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子卷：68 面具之後

“豹王大人，明人不說暗話，之所以敬你，是因為我是代表我的主人蛇君大人而來的，我的使命早就在豹王大人收下我主的蛇衣開始就已經完成了，之所以未能離開，全是因為豹大大人您的‘殷勤招待’，是以青兒已經多留了半年，現在我要離去代表的僅僅是我自己的意願，與整個蛇族無關，豹王大人若有意教訓我，不妨就動手吧！”

青兒頭也不回，挺直脊背冷冷的道，目視前方，毫無畏懼的往前走去，那些圍著他的護衛們，沒得到自己大王的吩咐，既不敢貿然上前攻擊他，又敢讓開路放他走，只好青兒各向前進一步，他們就往後退一步的移動著。

“留在我這裡不好嗎？我待你如上賓，視你如好友，要什麼有什麼，何必回去屈居下人做個僕人呢？再說了，你們蛇族既然有意與我們獸族訂下友好同盟，總是要有個什麼憑證才好的，不是嗎？也許你可以成為你們蛇族派到我們獸族的友好使者，不是更好嗎？”

說話之間，黑色而優雅的身形看似每一步都緩慢，卻眨眼間已經站到了青兒的身後，一隻雪白修長的手緩緩的搭上青兒的肩，被青兒用力的躲開，遂更快的轉身，冷笑道，“憑證？我家主人的半副蛇衣還不夠做憑證嗎？友好使者？說的好聽，我看豹王大人是想扣留青兒做個人質吧，那我勸豹王大人最好趁早收回這種念頭，青兒是甯為玉碎，不為瓦全，要麼今天就把我剝皮抽筯留在此處，否則我今天是走定了！”

“青兒，你何必說出這番絕情的話來，我以為我們這麼長時間在一起，不是知交，總還算是朋友，不是嗎？何況這些天我待你如何，你該心裡很清楚才是，除了不讓你離開，我這豹宮，你哪裡去不得？”豹王掀起唇角，露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那被面具遮蓋下露出的琥珀色眼眸裡，也流轉出一種被傷了心的眼神，讓青兒看著一怔，有些反應不及，這些天一直受他控制和軟禁的人是自己，怎麼他反倒露出一副受傷害的神色來了？

“朋友？你幾時聽過我們蛇類有過朋友？”怔忪和心軟不過一秒，青兒立即冷漠的回視他道，“何況你就真心想與我做朋友嗎？”

“為什麼沒有朋友？如果沒有朋友，也就不存在敵人了，不是嗎？”豹王之前那受傷的眼神，此刻已經完全找不出蹤跡，只是淡淡的反問，“難道青兒，你這麼長時間完全沒有把我看成是你的朋友嗎？在你的心裡，我就只是一個強留你在這裡的野蠻獸王嗎？”

青兒很想回答是，可是對著他的眼睛，答案卻遲遲沒有說出來，好一會才道，“即便是朋友，那也沒有一直留我在這裡的理由，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要回到我的主人身邊去，告辭！”

“等等！”豹王再度按住他的肩，這一次，青兒沒有躲得過去，被他按了個正著，青兒有些懊惱的盯著他，“你到底放不放我走？如果你還是不放我走，那就殺了我吧！”

“青兒，你剛剛是承認我是你的朋友了？”豹王的眼裡帶著驚喜的笑意，又讓青兒吃了一驚，很想搖頭，卻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點完頭後，又後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剁下來，懊惱還未現在臉上，正對著他的豹王眼裡露出和煦溫暖的笑意。連嘴角都掀起了漂亮的弧度，襯著他嫣紅的唇色更是誘惑無比，青兒竟有一刹那的迷惑和驚豔之感，來這裡這麼多天，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面前這個身材比他還高出關個頭的豹王，露出這般真心愉悅的笑意，讓他著實有些吃驚和不知所措。甚至都忘記了要懊惱之事。

“既然你肯承認我是你的朋友，那麼在你走之前，難道你就不想見見我這個朋友長什麼樣嗎？”

青兒再度怔住了，隨後立即有些懷疑的驚問一聲，“你肯放我走了？”

“正如你所說就算是朋友，我也沒有永遠留著你的道理不是嗎？既然我們獸族和你們蛇族已經定下了友好同盟，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還會很多不是嗎？所以既然你急著回蛇君大人身邊去，我也不能再繼續強留你，免得你心底怨恨我，不是嗎？“

接連幾個反問句反把青兒給徹底搞迷糊了，這豹王前後矛盾的情緒和態度究竟是為了哪般？不過現在不是他弄清原因的時候，他現在只快速的離開這裡，回到如墨身邊去，所以也無暇細想，只點了點了頭，“那就多謝豹王大人了！那……”

“你就不想在走前看看我的模樣嗎？”正當青兒正準備走人的時候，又聽得豹王如此問他，青兒直覺的不想看他的樣子，總覺得這一眼看下去，會生出許多麻煩來，然而看豹王的架勢，他若不點頭說想看，他怕是不會放自己走了，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不得不勉強的點頭道，“想！只是怕冒犯豹王大人的天顏！”

“你們都退下！”豹王並沒說什麼，只是對著圍著青兒的眾人揮了揮手，頓時，一大群人立即訓練有素，行走無聲的退了個乾乾淨淨，“好了，現在所有的人都走了，我要你親自來摘下我的面具！”

青兒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面前這個實在很中性化的豹王，黑色是天生適合他的顏色，舉手投足都是充滿野性的優雅，即便他穿著寬鬆的完全看不出身形的黑色長袍，也掩蓋不住他屬於獸類與生俱來的爆發力，

即便是隔著那厚重的寬袍，青兒都能感受到屬於他血液中的奔騰的力量感，讓他恨不得能沖上去咬他一口，這種野性的攻擊感，突然之間在青兒的體內誕生了起來，腦海裡不停的想像，若他一口咬上去後，嘴下的肌肉是不是會如他想像中的那般結實而富有彈性。

然而這些都不過是一刹那的想像而已，很快就被青兒竭力的控制住了，要知道他面前的這個人可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隻危險又同樣極富攻擊力的獸族黑豹王，自己若真的咬了他，怕是也逃不過他同樣尖銳鋒利的牙齒，而且他早已經許久不捕殺獵物了，自從他修煉成人後，人類中多的是東西做他的食物，卻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在對著他的時候，竟然起了狩獵之心，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果真是這麼多天以來，被他軟禁的夠久了？以致於以為自己還心如止水，實際卻早已經暗怒洶湧了？

“你想咬我？”低低的聲音帶著迷惑人的磁性，幾乎是貼著他的面頰在說話，青兒倐地立即退開兩步，嚇了一大跳，沒想到他會突然把臉貼近自己，被他嚇了一大跳，聽到他的話後，又反射性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呵呵！青兒，你的牙都露出來了！”豹王不以為意的低沉的笑了起來。

青兒用手一摸，果真兩顆尖銳的牙齒，已經不自覺中伸了出來，青兒連忙運用法力重新收了回去，臉上的表情也尷尬了起來，“豹王大人您誤會了！我，我不是……”

“我的存在激發了你的野性是嗎？沒關係，這很正常，說明你覺得我很有力量，這是對我最高的榮幸，如果你真的很想咬一下，看看我的血肉是不是真如你想像中的感覺，我不介意你來親自嘗試一下！”邊說，那優美矯健的身體又貼到了青兒的胸前，他甚至低下頭，伸長頸項，露出白晳而優美的脖子，讓青兒可以看清他皮膚下的每根血管的跳動，“要不要咬一口試試？”

青兒的第一反應是他瘋了，自己雖然只不過是一條兩千年道行的青蛇，而眼前這個豹精，最少也有了四千年以上的道行了，然而自己卻也是與生俱來的劇毒蛇中的一種，被他咬上一口，即便是道行超過他一倍有餘的豹王怕也是會有生命危險的，何況他們獸類本就是他們蛇類的食物，他居然就這麼不設防的把頸動脈輕易露給他的捕獵者，不是瘋了是什麼？

“豹王大人，請別開這種玩笑了！”青兒用力的推開向他的胸前，手底下異樣的觸感讓他倐地睜大了眼睛，“你，你……”

接連兩個‘你’安字後，是青兒如紅霞初升般的面容。

“我怎麼了？”比較起青兒的尷尬和震驚，豹王的樣子依舊是好整以暇的懶散，淡淡反問。

“你竟然是個雌性！”青兒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吐出這麼一句，簡直是不可思議，一向野蠻且崇尚力量勝於一切的獸族，竟然會讓一隻雌性的黑豹做了統治者，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情，也是他從來不曾想過的問題，雖然他從第一天見到豹王開始，就覺得他實在太過中性化，辨不清性別，卻怎麼也沒想到她根本就是個雌性，若非自己不小心碰到她的胸部，他怕是永遠都不會懷疑他的性別。

“我沒說過我是公的！”看著青兒一臉受到打擊的模樣，豹王則是一副很無辜的聳了聳肩，又帶著幾許惡作劇成功的頑皮笑意道，“你現在想不想知道我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呢？”

雖然青兒知道豹王是男是女與他無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自己有了一種被欺騙被玩弄的感覺，語帶輕怒的道，“你的族人知道你是個女的嗎？”

“當然，我是他們共同推舉出來的王，怎麼可能不知道呢？”豹王輕笑道。

“那也就是說只有我像個傻瓜，一直以為你是個男的？”這回青兒是真的覺得怒了，他覺得他一開始就像個笑話。

“你沒有問我！我一直在等你問我，可是你一次也沒問過，你甚至從來都不關心我叫什麼名字，而是堅持的以‘豹王大人’這四個字叫我，你在心裡一開始裝的全部都是那條叫珍珠的小白蛇吧！”豹王依舊是輕描淡寫的道，只有在提到珍珠兩字時，語氣裡有了淡淡的諷刺意味。

“你本來就是‘豹王大人’！我這麼叫有什麼錯？”青兒也怒氣橫生的道，她那口氣像是一開始就只他自己的錯一般，真是豈有此理，果然女人都是不講道理的。

“沒錯啊！那你現在又為什麼發脾氣？你覺得我欺騙了你？我也從來沒說過我是男人啊！”真是一針見血啊，這話一出，立即堵的青兒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轉身便要離開。

剛走兩步，身子又被人按住，這回聲音柔軟甜美了許多，“青兒，你要不要在走前看看我的模樣？”

“不要！”青兒也不知道他在鬧哪門子脾氣，立即悶悶的回道。

身後的豹王低緩的笑了出來，那笑聲像是在包容一個鬧彆扭的孩子一般，青兒立即更不高興了幾分，鼻子裡冷哼一聲，便試圖要掙脫豹王的拿捏，卻被更大的力定在原地，有別於手上的力道，緊貼到他耳邊的聲音卻是又溫和了好幾分的道，“我叫玉玲瓏！”

青兒頓時洩氣的軟化了肩，果真是怪不得她，自己哪怕隨便問一個獸族的人，也能從它們的口中知道豹王的名字和性別，他卻一心只想著珍珠和離開，現在又如何怪得到人家耍他？

“豹王大人，青兒失禮了！”想明白了，青兒也沒什麼精神的回身給玉玲瓏行了個禮道。

“你可以叫我玲瓏，就像我叫你青兒一樣！”

“那怎麼行，你是豹王大人，我不過是蛇君大人身邊的一個僕人而已！”青兒立即拒絕道。

“那又怎樣呢？你自己也承認了，我們是朋友不是嗎？”玉玲瓏反而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遂又問道，“你到底要不要看看我長什麼模樣？”

青兒被她接二連三的要求，問的也有些招架不住了，遲疑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名字也知道了，胸部也不小心碰過了，再看看她的臉想來也不算什麼了！

青兒如此安慰著自己，手也緩緩的伸到她的鼻子下方，輕輕的揭開她的黑色鹿皮面具，頓時一張清俊秀美的臉展現在了眼前，她沒有珍珠的妖媚縱生，也沒有主人的美絕人寰，甚至也沒有夫人的新奇特秀，但是卻另有一種狂野的野性之美，尤其是那對琥珀色的眼珠，更是把她的整張臉都點亮了起來，使人不敢多注視她太久！

“我長的好看嗎？”嫣紅的薄唇此刻吐出優美的音節，青兒繼續盯著她的眼，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

“有你的珍珠好看嗎？”又問。

而這個問題卻把青兒震醒了一般，面具掉落地上，頭輕輕的垂下，“豹王大人，青兒真的該告辭了！以後若有機會，豹王大人來蛇族做客時，再見面吧！”

“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急著趕回去，不過想必也確實是急事，我就不留你了，你的那個心上人，你就放心吧，我的人會把她帶出來的，至於帶出來後，她會不會不識好歹的再回去，我可就不能保證了！”玉玲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似乎有些失望，又強作了精神道。

青兒低低的應了一聲，“謝謝！還有這扇門，對不起！”

“沒關係！也是我逗你過了頭！你走吧！”玉玲瓏搖了搖頭，不在意的道。

“豹王大人，告辭！”青兒這回連頭都沒回的，就飛快的穿過那扇門洞，轉眼就消失了！

待他走後，玉玲瓏才低頭揀起那枚黑色的鹿皮面具，發出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歎息，時機不對！看來她只能先等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