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她、是誰？”

　　離開了許久，少年困惑的問。為什麼要那樣說？好好對待離寒？這、是什麼意思？還有為什麼要用那種表情，好像很苦、很澀……本可以不用理會的，可是、卻是關於他的……

　　“離蕁，我的七皇妹，你的皇姑。”離寒簡短的回答，緊繃的表情有些放鬆下來。說實話，他還是會在意的，在意那個少年是否會因為剛才的吻而……有什麼不滿或生氣。不過看來是因為離蕁意外的插入，少年的注意力才被轉移了。離寒松了口氣之餘又有些歎息。真的被轉移注意了嗎？才怪！離寒一點都沒注意到離莫塵一直都紅著的臉！是沒剛才那麼誇張，可是離莫塵的臉還是熱熱的，溫度完全降不下去，雙頰都是酡紅的。

　　離莫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平日平靜無波的心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活躍的跳動起來，而且還有些心慌的感覺。不過一切都被他很好的隱藏起來了，只是臉總是不可抑制的發熱，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生病了。最終還是只抿緊了唇低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我、明天準備要出宮了……”

　　少年輕輕的說道，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那樣輕輕的聲音若不仔細聽或許會聽不見。低低的聲音有些飄散在四周，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嗯。”離寒有些停滯，隨即機械般的點了點頭，再沒有任何語言。

　　緊接著是一路的沉默。

　　然後是待在寢宮的沉默，沉默到李任從中看到了一些凝重感。

　　為什麼、陛下和三殿下的表情都那麼……不可形容呢？李任想不清楚。不是痛苦不是悲傷不是不舍……什麼應該分離的情緒他們全都沒有，可卻奇異的讓李任感覺到……悲傷。真的是……唉……

　　不知道、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

　　離莫塵有些煩躁的感覺，只能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卻還是毫無辦法。看著那在桌旁忙碌的男人，心裡的煩躁似乎更是加深了。

　　夜，月涼如水。可空氣似乎若有似無的飄散著令人覺得詭異的氣息。

　　蜷縮在床的一角，離莫塵閉著眼，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失眠了！

　　離莫塵和離寒各自背對著背，各自想著心裡的事，各自心裡堵得慌。（……自我壓抑上了？）

　　最後停留的一夜，他們最終還是沒再說上話。

　　“塵侄兒，你放心哈！你三皇叔兼師父最後會去找你的，順便帶著你三皇嫂去！”離煙笑道那叫一個陽光明媚啊~~近期他快要功德圓滿了，很好很好！！

　　“不要。”離莫塵低著頭冷淡道，於是乎，離煙弱小的心靈受傷了……

　　“啊啊啊，塵侄兒，你怎麼這樣對待你的長輩啊，好歹我有著你的二重長輩身份啊，你這樣我心靈受傷了哇……”

　　眾人一致忽視掉他的抽風。

　　“塵侄兒，皇叔也沒什麼送給你的，於是我要給你個實用性工具。”離玄嘻嘻的笑著。離莫塵不置可否，沒吱聲。可是離玄忽然不知從哪拿出個紗帽披風，“你看你看，這個太實用了塵侄兒，你這禍水的容貌啊……”他遞給離莫塵。那是一個類似於紗帽卻又帶著披風的‘工具’。只是有些奇特的是那連成一體的披風是白色，不染一絲雜質的純白色，很乾淨。而那頂紗帽則是黑色，薄簾紗紗，那一黑一白造成的神秘感可不是一點半點的，特別是那紗帽下絕美傾城的臉和飄然出塵的氣質，更是吸引著人萬分好奇想去探究。

　　在旁的嬋兒一看，無言的汗顏了一把。這皇室中的人……挑東西還真特愛往奇特上挑！？

　　“哈，不錯不錯……”

　　“嗯。”離莫塵冷淡的應了一聲。他現在心情很煩悶、煩悶都極點了！

　　“原來你今天要離宮啊……”那是離蕁，她紅色的長裙不變，臉色有著擔憂與無奈，“皇兄同意的？”這話就跟廢話一樣，不同意這一群人還來這高調“送別”！？只是她很奇怪，皇兄怎麼會放他離開？

　　少年帽子下的神情讓人看不清，眼中湧上的複雜也無人知曉。

　　“那你可要快點回來哦……”他、會在這等著呢……離蕁恢復初時的笑容，“要是沒事也可以去南城的問雲山莊找我哦，我可隨時歡迎呢。”問雲山莊，在江湖上頗負盛名，莊主丹令青在江湖上也是說一不二的主，其地位無可撼動！莊主丹令青，卻也正好是離燼七公主離蕁的丈夫。

　　“……”

　　離莫塵沒說話，望向這一隊來送他離宮的人，很感動。可是獨獨缺失了一個人，那份溫暖、也獨獨缺失了……沒有他，感覺心裡塌了一塊……

　　離寒、不敢見他，只是因為……害怕失控……連他自己都嘲笑自己，原來他是那麼容易害怕的人啊……可只是因為他、只因為他……

　　“殿下，您要保重……”嬋兒鼻子一酸，眼裡差點落下淚來，卻強自忍住了。她知道，殿下不會喜歡哭哭啼啼的人的。只是，看著這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將要離開，心裡，還是忍不住難過與不舍並存。

　　“……”

　　離莫塵掃了她一眼，沒再說話便跨上了馬車。

　　“……保重。”

　　風漸漸吹來倆個字，依舊清朗悅耳，也漸漸消散在風中。馬車漸漸遠去，在陽光的照耀下投射出一道綿長的影子。所有人的臉上，不約而同的出現了笑容，靜靜凝望著那道長長的影子離去。

　　保重。

　　墨色的眸子沒有半分情緒，只是看著遠去的馬車。陽光打下投影，男人修長的身子勾勒出來。他只是靜靜的躲在一旁，凝望少年說話、沉默、上車、遠去……

　　……我知道，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卷二上部完】

　　第五十章

　　正值荷花盛放的季節，湖中幾枝荷花伸露，荷葉上沾滿了晶瑩剔透的露珠……一片閒適之意，一陣腳步聲卻打擾了這一片閒適。

　　“三皇子，您說您要走了？”一身白衣素雅如水，臉上掛著儒雅的笑容，此人正是——曲大學士曲明水也。

　　“嗯。”倚坐在欄上的不是幾日前離宮的離莫塵還有誰？

　　離莫塵怎麼會出現在曲府裡？這要在幾天前說起了……

　　坐馬車出了宮，離莫塵便遣走了馬夫。出了宮，沒有歡喜沒有高興沒有暢快，有的，只是越增加的心中煩悶。他正悶悶不樂呢，可是周圍人的視線太灼人了！他是在馬車上將紗帽披風脫下的，他對周遭人的目光不在意，可是現在心中正悶著呢，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讓他心中更是煩躁的要命！他、還是頭一次那麼煩過……微蹙著眉，離莫塵便戴上了紗帽。

　　“好、漂亮的一個少年啊……”

　　“不不不……漂亮、不夠啊……當真是美若仙人啊……”

　　“唉，他戴上帽子了……”

　　“可惜可惜，還以為能多欣賞欣賞呢……”

　　讚美唏噓聲不絕於耳。離莫塵神色冷然的準備走人。

　　“三、三……你、你是？”一個清雅的聲音響起，朝著他奔來，素衣臉帶笑意，還有著疑惑……

　　這個人是誰？離莫塵完全沒印象了。

　　“你是誰？”

　　素衣男子一臉被打擊到了。“三……額，是在下啊，我們曾見過一面的啊，在下是曲明水。”

　　“曲、明、水！？”好像記憶中有聽過，但是又很模糊。“不記得。”

　　正當曲明水十分期望的看著他時，那悅耳的嗓音又再次毫不留情的打擊到他了。

　　“……不記得？”他無語，“當日在荷軒亭偶遇的啊，和另一個人。”

　　“哦。”他總算想起來了，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離莫塵毫不猶豫的轉身想離開。

　　“……三、額……”曲明水有些汗顏，伸手攔住了他，“……請留步，在這說話不方便，我們可否進樓上雅間聊聊？”曲明水指了指不遠處的酒樓。離莫塵似乎靜靜的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才輕點了下頭。

　　“微臣參見三殿下，剛才恕有得罪，請三殿下見諒。”一進雅間，曲明水就彎身行了禮。離莫塵眸子閃了閃，“我已經不是三殿下了，不用再行什麼禮了。”

　　“咦！？咳、微臣明白。”

　　“三……公子。”這稱呼改得真呦口！曲明水無言的汗了一把，“冒昧請問一句，您是與皇上一起出宮的？”他小心翼翼的問。若是與皇上一起來，他就放心多了。為什麼要放心！？因為這樣他就不是偷溜出宮的啊！偷溜出宮？怎麼看怎麼都不覺得這個淡漠的少年會那樣，嗯，也是啊……杯具的曲明水，直接忽略光明正大出宮這一條捷徑了……

　　離莫塵的眼裡閃過惱怒、無奈、煩悶、不解等等的情緒，卻也是轉瞬即逝。他還是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露出情緒，儘管知道他不是惡意，也儘管他帶著紗帽，別人毫無察覺他的情緒變化。

　　“……沒有。”

　　離莫塵淡淡的答了一句，伸手將紗帽取下，披風也順而卸下了。他其實很討厭這樣的遮遮掩掩，但為了清靜也不得不這樣了。

　　“什麼……？”曲明水驚訝的說，可是下一秒話直接就被噎住了。

　　沒想到，少年長得越加美麗精緻了，若說以前的離莫塵是內斂的閃耀光芒，那麼現在的離莫塵就是想內斂也斂不起來了！完完全全的綻放著奪目的光芒！禍水、太禍水了這摸樣……曲明水只想到這倆字了。不知當三殿下真正長成是怎樣的光景呢？額……曲明水實在是想不出來，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啊……

　　少年低斂著眼，片片紫光隱隱閃現，如墨般的發隨意披散，臉像是透明一樣的蒼白，卻更是惹人心憐。秀挺的巧鼻，完美的薄唇也有些蒼白，被少年像習慣性的輕抿著，整個人，有著一種極致美麗卻蒼白的脆弱感……脆弱！？這詞、用在他身上，還真……不適合。曲明水這樣想著，在那時壽宴上少年的表現，實在是……太勇敢了！讓他對這個少年，有些汗顏的佩服外又加深了對他的好奇。

　　他說他不是跟皇上一起出來的？那就是他偷溜出宮的？那皇上那麼寵愛他不得暴跳如雷！？皇上生氣的樣子還真沒看過……也不是，皇上從來都是一表情，也無從得知高興生氣與否。

　　“……皇上他、不要緊吧？”曲明水小心翼翼的斟酌語詞。不過，這三殿下會在乎燼皇陛下的感受嗎？無限懷疑中……他汗顏的想起壽宴上少年的那句理所當然的“沒有”了……

　　“……？”少年有些困惑的看著他。不要緊？什麼不要緊？他在說什麼？

　　“額……那就不好辦了……”曲明水直接自動理解成這位三皇子無所謂了，於是傷腦筋了。（……汗顏……這大學士完全扭曲掉離莫塵那意思了……）於是，曲明水就想到了。

　　“殿下，若是不嫌棄便移步到我家吧？！您這樣的身份……呃……那……”

　　曲明水在少年淡淡不解卻澄澈的目光下說不出完整的話了。好吧，他承認他的眼睛很漂亮，但、能不能別那麼看著他啊！？那樣閃著不解的惑人光芒的紫色眸子，太……勾人了！讓已有心上人的曲明水都有些狼狽的逃離。太可怕了那眼神，像是能將人的心神吸去，墮入那平靜淡漠的美麗中。雖美麗、卻是有些令人心悸的淡漠！那樣的淡漠，是不會將任何人放在心上的……

　　“……好。”

　　離莫塵靜思片刻，輕輕的道。反正他的頭腦還是很煩躁，下一步也不知該怎麼做，那就先去他家去冷靜冷靜一下思緒，想想今後要幹嘛吧。

　　於是離莫塵就在曲府裡住下了。

　　曲明水是百思不得其解啊。三殿下都出宮了怎麼離寒陛下都沒半分動作啊！？而且好像都沒什麼不妥的樣子……也不對，好像比以前忙碌得多了，一天到晚呆在禦書房。還有啊，三殿下出宮了為什麼半分消息都沒有？想來想去曲明水只想到是離寒封鎖消息了。他這幾天也在糾結要不要告訴離寒離莫塵現在在他那，現在一聽離莫塵要走，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那皇上呢？您不打算告訴他您的行蹤？你離宮了那麼久皇上估計會擔心了。”曲明水想勸他回宮，哪知一說完少年就眼神怪異的看著他。擔心麼？他會擔心……

　　“殿下，微臣哪說錯了麼？”被那眼神看著渾身不對勁，他不禁發問。

　　“我為什麼要告訴他？”

　　“……”曲明水話語一噎，為什麼？瞧這問題……“殿下您偷出宮這麼多天？！皇上不會擔心才怪呢！”他繼續勸導，哪知那少年眼神越加怪異，搞的他摸不著頭腦。到底他是怎麼了？老用那麼奇怪的表情！？

　　“他同意的。”少年淡淡地回答，看向池中的荷花，眼中閃過一絲好笑。

　　“哦，他同意……的！？”曲明水越說越不對勁，最後驚訝的瞪大眼，“您是說，皇上是同意您出宮的！？”他驚訝，他鬱悶，他杯具啊~~~~為什麼會那樣！？他都沒想那去，胡思亂想了那麼久，白扯！

　　離莫塵沒再說話，思緒忽地蔓延在那叫做“皇宮”的地方裡。這時候的他，會在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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