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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行》第436章
第十一章(09)賜爵

  與兵部侍郎陳璞給她姐南陽譬說生在嵐鎮的荒唐事的同一時間,在一千多里以外,另外一位兵部侍郎,兵部左侍郎真薌,也在談論這件事。

  「……王義回來的呈文裡提到,自十四年初烏罱割分成東西兩國之後,吐蕃就對東烏罱逼迫極甚。一方面,東烏罱不堪忍受吐蕃人的壓搾,民眾怨聲載道,另一方面,吐蕃在邊境囤積重兵,東烏罱迫於情勢又不敢反抗。東烏罱現任國王的生母是趙人,一直非常嚮往中原,所以這一次是悄悄地派兩個兒子來向咱們遞國書,希望能得到大趙的認可和庇護。」

  擱著茶几與真薌的人就是一直在枋州養病的商成。他一邊聽真薌說話,一邊笑呵呵地把幾盤精緻點心推到真薌面前。真是難為真薌了,打著代表兵部慰問燕山衛軍的旗號,大冬天裡一路的風霜雨雪跑了上千里地,下了車連口氣都不喘,先就來和他見面款敘,然後就是天南地北地閒聊。這茶都喝了快兩壺,話還沒拉扯到正題。不過,既然真薌不著急,他就更不急,陪著真薌東一錘西一縋地扯淡,還不時讚歎感慨兩句,免得真薌一個人自說自話容易冷場。

  他問道:「那朝廷答應接受東烏罱的國了?」

  「還沒有。」真薌搖頭。「朝廷的看法是,沒有吐蕃人在背後點頭,東烏罱絕無膽量派出兩個王子來大趙,所以東烏罱的這番舉動必然是出自吐蕃的授意。但吐蕃為什麼會這樣做,背後的意味教人琢磨不透。而且吐蕃和咱們在西南還有糾紛,因此朝廷沒有就沒有答應東烏罱。就是嚴固在十月初呈文說,東烏罱雖小,總是一國,可以命其在明年春天來為天子賀壽,然後再斟酌情弊決定是不是允許東烏罱作為藩屬國。」說完,捧起盞喝水。

  商成又給他續上茶湯,笑著說:「東烏罱是不是藩屬,都不關咱們什麼事,就讓禮部和宰相公廨去操心。」

  真薌含笑點點頭,眼睛望著商成,等著他把話望下說。

  可商成卻樂呵呵地望著他,偏偏就是不說話。

  真薌臉上掛著笑容,心頭卻在暗暗地叫苦。看來話題還是得自己想辦法挑出來。他這趟來枋州,其實並不是視察什麼燕山軍務,而是受宰相公廨所命而來,有幾樁事要當面向商成徵詢和磋商。他知道這是趟苦差事。他原本想,藉著遠來是客的身份,商成肯定不能讓他難堪。誰知道千般思慮萬般計較,還是低估了商瞎子,自己一來就誇讚商成籌謀千里之外,接著又拿兩樁軍中的有趣事來做話引,可商成根本就不接自己話,如此,奈何?沒辦法,他只好再換一個話題。

  他呷口茶湯,笑道:「子達或許不知,這番燕山大捷,你在宰相公廨裡可是風頭出盡。當初孫仲山被子虛烏有的突竭茨駐軍困擾而猶疑不敢進,西門勝張紹又在燕東苦苦支撐,公廨裡不少人都急得跳腳,就是張相一句『商燕山在則燕山在』,說既然你都沒有奔赴燕州主持,因此燕山戰事最多也就是有小厄而無大虞。結果大家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後來就再沒人為燕山戰事著急。」

  這番評價太高,背後說說可以,當面談論,而且是從真薌這樣的「欽差」嘴裡說出來,商成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接受。何況這也不是事實。他收斂起笑容,正色解釋:「這是諸位相國誤會了。端州的軍報傳遞到枋州通常需要五日,莫干的軍報需要十日,驛道不暢時中途耽擱更多,等我看到軍報,戰場局面早就有新的變化。這種情況下,我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與其幫倒忙,不如看養病好好替西門勝守著枋州。」

  「總是有你在枋州坐鎮,才教前方將士們安心啊!」真薌感慨說道。這是他的真心話。不管是孫仲山在黑水城出的捷報一一不是朝廷公佈的那份經過修辭潤色的捷報,還是張紹和西門勝在燕東的報捷文,都專門提到商成駐留枋州的事。三位將領一致認定,正是因為商成巋然不動,他們才對勝利有了信心;這對他們在戰場上作出臨機判斷有著非常重要的幫助。

  商成惟有苦笑。他倒是想動一動,問題是他能動嗎?他走了,枋州怎麼辦?燕西對出草原上就有突竭茨大騰良部和完奴兒部的兩三萬兵馬,個個餓得倆眼珠子綠,不是他露了兩回面嚇唬住這兩個大部族,兩部的騎兵怕是早就衝到枋州城下了,哪裡肯乖乖地拿戰馬牲畜換糧食?但是這個事情不能說,說了御史們絕對饒不了他,所以他只好推說道:「我的頭疼毛病很厲害,不能坐車更不能騎馬,就是想回燕州也不可能。」說著話,他還在太陽穴上揉了揉,似乎是一提到頭疼的毛病,這毛病就真的犯了。這也是事實。經過一段的治療休養,他的頭疼病有所減輕,但還是整天昏頭脹腦,估計離徹底好轉和康復還差得遠,最樂觀的估計也需要半年以上的安心靜養。

  真薌關切地聽商成談自己的病情。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和商成這樣繞下去。他和商成打過幾回交道,知道這青年提督的能耐,商瞎子要是不想談正事,那話題能拉扯到天上去。他只好自己把這次的來意揭開:「你安心休養就是了,別的事不要擔心。臨出京時,張相和幾位副相還讓我捎個消息給你。」看商成露出留心傾聽的模樣,就說,「對於燕山和渤海兩衛鎮有功將士的封賞,禮部已經提出初步的建議。渤海衛不說了,燕山這邊,孫仲山賜開國公,襲六世;張紹、西門勝、孫奐,都賜侯爵,各有世襲;郭表也是追賜侯爵,恩加一世;邵川以下,如姬正、錢老三、范全等功勳卓著的將領,封爵不一。所有出征將士都晉一級,有功勞者再計。」他凝視著商成,緩緩說道,「初議,予你上柱國勳銜,賜應縣子爵位,食邑四百戶,實封二百八十戶。」

  商成完全沒有聽出來,真薌是在以一種商量的口吻在同自己說話,也沒有意識到真薌的話裡,「予」字背後的深刻含義,更不清楚食邑四百實封近三百在大趙通常「虛實各半」的實封爵中意味著什麼。在他的印象中,大趙的實封爵極少,絕大多數人都是虛封爵,像蕭堅和楊度,開國公的爵位也只是虛封爵,按月領一份封爵應有的錢糧而已,家裡有的土地其實都不是封地。他所知道的實封爵統共也只有兩個,一個是鄱陽縣侯,另外一個就是前燕山提督李慳。李慳似乎是個什麼縣伯,承襲的爵位,前年莫干大敗之後朝廷追查戰敗責任,李慳在阿勒古西岸的軍事部署有重大失誤,罪責難逃,平原李氏因此而被朝廷奪爵……所以,無論是應縣子的封爵,又或者上柱國的勳銜,他都覺得很滿意一一忙忙碌碌兩年,至少教別人認可了自己。可他是燕山屹縣人氏,怎麼封地卻到應縣去了?難道他還得把家搬去應縣?但這些可以不忙,回頭他得找人問一問這事就好。他先問道:「朝廷打算追封郭表。一一郭表的消息確認了?」他很關心郭表的事,還有鄭七還有石頭的下落。這些人都是他的好戰友、好朋友和好兄弟。

  真薌搖了搖頭。燕山和渤海兩個衛鎮都沒有郭表的確切消息。至少他不知道有這樣的消息。

  商成驚訝地望著真薌。消息都不確定,就要追封別人,上京在搞什麼?他很氣憤地說:「你們這樣做,就不怕有朝一日郭表他們回來了,會覺得寒心?」

  真薌搖著頭苦笑。他個人是堅持必須要在得到郭表的確切消息之後再處理,可兵部和宰相公廨都不同意。尤其禮部,堅持認為象燕山渤海兩衛鎮這樣的大捷要立刻大加封賞,不可能因為一兩個人的原因而拖延一一這樣做會寒了其他將士的心,還會讓民眾以為朝廷捨不得那點爵位和俸祿。

  商成說不出話了。上京這樣做也沒錯。但他馬上又憤慨地說:「那你們就不能先把郭表的事情擱一邊,先把該封該賞的都封都賞?」

  真薌苦笑著解釋說,不封賞郭表,那別人誰都沒法封賞。因為郭表是燕山衛的假職提督,孫仲山和張紹都是他的下屬,郭表陷落在草原上,至今也不知道確切下落,這其實就是說孫仲山和張紹他們都有「陷主帥於不顧」的罪錯。可朝廷和黑水燕東大捷的消息都詔告天下了,現在突然說一群功臣都是待罪之身,這話怎麼說得出口?

  這確實是個難纏事,商成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解決。想了一會他覺得腦子裡昏昏沉沉,索性就不再去傷腦筋了。管他哩,反正以後郭表回來要打到門上去鬧騰,倒霉的也是禮部!哼,這群不識數的傢伙,那是一兩個人?那是三千騎軍!夠禮部忙亂一陣了。

  他壓著兩邊太陽穴,想了想,又記起一個問題,就問道:「我記得,太宗皇帝曾說過,『取黑水者公,子孫綿延承襲,與國同休』,怎麼突然就變成了襲六世的開國公?朝廷是怎麼考慮這個問題的?」

  真薌斟酌著說道:「太宗皇帝斷鉞立誓時,說的是『取黑水者公』,孫仲山現在只是破黑水城,所以朝中諸大臣都覺得,這種情況不能世襲綿延。」停了一下,他又補充說道,「兵部在上月二十一就接到孫仲山在黑水城的軍報,他已經在十月初三就從黑水城撤軍,這也證明他不是『取』黑水城。」

  商成咧了下嘴。一字之差,孫仲山的後人們想一輩子都躺在功勞簿上,看來是沒得指望了。至於真薌再三向他說明「取」與「破」的差別,他也沒怎麼聽進去。取也罷,破也罷,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孫仲山才三十六歲,剛剛做到懷化郎將,一下就成了世襲罔替的開國公,那就得把勳銜也配合著升上去弄個上柱國;這樣一來,孫仲山以後還怎麼進步?總不能讓他現在就辦離休手續?他估計,朝廷多半就是出於這些考慮,才硬把孫仲山的封爵壓下來。不過,這也無所謂。反正明年燕山還有一場大仗要打,不出意外的話,自己的縣子就能改成縣伯或者縣侯,孫仲山他們也能把爵呀勳的再往上拔一拔。

  關於燕山衛下一場戰事的方略,他現在還僅僅是勾勒出一個大體的輪廓,很多細節都沒仔細斟酌,所以就不忙和真薌說。

  但他不想說,不見得真薌也不會問。事實上,真薌這次專程到枋州的目的之一,就是代表兵部和宰相公廨徵詢意見:在大趙與突竭茨之間的局面出現新變化之後,燕山衛下一步應該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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