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卷 風起羅浮 章一 從地獄歸來 下
順著樹藤滑落到地上,卓遠煙伸手一摸背後,果然發現自己丟在黑暗中的那把劍竟還安然無恙地背在背後。她不禁輕輕地“咦”了一聲,手腕一翻“刷”地抽出寶劍,橫在眼前仔細地查看。稀疏的月光下,劍刃上銀輝閃爍,全無一點血污,劍柄上掛著的燈籠穗在微風中搖晃,連絲線都沒少一根。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真懷疑這劍不是自己用來刺穿怪物胸膛的拿一把。
詭異。
“這劍有問題。”見徐沫影從樹上滑下來,卓遠煙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在墓室裏找劍的時候我摸過後背,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只有空劍鞘。現在它卻好端端地插在劍鞘裏,而且,你看,劍刃上的血跡都被擦拭掉了。”
徐沫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把劍,又看了看她:“你不會認為這把劍長腳了吧?還是說它長了翅膀,飛上來插進鞘裏?”
卓遠煙搖了搖頭:“我懷疑下面真的還有別人,他悄悄拿了劍,後來又悄悄還給了我。”
“不可能的。地上全是骷髏和石頭,在黑暗中走路一定會有響動,不可能有人瞞得過我們這麼多隻耳朵。除非他能夜視。”徐沫影想了想,又說道,“如果真有人,那就算我們再下去也沒可能揪他出來。”
這時候,藍靈抱著樹藤從上面滑下來,聽到兩人說話,插嘴問道:“會不會是那只怪物的問題?”
一句話點醒了徐沫影。他閉上眼睛想了想,冷不丁地睜眼問道:“苗苗呢?”
“它在我懷裏,睡著了。”藍靈笑著說道,“這小東西今天可乖了。”
“呵,”徐沫影笑了笑,“估計它是玩累了。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之前我們一直找不到它,後來它卻跟那個怪物一起突然出現在洞裏?”
藍靈和卓遠煙對望了一眼,各自搖了搖頭。
徐沫影抬起頭打量了一下眼前這株粗大的千年銀杏樹,緩緩說道:“這銀杏樹能保存下來,淳風墓這麼久都沒能被發現,我想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地下的淳風墓正好是一個‘泰’卦,而這棵樹正好紮根在泰卦的第一爻,一爻屬水,水生木,才使它枝繁葉茂,歷經千年而不老。另一個原因就是小怪物的守護。盜墓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在樹下可能跟它有關。李淳風也在幻影中說,他用馭魂法造了一個小怪物守在外面。你們應該還記得吧?”
“他倒是說過,但那小東西怎麼可能活一千多年呢?”
“烏龜還能活個幾千年呢,化氣化出來的活物,誰也說不準壽命是多少。”徐沫影說道,“我看遠煙殺死的這個小怪物就是李淳風的傑作,可惜沒把它帶上來看看什麼樣子。苗苗這鬼東西,之前沒能在墓中發現,肯定是跟它混在一起。”
“有道理!”卓遠煙一面想一面點頭,“十有八九就是這樣。不過我搞不懂,你們說了半天,這跟我的劍有關係嗎?”
柳微雲早就從樹上下來,站在一旁靜靜地聽三個人說話,這時候她微微動了一下嘴唇,仿佛想說點什麼,卻沒有說出來。她輕撫著火靈鳥的羽毛,緩緩地轉過身去,面向蜿蜒出林的山路。
今夜林中月下的青山,恰似她的背影,安靜而美好。
“唉,”徐沫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李淳風只修了半個墳墓,很多話都沒來得及說出來就死了,留給我們一堆大大小小的問號,只能慢慢再弄明白了。”
說著,他側頭看了一眼藍靈。他知道她一定在幻象眼中讀到了什麼,只是不想說給大家聽。他抿了抿龜裂的嘴唇,轉過身擺了擺手:“走吧,下山去!至於遠煙的劍,你今後注意點,有什麼異常就跟我說說。”
四個人下了山,先是在賓館裏大睡了一場,到了第二天晌午,徐沫影才腰酸背痛地從床上爬起來。他出了房門,先到各屋門外轉了一遭,發現三個女孩都還在休息,便一個人走出了賓館,坐在賓館門前的石階上攤開手掌對著手指頭發呆。
每個進出賓館的客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就像看一個隻會數五個手指頭的傻子。
半小時後,他終於算出了柯少雪的電話號碼,“噌”地站起身,飛步沖進了電話亭。
電話撥了一半之後,他卻又停下來。他突然在想,在那個電視選秀節目裏,柯少雪雖然唱了那支曲子,但並沒有說過喜歡他。是的,她一個字都沒說過。那麼,他打電話過去,應該怎麼說?
他在心裏仔細衡量了一下,心砰砰直跳,拿著聽筒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最後,他還是“啪”的一聲把電話放下了。
他實在摸不准他跟柯少雪之間的感情,更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這電話,不打也罷。
他悶悶不樂地往賓館大門走,在經過報刊亭的時候不經意地向亭子瞥了一眼。這不經意地一瞥,卻讓他在報紙的大標題上模模糊糊看到了那個令他心動的名字。走過報刊亭,他停下腳步呆了一呆,又轉身走回去。
捧起那張報紙,頭版頭條一個醒目的紅色標題赫然映入眼簾:“驚爆:奪冠熱門柯少雪有意退出青歌決賽”。
他心裏一驚,緊皺著眉頭迫不及待地讀下去:
“傳統的東方女性美、傳奇般的身世、令人驚豔的原創歌曲、扎實的歌舞功底,使北京女孩柯少雪在今年的青歌大賽中脫穎而出,成為奪冠的大熱門,然而就在她輕鬆殺入決賽,網路人氣急速飆升的時候,卻有傳言稱她有意退出決賽。今天,本報記者就此類傳言對柯少雪進行了電話採訪,得到了她的親口證實。她說,她無意進入娛樂圈,參加青歌賽只是為了唱那首原創歌曲,現在那首歌已經唱紅了,她的目的也已經達到,退出決賽是當然之舉……”
徐沫影讀到這便再也讀不下去,他一把將報紙擲在地上,再次向電話亭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