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不辭冰雪為卿熱(三)
見他又取笑自己,沉醉羞惱至極,反手一掌就劈了出去,他輕鬆握住,順勢將她制在身下,戲謔地淺笑:“招式漂亮,就是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還不是因為……”她猛然停住反駁的話,抬眼瞪他。
他笑著不說話,靜靜地抱住她,手指慢慢地撫弄她的頭髮,她也不再鬧,只是乖乖地貼在他胸前,聽他的心跳——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即使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單是安靜地待在一起,就會有說不出的開心和滿足。
“楊恪。”她慢吞吞地念他的名。
“嗯?”他嘴邊逸出一絲笑意,她是第一回叫他的名字,除了他爹之外,也就只有她會這麼大大咧咧地直呼其名,別人多喚他侯爺,連當今皇上,也就稱他“楊愛卿”。
“你有過什麼夢想沒有?我是說,打小就有的夢想。”
真是個奇怪的問題,他皺眉,想了一下:“小時候,曾經想當廚子,做手好菜,自己開個小酒樓。”
她一怔,腦海裡浮現他握著把長劍站在廚房的情景,忍不住樂了:“還有些相似之處,就是本想拿菜刀剁菜的,變成拿劍砍人了。”
他淡笑,沒有答話,她卻覺得心酸。
抬起頭來,明亮的眸子瞅著他:“等邊關太平了,我們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一起開個小酒樓,你做菜,我掌櫃,可好?”
他看著她認真的神情,心頭一暖,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她描述的情景,雖然很難實現,居然讓他有些嚮往。
“那你呢,想做什麼?”
她乾笑:“我的夢想太多,記不住。”
他忍俊不禁——倒是符合她的性子,笑意還未及眼底,她突然抱住他,輕輕地說:“遇見你之後,我的夢想只有你。”
他動容,久久無語,還她的,是一個深吻。
“我說你打算——”,嘎然而止的,是辛遠秋的聲音,他怔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兩人。
楊恪在他出聲時早已利落地將沉醉掩在被下,從容地套上衣服,他淡淡地看著來人:“看夠了就出去。”
辛遠秋下意識地退了出去,走到外面才一愣:他看夠什麼了?除了聽到一聲嬌呼還有他侯爺大人的赤裸上身他還來得及看見什麼?昨天自己剛當了炮灰,今天又成了他們同仇敵愾的對象,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越想越不平,臉上浮出一絲惡意的笑容,他用適當的音量衝裡面喊道:“郡主對侯爺還滿意吧?當初他可曾在勾欄院裡留宿幾天幾夜呢!”
沉醉聞言,從被子裡露出臉好奇地瞧他,原本淡定的俊顏有些尷尬——絮兒離世後他確實有段醉生夢死的日子,只是這個狀況,他不知怎麼開口。
“我知道。”她突然說。
“什麼?”他一時迷惑,不解地看著她。
“你那點風流事,早傳遍京城了。”
什麼叫他那點風流事?他氣結。
“那都是八百年前的破事了,更何況那幾天我幾乎是爛醉如泥。”
“可惜了。”她搖頭。
“可惜什麼?”
“原來你真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難怪讓她喜歡的這麼辛苦。
他咬牙:“陸沉醉,你別得了便宜賣乖!”
回答他的是悶在被窩裡的笑聲。
“啪!”手中的書本滑落在地上,沉醉一驚,閉上的雙眼猛然睜開,才發現幾道玩味的視線齊刷刷地盯向她。
“唉,”有人嘆了口氣,“第幾次了?”
“第三次。”有人配合。
“太累了。”
“嗯。”整齊的聲音。
沉醉紅著臉彎腰撿書,恨不得一直蹲到地上去,不用抬頭。
看著眾人促狹的笑容,楊恪將她手中的書接過來,看著她無措的樣子,眼裡是淺淺的笑意:“今天就不用陪著我了,你先回營再去睡會,一會吃飯時我再叫你。”
“我說她這麼累,你乾脆抱她回去算了。”辛遠秋煽風點火。
“還是算了,就怕侯爺也回不來了。”這些將領們也是粗人居多,興致上來了,有人輕輕地添了一句,大家又是一陣大笑。
沉醉氣惱地瞪楊恪,暗暗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他不是治軍很嚴的嗎,怎麼這會任人胡說八道!
楊恪由著她耍小脾氣,也不說話,眼裡的笑意卻更深了幾分。
她一跺腳,急急地跑了出去,卻聽見他也跟著眾人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