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惡魔魔法書（下）

　　雷克斯郡主和薩林等人被安排住在皇宮，被帶到住處，薩林才知道，跟隨雷克斯郡主來到帝都的士兵和法師也都獲得了皇帝的嘉獎。

　　在苦水郡，薩林覺得雷克斯郡主很有錢，來到聖岩城，他立刻覺得苦水郡只能算是溫飽水準。雷克斯郡主給大家的裝備都是精打細算出來的，皇帝陛下干脆是從庫房裡整套整套的搬出來。

　　嶄新的裝備，古老的樣式，看上去封存了很多年了。

　　可惜沒有什麼皇家晚宴，薩林等人的晚餐是直接送到房間的。吃過之后，內侍們撤下餐具，送上茶水，就消失了。薩林四肢張開，躺在大床上。天花板很高，如果他沒有法師銳利的視覺，甚至看不清屋頂的圖案。

　　薩林沒有什麼興奮的感覺。儘管他從一個小乞丐變成法師，如今還能在皇宮住上幾天，地位的變化如此之大，也無法讓他釋懷。

　　老師不知所蹤，家也沒有了。別人可以從容的追求知識，自己只能拼命的積蓄力量。就算殺了蘇方索伯爵又如何，有國無家，梅爾斯大陸再大，自己也不過是個過客。薩林沒有像以往一樣開始修煉魔法，而是取出徽章，還有父親留下的那些借據。

　　這些借據最古老的有七八百年的歷史了，當時梅塔特林家族還沒有徹底沒落。也許自己報仇之后，可以按照借據上的姓氏，挨個尋找這些欠錢的家伙。

　　薩林盤著腿，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家族徽章。黑沉沉的徽章上，那閃電形的深痕棱角分明，彷彿是剛剛形成的一樣。

　　「主人？」

　　薩林抬頭，奈麗絲站在門口，身上華麗的法師袍不見了，還是她那套炫目的裝束。薩林在外面走的多了，自然之道這套衣服有些惹眼，只是他懶得管奈麗絲了，惡魔總會有她自己的理由，也許這樣可以讓她少惹點麻煩。

　　「進來。」薩林招手。奈麗絲笑了笑，跑到床邊，直接跳上了床。這張床很大，睡四五個人都不是問題，奈麗絲靠在薩林身邊，看著床上擺放的那些單據，問︰「這是什麼？好像不值錢的。」

　　「父親的遺物。」薩林淡淡的回答。

　　「主人，你傷心了？」奈麗絲眨了眨眼，把手放在薩林的胸口上。

　　「奈麗絲，你想家嗎？」薩林推開奈麗絲的手，問。

　　「不想。」奈麗絲干脆的回答。

　　「為什麼？」

　　「反正也回不去。」

　　奈麗絲一句話，差點讓薩林的眼淚流出來。反正也回不去，多么直白的一句話。自己和一個受奴役的惡魔有什麼區別，還不是沒地方可去。沒有希望，也談不上絕望的感覺。

　　每一個人都有家，就連艾尼都有。雷克斯從小離開父親，但也能回來相見。

　　見薩林難過，奈麗絲直起身子，把薩林抱在懷裡，輕輕的道︰「主人，不要難過，奈麗絲會陪著你的。」

　　「可你是惡魔，書上說，惡魔總是幻想主人遭受不幸，希望主人孤獨，痛苦。」薩林沒有推開奈麗絲，這一刻，他有些茫然。

　　「這有什麼關係？我並不恨你。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在意你，你還是我的主人啊。」奈麗絲眼神黯淡，像是在自言自語。

　　「那你想要自由嗎？」薩林突然問。

　　奈麗絲放開薩林，重新坐了下來，有些發呆。

　　「你要是想要自由……」

　　「如果解除契約，我會先吃了你。」奈麗絲的樣子披薩林還要傷感，她轉過身子，曲起膝蓋，把下巴搭在手臂上。

　　「為什麼？」

　　「只要你還活著，我就永遠沒有自由。這個，書上沒有寫吧？」

　　薩林嘆了口氣，這個書上寫了，他只是想聽聽，奈麗絲會不會說實話。奈麗絲說了實話，他卻一點都不開心。只要自己活著，奈麗絲就沒有自由。

　　「主人，不要想不開心的事情，把那個拿出來。」奈麗絲指著薩林的惡魔指環。

　　「嗯？你看得懂？」薩林收起票據還有徽章，取出了惡魔魔法書。

　　奈麗絲接過惡魔魔法書，打開，溫柔的撫摸著書頁上的文字。「我說過，我雖然只是小惡魔，可血統很純正呢。惡魔文……不是隨便哪個惡魔都能看懂的。」

　　「上面寫什麼？」薩林非常關心惡魔魔法書的內容。

　　「這是一本日記。」

　　「日記？」薩林大失所望，寫這書的惡魔有毛病嗎？這么珍貴的魔法材料，用來寫日記？

　　「這個惡魔的主人，是一個強大的人類，帶著他穿越了無數的位面。在第五深淵位面，他們停留下來，尋找火焰的精靈。精靈有元素守護，像是神一樣的存在，溫暖的深淵……」

　　薩林慢慢的靜了下來，跟隨奈麗絲的閱讀，走入了這個惡魔的故事。

　　和所有描述惡魔的人類書籍不同，這本惡魔魔法書，是一個惡魔內心的真實寫照。這個惡魔對自己的主人十分崇拜，任何對主人不敬的存在，都會被他吃掉。在位面的旅行中，惡魔從一個依靠肉體戰鬥的戰士變成了強大的魔法師，具有操縱元素的能力。在各個位面學習到的知識，都被他解讀成魔法，創造出一個又一個奇異的法術。

　　只是人類的壽命太短，惡魔可以活幾萬年，而人類的壽命，不過是三千年左右。為了讓主人活下去，惡魔扭曲了位面坐標，來到了第五深淵。

　　「你說人類可以活三千年？」薩林十分詫異，為什麼現下的人類只能活上百年，就算是魔導士，也沒聽說有活過一千年的。

　　奈麗絲沒有理會薩林的問題，她翻過一頁又一頁黑色的魔法書，給薩林繼續講了下去。

　　火焰精靈存活于深淵的最底層，除了各種深淵生物，還有火元素在保護著它。在深淵之火中，火元素永不枯竭，惡魔和主人只能暫時離開，研究對付火元素的魔法。各種針對火元素的魔法被研究出來，可是在深淵下，這些魔法都只是暫時的優勢。除非摧毀深淵，才能徹底的消滅這些活著的火元素。

　　惡魔跨越位面，收集了大量的水元素，凝結成一個從未有過的魔法。整個位面的水元素都在匯集，結合在惡魔身邊。惡魔在深淵上俯視，直到位面中的水元素枯竭，形成了一顆巨大的彗星，向深淵沖去。

　　巨大的衝擊力讓深淵崩潰，兩個位面連接成一體，火焰精靈死去。

　　混亂的元素風暴讓兩個位面生靈喪盡，同時摧毀了一切的位面坐標。人類和他的惡魔被困在這裡，時間流逝，人類以百倍的速度衰老，死亡。

　　惡魔萬分的悲傷，一萬年過去了，元素風暴停息，位面坐標恢復。惡魔來到梅爾斯大陸，尋找主人留下過的痕跡。

　　梅爾斯大陸是那樣的無情，惡魔踏遍了所有的土地，主人的一切都已經消亡。

　　神靈也不在了，主人的靈魂無處可尋。復活成了奢望，難道，惡魔就不該有信仰？悲傷的惡魔毀掉了主人留下的一切，唯一伴隨他的，是主人為他準備的第一套魔法裝備。

　　「這不是故事。」奈麗絲合上魔法書，對薩林道。

　　「或許吧，書裡寫過關於魔法技能的東西嗎？」薩林不想探討悲傷的話題，而且他也無法理解惡魔的悲傷。惡魔會愛上一個人類嗎？一個奴役他的人類？

　　「有，不過你學不了。」

　　「為什麼？」

　　「是十級以上的魔法。」

　　薩林真的有些失望了，十級以上的魔法，那是可以對抗神靈的技能。就算人類的法神也無法施展，現下的梅爾斯大陸，已經不是從前了。

　　「不過這本魔法書是可以使用的，能儲存六個無限制魔法。」奈麗絲合上惡魔魔法書。

　　無限制魔法，是指不分元素類別的複合魔法。同時，這本魔法師並不存在等級限制，一個魔法用掉之后，可以重新儲存另外一個魔法，不會形成固定的記憶。

　　雖然這樣的魔法書使用起來麻煩一些，儲存的魔法數量也比較少，可對于薩林來說，足夠了。

　　別的魔法書可以儲存18個魔法，薩林也只能使用其中的三個。就算他掌握了元素的祕密，所能激發的，依舊是水系魔法。

　　本質上說，薩林讓水系魔法具有了其他五系魔法的屬性，並不是真正的掌握了六系魔法，而是可以理解所有魔法的原理。

　　理解，不等于擁有。魔弦決定一切，在服下魔弦藥劑之前，他還沒有想到過，會付出這樣的代價。如果不是擁有了女神的項鍊，明白了元素之間的轉換關係，他將永遠的停留在三級，一生都不會再前進一步。

　　薩林並沒有感到驚喜，人類想要得到什麼，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自己得到了女神的項鍊，想必也不是沒有需要付出的。只是薩林到現下還沒看出來，自己需要付出的是什麼東西。

　　即使知道，他也無法回頭了。難道他能甘心一生只做一個普通的魔法師？

　　薩林撫摸著手上的恩賜指環，回想著得到指環的過程。依然找不到任何人為的痕跡。和明輝男爵打賭，只是臨時的一點小伎倆。可自己的經歷也太奇怪了，這個指環，竟然可以指引自己進入困住奈麗絲的神殿。

　　薩林不相信，一個隕落上萬年的神靈，會針對他這么一個孤兒有什麼陰謀。

　　自己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覬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