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一枚雲蓮果
瑤光小築內的擺設,還是和以前一樣,差別在於增加了更多的手工小東西,給人的感覺看上去更溫馨了。
如墨和雪嬌在靠近中堂的地方坐了下來,回到這裡,雪嬌的心就安定下來了,好像真的回到了安全的港灣一般,有點懷念,又有點傷感的看著屋子的每一處地方,明明離開這裡並沒有多久,卻仿佛離開了這裡許久一般。
“哥哥!”看著如墨,雪嬌的眼裡有著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她並不是個太會表達自己感覺的人,從前也沒有人跟她做太多的交流,這次在眩蝶族受了以傷之後,就更不知道該如何與人交流了,即便這個人是如墨,是她覺得親近的哥哥也是一樣。
如墨看著他波光瀲瀲的眼,仿佛能看透她心裡的許多傷,許多說不出的苦,輕輕的站了起來,張開懷抱,“雪嬌,來,到哥哥這裡來!沒關係,所有的一切難過都過去了,你回家了!”
“哥哥……”雪嬌倏的便沖進了如墨張開的懷抱裡,抱著如墨的身子便開始哭了起來,“哥哥,對不起,哥哥,我的心好痛,好悶,真的好難受,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哥哥,怎麼辦?”
“沒關係,哥哥在這裡,還有瑤光,還有許多人都在這裡,都會陪著嬌兒的,嬌兒不孤單,哪裡有痛,有傷,有可以說出來,不要悶在心裡,好嗎?”
抱著這樣的雪嬌,如墨不得不承認瑤光的話是對的,對雪嬌這麼單純的性子來說,迪修斯哪怕是淺顯的傷害對她而言都是重大的打擊,何況是那般的冤枉,胸前被那淚凝成的珠擱得生疼,可是如墨卻沒有鬆開抱著她的手,他很想先一步提起迪修斯,然而看到這樣大哭的雪嬌,他想幫著迪修斯說話的打算卻如何也無法令他開口了。
“哥哥,迪修斯是個壞蛋,他騙了我,他欺騙我!”
雪嬌揪著如墨後背的衣服,哽咽著一邊哭著,一邊帶著控訴的痛苦聲音繼續著,“他情願相信那個女人,也不願意相信我,他不相信我!他為什麼不相信我?哥哥,雪嬌從來不說謊,為什麼他不相信我?”
如墨摸了摸她的頭髮,歎息著抱著她的身子,視線落到了門外遠遠的青山,“雪嬌,願意聽聽哥哥的話嗎?”
“我願意!”雪嬌點頭,聲音還在顫抖著。
“雪嬌,雖然你覺得你離開眩蝶族的時間很短,不到一個月,但是哥哥要告訴你,對你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但是對迪修斯和對哥哥們而言,卻已經是整整三年了。你知道嗎?你們去的那個桃天穀是個半仙之地,它的時日與外面的時日是不同的,你們在那裡待一天,外面就相當於近半月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我們大家都已經尋找你整整三年了,哥哥和瑤光是兩年前去了蝶族看到受傷的迪修斯才知道你不見了,從那一天開始,包括一直不曾停止過尋找你的迪修斯外,哥哥所在的蛇族,你青蓮哥哥的火狐族,玲瓏所在的獸族,雪鷹一族,甚至連你雲舒哥哥的凰雀一族都全然出動了,知道為了什麼嗎?就是為了找出你的行蹤,找不到你,大家這兩年覺得很擔心,很擔心!怕你在外面過的不好,雪嬌,這些你都一無所知,是不是?”
雪嬌頓時把她的頭從如墨懷裡抬了出來,驚訝的看著他,牙齒咬了咬下唇,好一會才有些遲疑的問道,“哥哥,他,他受傷了?”
“他?他是誰啊?”如墨表面上裝不懂,其實心裡不是感覺松了一口氣,他說了這麼長的話,結果雪嬌沒有半分感動,也沒有半分聽進去的模樣,卻只聽到一句‘迪修斯受傷了’,她就忍不住問了,若說雪嬌對迪修斯沒有感情,他是如何也不會相信了,這樣就好,有這樣,也代表著迪修斯還有機會。
“哥哥,你明知道我說的是誰的!”雪嬌有些皺起了眉,看著如墨道。
“你不說,哥哥怎麼會知道?你的那個他指的是迪修斯嗎?”如墨也並不多逗她,時間還是有些緊的,雲舒的資訊此刻已經傳了出去,不用到晚上,迪修斯的人就會從眩蝶族趕來,而在他來之前,他起碼要把雪嬌的心結稍稍給她解開些,否則這兩人如何能和好?
雪嬌咬了咬下唇,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臉色卻已經有些發白了,“他,他怎麼受的傷,嚴重嗎?”
“腰間被厲害的劍給戳了一記 ,傷當時挺重的,我若是晚去個幾天,說不定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比起他的外傷,他的心更痛苦,自從你離開後的這三年,迪修斯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過,不是在到處找你,就是拼命的忙他自己族裡的工作,你如果再見到他,一定會以為你自己不認識他了。”
“哥哥,我不會見他了,我對自己發過誓的!”雪嬌別過頭去,臉上的神情分明還是帶著幾分情和怨的!
“雪嬌,你是不是從來不說謊,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你自己?”如墨掰過她的臉,一臉嚴肅認真的看著她。
雪嬌立即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那當然了!”
“那雪嬌,你告訴哥哥,你心裡就真的一點點都不想見迪修斯嗎?想到他的時候,你一點也不會覺得難過嗎?聽到他受傷要死時,心口痛不痛?那種痛和他惹你生氣傷心時候的痛比起來,哪一種更痛?如果你真的從此再也看不到迪修斯,你就真的覺得開心了?仔細想想好嗎?”
如墨一句比一句輕柔的循循善誘的問著她,而他每問一句,雪嬌的臉上的矛盾和痛苦,就更深了幾分,最後乾脆整個抱緊了頭,蹲了下來,“哥哥,不要說了,不要問了,雪嬌心裡好亂,好難過,你不要逼我!我真的不知道!“
“雪嬌,哥哥不是要逼你,哥哥就是回為不想要雪嬌繼續難過,才想要雪嬌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些問題代表的就是你的心,代表著你是不是愛著迪修斯,如果你愛著他,那麼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試著再原諒他一次呢?”
“哥哥,他不相信我,他不愛我,他說我不是好人,我知道我是人魚,別人都會怕我,雖然我什麼也沒做,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是人魚,我就該被別人討厭,可是哥哥,我真的好努力好努力的讓自己像人類了,你看我現在有雙腿了,我也聽了你和瑤光姐姐的話,我從來沒有真正生過他的氣,就算他總是沖我吼,總是莫名其妙的對我生氣,我還是很想和他做朋友,哥哥為什麼我這麼努力,他還是要那樣對我呢?哥哥,就因為我是人魚嗎?”
雪嬌的話讓剛走到門口的雲舒和墨墨都心酸了,更別提剛從雪鷹族趕來這裡的影然了,若非被雪鷹拉著,她甚至立即就想沖進門來抱住雪嬌,然而身子被拉住了,眼卻紅了。
如墨也惟有沉默的扶抱起雪嬌,“雪嬌,對不起,我們大家都對不起你,你說的對,你什麼也沒有做錯,你這麼善良,只是因為你是人魚,所以你遭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這是我們所有人的錯,不是你的!可是雪嬌,你願不願意給哥哥在內的所有人一個機會呢?一個讓我們改正自己的機會?迪修斯也一樣,這幾年,你不在他身邊的日子,他簡直過的生不如死,這不是哥哥在同情他 ,才這麼對你說,等到你真正見到他,你就明白了!哥哥不是要你現在就原諒他,哥哥只希望你在見到他後,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向你解釋?”
“哥哥!我答應你!”雪嬌伏在如墨懷裡,輕輕的點頭。
見到她這一個點頭,門外的四人這才稍稍安下幾分心,此刻才敢跨進門來,如墨立即對著懷裡的雪嬌道:“嬌兒,回頭看看是誰來了?”
雪嬌立即加蓋,一眼就看到了同樣激動看著她的影然,剛剛消停的淚水又有氾濫的跡象了,兩個女孩頓時用力的彼此抱住對方,“影然(雪嬌),你還好嗎?”
然後又同時向對方用力的點頭,回答了一個‘好’字!為這樣的默契,兩人總算笑了起來,之前的悲傷氣息也一掃而光了,“雪鷹,我帶雪嬌出去走走好嗎?”
“你們女人家去聊聊也好,正好我也有事和如墨說!”雪鷹立即點頭,雪嬌既然回來了,那迪修斯的要死要活的模樣也總算可以結束了,而他和影然也可以過幾天消停的日子,這現年,他們為了迪修斯的事可沒少操心,誰叫迪修斯的那‘眩蝶靈珠’為偏不巧的正好讓如墨送給了他們的寶貝兒子呢?雖說不是迪修斯自己送的,不過總是間接的接受了人家的禮,他的生活感情不幸福,他們多少是要盡份心的。
影然牽起雪嬌的手:“雪嬌,我們走,我帶你去看冬天的花海!”
“恩!”雪嬌立即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如墨,見到如墨正微笑的沖著她點了點頭,才放心的跟著影然出了門。
雲舒看了一眼屋子,有幾分奇怪的問道,“青蓮人呢?”
如墨眉頭微皺,“似乎身體感覺不好,被寶丫頭強制拉回去休息了!”
“身體不舒服?”雲舒的臉色有些隱憂的一閃而過,隨後便微微的點了點頭,“這樣吧,我去看看他吧,現在雪嬌回來了,迪修斯估計晚上就會到,我們能做的也差不多都為他做完了,剩下的就全靠他自己了!”
“也好,你先去看看吧,他拒絕雪嬌給他治,估計是怕寶丫頭心裡有疙瘩,你去寶丫頭定然是放心的!”如墨倒也沒多想,卻也沒有單純的以為青蓮突如其來的虛弱會是偶然的。
“我也去!”墨墨立即也道。
雲舒頓住身子,輕聲道,“都別去了,雪嬌剛回來,那個冥兒我看也不太簡單,你留在這裡和如墨雪鷹他們一起吃晚飯,正好探探那個冥兒的底,若是真的無害倒也罷了,若是有問題的話,也好有個準備些,我去去就回的,不會耽擱太久,這麼大的 ,老跟著我,也不怕人家笑話!”
雲舒的話聽著溫柔和煦,卻又在柔軟中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意味,北瑤墨墨一聽雲舒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便知道這次他是決計不想要自己跟的,不想惹他不快,倒也乖巧妥協的點了點頭,“那你自己當心,姐夫若是沒什麼事的話,就與他們一起過來吃晚飯,我等你!”
“恩!”雲舒淡淡的點了點頭,緩步清揚間,人已經逶逸出門了。
而墨墨的眼神還是忍不住盯著雲舒的背影,直到看不到為止,才收回目光,卻發現如墨和雪鷹都用有些無奈的目光正看著她。
“爹爹,雪鷹叔叔,你們在看什麼?”
“墨墨,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覺得你盯雲舒盯的有些緊了?愛情固然是要兩個人朝朝幕幕感覺更好,可是這也並非是完全要像個連體嬰一般黏在一起的,適當的分開一小會不會怎麼樣的,你這樣,雲舒心裡的壓力怕是不淺吧,我若是他 ,絕對給不了你這麼好脾氣的面孔了!”
“爹爹,你也覺得我這麼做不好嗎?”墨墨有些煩惱的看著如墨,神情有些委屈,因為同樣的話,娘親已經跟他說過一回了,可是他就是不能忍受雲舒不在他的視線之中,哪怕就一小會,他都會有失去他的恐慌,當年那金羅罩之事,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然而在他心中,就宛如昨天一般,有時還會讓他從噩夢中驚醒,他也知道這樣會讓雲舒有點無奈和痛苦,可是,他已經在努力克服這種毛病了!”
“我沒有說不好 ,不過適當的空間也是要留給對方的,一味的黏在一起,不代表著你就深愛他,明白嗎?”
如墨無奈的摸了摸兒子的頭,他也好,他的朋友也好,到他的孩子也罷,他們這一群妖,都已經變得不像是妖精了,反而更像是人類了,甚至是比人類還要有豐富感情的那種人類了,每個人的最大煩惱和問題都不是因為其他什麼事,而都是在感情上,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緣分作崇吧!
“是,爹爹,兒子明白了”墨墨點了點頭,是啊 ,是該試著多給他一點空間了,再這麼下去,雲舒也許真的會被他逼得受不了的!
“不妖精,我想和雲舒單獨聊一會,你能幫我去熬一碗雲蓮花瓣粥嗎?”青蓮斜靠在床頭,並不回避寶寶他有事想要和雲舒談,不方便她在場,寶寶也沒有覺得生氣,反而理解的點了點頭,“那你們聊男人的事,我先給你去熬粥,不過先說好,今天必須給我吃完,不許剩。”
“我保證!”青蓮輕若和風般的微笑道。
“好吧 ,那我去了!”寶寶見到這樣的笑容,才總算滿意的走了出去。
“青蓮,不知道什麼時候墨兒也能像寶寶這樣才好!”雲舒看著寶寶的身影離開寢宮後,才輕柔的感慨道。
“雲舒,你太急切了,他們姐弟倆的性格本就是不同的,墨墨是太愛你了,加上幾十年前的那件事對他的恐慌太大,會這般緊迫盯人,我想也並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你要給他多一點時間!”青蓮洞察一切般的把他所感覺到的說給他聽。
雲舒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心疼,“我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想給他更多的安心!不說這個了,青蓮,你的感覺如何?這兩天你明顯更虛弱了,真的沒事嗎?萬一對你的身體……我豈不是害了你?”
“雲舒,你不用擔心,這是正常的過程,不過雲舒,這祖上雖有這樣的古法,不過我也沒有把握可以成功,如果先期最麻煩的一塊,能在我這裡得到圓滿的解決的話,那麼剩下來的就容易的多,憑你我這樣的道行就該足夠了,只是,雲舒,雪嬌似乎看出什麼,所以明天開始到下一階段前,我要盡可能的不能出現在雪嬌面前了 ,如墨他們那裡你真的不打算說嗎?”
青蓮不無擔憂的看著他,畢竟這事情是有很大的風險,他答應幫他,是因為他若不幫他,依雲舒的性子,他就算再危險,也是會一意孤行的去做的,而自己又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做危險的事情而不去制止呢?”
一路看著他和墨墨走到現在,艱難辛苦他也不是不知道,而對雲舒請求的目光,他實在說不出個不字,這才同意了他這個冒險的古法,畢竟這東西先期必須在火狐族人的身體裡吸收狐氣,雲舒即便有再高的道行,身為凰雀的原形,還是無法使這東西化開的,強來的話,反而有危險,自己尚且如此難受,若是在其他妖精體內會有什麼感覺,青蓮不用想也知道,所以他還是慶倖同意了幫雲舒忙的舉動,只是眼看著很快就要進行下一階段的冒險了,雲舒他真的不打算跟如墨他們說嗎?
“不,先別說,畢竟我們自己都不能保證能成功的事,先說了反而會引來一堆人的擔心和阻止,而萬一要是不成功的話,更是會讓許多人失望,這件事,就還是讓我們自己處理吧,有結果了,再說不遲,只是連累你受罪了!”
對於青蓮來的大義幫忙,雲舒真的萬分感激,那東西會消耗青蓮大量的狐氣,使得他元氣大傷,他也知道,然而他卻沒辦法幫上他忙,因為這件事,除了青蓮沒別的人有能耐做到,也沒有別的人肯冒這樣的風險幫他。
“行了,雲舒,我們不是外人,你說這話見外了,我也希望你和墨墨能從此更幸福的在一起。”青蓮大度的微笑著,滿含著祝福的看著雲舒,雲舒也展顏的點了點頭,“這話以後我不會再說了!青蓮,你記住,感覺時候差不多了 ,就不要於繼續下去,把他立即從你身體裡分離出來,若是讓它在你體內打開了,危險就大了 ,我寧可你把他提前分離出體,剩下的我可以用七千年道行催它開!記住沒?否則我永遠……”
“雲舒,你不用說了,你這話從它進了我體內的第一天就這麼關照了,放心吧,我堂堂火狐族青蓮王,連一顆小小的雲蓮果都搞不定的話,也太丟人了!”
“青蓮,從它進入你體內的那一刹那開始,它就不是一枚普通的雲蓮果了,你想讓我現在 就停止這一切嗎?”雲舒見青蓮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非但沒有放心,臉上的表情反而更急了,一激動就想站起來。
青蓮見他真急了,連忙拉住他,“等等,雲舒,你當真了?我騙你的,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你放心吧 ,是留在這裡和我一起吃小妖精煮的粥,還是……”
這回換成雲舒沒有等青蓮把話說完,就起身打斷他道:“不了,我還是回去和如墨他們一起吃吧!”
“小妖精最近的手藝進步不少了,你就吃上一回,又死不了人!”青蓮連忙先一步拉住他,想要留他吃飯。
“青蓮,你應該照照鏡子,先說服你自己後,再來說服我好嗎?我先走了!”雲舒指了指青蓮他自己騙不了人的臉色,敬謝不敬的道,北瑤寶寶做的東西若能吃的話,那簡直就沒有哪樣東西是不能入口的了, 所以實在不能怪他不夠義氣。
看著雲舒宛如逃難般離去的身影,青蓮也只有無奈的笑了笑,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能去瑤光那裡蹭飯,估計要過一段‘艱苦’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