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厄里斯魔鏡
三頭巨蛇家驕傲的昂起了頭,看吧,它的出身高貴得到認可和別的畫像妒忌了吧。那個肥胖的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看守,有什麼了不起,它的鱗片、它身後的火焰,它畫框裡的每一筆顏料,那都是斯萊特林公爵親手畫上去的,你們懂什麼!
所有畫像一起齜牙咧嘴的鄙視著這條慢慢從二樓畫框裡游過來的巨蛇,非常非常「諂媚」(海格里斯那是恭敬加畏懼,乃們太有色眼光了)從喉嚨間發出嘶絲的聲音:
[尊貴的斯萊特林公爵,創造我的主人……]
凌查一楞後,忽然笑了,同樣開口道:
[那個稱呼是伊里斯的,海格里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把它改掉。]
三頭巨蛇恐懼的縮了下頭顱,又開始垂頭喪氣,對啊,它不過是一幅畫,連稱斯萊特林公爵為主人的資格都沒有,想起蛇怪,它又忍不住直哆嗦。
[公爵大人,有個有趣的東西……]
「Gre……公爵閣下,四樓的一間空教室有面鏡子……」
懷特不解的看著憤怒瞪過來的三頭巨蛇,咆哮的影子好像是要來咬碎他一樣,聽不懂蛇語的他自然不知道他搶了海格里斯「獻寶」的大好機會。
想起那個舉著照相機口口聲聲說看見自己微笑的照片拿了女巫週刊的什麼微笑獎的男孩,頓時除了皺眉還是皺眉。
「厄里斯魔鏡?」
「沒錯!」帶著鸚鵡的老人急急的擠過來,連鸚鵡在他手上學烏鴉呱呱亂叫他都沒心思理會,「我看見我住在城堡裡,被學生們敬仰!」
老人昂著頭,那神態得意極了。
「我看見我有了身體跟懷特決戰,把懷特的頭砍下來抓在手裡……啊——懷特你給我記住!」所有畫像唰的向左看,頭顱被騎士直接扔過五幅畫像,落在一群遊蕩的麋鹿畫裡。麋鹿們好奇的圍過去看著那個滾動的頭顱,新奇的小心靠近,發現沒有危險又試探的低下頭用角碰了碰,嗯,滾得更厲害了,頓時麋鹿們興奮的用蹄子擺弄起這個天外來物。
「啊——你們這群該死的低智商蠢貨——」
所有畫像都聳肩,當這個悲憤欲絕的喊聲不存在。
抱著銀色長毛貓的貴族少女肖像悄悄抬頭看凌查一眼,又很快把頭低下去,不用問就知道她在鏡子裡看見什麼了。
「蘇珊娜,你一邊去……胖夫人看見她打敗了分院帽在開學典禮上唱歌,所以我想,它一定就是哈利上一年級的時候打敗伏地魔後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厄里斯魔鏡了。」帶著鸚鵡的老人說得眉飛色舞。
「看來,它之前不在那裡……」
「是校長放進去的。」所有畫像齊聲出賣了白巫師。
畫像是屬於霍格沃茲的私有財產,霍格沃茲屬於創始人。
一路走上四樓,所有走廊上的畫像躬身行禮後全部跟著大廳裡的畫像知趣的跑了,那間廢棄不用的教室裡,四周都只剩下空白的畫框安靜的掛在那處。
鏡子就在靠牆壁的那邊,非常高大,從地上直達天花板,這樣的鏡子就算沒有任何裝飾也足以眩目,何況它有著華麗的金色邊框,四個邊緣是爪形裝飾,頂端刻著優美的銘文:
Ensed stra ehru ayt cafru Oyton wohsi。
用倒過來的順序,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注視——
「I show not your fact……」
我所顯示的不是你的臉,而是你心裡的渴望。
凌查沒有走近,這種疑惑來得突然又空洞,他知道最幸福的人才會在鏡子裡看見自己,雖然他沒有什麼願望,可是顯然沒有這種什麼都滿意的感覺,厄里斯魔鏡從某方面來說是很可怕的東西,它總是會撕毀一切偽裝,讓人發現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可怕東西。
鏡子是冰冷,不甚清晰的映照著空蕩的教室。
也許他會看見戈德里克,或許還有赫爾加,他們四人坐在一起的茶會,可能米婭會在他旁邊,用從來沒有過的純粹天真的表情看著自己,作為父親從來沒有得到過的眼神與依戀。
或者可以看一看,就像哈利,至少他終於看見了父母的容貌,凌查也快忘記他們三人的長相與笑容了,在他們都還年輕,什麼都沒有的時候……
鏡面上清晰的照出他的臉,十五歲的容顏,優雅矜持的微笑著,漆黑的長髮散落在肩上,不像常人對於自己的容貌總有些怪異的陌生,這張臉,凌查總是日日能見到的,只是瞬間有了些驚訝,他總以為,在鏡子裡看見的會是二十八歲之後的模樣,他並不喜歡將自己維持在這個外表裡,但不知道為什麼,顯然薩拉查喜歡,連畫像的時候都是他執意要畫出他們十五歲的模樣,這點分歧凌查從來仔細想過。
厄里斯魔鏡裡的人影似乎看見鏡外的人一樣,不再是那種沉靜優雅的笑容,帶著真切的喜悅,伸出手,好像要觸摸鏡外的凌查那樣——
只有自己?為什麼鏡子裡只有自己?
凌查不自覺的伸出手,順著鏡中的自己,將手掌按在同樣的地方,指尖、骨節、手腕,吻合的貼在一起,肌膚下傳來鏡面的冰涼讓凌查猛地回過神來。
他不可置信的放下手,鏡裡的人似乎楞了一下,手指徒勞的空抓,眼神裡全是遺憾與留戀,沒有了笑容,深深的凝視著凌查。
不,他看見的不是自己。
凌查有些恍惚的往後退了一步,那完全一樣的容貌似乎猛地刺痛了心扉。
他在鏡子裡看見的是薩拉查,而且……
發不出半點聲音,只是後退,很快,鏡子裡又空白一片,掛著蜘蛛網的廢棄教室裡依舊死寂著,凌查卻好像聽見了什麼可怕的咒語一樣,面容慘白。
不是失去的朋友,不是米婭,不是沒過見面的父親,甚至不是模糊記憶裡曾經平凡的親人與生活,而是——用這樣的表情望著自己的薩拉查?厄里斯魔鏡給他的竟然是這個答案?
有什麼地方錯了……
與情緒紊亂失控的魔壓截然相反的是依舊冷靜的意志,清晰無比的責問他:
「為什麼復活後,你們都維持著最不想要的十五歲的外表?」
「為什麼薩拉查堅持在那幅做為魂器的畫上畫的是十五歲的自己?」
「不,那幅畫是為你畫的。」
「你在鏡子裡看到的希望與他一樣。」
今天醒來時兩人糾纏到一切的情景又猛然撞到他腦子裡,震得一片空白,這些絕沒有想過的念頭可怕的蔓延開來。以及薩拉查的一舉一動,每一個表情與神態,那些低語,指尖,手腕……凌查可以毫無阻礙的全部回想起來,包括情緒的細微改變與身軀的每一處——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不瞭解,因為那就是另一個自己!
幸好他現在沒有站在鏡子前,否則。
凌查的表情凝固著,眼底已經隱隱有了厲然。
——不相信任何人,不要給任何人瞭解自己的機會。就算是一面鏡子,也沒資格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如果真的被照見了那詭異離奇的渴望,就算這面鏡子再珍貴,他也要讓它徹底消失。
慘白鐵青的臉色無法平復,凌查輕微的喘息聲破碎了死寂。
低下頭,看著修長白皙的手指。
——原來,他們真的是一個人,連那隱秘的情緒都一模一樣,不喜歡十五歲的自己,卻渴望十五歲的對方,想把一切災難都獨立承當不告訴對方,並渴慕著另外一個自己。
薩拉查,知道這件事嗎?