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七月初七煙火節，是煙城每年的一大盛事節日。每到這時，會有許多各地的人都會彙集來這，看看煙花盛放的美景。

　　“怎麼，想見的人還沒來麼？”一個身穿青衣長衫的人緩步而來，臉上帶著笑意。“很少見你會那麼執著的等待一個人啊。”整整十多天啊，這人耐性真大，也不知是什麼人放了他鴿子，他竟然是沒生氣？

　　“是麼。”俊美的男人清冷的輕喃，卻沒回過頭去看那人，“因為是值得等待。”所以才會執著。已經等待了那麼多年，在等多十幾天又有何難呢？估計就算他收到也不會那麼著急趕來吧。他是早已料到會有多久的等待了。他，總是有著慢悠悠的平靜，讓人、真的很想撕開那平靜面具下的風景啊。男人冰冷的唇角似想起什麼般的揚起了弧度，雖小，卻足以讓在旁邊的人驚訝。

　　看來，你是找到你覺得有趣的了？

　　煙泠看著他，淡淡的笑著，苦澀的味道卻在心裡蔓延開來。

　　有多少年，沒在你的臉上找到笑意了？真正的笑意？也不知是什麼人，讓你能展露笑容？他有些嫉妒，卻不想讓寒臉上的笑意褪去，不想讓他像以前那樣無心無欲，沒有絲毫牽掛。如今，若是能有個令他記掛於心的人、儘管不會是他，但是，他卻願意……祝福他……只要他好……如今，能與他成為朋友，看他幸福，已是最大的滿足了……

　　離寒目光幽然，站在城牆看著遠方，也不知是在想著什麼。

　　煙泠歎了歎，伴隨著他，在這城牆之上享受風吹拂在臉上的清涼，享受這一刻的悠閒寧靜。

　　“明日，便是煙火節吧？”離寒忽然開口道，語氣如平時一樣的冷漠，並無什麼不妥。

　　“嗯。”煙泠無法猜測到他的心思，那冷冰冰的神色一點兒都沒改變一下，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離寒似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條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通道，並未見到自己想要見到的人。想起前日煙傳來的書信，眉不自覺的微蹙，要是果真如此，靈霧和靈歌大概會回到白羅門的真正盤點洛州去吧。那就只剩下他一人了？他心裡居然是頗有些無奈了。照他那性子，也不知道會行動得怎樣慢了。不過離寒倒是一點都沒想過離莫塵會不來，他相信，他若是不來一開始一定會拒絕，所以，怎麼樣他都會來！只不過是來的時間的快慢罷了。這或許就是——第六感吧？很搞笑，他竟是相信這樣虛無的東西，但是……或許是因為之前那個孩子所說過的話吧。

　　離寒真的感覺自己瘋了。不自覺的冷笑一聲，那雙墨眸更是深邃得讓人無法望到什麼。

　　一轉身，離寒不理會站在自己身邊的煙泠，冷著臉邁步離開了。

　　“寒……你要去哪？”煙泠一驚，忙慌忙問道，怕他又一下子離開消失。眼中有著濃濃的慌張。

　　“煙泠，不要對我抱有一點期待！你要記住，蘇雲對你是真心實意的！”離寒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寒氣十足的冷冷道。煙泠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被那話中的冷意嚇得倒退了一步，手撐著城牆有些無力。

　　一句話，將一切的虛幻打碎，破滅。

　　他怎麼還那麼傻，怎麼還在抱有這種不可能的幻想呢？煙泠有些悲哀的掩面，無力的倚在城牆上，怨自己看不清事實。從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該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的了……如今，還不滿足嗎？明明提醒自己現狀是該滿足了，可是心中，卻還是不死心的想……跨出那一步。現在的他反倒有些慶倖，還沒走到那一步、還好還沒……還好他說出來……還好還好……他清楚的明白，若果真的邁出了那一步，或許，他們之間，就真的是完了，是徹徹底底的完了。

　　離寒沒看他一眼，只是走下城頭。與其讓他抱有幻想，倒不如讓他清醒，好好珍惜身邊的人。而他，也要如此。離寒那冷酷的眼閃過一絲黯然，轉瞬即逝。

　　而遠處那熙攘人群通道上，也總算出現了離寒日日等待的人兒，那道黑白色的纖細身影異常顯眼。

　　離莫塵拉著馬匹，走在通往煙城的路上，對於路上行人對他那神秘卻顯眼的裝束投以好奇探究的目光習以為然，視而不見。

　　沒想到看似很短的路程，他卻用了將近兩天的時間才到達，真不知是這路真的很長還是他那馬沒吃飯走得那麼慢！

　　沒想到還真的挺熱鬧的，人流量很大。離莫塵隨著人群隨波逐流，總算是到了煙城這座獨立的城了。

　　“煙火之城”

　　四個龍飛鳳舞蒼勁有力的金燦燦大字牌匾很莊嚴的高掛在城門上。

　　莊嚴？離莫塵很好奇自己為何會想到這麼個詞。只是看到此情此景不知不覺的腦海就浮現了這個詞語了。或許煙城之名也不是蓋的吧。不過離莫塵也沒想太多，提步就進了從很久之前就定下的目標，現在，總算是到了。

　　真的很熱鬧啊。

　　離莫塵的第一印象。

　　優哉遊哉的牽著馬，剩下的問題就是該怎麼找離寒了，可是這個離莫塵毫不擔心。他看向某一個方向，倒是沒出聲。想想決定還是先找客棧再說吧。

　　將馬拿給小二銓住後，就隨著上樓了。現在天色還尚早，明耀耀的太陽還高掛於天。

　　“客官，您還有什麼吩咐？”小二點頭哈腰的諂媚問道。

　　“……拿幾碟招牌菜上來吧。”離莫塵清朗悅耳的聲音傳來，小二立馬點點頭退出來。這位小公子，聲音可真好聽啊，也不知道人長得會不會如聲音一般的清朗俊美呢？他邊下樓邊有些好奇的心想。

　　離莫塵走到窗戶邊上，看著那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神色平靜淡然。街上已經有了一種喜慶的氣息，各種煙花隨處可見，看來煙城的人對於煙火節真的蠻上心的。

　　“出來吧。”離莫塵看著街上景物，卻忽然開口道，聲音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屬下參見殿下。”那灰衣人赫然是當日的‘地徽’。

　　“告訴他，我到了。”離莫塵掩在紗帽下的眸子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

　　“屬下遵命。”

　　“公子您的飯菜來了。”這時候，小二的聲音不識時務的響起，隨即門就被打開了。

　　呃？這是什麼情況？店小二看著背身而立的那位公子，再看看低頭單膝跪地的灰衣人，頭腦有些懵。但好歹是見過場面的人，自是腦袋一轉就知道他們有要事要談，於是就收起臉上的笑容，嚴肅著臉，將飯菜放在桌上，一聲不吭的退了出去，還關上了門。

　　出來後店小二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要是不小心聽到什麼要是丟了命就慘了，他腦補了幾下，反倒把自己嚇著了。他決定以後真得敲門等客人讓進才進！其實小二真的想太多啦，離莫塵他們又沒說什麼重要機密。

　　離莫塵轉身看了還跪在地的‘地徽’一眼，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很幼稚的想法。就是想……試驗什麼。

　　“你讓他明天，在煙花場找我。”離莫塵難得來了興致，“讓他在那找，直到找到我，不許說我的位置。”

　　“……”‘地徽’原本低著頭面無表情，現在都有些詫異的抬起頭。讓……主人去煙花場找他？這個煙花場有多大啊？更何況要在那麼多人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殿下這是故意為難麼？

　　煙花場是煙城中最大的場地，主要是用來辦祭煙火節這一年一度的節日的，因為每到煙火節，全城的人都會去煙花場看煙花絢爛的場景，所以不可謂不大。

　　“原話照說便是。”離莫塵也知道這挺幼稚的，但他來個興趣，想玩，哪還管什麼幼稚不幼稚的啊？所以嘛，小塵也就是一個極其任性自我的人。

　　“退下吧。”

　　“屬下告退。”

　　看他們是否真的有緣，以這種方式來證明，也可以說，離莫塵也是需要一個理由來告知自己，他們倆人，真的可以在一起。

　　離莫塵、其實真的是因為不安，所以才想找個理由吧。

　　【汗噠噠、真的好晚……於是這章還是發上來了，於是得馬上睡覺去……沒想到不知不覺那麼晚了】

　　第九十章

　　七月初七，滿城都洋溢著歡悅喜慶的氣氛。那一張張笑臉都是那麼令人感覺輕鬆。街上熱鬧喧囂，街頭藝人也使出了渾身解數，不時傳來陣陣叫好喝彩聲，大街上還有很多吆喝聲，個個小攤各種小玩意看得人眼花繚亂，真真是花樣百出。

　　離莫塵卻是沒出去湊熱鬧，倚在窗邊看著街道上的各種熱鬧嬉笑聲。那裡是一片熱火朝天，這廂卻是沉寂得令人感到孤獨。離莫塵最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這喜好，儼然是從前世帶來的。他不知道，在那麼多張笑臉底下，背後有不知道多少是虛偽的笑容，他討厭猜測，討厭那種言不由衷的笑，那還不如比起面無表情讓人來得爽快。

　　他神色平靜的看著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人，眼中也是一片淡色，清澈透徹的紫眸卻讓人無法猜測出他真正的情緒，所有的情緒，全都掩蓋在那清澈的背後。

　　離莫塵忽然神色似有些疲倦的轉過身來，那麼一眨眼間他的臉上又恢復了古井不波，似乎剛剛那是錯覺？

　　“噔——”

　　東西落地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房間裡顯得異常刺耳。

　　離莫塵掃了一眼，彎下腰伸手撿起了這塊自己都已經忘記了的權杖。

　　那是一塊墨黑泛著光的玉牌，刻著一個“羅”字，簡單俐落的便沒有別的裝飾了。離莫塵凝神看著這玉牌，這是……離煙給他的牌子吧？好像是吧。

　　“還沒不見。”離莫塵有些驚訝似的，而其實是沒什麼波動的。不過聽這話真讓人很汗哪，不過這倒是事實，離莫塵從來沒注意這塊小玉牌，沒想到走了那麼久它居然都沒丟？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牌子很頑強了。

　　他隨手收了起來，緩步走到床上閉眼休憩起來，那一瞬間，腦海中迅速的閃過一個影像。那個閉眼的少年唇角似有若無的掛了一絲笑，像是自嘲像是無謂像是坦然。

　　離莫塵，你……逃不過了。

　　再次睜眼，已是夜色降臨，整個房間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楚，倒是大街上強烈的光芒幫這黑屋照亮了些。街上傳來一聲聲的呼喚聲，還是很熱鬧呢，這個夜晚，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離莫塵有些不適的揉了揉腦袋，倒是沒想到真的睡過去了，還睡得挺熟，這大大的補眠倒使得離莫塵有些不習慣了。

　　抬頭看著那漆黑如墨的夜空，明鏡般的月亮懸掛在天空，銀色的光輝如同流水般的瀉在了大地之上，而那萬點繁星就如同撒在天幕上的顆顆夜明珠，閃爍著燦燦銀輝。

　　遙遙遠望著煙城那巨大的煙花場，離莫塵眉眼似有些柔和，抿唇腳尖輕點，便越窗飛出了房間，輕輕落在一個不顯眼的位置，現在的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倒是沒人注意到離莫塵。許多人似乎都在往煙花場那裡走去。

　　離莫塵微低著頭，順著人群的腳步往煙花場走去，因為低著頭，所以沒人看到他的臉，只是在燈火的照耀下看到一片隱隱的紫色而已。路過一個賣面具的小攤，離莫塵停住了腳步，看著掛在攤上的一個紫色面具，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淺得讓人察覺不出來。

　　“我要那個。”白皙如玉的手指著那個紫色面具，清冷悅耳的聲音讓人有些享受的著了迷。

　　“好好。”攤主憨厚的笑著，笑得很開心，將離莫塵指著要的面具拿了下來，伸手遞給了離莫塵，抬起頭的一瞬間，攤主的笑容凝住了，登時張大嘴呆住了，眼中明晃晃的閃著驚豔豔的光芒。好好好……漂亮的一位小公子啊……他驚歎著，忘了動作。沒辦法，他從來沒看到那麼漂亮精緻的人啊，呆滯了也是當然的。

　　離莫塵恍若未見的接過來面具，沒說一話直接帶上。那是一張半面的蝴蝶面具，很優雅漂亮，那張紫色的面具一戴上，擋住了眼睛，但那紫色的眼眸與紫色的面具相輝映，卻是顯得魔魅動人了。那優美的下頜和如花瓣般帶著粉色的薄唇也是格外勾人，讓人不禁想入非非。

　　戴上了面具，離莫塵就打算走人，餘光一瞥，心動了動，一點都沒覺得不妥的順手拿起那面具便絕塵而去。

　　“哇塞，好漂亮的公子啊……我還不曾見過那麼漂亮的人呢！……也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啊……”那個倒楣催的攤主還沒回過神呢，也還不知道那位漂亮的小公子還沒付錢呢就已經順走了倆張面具，還在那裡自個兒感歎著。

　　煙花場的場面好……好壯觀啊……

　　到處都是人，一眼看去除了人就是人。離莫塵有些微微的皺眉，他可沒在擔心離寒找不找得到他，而是……他真不想待在這，人多了，煩！可是心裡說不出的一種滋味卻讓他留了下來。

　　而對於如此大的場面，來過幾次的人早就見怪不怪了，每年的煙火節都會有很多人來到這的，人多那是正常的，人少了反倒是真正的奇怪呢。許多人手中都或多或少的拿著一些奇形怪狀的煙火，小孩子手裡也拿著一種小小的煙花棒，笑聲興奮聲總是不間斷的傳來。

　　離莫塵臉色平靜，甚至有些的漠然。他無法融入這樣快樂喜悅的環境中，他自覺，這樣的氣氛並不適合他，而他，也不必要去融入裡面。

　　“寒，你怎麼了？”

　　正當離莫塵隨便的閒逛時，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另一邊，離寒也正面無表情的隨意走著。

　　“無事。”離寒冷聲道。他觀望著四周的熙攘的人流，墨色眸子變得深邃幽暗，無數情緒糅雜在裡面，複雜得令人無法辨出。塵兒，你到底，是為何要這樣做呢？已經兩個月未曾見面了，離寒……真的有些吃不准他所做為何？他可不會覺得那個少年會那麼無聊沒目的。但既然已如此，那就……先找到那個少年再說吧。不管怎樣，這次，真的無法再這樣下去了。他眼裡忽然覆蓋上了一層陰翳，像是眼中被打上了一層投影，卻怎樣都無法消散開來。

　　煙泠目光有些黯然的看了離寒一眼，咬著唇卻沒說話，眼裡有著濃濃的不舍與哀傷。

　　“煙泠，我要去找一個人。”離寒冷冷的說，那言下之意就是想獨自一個人。

　　煙泠一怔，心裡的那種空洞越顯擴大，他自嘲的一笑，“我……知道了。”說完沒有半分猶豫的轉身離開。煙泠啊煙泠，早該死心的啊，在他的眼中，從來就沒有任何人的存在啊……就算再努力，也無法得到他的一個留戀，更何況……之前他話都如此說白了，再糾纏又能怎樣呢？徒增傷悲罷了。

　　離寒冷漠的繼續走著。在他的眼中，不在乎的人，就算再怎樣也不可能會去在意，而在乎的人，就會毫不吝嗇的付出自己的所有。這一點，其實離寒和離莫塵很相像。

　　忽然，如墨的夜，一束束燦爛射上天空，朵朵煙花在黑暗中盛開，瞬間絢麗已極，迸射出璀璨奪目的光彩。

　　人群裡爆發出一陣陣興奮歡叫聲。

　　離莫塵和離寒同時抬頭，凝望著那絢爛的煙花。在明明滅滅中卻無法看清他們的情緒。

　　那麼現在，尋找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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