的心也癢了起來,三個女子嘻嘻哈哈地跑下土坡,肆意地玩耍起來,全忘了正身處在幻境中。
眺望著馬群遠去的方向,司馬平心裡躊躇起來――這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幻像!正沉思著,空氣好像起了一陣輕微的波動。司馬平收回目光,猛然間又大吃了一驚――景色在一瞬間完全改了模樣――土坡的下面突然出現了一條小溪,從遠處逶迤而來,繞過腳下的土坡,又蜿蜒而去;溪上還架著一座簡陋的木橋,再遠處,原來平緩的草地平空突起許多起伏的小山丘,林木稀疏點綴著山頭。最近的一處小山的半山腰上,隱隱有紅牆透出疏林,好像是有一座廟宇;再高處還有一座寶塔,八角飛簷,微風過處,塔簷上的風鈴的清響遠遠地傳來。那一邊還是美麗的草原,只是小月她們卻不見了蹤影。
四周是那樣的安祥,感覺不到一點點的戾氣,看來媚兒的推測沒有錯,此地的主人只想見司馬平一個人,那三個小姑娘不知被請到哪裡去了。
山不高,一條小路逶迤而上。踏著柔柔的小草,司馬平很快就到了廟門口。說它是廟,是因為它的牆是那種常見的黃色,其餘的部份和普通的廟宇沒有一絲的相似――普通的三間平房,兩邊廂有幾張桌椅板凳,中間的一間有幾個草蒲團,司馬平前前後後繞了數圈,除了無數的落葉,一個人都沒有,連普通廟宇裡都有的泥塑木雕的神像也沒有找到一尊。而雖然外面落葉滿地,邊廂的桌椅上卻不染纖塵,這一處似真似幻,把司馬平搞得稀裡糊塗。
寶塔還在稍高處,七層八面,每層都不高,塔也很纖細,看上去很秀氣。一片不大的廣場,九個石墩圍成半圈,石墩都是蓮花形狀,雕刻著精美的圖案,四周還是沒有人影。落葉沙沙,好像是到了暮秋季節,蟲鳴聲從四周響起。司馬平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幻景,心裡還是有點情不自禁,這一個氛圍,和當初離別母親墳塋的那一刻是多麼的相似。
在最外的一個蓮花石凳上坐下來,司馬平整理著思緒。很明顯這裡的主人就在附近,他布下這一個個幻景不知是什麼意思,眼前的一切絕對是幻像,卻偏偏又是那麼真實。神識如滿月的光,滲入能夠到達的每一個角落,但是司馬平發現,神識觸摸到的場景和用眼睛看到的並沒有什麼不一樣――這究竟是什麼奇術啊!
又有一陣輕微的波動生起,所有的山川、溪流、樹木、草地在轉眼間都消失了,眼前又是一片茫茫的水波,唯一還在的是那九個蓮台,憑空浮在平靜的水面上。四周生起氳氳的霧氣,奇異的芳香在空氣中彌漫,那香味使人心曠神怡。
司馬平睜開眼時,一輪七彩的光環正在中間那個蓮臺上形成,就如那著名的佛山的寶光一樣,又像是電影的特技,一時間四周寶光流動,美麗非凡。在燦爛的光環中間,漸漸地顯出一個瘦瘦的和尚來。只見他披著一襲金色的迦紗,胸前掛著一串碩大的佛珠,左手腕處還盤著一串較小的,眉目還是比較清秀,只是那兩隻耳朵超乎尋常的大,耳垂幾乎掛到了肩上;皮膚黝黑,頭頂是略卷的寸發,右手打著蘭花,盤腿端坐在蓮座上,寬大的袖口蓋住了腿部;光環略微收縮,變成以頭為中心的圓形,就像畫片上的佛。而自從佛影出現以後,那九個蓮台也起了變化,漸漸地由灰色變成金色,空間突然間充滿了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